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小巷里的一家面馆，姜素他们所在的长桌上已经垒了数十只空碗，饥饿加上心情的放松可以使得人不克自制。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姜素向小厮一招手，又要了十碗卤面。
这人吃饱之后，这才恢复了正常思维。想起方才的失态，面上一红，起身对姜素一拜道：“多谢恩公一饭之恩，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在一旁早已安耐不住的房泠忙上前拽住他问道：“蚩湪哥哥你平日里不是都待在峰下的嘛，那里离众里妖怪们活动的区域尚有些距离，怎会冒着风险来县城呢？”
蚩湪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如今的岐山，哪还有我这样微弱小妖的藏身之所。他们封山锁林，限制权限，强迫众妖加入岐山夜行众，但凡有抵抗或是不从者都要被驱赶出山。没了山林的庇佑，我们无法觅食，到今日已是七天了。”
“不仅如此，我无意中发现他们在后山开辟出一大片的空旷之地，每日由众里的几位分头领着手下的小妖们操练，声势威吓，山野震林。”蚩湪紧跟着又补充道。
这会就连房泠也听出其中的不对劲了，她小手一抖，忧心忡忡道：“他们又要下山去做坏事了吗。”
熊炎眉头一挑，将昨日熊凉与他所交谈的内容和蚩湪的话一对证，心中一跳，他虽不喜欢岐山夜行众现在的种种做派，但岐山大部分的妖怪们都还是些良善之辈，他们被虎泅一伙穷凶极恶之徒裹挟着，利用着。
想到这，熊炎不禁又想到了姜素，这个比自己身材要小上一圈的年轻修习人，他下意识地看向姜素，却见姜素此刻眉头紧皱，一边向蚩湪询问着什么，一边用手沾着茶水在桌上比画。
凑前仔细一看，原来姜素一边听着蚩湪对操练场地的描述，一边推算妖众们操练阵势的规模与大小。
姜素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面上泛起深思，自言道：“想不到这岐山的妖怪尽壮大到有这样的规模了，队伍一大，所需的供给就越多，那么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的目的必然是为了下次的劫掠做准备。这么大的阵仗单单只是劫掠附近村落的话就显得有些过了，那么……”
“殳谷县”熊炎和姜素同时道出。
路小莺虽经历过岐山妖怪劫掠桃壶村，但那时预警及时，且妖匪较少，她一早背着姜素躲了起来，并未真正意义上体会到妖匪的厉害之处。自家相公与其他人商议事情时，本不该随意插嘴，但是这些日子，姜素对她呵护有加，百依百顺，鼓励她多出来抛头露面，大胆敢言。
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道：“殳谷县依山而建，城道狭窄，且只有东西两门，东门外的殳谷关易守难攻，我曾听爹爹讲起过，当年西北诸侯混战时期，鍚国就以此关挡住五国联军。而出了西门，不远就是重兵把守的梓潼关。他们真的敢来吗？”
路小莺这番话一出，顿时围在桌子旁的几人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一个普通农家女子能有这番见解实是少见。姜素则是满脸的欣慰，这小妮子什么都好，就是活得不够鲜灵，此番居然开窍了。
他回转身来，轻轻捏了捏她结实光滑的脸蛋儿，宠溺地道：“你呀，真是个傻丫头。”
路小莺嘟了嘟嘴儿，不服气地挺直了身子，发了小姓子般：“那相公你说说他们为什么就一定会杀奔这来呢？”
姜素伸出手比出三个指头：“第一，殳谷关守军是骁勇善战，以一敌十，但你忘了就在两周前，鍚国国君亲临此地，刚刚誓师出征，这些骁勇的殳谷关守军已被大批抽调走，奔赴到前线作战去了。
第二，殳谷县地处边关，既没有身份显赫的宗亲贵胄，也没有富得流油巨贾行商，所以驻值在这的圣一教人或是修行之人是最少的。
第三，梓潼关是鍚国的储粮重地，重兵把守层层严防。眼下鍚国正在战争期间，那些士大夫们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调动兵甲的。”
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的房泠见路小莺被姜素驳的哑口无言，心中一气，想要帮腔她的好姐姐，鼓着腮帮子上前道：“你说的也不尽然，既然这殳谷县穷的叮当响，要什么没什么的，他们还冒风险来，图什么？就连小泠我都知道，扒钱袋就要找个看上去有钱的才行呀。”
“等会！”姜素眉头一挑，厉声道：“我说你这钱是哪来的，原来是你扒来的呀。”
房泠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得意说漏了嘴，神色讪讪的，脚尖一寸一寸的挪过来，蚊子叫唤一般哼哼道：“我，我看家中平日开销较大，就想着多少能帮你点……”
姜素看着这小丫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忍住了训斥她一番的冲动，而且她提的这个问题也正是自己在想的，哼了一声，道：“这次算了，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走了霉运，撞到你身上来了。”
“阿嚏！”
马昂揉了揉鼻子，把从烧饼贩子手里赎回的青虹剑挂在腰间，疑惑道：“不应该啊，这么热的天，我不可能着凉呀。”
熊炎沉默了一会，脸上流露出落寞的神情，缓缓的摇了摇头：“他们是为立名、震危而来的。”
姜素细细斟酌了下熊炎的话，想了想，摇头说道：“真为岐山夜行众手下的妖怪们鸣不平，跟了个如此草包的冢长。”
房泠、蚩湪俩妖闻言纷纷一脸诧异看向姜素。看见他们的眼神后，姜素不慌不忙的将手背在后脑勺，淡淡道：“有多大的屁股就坐多大的位子，为了些虚头巴脑、华而不实的名声就让众里的兄弟去搏命，拼回来一个一点实惠都没有的烫手山芋。
到时候不仅圣一教为挽回颜面要灭他们，鍚国的血性男儿为报仇也要灭他们，就连周边那些不满意此事，觉得被抢了风头，大大小小的夜行众也会灭了他们。这不是草包，还是个什么东西呢？”
熊炎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意外和感激，他低着头，站了起来向姜素躬身一拜，随后对俩妖交待道：“一切听从姜先生安排，我去去就回。”
姜素唤来小厮，结清了卤面钱，起身道：“我也该去会会那位脾气暴虐的马修士了，唉，真是不太愿和这种暴脾气的人谈事情呀。”
房泠抬头看了姜素一眼，嗫嗫的说道：“那个…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
看她一副怯怯的模样，姜素只觉好笑，开口道：“什么事？”
“你刚刚说那个被我扒走钱袋的倒霉蛋，就是他。”
“阿嚏！”
马昂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摇摇头道：“难道我真的是受了风寒？看来以后得多花些心思在练体上了，嗯，明早便开始…不，等会就先打一百遍通体拳起。修习之人怎能被风寒击倒，太软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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