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结局
后来在一个深夜，少女被家人带到了一个密室里，他们请来了全塞万最好的心脏医生，让他为她剔除魔法。
“那样她可能会死，”医生低着头说，“没有人知道强行剥离心脏的一部分会发生什么。”
“我们交钱，你来办事就好，”她的父亲不耐烦地说，“大不了再生一个。”
医生无话可说。
最后，就在手术将要开始的时候，那个医生忽然暴起，打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救出了少女。
后来少女就和医生一起消失在了王都，那贵族无论指派多少人都找不到他们。有人说那医生和少女一见钟情，最后一起跳进了北海殉情，也有人说那医生和少女早就认识，后来一起成功通过了无人敢穿越的雪川域去了东方，说不定现在连孩子都很大了。
至于那家贵族，最终也是在短短的两年间迅速衰落了下去，男主人在大病中死去，女主人也在一次游览血枯燥井时一不小心坠入一个深坑摔死在了里面。
这便是全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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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模样欣喜地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杯子里的果汁，像是很为这个结局开心一样。
女人沉默了很久，她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咖啡表面倒映着她的面容，她在其中恍惚着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少女。
那个少女对她歪头笑了笑，似乎是在问她——
“你为什么这么憔悴？”
芙蕾米娅被这句话惊醒，她猛地抬起眼，这才明白是桦在问她。
桦放下手里的果汁，疑惑地摸摸她的额头，说：“你为什么这么憔悴啊？感冒了吗？”
芙蕾米娅摇了摇头，说：“不……”
她沉默了一会儿，桦在一旁关切地看着她，现在不是生意火热的时候，所以她倒是有不少时间可以用来静静地等待女人开口。
芙蕾米娅捧着手里的咖啡，端到嘴边，浅浅地抿了一口。
“请不要奇怪，我想问……”她犹豫着开口，问桦，“你是更喜欢哪个结局呢？”
你是喜欢他们在北海殉情的那个悲情结尾？
还是喜欢他们在东方结婚生子的美好结局？
桦歪着脑袋，长长的马尾垂在身后，她嘬住吸管，想了想，说：“我喜欢他们结婚生子的结尾。”
“是啊，”女人忽然神情落寞了许多，有些无力地说，“我也更喜欢他们结婚生子的那个结尾……”
但结局不是那样的。
根本都不是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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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事里没有人知道的是，少女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男方是一个满身书卷气的青年，看起来相当柔弱无力。
少女和少年在某一天相遇在深夜王都的长街街头。
那时的少年手里拿着书本，嘴里叼着红豆面饼，少女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用右手撑着头，伏在车厢的窗沿上面。
她真的很无聊，因为这只是家里在为她而造势，并非真正的逛街闲玩。
所以她很无聊。
少年从车旁走过，一阵夜风忽然拂面吹来绕散了书页，他抬起头，和美丽的星空撞了个满怀。
因为少女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眼里有着深沉的渊海，又像是一整片星空全映在了瞳孔里闪闪发光。
少年呆呆地望着她，直到马车渐渐远去，他才回过神来，而后连忙转身看向马车。
少女也刚好探出车窗，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两双眼睛对视着，过了很久，直到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肯分开。
少女的身份都不是什么秘密，后来他们就认识了。
少年也是塞万一家贵族的少爷，但在王都中的地位属于下等，连少女那即将败落的家族都不如。
所以他没有将二人的事说出来，只是和少女在私下偷偷见面。
少年在王都里似乎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学者或者医生什么的，但少女从来没有在意过，她只是单纯地爱着他。
后来有一天少年悄悄约她到一家首饰店里后，从店内走过来，神色有些阴沉地告诉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少女看着一串项链，觉得这串项链真是漂亮，可惜价钱太高。
她有些惋惜地放手，然后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要走？”
“你的家人，想让你死，”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敢继续把话说出来，“他们要我剔掉你心脏的一部分，我对他们说这有可能会害死你，但他们对我说……
他有些颤抖：“再生一个就好了。”
少女听到这句话后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很久，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串项链，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
但少女没有选择跟少年离开，少女选择回到家里，她不相信自己的家人会这么做，也是在那天，第一次地，她对少年产生了一股怨恶。
在那之后的好几天里她都没有理会少年。
于是在那个下着雨的深夜，少女产生了绝望。
在那个密室里，少女被锁着四肢，身边围满了人，少女清楚地看到，那个伸手锁住她右手的中年男人脸上已然显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欲望。
“医生，您能保证没有伤痕吗……”远处有声音传来，那是少女的母亲，“有伤痕的话可不好嫁出去啊。”
少女惊恐地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放心，不会有，”熟悉的声音回荡在长廊里，他说，“伤痕不会有，丈夫也会有。”
他走进密室，驱开其他杂人，看着床上的她，感觉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少了一块一样。
“我们要在这里看着，”少女的父母说，“我们不希望手术出任何一点点的差错。”
“我明白，”少年说着，走到了床边，苦笑地看着她，“那你明白了吗？”
“和她说什么，这又不需要她的意见，”男人说，“快做完手术，我们已经找到一家愿意和她结婚的上流贵族了，只要手术做完，婚期就会被他提在日程上！”
女人叹了口气，小声地嘟囔：“可惜了，那个皇帝还是太小，又倔……”
少年附身，将嘴巴凑到了少女的耳旁，轻声地念出了一段什么。
少女听清了那些东西，一点不落的。
于是她犹豫起来。
“还在等什么？”男人问，神色开始严厉起来，“动手吧。”
“还在等什么？”少年叹了口气，而后对着少女大声地说，“动手啊！！”
少女轻轻动了动手腕，无数朵白皙的焰火从房间的虚空中凝聚出来，她闭上眼睛，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男人和女人意识到了什么，又惊又惧地大声吼道：“喂！你在干什么！”
少女侧过脸来，神情中透着无力与憔悴……还有悲哀。
她轻声地说：“对不起……”
焰火被柔和在一起，缓缓化为一团巨大的光。
少年狠狠解开束缚住少女四肢的锁链，不顾一切地趴在了她的身上。
一道炸裂声响彻了半边中城区。
天上还下着雨。
废墟中，少女吃力地直起身子，艰难地拖出来衣服被炸开一半，后背全是血花的少年。
“喂……”她晃着少年的身子，轻声地说，“对不起……你不要死啊，喂……”
眼泪涌出眼角，划过脸颊，滴到他的身上。
“喂，你不要死啊，”她抹着眼泪，吃力地站起身，架住少年，颤抖着说，“你不要死啊，我带你找医生……你说了的，我不会死……也会有丈夫的……你不要死，我一定要嫁给你啊，米拉……”
倒塌的密室墙外，全是已经昏死过去，满身是血的人，那个之前对她表露出清晰欲望的男人也在其中，似乎头部被炸飞的石块砸到，流着潺潺的鲜血。一地的鲜血和泥泞糅合在一起，在雨里散发着恶心的臭味。
她艰难地拖着米拉，流着泪，感觉自己全身就像是要被撕开了一样，但她不能停下来，她要带米拉去找医生。
“不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无比惊喜地看向身旁，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竭力对她做出了一个微笑——“不要骗我……说好了，要嫁给我啊……”
芙蕾米娅抿着嘴，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
“别哭啊，我没事的……”米拉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我真的没事的，我是王都最好的医生啊！”
看到芙蕾米娅还是一直在哭，米拉无力地从裤子的口袋里翻出来了一条闪着光的项链，轻轻递到了芙蕾米娅的手里。
她认出来了这条项链就是那天她一直握着的那条，她害怕那个价钱会让米拉为难，又害怕他说的是真相，所以就把它忘在了脑后。
“嫁给我，”米拉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虚弱地跪倒在了地上，仿佛这句话用去了他全身仅剩的力气。
于是在那个雨停了很久的深夜，这对夫妇逃到了皇室的城堡里面。
因为那位年轻的皇帝曾邀请米拉加入塞万传说的研究小组，说会保证成员的绝对安全。
就这样，芙蕾米娅认识了老板，也认识了那时还是冷漠的君主，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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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些往事。
芙蕾米娅从来没有对任何知情人以外的人说过这些事。
但她一点也不幸福。
米拉变得越来越奇怪，甚至到最后，他模样失常地劈开她的身体，塞进去了无数杂乱的东西，将她硬生生从魔法学徒变成了大魔法师……
他和老板却也都死在了那场魔法暴乱中。
这就是结局。
她没有和米拉殉情，也没有和他到遥远的东方结婚生子。
他杀了她，又复活了她。
她杀了他，却理所应当地再也见不到他。
这就是结局。
那么出人意料，又那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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