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志保剑眉紧皱，脊背微佝的在厅中来回踱步。
一旁的宫婼昀见父亲这般模样再也忍不住了，抢步上前，说道：“爹爹，您还在犹豫什么？岐山夜行妖凶残成性，如今得知它们即将袭来，我们应早做准备才是啊。”
宫志保微微摇头，沉声道：“姜兄弟乃我辈修习之人，虽为入教，但习得都是降妖除怪之法，他的话我自然是信的。殳谷县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若想要抵挡住那种规模的妖众袭城，必须要请求调动军队。
可离这屯兵最多、最近的地方只有作为前线粮仓的梓潼关，事关鍚国前线战事。想要调动他们必须要有邕郡王大夫的手令，我们又没有确凿可靠的证据，恐怕……”
宫志保深深地望了姜素一眼，脸色凝重地说道：“不知姜兄弟可否告知岐山夜行妖袭城消息的来源？”
姜素吁了口气，一揖道：“实不相瞒，这夜行妖袭城一事正是岐山上的一个小妖告知的。但请大士放心，此妖妖力有限，受尽了岐山夜行众里的妖怪欺辱，我见到他时，此妖已经数天未进食，虚弱不堪。”
马昂不等姜素的说完，便怒发冲冠，气不可止，愤然道：“放屁！妖就是妖，骨子里就是诡诈凶残，它们说的话万不可信！”随即对着宫志保道：“师父，城中的情况应该只有城中人才知，岐山上的妖怪们又怎会知晓？我看这其中定然有诈！”说完，一脸怀疑的模样紧盯着姜素。
宫志保微微颔首，淡淡一笑道：“姜兄弟未及弱冠，就修习的一身玄门道力与浑天灵气，天赋异禀，世所罕见，加以时日定能在修习之道上精进非凡。不可能为妖而放弃这大好前程，他决不会是岐山夜行妖的城中内应。”
姜素看着一脸笑眯眯的宫志保心道：废话，自己相当于两世修习，又懂修习秘药的方子和特殊的修习法门，再加上那枚血丹助力。若不是这具身体太过羸弱，经受不住大开大合的锻体，自己早已修至羽客大成之阶了。
想了想，嘴上道：“大士过赞了，不过令徒的话也提醒了我，岐山众妖按理说皆是些飞禽走兽修行而来，他们智化未全，怎能想到来袭击空虚的殳谷县？这背后定是有人指引协助。”
马昂哼了一声，气鼓鼓地插话道：“那岐山小妖怎就这般信任你？为何它不说与旁人？我看你们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故意来诈城，预警示迅是假，调虎离山才是真！”
他转过身对着宫志保急切道：“师父！此人身份不明，且以妖兽为伍，他的话万万不可信啊！以我猜测他们定是想等我们将梓潼关里的守兵调出来，然后在对殳谷县发起佯攻，使我们不敢轻易出城。真正主攻之地……”
“住口！”
“住口！”
宫志保越听的后面脸色越是难看，连声喝止住了马昂，气结的指着马昂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凡事不可先入为主，行事偏激。姜兄弟与我们都是修习之人，你怎可这般恶意揣测，还不快向他道歉。”
马昂睁圆了双眼又急又怒道：“什么？向他道歉？向这个来路不明与妖为伍之徒？不！绝不！”
由于先前与姜素交手的败下阵来的落差感和师父这不同往日的态度，此刻马昂早已怒血冲头，忘了分寸，自嘲一笑，脱口而出：“他未及弱冠就已隐隐显现出修士巅峰位阶之像，您为这样一个天赋异禀之人说话也是无可厚非，徒儿告退了。”说完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
宫婼昀见父亲发火，到嘴边的相劝之话又给逼了回去，想追出去又怕父亲生气，不免犹豫在当地。宫志保愤愤地一挥手道：“由他去，这孩子，真是被我放纵坏了，这等话也说得出来，姜兄弟你莫往心里去啊。”
姜素拱了拱手道：“其实马昂兄弟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他一直跟随您搏杀在捉鬼除妖的前线，要他突然转变观念相信妖怪口中的话确实有些碍难了。”
宫志保虽觉马昂说话太丢自已颜面，倒底师徒情深，嘴上说的虽狠，倒真的有些担心他，见姜素说的客气，脸色便缓和下来，摆了摆手叹道：“我这徒儿也是个苦命之人啊。”
他沉默半晌，随即说道：“陶县帅那恐怕还得我去，他是行伍出身，想必一听说有妖怪袭城，有战可打，最兴奋的人应该就是他了。他跟从王大夫有十年之久了，由他来告知王大夫的这个消息，比我们要更有效果。
再退一步来说，他是一县父母官，有他在这积极动员，想必城中防御多少可以加强一些。
你们则想办法在城中虚张声势，诓骗住岐山妖怪们在城中安插的内应，若是能捉住他就更好了，只要捉住了那个内应，这样就可以进一步得知岐山妖怪们的部署。”
姜素听觉凭凭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般处事冷静之风还有点样子。
宫志保撇了眼自己的爱女宫婼昀，随后笑道：“昀儿时常整理殳谷县的民生、户头等内务，有她的相助定会事半功倍。县帅大人那就由我来想办法，你们就负责找出那内应之人便是。”
宫志保对姜素这般礼敬有加其中有惜才之意，但也有他的小心思。一个不到20岁左右的年轻人就练至修士巅峰，还隐隐有破阶入羽之像。待他入教成为内门弟子获得了修行资源和名师教导后，未来将不可限量，甚至还有可能冲击圣一六席之位。
自己已经是个已迈入知天命的人了，修习的位阶是肯定上不去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昀儿不一样，豆蔻年华，岁月静好，她的“天路”还有很长的一段要走。自己的女儿生的娇美动人，悟性也比一般人要高，若是能撮合他们俩个，自己那为女儿操碎了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宫婼昀向来聪慧，听父亲刻意这么一说，便马上会过意来，俏脸一红，一副宜喜宜嗔的娇媚面孔对着姜素时神情矜持了不少。
“谁家少女不怀春，哪家少年不多情。”姜素文质彬彬、俊雅秀气，初次见面，就给身边尽是陶大然、马昂这样糙汉子的宫婼昀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现在的姜素道力雄浑、全身经脉被洗髓了一遍，看上去又多了几分英武之气，阳刚之美。
俩人并肩穿过院子向串糖葫芦般的三间平房连起来组成的签押房走去，这一路上除了刚开始姜素对宫婼昀客套寒暄一番后就再也没出声了。宫婼昀出于女孩子的矜持，不好主动和他搭话，俩人就像一对闷葫芦似的，气氛有些尴尬。
宫婼昀率先打破沉寂，开口问道：“关于那通妖内应之人，姜兄可有头绪？”
姜素细细想了一番，岐山妖怪定是和这通妖内应之人许与了重大利益，而且这人定是和这帮妖怪十分熟识。就像马昂说的那样，人无法相信妖的话语，妖又何尝会轻信人呢。
关建立了双方的信任这还不够，这个人还必须善于攀谈、脑子灵活。无论是平头百姓、流氓无赖甚至是县衙府中的低级官吏，广开言路。
那么他这上上下下的打点，长年累月下来绝不是个小数目。这样一来他的个人财富就一定不会太少，最起码过的不会差。
想到这，姜素就按照自己所推测的方向向宫婼昀一一道出。宫婼昀听的也是频频点头，她咬着唇想了想，犹疑道：“殳谷县依山而建，没有富庶的良田大户和笼络着可观数量长工的乡绅，唯一可以迅速敛财的就只有利用处在殳谷关与梓潼关俩关之间特殊地理位置做买卖的商贩了。”
姜素眼中一亮，凑近了些，对宫婼昀低语了几句，宫婼昀听了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嫣然道：“妙啊！端得好计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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