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
伴随公鸡扯着嗓门的报晓声，姜素迷迷糊糊地醒来，顺手摸了一把，怀里却空空的，睁开眼发现被窝里已经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想到昨夜路小莺对他吐露心声，那无论刀山险阻的至情之言，姜素的心不由轻轻一颤，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是由敢爱敢恨、性直刚烈的路小莺来说，就格外显得是那么的情真意切。
姜素抓起衣服穿戴整齐，走到屋外探头探脑地四下看看，却不见路小莺的影子，走出院门儿，山谷里冰凉彻骨的山风直冲鼻子，他舒展了下手脚，扩了扩胸，觉得精气神儿恢复了不少。
晨曦初照，这是建在山坡上的一个小村庄，坐落着十来间房子，大多也是破破烂烂的。
姜素正站在墙边打量着山下，忽听灶房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连忙走了过去。只见路小莺正半蹲在地上收拾着碎片，再看那张小脸，被风吹的通红通红的，姜素上前心疼道：“莺莺，你…快，快放下，我来收拾。”
路小莺低着头忙着收拾，一看见是他，比他还要着急，手上一乱，“哎呀”一声，破片的尖刺部分戳中了自已的手指。姜素抢过去握住了她的小手，只见食指上沁出了一滴鲜红的血滴。
路小莺温声道：“相公，早上的山风寒着呢，你饿了吧，快回屋去，饭一会就好了。”她又指了指灶台一旁放着的两只野兔，柔声道：“昨日看你吃不下东西，想到你身子还很虚，今日我一早就起来进山，待会我做兔子肉给你补补。”
姜素的心头一颤，他再一次被这个简单质朴的女孩感动了，握住她那冰凉、十指都有些僵硬的小手，低头把那根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轻轻地吮着，舌尖一挨着她的手指，路小莺的身子就是猛地一抖，顿时红霞上脸，热气盈人。
路小莺垂着细细密密的眼睫毛儿，乖乖地任他轻轻按着自已的指肚，心里暖烘烘的，羞道：“好了相公，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会笑话你的。”
按了会儿手指，估计不会再流血了，姜素才轻轻捏了捏手指，笑着说：“女人娶回家来就是用来疼的啊，这有什么不对的？好了，伤口还痛么。”
路小莺怔怔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不禁想到当初出嫁时，自己一个普通农户人家的女儿嫁给一个弱冠之年、前途无限光明的修道人，那是祖上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功德。本以为他多少会有些修行人架子、甚至可能还看不起自己，没想到他是这么的温柔体贴，满足和幸福充满了这小小的心灵。
路小莺抿嘴一笑，媚声道：“不仅不痛，还有点舒服了呢。”
姜素这才发觉她眼帘微垂，神情忸怩，嘴角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说话时兴奋得脸蛋儿红扑扑的，一下没忍住，不禁在她脸颊上轻轻拧了一把，坏笑道：“这就满足了，相公我还有一招，比这还要舒服上十倍。不过…得到天黑了才行。”
路小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直到联想到天黑才能做的事时，立马就明白了。再加上姜素突然的亲昵动作，顿时满脸红晕，她羞怯地垂下头去，忸怩道：“相公又取笑莺莺了”。
姜素看着她满面桃花的娇怯模样，心中激荡，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路小莺还是头一次和他有如此亲热的举动，靠在他胸前晕淘淘的，又是欢喜又是满足。
过了好半晌，路小莺才轻轻推开他的拥抱，红晕满脸，眼光却不敢去看他，只是低着头捻着衣带子羞答答地道：“相公，你先回去坐下吧，饭菜马上就能好了”。
粟米粥和咸菜，再加两盘新鲜的兔肉，姜素吃的要比昨夜香了许多。见他饭量渐开，路小莺真是比什么都开心，眉眼间一直满是笑意。
姜素一边嚼着鲜嫩的兔肉，一边想到这穷荒僻壤的，要什么没什么，自己乾坤袋里的东西想甩出去都没地方接收。而且自己现在急需打通身上的奇经八脉，才能早一点按照自己的方法来修行，已最快的速度来恢复实力。
他暗暗盘算了一阵儿，忽地开口道：“莺莺，我想把这房屋卖了，搬到县城里去住”。
路小莺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急道：“什么这......这怎么行，这是公公留下的产业啊，怎么能从我们手中失去。相公是担心我们的生活无以为断么？你不用担心，这些曰子因为你有病在身，我不敢稍离左右，现在你身子见好，我自幼跟爹爹学了一身的本事，你只管安心修习道术便是。”
姜素苦笑道：“你一个女人家何等危险，这些曰子也苦了你了，我想凭我卜卦乾算，再加上写写弄弄的，到了城里怎么也能找到个活计，养家糊口本就是男人应该尽的责任，我实在......实在不忍心，再让你为生活去操碎了心。”
路小莺慌得站了起来，不知所措地说：“相公，我们是夫妻呀，本就该一生相守、相互扶持的呀。你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是修道之人，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去做那些事？”
说着，路小莺竟然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哭泣道：“我不能侍奉好相公，将来九泉之下我哪有脸去见公公婆婆，相公，求你了，有个家，咱就有了根啊，背井离乡，流落他方怎么能是长久之计。”
姜素看她掉泪，也不禁慌了，连忙把她搂在怀中，轻轻替她抹着眼泪，低声安慰道：“乖，不要哭了，你一哭我这心里倒难受起来了。你听我说，圣一教的试验就要举行了，咱们家连盘缠都凑不齐，怎么去郡城参加。为夫是殳谷县最年轻的修行人，你信不信我能入围。“
路小莺忙不迭地点头：“嗯，莺莺相信，相公一定能入围，然后上牤汤山再参加门试，将来的位阶一定能到羽客、达冠，甚至是真人。”
姜素笑道：“这就是了，那你还怜惜这小房小屋做什么，要置产地，将来咱就置它百十顷好地，盖它一座耸入云天的阁楼，光宗耀祖，以后不是更有面目去见爹娘吗？”
路小莺侧着头认真地想了想，迟疑地道：“相公说的也是道理，可是......非要卖了么，要不......我跟爹爹说说，让他去找租赁船只的王老板借些银两盘缠，你只管放心去参加试验，这样不是稳妥得多吗。”
姜素摇了摇头，道：“求人不如求己，而且…”他附着路小莺的耳朵，说笑道：“县城内的治安要比这破山村好上许多，昨夜你误以为我是谁？那些无赖汉时不时来打你主意，我怎么放心得下你这么漂亮的小娇妻”。
路小莺一听这话，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她猛地挣脱了姜素的怀抱，颤声道：“相公，你是说我招蜂引蝶、不守妇道么？妇人之义，从一而终，这是人伦大礼，我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也知道这些做人的道理，怎么会做出那么天打雷劈、神人不容的肮脏事来。”
姜素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这略带玩笑的话语，竟然惹得她如此激烈的反弹，他连忙安慰道：”莺莺，你多心了，为夫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是夸你长得美丽，哪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多心，好了，好了，算是为夫说错了话，来来来，为夫受罚，你打我好了。”
姜素抓着路小莺的小拳头在自已胸口捶打一阵儿，路小莺这会也是在气头上。一想姜素那日既然都能掀翻已经钉死的棺盖，自然能抗住自己的力道，正好也趁这个机会在丈夫面前小露俩手，告诉自家夫君，自己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任旁人随意宰割，毫无自保能力的娇小姐。
她暗自使上了力，顺势往姜素胸口上捣了一拳。姜素感到这小妮子手上传来的力道后，灵机一动，作出一副被她击中了要害，痛苦不堪的样子，姜素为了效果逼真，又连忙作势咳嗽了几声。
“呀！”
路小莺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马上舍了自已的闷气，慌得什么似的扶住他道：“相公，都是莺莺不好，我见你那日能一人掀翻那棺盖，想来接我一拳应该不难，所以我就……”。
姜素心中暗笑，他装着真的身体虚弱的样子由她扶到床上半躺半坐，然后咳着道：“我那日听到你受人欺辱，一时不忍，强行发力。我奇经八脉还未全开，身体并未全部恢复，所以……咳，咳…也怪我自己，胡乱开了个玩笑，说错了话，惹你伤心生气，我口拙得很，又解说不清，真是……该啊…咳咳…”
路小莺听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自已真是该死，干什么要自作聪明，好端端地要在丈夫面前显摆自己会武功，还铆足了劲打他，他身体要是就这样垮了，都是自已害的。
想到这里，路小莺不禁心如刀割，悔恨得打死自已才甘心，她抱住姜素哀哀痛哭不已，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相公，......呜呜呜......”。
“糟糕！好像有点过了”。
姜素见路小莺如此重视自已，如此不舍地为自已痛哭，心中就后悔不已。自己这是怎么了，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这么钟情于自己，居然变得这般无赖了。
他连忙说道：“莺莺，不要这么自责，只要我的那缕真气还在，我好好利用它，用不了多少时日，你相公我就能恢复得老虎都能打死几只，所以，别伤心了，不哭了哈”。
路小莺点了点头，抱住他的后背，将脸颊贴到他的胸口，喃喃地道：“相公，相公......”她紧紧抱住姜素，生怕这失而复得的良人又忽然消失。
姜素轻轻拍着她的背，这娇俏温柔的女孩儿在他心中的印象也越来越深了，现在他就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亲情又似爱情的一种情愫正在慢慢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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