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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失真

第三章 失真

这周星期四的图书馆,胡滨见面就跟我聊起了黑洞的话题,而关于黑洞我是实在不能理解的,为什么黑洞内部没有时间与空间,物理法则在这里失效。

“你知道吗,这个黑洞我们在周末的时候观测过哟,M87星系,这个黑洞就在它的中心。可以说,M87的所有东西都是围绕着它的呢。”胡滨兴高采烈地说着。

“那这引力也是够大的。”

“连光都会被它吸收,你说呢?”胡滨推了推眼镜。

“真是不可思议的力量。”

“今天来借天文方面书籍的人很多呢,特别是关于黑洞方面的。”

“诶,是吗?”

……

结束了与胡滨的对话,我又拿起一本东野圭吾的书翻了起来,这本《单恋》很有意思,讲述的是关于变性人的故事,我最喜欢的里面的情节是:曾经骄傲的橄榄球运动员,向妻子和曾经的朋友隐瞒自己眼睛受伤的事实,而妻子其实早就知道。

故事中的“男人的世界”,让我觉得着实讽刺。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雨逐渐下大,外面的景物变得朦胧起来。

“你好,我要借这本书。”

我抬头看了看面前借书的学生模样的女子,她也借了一本东野圭吾的书,嘛,东野还是很受欢迎的,借他书的人也不少。

“《沉睡的森林》……是吧,诺,扫好了,给您,”我我笑着将这本书扫描后递给了她,“这是我读过东哥书里面的最甜的结局,我想您肯定会喜欢的,祝您阅读愉快。”

“谢谢。”她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接过书,走到门口,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雨伞,撑开,缓缓走进雨中。

“还真是个大美人呢。”一旁的胡滨笑嘻嘻地说道。

“是吗。”我还以为他只对天文感兴趣呢,看来不是的。

“难道不是啊?”胡滨白了我一眼。

“没怎么仔细看,不过你这么一说,确实挺好看,尤其是她那短发,挺别出心裁的。”说着,我俩动作一致地点头,像极了两个痴男。

......

图书馆的工作结束后,已过下午五点,雨也停了,我打算去公园走走,顺便把晚饭解决了。

江南的烟雨是如此的缠绵,雨后积水让这座城市颠倒,而公园旁郁郁葱葱的树木,让我可以闻到香樟树的独特味道。

我找了一个座位,用纸巾擦了擦上面的雨水,坐下来,掏出手机准备刷一会微博。但是有人给我发讯息了,我打开一看是吴美月——我大学时候的前女友。

“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嗯,有的,你选地方。”我回道。

“那就老地方吧。”

“老地方是?”我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梧桐餐馆,”她又回道,“那时候我们不是经常去吗?”

我恍然大悟,接着她又发了一个白眼的表情。

......

到了梧桐餐馆,一眼就看到了她,她也发现了我,我们大概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我向她挥手致意,然后笑着走过去坐到了她的对面,问她要吃什么。

“你还真是薄情,我说老地方,你居然会不知道。”

她嘟了嘟嘴巴看上去有点生气,但以我对她的了解,生气也不过是表面的而已。

“那个......没注意。原来我们在这个小餐馆吃过的次数最多呀!”我挠了挠后脑勺。

“陈叔,来一份清蒸鱼,鱼香肉丝,排骨汤,清炒时蔬,”她边看着菜单边说道,“别说了,你这记性,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追到我的,哼!不过,我的眼光也真够差的。”

“我......”我有点哑口无言,心想我也没怎么追你呀,不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吗......

初见美月,是在大一下学期学校音乐社举行音乐节的那天。

那天音乐现场结束后我认识了一个乐队的队长,我们聊得很开心,他很喜欢我写的歌,还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乐队。回去的时候展播厅也没什么人了,这时天空开始下暴雨,所幸我带了雨伞,因为刚来这学校的时候就有一个学姐提醒我,出门一定要记得带雨伞,特别是这个季节。再加上前几次血淋淋的经历,让我觉得在M市,雨伞的确重要,所以我在那时,出门已经养成了带伞的好习惯。

正准备从我的帆布挎包里拿出雨伞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个女生站在空无一人展播厅的门口,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场暴雨。

于是我便走过去,问她需要帮忙吗,心想这情节还真是有够老套,但我很佩服我那天的胆量。

像极那天的雨。

“这位同学你是忘带雨伞了吗,幸好你遇到了我,正义的伙伴。”我像个傻子一样说道。

她忍不住捂嘴咯咯地笑了。

“正义的伙伴,真二吗?嗯……你是西区的吗?”她问我。

“那还真是巧了,我就是西区的,对了,那个,我叫夏城,大一,文学分院的。”我爽朗地说道,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梗,以为就是说我二。

“我叫吴美月,文学分院......咦,我也是耶,不过我咋没见过你。”

“呃......可能我长得平淡无奇吧。”虽然最大的原因是我的出勤率,我在心中暗道。

“诶,是吗。”她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嘻嘻,我是十二幢的。”我说道。

“别管这个了,走吧,难得我当一回正义的伙伴。”我干咳一声。

然后我把她送到了她的寝室楼下,多亏她,我身上全打湿了。后来上课碰到一起,我们都会笑着互相打招呼。

和所有平凡的恋爱故事发展一样,我在某一天鼓起勇气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她脸微微一红,说没有。

秋天天最后的蝉鸣,还是那般聒噪,像是背景音乐,天空中的云一动不动。

我又问她要不要和我交往,她说: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可以试一下。

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我喜欢她的干净,一尘不染,更重要的是,她对我有种天然的吸引力。让我不自觉地将自己所有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

“诶,夏城,我问你。如果没发生那件事,你说我们还会分手吗?”她神色有些黯淡,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晃了晃,眼中闪烁着一丝悲凉,“你一次都没提过!”

“我们不说这个好吗,都过去了,开心点!“说着,我做了个鬼脸想逗她笑,后者没有任何反应,接着陈叔把饭菜端了上来。

“好像很久没见过你们小两口了,”老板边上菜边说道,“最近都跑去哪了?“

“我跟他分手了哟,老板。”美月大声说道。

“诶,是嘛?”陈叔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分手就分手吧,饭还是得好好吃哟,吃一堑长一智,你们的路还长着呢!”

这个老板我记得是一个对我们很亲切的人,以前总是开我俩的玩笑,收钱的时候也总是给我们优惠,说:学生嘛,这次少收你们两块了,把零头给你们去了,然后每一次都如此。

“嘿嘿,没事的陈叔,我们现在照样还是好朋友。李姨呢,我咋没看见她?”我嘿嘿一笑。

“儿子和媳妇接她一起旅游去了,真是的,这老婆子倒轻松了,给我留了一大摊事。”陈叔抱怨道。

“那你咋不去呢?”我问道。

“我得给你们这些臭小子做饭呀,来我这店的基本都是这附近的学生。”说着,陈叔看了看店里吃饭的人。

“那还真是谢谢您嘞。”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笑嘻嘻地插话道。

我一想确实如此,梧桐餐馆坐落于学园路上,来这里吃饭的基本都是学生,这里不仅口味好,干净卫生,而且价格也很公道。

“那阿越呢?咋没看见他,他也旅游去了?”我又问道。

“他呀,他旅游个屁!这小子上周开电动车送外卖的时候,摔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唉,叫他开车小心点,小心点,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我有点吃惊,阿越竟然进医院了,我不禁想到阿越那张黝黑的大脸,他是梧桐饭店的外卖小哥,平时也帮忙打打杂什么的,嘛,他确实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这点我看得出来。

“那......他没事吧?”

“医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静养两周就好了。”

“哈哈,那可真够你忙的。”

“唉,是啊。”陈叔叹了口气。

“陈叔,结账!”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向陈叔小声喊道。

“好嘞,这就来!”

......

“好久没见过陈叔了,他还是老样子的哈。”美月盛了两碗汤,递给了我其中的一碗。

“呃,谢谢,”我接过她为我盛的汤,“嘛,对于他们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几个月很短的,这就是......呃......对了,相对论。”

“少臭屁了。你呢,最近过得咋样?”美月捋了捋头发,她还是那么好看。

“很好啊,前几天我还去天文观测了。”

“我跟你讲,可有意思了,特别是猎户座,那种美丽是我无法形容的!”

“我还遇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哥,我跟他聊了个通宵,哈哈,有种忘年交的感觉。”

“还有酒吧......”

“行了,听起来是很不错的样子啦。你知道吗,学校前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嗯?什么事?”

“有一位同学在自习室服毒自杀了,不过现在知道的人很少,学校封锁了消息。“美月小声说道。

“什么?”我不禁失声叫道。

“嘘......不是说了吗,现在知道的人很少,”美月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瞪了我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没人注意我们的对话,于是继续说道,“我也是从沈冰那里听来的。”

“沈冰呀,她的消息渠道倒是灵通得很嘛。”

“据说知道这件事的,都被学校叫去警告了,让他们不要宣扬出去。”

“这可是死了人啊!学校怎么瞒得住呢?我也是佩服学校这种做法,完全是不对学生负责嘛。”

“是吗?但我觉得在真相还没出来之前,没必要公开,反而影响警方的调查进度。要知道顶着舆论压力是很难调查的。”美月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冷静说道,在遇事的冷静程度这一点上我确实比不上她。

“嘛,也有道理,不过......”我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也端起碗喝了口汤,“无法让人释怀啊,为什么自杀呀?还有就是为什么在自习室里自杀呢,随便在哪里不好,偏偏选学校的自习室。”

“沈冰跟我讲的是,自杀的人是个男生,至于原因嘛,有人猜的大概是感情方面出了问题。他的前女友,听说是个有名的绿茶婊,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去找她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没有惊动学校方面。”

“唉......吃饭吧,都快凉了。”我提醒道。

……

“你今天是来找我干嘛的呀,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件‘校园大事’的吧?”

“没,就是好久没见你,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还有就是阿姨让我来劝劝你,不过嘛,你看起上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我很放心。”

“什么叫你很放心啊,别说得你是我老妈的代言人似的,别这样啊,我最近可够烦她的。”

“哼,那作为好朋友的关心不行吗?”美月嘟着嘴说着,给我夹了一块排骨,“真想堵住你的臭嘴。”

“那把‘子’去掉怎么样,开玩笑的。”

吃完饭,我走到陈叔面前,问他多少钱。

“七十三,收你七十。”陈叔嘿嘿一笑。

“就七十三吧,我现在不是学生了。”

“什么?”

“我辍学了,你不知道吧,陈叔。”

“臭小子,我要是你爹,非得打死你!”陈叔不由得一顿好气,“那我收你七十五,既然你出身社会了。”

“就得见识一下社会的阴暗面是吗?”我笑着问道。

我递给了陈叔一张一百元人民币,陈叔找了我三十。

“哈哈,陈叔再见,下次再来。”

“别来了!我不欢迎你!”

话毕,我和美月离开了梧桐餐馆,老板仍在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呀......还真是……”

学园路和往常一样,来往的几乎都是情侣,以至于刚来这学校的时候,我都不敢晚上一个人走这条路……

而这条路我和美月也不知曾经走了多少次。

我仍记得我们第一次出来次约会的时候,那天晚上我们也一起走过这条路,趁着昏暗的路灯,我一直偷盯着她静美的侧脸,小小的耳朵真可爱,深秋的风很大,美月还怕冷。她戴着一条很大的酒红色围巾,而露出的喉咙随着呼吸轻轻微颤。

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不熟练地亲吻她......但这些,似乎都过去那么久了......吗?

“好像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一起走过这条路了吧。”美月莞尔一笑,转身轻声对我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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