有的人因为丰功伟绩，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有的人——绝大多数的人不行。
纵使天纵奇才，纵使机关算尽，更多的人会被隐没在历史的潮流中。
也许，A·休伯利安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为了他所爱的付出了一切，像是个傻子一样将自身的全部都赌上。
最终换来的奇迹，不过是十三个人的生还而已，他自己却悄然消失，再也没有被他曾爱过的人们记得。
在天命的记载中，只会写上“叛徒”二字而已——奥托必然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了，所以很难说到底什么时候，这十三个人才会再找到蛛丝马迹，以证明曾经有这样的一个男人存在过。
但是，也许——他已然做到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情。
每个人有不同的理解，但是在祭礼看来，他最终找到了，能够以自己的消失，平等地换来的东西——那就是万分之一的奇迹。
……………………
当第二天，祭品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很难得地发现窗外的天空居然才蒙蒙亮。
总觉得在祭礼出现在祂身边之后，祂起床的时间就早了很多——其中有多少是辛多雷挽歌的功劳祭品不想去提……
揉了揉脸蛋，祭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驱散清晨特有的疲惫感。
走下床去，门虚掩着——像是某个早起的人出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怕吵到床上熟睡的祭品。
无声地走出门外，在客厅里，祭品看到了祭礼。
祭礼变回了深邃颜色的头发，眯起的眼睛里又一次泛起了祭品熟悉的恶意。
但是，祭礼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像是一个恶神的所作所为——她用手抚摸着一个电话大小的木块，像是抚摸着一张眼熟的旧照片。
“这是什么？”
看到祭礼居然在自己来到身边之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祭品不禁说出了声。
“某个人的灵牌。”
祭礼呼吸稍稍停滞了一瞬，但是随即仰起小脸，冲着祭品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可是上面没有字。”
被祭礼的微笑稍微冲击了一下——祂还从未见过祭礼露出这样一个像是普通人的笑容。
“没有必要有字——消失之人而已。”
“你是说——舰长？”
祭品想了想，给出了答案——祂并不知道舰长的名讳。
“——我说了是‘消失之人’，消失的人又怎么会有名讳，又怎么会有存在的痕迹呢？”
伤感的情绪从微微颤抖的睫毛中传达出来，祭礼低下头，继续抚摸灵牌。
“可是你知道——也许你是因为知道，才这么悲伤的。”
“呵……也许吧——如果说【无量塔姬子】五字是属于‘崩坏’的禁忌知识，那么现在，舰长的名讳就是【失落知识】了。”
【失落知识】——正是所有被遗忘的知识的合集，比起被想起，不如悄然忘却会比较好的知识。
“但是你把那些女武神们复活了吧——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那十三个……”
祭品试图安慰祭礼，从后方抱住了祭礼的娇小的身体。
“但是真的好吗？”
但祭礼打断了祭品的话，让那对好看的柳眉微微倒竖了起来。
“迟早有一天，那十三个人会发现她们已经被崩坏感染了——当她们的发色逐渐被漂白，眼瞳中泛起赤红——她们会不会对镜中的自己挥刀？”
祭礼的泪水溢出眼眶。
“我虽然将崩坏的破坏性下调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依旧没有办法改变其他的部分——因为跟奥托的交恶，她们几乎必定会跟以前的同伴交手。”
——没人会放过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即使它已经恢复理智，崩坏也是如此。
“当她们站在崩坏的一侧，象征混乱和恶意的一侧，跟秩序阵营的人们连狗脑子都打出来的时候——舰长想要保留的东西，拼命换来的东西，真的——没有变质吗？”
没人知道，当祭礼打败了无量塔姬子，用法术探测他精神世界，却最只发现了一点点属于A·休伯利安的精神残片的时候，祭礼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但是倔强的她，不愿意在自己的宿主和大主教面前展露出软弱的一面，只好在清晨来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抚摸着空空的灵牌，独自伤怀。
“……那是你，没有办法的东西，所以你只能接受吧。”
祭品看到祭礼的哭脸，顿时慌了神，只能勉强地说。
“我能啊！”
“……”
祭品一时语塞。
“只要【自杀取愿】——我几乎能够做到任何事情！”
祭礼说着自己的权能，却使得小脸皱得更加厉害了——简直就像是这个权能反而使她困扰一样。
【杀愿】，几乎是她最强的能力，只要付诸语言，然后自杀，就可以将愿望实现的超BUG能力，无论是改变人的思想还是毁灭世界，亦或者将消失的人赋予新的身体然后转生，都可以做得到。
“……但是，你之所以不用，是有理由的吧？”
祭品原本以为祭礼这句话是在皮，但是仔细想想——这么强大的能力怎么可能没有副作用？上一次她用的时候，可是一身神力都失去了的。
“啾！”
祭品没有料到祭礼会突然偷袭祂——当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稚气脸蛋靠近过来的时候，祭品是真的懵逼的。
虽然这个吻只持续了几秒钟，残留下了牛奶般的香气，但祭礼的泪水却同样蹭到了祭品的脸上。
祭品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这个吻不是为了吸取精气，而是祭礼的自作主张。
“我之所以不能救她们——是因为你。”
祭礼的小脸变得红润，低下头不敢看祭品的俏脸。
“……”
“我的【自杀取愿】，每次使用都会让我死亡——虽然在时间的流逝过后会因为神位的特殊性而复活，但是这个死亡的时间会是数年到数百年不等。”
上次的复活，是因为有所准备，而且原本力量就属于全盛期——而这次不行了。
见祭品不说话，祭礼只好接着说出结论。
“——你，肯定会忘了我。”
“所以……你不愿意救下那些本来可以救下的人——就是怕我忘了你？”
祭品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很自私的理由——如果放到社会上去一定会被各路道德人士谴责得体无完肤。
只有祭品可以理解她吧——只有同为怪物的祭品可以理解她吧。
“……我的复活是随机地点的，如果是一个远离这个宇宙的地方——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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