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内衣的结果，就是身体的敏感部位与粗糙的布料有了摩擦，这种感觉使我非常厌恶。但现在，我宁愿遭这份罪，也不想和小梅再多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瓜葛。
快步走回宿舍后，我瞧都没瞧一眼里面的状况，只管自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套内衣，就钻进了被窝。把外衣脱掉，穿上内衣和事先准备好的淡蓝色印花睡衣，一切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尽管大家都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可我实在是没有加入进去的心情，还是早点睡吧。
“想不到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是啊，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比想象中无趣，但肯定比上课好啦～”
“没错没错～最重要的是，男生那副蠢样子，噗！实在是太好笑了！”
“哈哈，是呢是呢，一个个都呆头呆脑的。”
“好饿～你们谁有吃的？”
“现在吃，小心胖死你！我们班的男生还真是没气质，一换上朴素的衣服就没一个能看！”
“还是有能入眼的啦。我有巧克力，要吗？”
“要～喂我～”
“谁？”
“用嘴接住～嘿～”
“呜！”
“哈哈，挺准的嘛！就是楚凡啦。”
“哦！我也注意到了，特别是在打坐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他平时看上去就很呆，在这种大家都显得呆了的时候，反而让人觉得唯独他没有变呆了吧？”
“其实他本来就长得挺不错的。”
“谁在说楚凡？哇，巧克力！给我给我！”
吵死了！吵死了！就不能早点安安静静地睡觉休息吗？我拉起被子蒙住头，把手臂横在了鼻子上，以免自己闻到被子的气味。可即便如此，处于兴奋状态的青春期少女们那极富有穿透力的嗓音，依旧源源不断地传入我的耳中。
“你们呀，现在这个时间居然还敢吃高热量的东西？”
是许莹梦的声音，她们回来了。
“是呀，我早提醒过她们了。”
“有什么办法？饿嘛，别管我了。”
“饿的话也别吃巧克力，等我会。”
“你有什么好东西吗，莹梦？”
“也算不上好东西……啊，有了。喏，吃这个吧。”
“苏打饼干？”
“热量比较少，但也不能多吃。”
“我也要我也要～”
“也给我一片！”
“真是的，莹梦你早点拿出来嘛，我都吃了一块巧克力了！”
“我才刚回来呢。梅铃，你要吗？”
“……咦？啊，好……谢谢。”
哼，倒还有心情吃饼干。
“小玲，你怎么了？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发呆耶。”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吗？该不会是被男生偷窥吧？”
“什么？！好恶心！”
“不是啦，小玲是和戴……”
“好啦好啦，别说这些了，再给你一片饼干，多吃点少说点。”
“咦？不要，我怕胖。”
“各位，已经到熄灯时间了，赶紧吃完吧。”
“是～班长～”
“呜，吃过东西，又得再去刷牙了。”
刷牙？对了，我也还没刷呢，真是被气糊涂了。
“请尽快，我要关灯了。”
“梅铃，她不会吃的，拿回来吧。”
“……”
“随你便，那这一片你自己吃，给。”
“……谢谢。”
难道小梅把自己那片饼干留给我了？但我可不会因为这一片小小的饼干就原谅她，也完全不打算吃。
谁让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要是只有她一个人的话，我也不至于……
大家聊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偷偷撩起被子，从缝隙间看到灯已经熄灭了。
“小玲，你还不睡吗？”
我赶紧把被子给重新捂好。
“……嗯，还不困。”
“这样啊，早点睡啦。”
“……好。”
她在搞什么名堂？不过我才不关心呢，与我无关！
又过了一会儿，被窝外彻底没了动静。我掀开被子，打算去刷个牙。但就在我刚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右手边有一个人影。
小梅？
通过窗外透进来的光亮，我勉强能够看清小梅的样子——她双手放在膝盖上，面朝着我跪坐在那里。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她那闪烁着细碎亮光的双目却是清晰可见。另外刚才提到的那块饼干，也确实就放在了我的枕头边上，下面还垫了一张纸巾。
她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
小梅输了。她的眼神游离了起来，头也低了下去，默默无声地把手里捏着的东西放到了我的跟前。
是我的内衣裤。
我的内心出奇地平静，平静得可怕。把饼干放回到她手里，拿起内衣裤后，我就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宿舍，我并没有直接走向洗脸池，而是走向了宿舍外围，想要独自一人散散心。今晚的天气很好，没什么风也没什么云，再加上山里空气清新，能见度十分高。
“好多星星呢……”
真是绚丽而又宁静的夜空。
仰着头，闭着眼，我一边舒展双臂，一边深呼吸了几口。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享受这种宁静了呢。
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谁在那里？”
咦？
“别动！”
我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黑影朝我快步走来。
“戴嫹同学？”
原来是牧老师。
“嗯，嗯。”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了。”
“我、我知道，有些……睡不着。”
牧老师沉默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没有心思去猜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抱怨着自己今天怎么那么背。
“跟老师来一下。”
“咦？啊，好、好。”
要把我带去哪里？我没有问出口，只是灰溜溜地跟在了牧老师的身后。穿着睡衣，口袋里还塞着自己的内衣裤，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既羞耻又不自在。
“等老师一会。”
“这里是……”
男生宿舍楼。牧老师进去了大概5分钟左右，便拿着一个手提袋出来了。在这期间，我一直忐忑地祈祷着不要被楼里的男生看见自己。随后，牧老师又把我带到了不远处的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
“挑喜欢的吃吧。”
接过牧老师递来的袋子，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满是各种糖果点心。
“对于习惯少吃多餐的戴嫹同学来说，只靠晚上那一顿，现在一定饿了吧？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肚子。”
原来牧老师以为我是因为肚子饿而睡不着的。不过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半年前说过的话，实在是令我有些惊奇，外加一些……嗯，一些小感动，虽说那话也是我临时编造出来的。
想到这里，尽管我并不饿，但还是乖乖地从袋子里挑了一颗蜜桃味的水果糖出来。
白色透明的糖纸，粉色晶莹的糖果，味道，一定很好吧？
我抬头看了眼牧老师，他也正好盯着我看。我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他呢。在灯光照耀下有些泛黄的头发，又浓又长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中满是肃穆，神情里却带着一丝紧张。怪不得一些女生会喜欢他，他确实……
我红起了脸，急忙转过头，把糖果塞进嘴里。
“好吃吗？”
声音里透着一股期待，他这是怎么了？就这么在意我对糖果的评价吗？
“嗯，挺好的……”
“是吗？那就好。”
牧老师的语气轻松了下来。
“老师不太了解你们这个年龄的女生爱吃什么，所以只好拜托朋友的女儿帮忙挑了一些。男生那边倒是比较好办，因为他们饿了基本上什么都吃。”
这些东西，居然是特意为我们女生准备的？我开始产生了教室里那个冷面教师，与坐在我身旁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牧老师不吃一些吗？”
“老师吗？不了，这些…这些小女生吃的东西，像老师这种大人……”
“才没有这回事呢。”
我从袋子里挑了一包动物饼干出来，塞到了牧老师手里。
“是吗？那，那老师就……尝尝看？”
“嗯！”
看着手拿动物饼干，显得有些兴奋的牧老师，我忍不住偷笑了起来。这个大人，说不定早就想尝尝看了呢。
牧老师有些粗鲁地撕开了包装，拿了一片熊猫饼干塞进嘴里。
“好吃吗？”
这回轮到我问牧老师了。
“嗯…怎么说呢，就口感来说和普通的饼干并没有什么区别，甜味倒是恰到好处。”
“那当然喽，不管样子怎么变，终究还是饼干嘛！”
一本正经地评价着饼干的牧老师，实在是让我忍俊不禁。他到底把我们女生吃的东西想成是什么特殊口味了？
“也对，老师真是失言了。”
牧老师也跟着笑了起来。和牧老师一起分着吃完了这包饼干后，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执意要让我再吃一些另外点心的他。但送我回宿舍这件事，他却是丝毫不容我有反抗的余地了。
“戴嫹同学，说实在的，今天多亏有你，老师才能把这些东西给拿出来。”
“想不到牧老师还挺害羞的嘛。”
“好了，别取笑老师了，早点睡。要是有同学饿了，就拿些给她们吃，但别说是老师的。”
“嗯，知道了，老师晚安。”
“晚安。”
牧老师走后，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宿舍。一想到小梅，原本好了一些的心情，又变得气愤了起来。真是的，为什么小梅就不能像牧老师这样，就算偶尔也好，表现得细心温柔一点呢？
等我刷完牙回到宿舍的时候，小梅依旧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地跪坐着。尽管我已经下定决心，她做什么事都不再关心，但看见她现在这副样子，我还是忍不住担心起了她会不会就这样一直保持到天亮。
这算是苦肉计吗？想以此博得我的原谅吗？
依旧不打算原谅她。我生气，并不是为了惩罚她。如果她不能发现我生气的真正原因的话，我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她。
即便如此，我仍然不希望小梅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事。
我把一袋子点心放好，又把内衣裤塞进待洗衣物的袋子里后，感到有些踌躇。
最终，我走到行李箱边上，从制服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假装无视低着头的小梅，再一次钻进被窝，把整个人都给蒙了起来。
「睡觉吧」
发送。
这已经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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