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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 1

《第三章》 # 1

好不容易才能在這件事中脫身出來,我獨自走進了附近的某個小村落。

雖說總算是成功取回了「秘金」,但當中發生的種種事端,總令人添上一種被擺了一道的感覺。

月面反射著太陽的光線,穿過崩塌的大橋,映照著街道兩旁的瓦礫。

不,與其說是街道,倒不如說是瓦礫中的甬道吧。起碼就這樣隨意堆在兩旁的廢石,是帶給我這樣的感覺。

憑月光所處的位置判斷,似乎時候已不早了,大概已經相當接近「機關」所定下的宵禁時限了吧──

宵禁期間,所有住民不得在「機關」或是「家族」的領地以外活動,否則將即時捸捕──

那就是所謂的「宵禁」,這大概是「機關」為了防止反對組織的夜間活動而設吧。

剛剛才於麻煩中脫身的我,可不想因為這點事又被捲回與「機關」的糾紛中呢。

嗯,今晚還是在這個村落中渡過了吧。

視線越過瓦礫甬道的一旁,有一所貌似是先古文明的大宅。大宅雖然有著明顯的裂縫,但也未至於不成形的毀爛。

那幢略嫌殘破宅邸在這片寂寥之地之上顯得格外醒目,敞開的大閘門,讓長滿了枯樹的中庭一覽無遺。

看得出這裡曾經是個繁盛的花園,而如今只有雜亂無章的枯木與野草。

如此淒涼的景色,大概也沒有人會在裡面居住了吧。

我爬過了瓦礫堆,走進庭院的石板地。

雨,恰好就在這時落了下來。

原本已經黝黑的天空因此而變得更為漆黑,配合這個大宅的景色,讓人產生一種無法言喻的不安感覺。

慢慢地推開大門,我踏入宅邸。

在微暗之中瞇起雙眼,看見的是一片空曠的大廳。

除了中央放著舊沙發和餐桌之類的日常家具外,這裡幾乎什麼都沒有。明明是大型宅邸的風格,但裡面卻比外觀讓人感到更加淒涼。

撥動濕透的頭髮,拍了拍沾滿雨水的外衣。氣溫似乎稍稍地變冷了,環顧這裡似乎也沒有可以生火的東西。

而且,也不能隨便在別人的家中生火吧。

總之先確認一下吧──

「請問,有沒有人啊?」

……

……──

大廳之中傳來我自己的回音。

稍稍吸了口氣,我以更大的聲浪發問:

「那個,有沒有人啊?」

……

……──

嗯,似乎丟空的大宅吧。

我疑惑地皺眉,繼續前行至屋內深處,嘗試尋找類似壁爐之類可以生火取暖的設備。

然而,整個大廳存在的家具,就只有那破爛沙發和餐桌。甚至連廚房之內,也沒有任何的煮食用具,更莫說是爐灶了。

走出廚房的拐角,是那殘破的樓梯。話是這樣說,但也仍然看得出那是典型高貴的弧形設計,它就連接著前往閣樓的道路。

愈是走到深處,光線就愈是微弱。我啟動從琉星手上取得的軍用電筒,緩步踏上發出詭異聲音的樓梯。

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奇怪的畫面。

如想像中不一樣,閣樓並非是主人房或是客房之類的建築,反而是倘大的圖書館。

整齊排列好的書架,與樓下的頹門敗瓦構成極大對比,書架不僅元整無缺,就連書架上的書也是保存得相當良好。

書架上的書本,幾乎全都是先古文明的書藉──起碼可以肯定那不是近年撰文的作品就是了。

那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畫面。

我心中這樣想著。

畢竟先古文明的書藉老早已經被「機關」列為禁書,哪怕只是持有一本也會遭受牢獄之災。而這裡卻竟然有如此驚人的存量,實在難以想像屋主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看著這一切,並且在書架群之中穿梭,臉上的表情顯得相當愕然。而令我更為愕然的,卻是這個畫面──

圖書館的盡頭,是一張大型的辦公桌。上面並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是放了一盞油燈與及好幾本被翻開的書藉。而擱在書桌之後的工作椅上,一個纖細身影蜷縮其中。

那是個年輕的少女。

少女坐在扶手椅上,雙手抱住膝蓋,眼神不斷在桌上的書藉之上遊走。

在這廢墟般的大宅之內,她獨個兒在這個圖書館中閱讀。

面對這樣的景況,我仔細打量了少女一會,然後露出了更為訝異的神色。

那個少女,長得相當的美麗。

一頭及腰的柔亮青絲束成兩根輕柳,悠悠地掛在纖細的肩膀上。

一雙杏圓眼眸如比下雨的夜空更為深沉漆黑。

身上只穿著一套簡單的素色套裝裙,白皙的肌膚在有點弄髒的套裝裙下更為顯眼,宛如精製人偶一樣,好像輕輕觸碰也會沾污破碎一樣。

她的視線文風不動地停留在書本上。表情像是人造之物一樣毫無變化。


「那個……恕我冒昧了。妳是這裡的屋主嗎?」我如此輕聲地問道。

少女緩緩地拾起頭正視著我的臉。

黑色的澄澈雙眸卻好像沒有神色一樣,她如此地看著我,兩人這樣四目交投了好一陣子,少女才抖動櫻色的唇瓣說話。

「……你是誰?」

她抬起木無表情的小臉看我,而聲音則有如黃鶯出谷般惹人憐愛。

「啊、那個……」

「……你也是為了『睿智』而來嗎?」

睿智……?

那個「睿智」到底是什麼了?

完全聽不明白。

不過,對於初次見面的人,還是先自我介紹比較好吧?在她的眼中,也許我是個闖入別人家裡的可疑人物吧。

而少女則是低聲地咕嚕了一句沒法聽清的說話,然後把其中一本書抱在懷裡,站起身子緩步向後退去。

似乎是對我有所防備?果然我看起來很像個可疑人物嗎?

不對,又或許該稱為害怕?那怯生生的態度像極了怕生的孩子。

「……你是軍人?」

少女膽怯地指著我問道,具體來說,是指著我腰間的兩柄手槍問道。

「怎麼可能,我只是個流浪者而已。」

語畢,我聳了聳肩。

「……是嗎。」少女呆呆地歪了歪頭,「那麼,你是誰?」

「啊……對,忘了自報名號,真是失禮了。我是端木,全名是端木。丹。拉撒路。因為各種各樣原因,所以冒昧打擾了。」

「……拉撒路。」

「這……算了,妳就這樣稱呼我吧。」

雖然我不怎麼喜歡被人直呼那個名字,而且還要是初次見面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被她這樣一說卻沒有產生反感,故此我也沒有糾正的意思。

「……你跟之前來到的人,氣息不一樣。」

「咦?雖然我不知道妳在說些什麼,但我想妳沒有說錯吧。起碼,我不是為了什麼『睿智』而來。」

「是的,在你身上,我嗅不出那種氣息。」

「啊……?」

我困惑地聽完她的回答,然而對少女的話卻摸不著頭腦。

到底是從哪裡「嗅」得出來呢?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少女輕輕地頷首,黑沉沉的雙眸仍舊注視著我。

「這裡擁有非常多的書。」

少女把眼神放到那整齊排列好的書架群中,以悅耳的娃娃音如此說道。

「對呢,而且某些書看起來,似乎是相當珍貴呢。」

「這裡的書,全部都是被『機關』定義為禁書的書藉。」

「……果然是這樣嗎。」

「這些書當中,確實有不少也是埋藏著先古文明的『睿智』。到訪這裡的,多半也是對先古文明與科技垂涎三尺的人。」

「就是說,妳提到的『睿智』就是那些書藉了嗎?」

「是的,他們來到,無非也是為了擁有更強大的文明與科技而已。」

「也對啦,可是是這種世代之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畢竟在『世界末日』之後,這裡的文明與科技已經被完全地摧毀了……」

「『世界末日』嗎……『機關』的資訊控制果然是相當的嚴密吧……」

少女稍稍嘆息了一聲然後搖了搖頭,語氣淡漠地不帶半點感情。

「資訊……控制?」

「是的,這個世界,有著你們不知道的事實。」

那個少女毫不猶豫地回答。

彷彿好像事不關己似的,但眼神卻相當堅定。完全看不出半點開玩笑的意味。她頓了頓,然後抖動唇瓣說:

「這裡,埋藏著『末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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