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注意到我的沉默，Dr. Bright 眯起眼睛，早已冷却的枪口在月光下依旧泛着寒光。
“说什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话，我可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去。”
“……抱歉，我不能说。”
“可是你要是不说，我就一枪崩了你——你知道的，即使我们的关系很好，我也会为了工作上的理由杀了你，因为局势已经不容我再踌躇了。”
“基金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已经有成员带着这个少女的消息尝试叛逃，以此牟利了，要不是发现得及时，这个消息已经在所有的势力的桌上摆了一份。”
金丝猴的手指微微发抖，枪口对着我身体的中线，犹疑着，徘徊着。
“即使能够对个体抱有一定的信任，任何对智慧生物的群体抱有信任的行为也都是找死——我懂，Dr，我比谁都懂。”
“明明，我应该是能够对你抱有信任的，你却会因为你所在的群体而选择杀了我，就是最好的作证。”
我顿了一下，接着用一种艰难的动作鞠了一个躬。
“您将我带入了这个有着异常的世界，我很感谢您，但是——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没有必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相信我手中的枪。”
他沉默了几秒，直到我直起腰。
“如果你不回答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就杀了你，如果你回答并且签好保密条例，我就给你一份基金会里的工作——你不需要信任我，你只需要信任我手中的枪。”
他咬着牙——我知道，这已经是最后通牒了。
“谢谢你，Dr……但我已经决定好了。”
他真的是一个很令我敬佩的长者（+1s），只可惜最后的最后，还是因为情报量的不等而造成了这样的悲剧。
“最后了，请您听我说些话吧。”
“……遗言么，姑且，就听听吧。”
Dr很失望地摇了摇头，像是看到了自己三十岁还在家里啃老的孩子。
“——人们适应一个新环境所需的时间是八天。”
我的话让金丝猴愣住，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也知道，这会让屏幕前的你也感到很奇怪吧——但请先不要红叉叉。
“第一道锁是——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在同一段时间内遇到两个异常，这让我连推理的开始都没可能。”
“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被自己的惯性思维所束缚，直到察觉一些不对的地方——对，为什么你会觉得现在的状况是‘可以适应’的？然后——为什么要找我？”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如果是‘普通人里没有更好的选项’，那就可以理解了。”
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察觉到你的价值，察觉到你无声的恐惧——也仅仅只是刚刚的事情，这点上你就原谅我吧，我的愚钝也是最高级的。”
“你的呼吸过于平稳的时候就该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吧。”
“说到底，刀具丢失的时候我就该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吧。”
“但直到刚才为止我才发现，嗯……我真是愚钝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愚蠢的我，也相信能够给你带来些帮助的——如果你觉得需要我，就帮助我吧。”
“你在说什么？”
终于，忍不住的Dr开口了。
“这个就请让我说声抱歉吧，毕竟‘说骚话’这种技能可是就连鲁0修和诸葛亮都会用的。”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比起诸葛亮的骚话，我看你比较像是在唱空城计。”
“Dr，醒来之后希望你帮我隐藏身份，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动手吧，哈士奇。”
我特地没有说出她的名字，用以蒙蔽Dr的记忆。
“啥，蛤士奇……？”
“咚！”
一声闷响在金丝猴的后脑炸裂。
以极高的速度移动并解除了我的危机的是——她。
有着损坏的生物钟的女孩，不，应该说——
能够随意拨弄生物钟的女孩——不只是简单的一天之内的生物钟，而是一月，一年，十年如一日般度过……有着，这样的能力的女孩。
有着阻止生命老化的可能性的，如果加上复制技术，就能够将人类变成另外的某物的……绝对的异常。
她在击倒了金丝猴之后，一个箭步冲进了我的怀中。
胸前衣襟被打湿，呜咽的声音传来。
我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无论，人们最终，在获得了不伤与不病之后，进化成怎样非人的东西，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一瞬千年，所以也可以千年一瞬……么。”
听到我的话，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怎样，你要把我交给……他们吗？”
她依旧将脸埋在我的胸前。
“如果你这么说，如果我最后能够信任的你这么说的话，我投降也可以哦。”
“不，并不——我，是会对忒休斯之船的证明抱持不同意见的人。”
“以后的我不是我，即使保持着相同的信念。”
“一处血液从心脏而出，回到原处需要二十秒，身体细胞更新一圈之后，我就已经不是原本的我了——那我绝不会为了虚伪的长生，将我的朋友明码标价。”
这就是，我放弃了凶宅女孩，任由她自伤自灭之后，所找到的，另一个异常——也是我，更有可能保护下来的人。
即使人类进化成修格斯，进化成人以外的某种物种，依旧会保留下来一些东西吧。
即使刀枪不入，即使百病不侵，最后的最后——人们依旧“可以”因为老死而死去。
“呵呵……为了那个未来的日常，我居然需要保护这样的异常吗？”
我露出了一丝微笑，将怀抱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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