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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开始与结束

第四十八章 开始与结束

我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做任何事的勇气,我害怕任何未知的事物,所以,可笑的是,我为自己安排好了结局。

那个我想好的预定结局:

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摔断腿,安静地在疗养院度过一生。

而且我希望听不到5米外人的声音,严重近视。

然后戴上眼镜和耳机,听着喜欢的音乐,翻着有趣的书籍,静静地享受从窗外射进来的温暖的阳光,总感觉我的人生只要这样懒洋洋地躺着就足够幸福了。

有时还会来一些客人,我便以笑脸相迎,他们会带来笑容和有趣的故事,当然还少不了新鲜的水果和包装别致的花朵。

一个人的时候,我还能勉强拄着拐杖到院子里或是更远的小林子里走走。也会学古人的模样感慨着西下的夕阳吟上几句诗。

嘛,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却考虑着这样不着边际的老年人的生活。

但是,事实上,我一旦倒下,我就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和学习的欲望。我心灵上是一个很脆弱的人,一旦身体垮掉,我没了任何价值,甚至成为了一个负担。我知道父母是如何含辛茹苦将我养大。要是我突然瘫痪不起,将对他们造成极大的负担。况且我也进不了疗养院,我家的经济因为我的贪图享乐让父母足够拮据。一旦我生病或者重伤,出于本能的爱。他们对我进行无微不至的照顾。直到整个家垮掉。我也会因为愧疚自责而无法享受我倒下以后的喜悦。死?那是蠢话。父母老去之前得好好活着。这便是最大的孝顺。我就是这么一个懦夫,事实上我把愧疚和自责都只是埋在心里。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知道我没能力做出改变,也没有这份决心。像我这样消极怠惰的人,只是活着,小心翼翼地,唯恐增加别人的麻烦。

但是,一切在我遇到雷米雷亚的时候都改变了。她们改变我的混浊不堪的灰色的世界,将整片黑暗带给了我。

一开始的我很无助,很害怕,即使以前的人生并不美好,我在刚踏入黑暗时也只想着回去,当我受到折磨,体验到痛苦时,我开始抱怨质问,为什么我非得像一只死老鼠一样被丢来丢去。本以为的救赎变成了降临的灾厄。我在迷茫和疑惑中,被强行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以前的故事了。

说实话,当我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将这样杂乱的情绪吐露给一昕时,我感觉不到她的忧虑和惊讶。虽然我也知道她很了解我。但我也渴望她能对我埋怨几句,或是鼓励几句。但是到最后她也什么都没说,

等到夜色深了,我们都回去睡觉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次日清晨,我在朦朦胧胧中起床,一昕准备好了热牛奶和荷包蛋。我洗漱之后就坐在我喜欢坐的一张木椅上,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不在乎食物烫口,只是一个劲儿的吃,完全没什么礼节。直到热泪盈眶。

那是第一和一昕真正在一起的第一个早晨。虽然以前我也一直和幻想中的一昕交谈,可是,现在的一昕是可以触碰到的。是可以尽情拥抱,尽情亲吻的。是真实存在的。

我才觉得老天并没有那么绝情,甚至是慷慨大方,把一昕带到了我身边。

后来,在感激,畏惧,疑惑的种种情绪里,我渐渐明白了并接受了箱庭的存在以及自己的定位。但是,当我知道我确实像在疗养院里的瘫痪病人一样可以无所事事且不被任何事情拘束时,我甚至有点喜悦。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像一昕吐露自己的想法或是简简单单地聊一些乱七八糟杂七杂八的话题。她一直都是静静地听着。就像以前一样。然而一段时间的冷静之后我还是被带回了当时的梦魇,我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当时死亡时的画面,她们是如何捉弄取笑我,是如何亵渎毁坏我的身体。我体会到深深的恶意。我开始变得魔怔,我想的是复仇,我要找到雷米雷亚然后惩罚她们!我变得病态,荒唐。在这空无一物的世界里。我没有选择出去探索整个箱庭,因为我很弱小,很害怕新事物。整天沉醉在自己思想的囹圄中,逐渐的,我的强烈的激情化作了一摊死水。我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变得沉默寡言。更多的时候也只是望着窗外辽阔的世界发呆,或是注视着面无表情的一昕。

但是,当我认定一昕只是一个聆听者而死心之后。一昕说话了。

她说,”支持着你的不是仇恨,而是周围人的关爱。”她突兀的话语吓了我一跳。但她并没有特别在意我。继续说道,“以后你一定要回想起这句话!”然后煞有介事地看着我,一脸认真。并希望得到我的允诺。

面对这样的事任谁都会不知所措,我也是一样。慌忙地答应了她。

现在,千钧一发之际,脑子里闪过这句话。我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只是默默地现在人群中央。我又陷入了思想的乱潮

明明一昕已经把我从黑暗中带了出来,我却又执意回到了那里。

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不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值得商榷的。那的确是我心里想做的。将这两只披着羊皮的狼杀死,是唯一可以作为我行动的目的的。她们单方面地把痛苦和苦难强加给我。让我愤怒,让我悲伤。目的只是单纯地想将我染成黑色,只是想赐予我这样负面的情感。事到如今又出现了另一个一直养尊处优,生活幸福的我。我不能接受。为什么我是黑色,而他是白色。为什么在他那里雷米雷亚是天使,而在我这里是恶魔!我很羡慕他。我不懂,这样的情感,我很矛盾。我才是不了解所谓情感的人。

雷米雷亚想同时拥有双份情感,一份是仇恨,一份是羁绊。她们是不健全的。为什么她们可以做从别人那里获得情感这样奢侈的事。想从两个极端的洛慕里得到选择。究竟是仇恨,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能最终留下。我也不知道。我,不可否认地成了仇恨,痛苦的代表。现在。让我做出选择,是否仇恨能掩盖所有的爱和记忆里快乐的时光。我也变得犹豫。即使我失去了很多,但我回忆起一昕,橙子,克劳德,玛丽。。。。我不觉得那单单是可怕的日子。我凭借自己的努力交到了朋友,一起经历了许多有趣的事,还有许多快乐的时光。自己的死去,父母的死去,苏瑾的死去,自己一路寻来变得伤痕累累的同伴们。一切都始于我。我是很贪婪的,曾经我想要更加美丽的世界,当世界被打破重组时我却慌乱不堪。亲友的死亡确实毫无道理。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挽回了。

已经结束了。雷米雷亚已经放弃继续让我产生更加激烈的感情了。她们只是在等我做选择。

杀了她们,或是静静离去,永远和她们撇清关系。

为什么她们会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表情。为什么她们会欣然接受我的刀刃。为什么我会迟疑。我开始变得自作多情,我有点不希望另一个洛慕的幸福生活被我蛮横地破坏,我希望一切结束后,我们可以各自寻找自己的归处而不互相打扰。

我放下了手中的用无数大小不一的黑箱做成的刀刃,任由它下落,散乱地四分五裂,消失在空中。我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脚步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沉重,反而觉得异常轻盈。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中,我走到了因之前的战斗而体力不支的一昕面前,将她扶起来,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那句话,

支持我的不是仇恨,而是周围人的关爱。

然后,她笑了,我也笑了,克劳德,玛丽,橙子,马尔科却用更加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们了。

我和一昕相互搀扶着,背离雷米雷亚。只管一步步朝同伴们走去。

没关系,我想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所幸大家都还好好活着,这样的我是否已经足够幸运了呢,任何疑惑,任何不解,我都会好好解释给你们听。以及道歉,感激,我爱这你们这些从未说过的话,我也会认真说给你们听。因为,我想我会一直和你们待在一起了,一百年,一千年。我有的是时间。

就是这样。一切的开始,和结束。一直存在于我脑子里不存在的结局。

但我又不得不谈一下陈年老事。虽然过去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不必乞怜一般诉说过去。

但是有几点无论怎样也改变的想法我想说一下。

其一

欲望和需求提高了,所以人活不下去了。现在,难以想象一个人在田园里放弃与一切现代媒介的联系靠耕作自给自足,当然,若是他心无所求,他能够活下去,但是他不会被周围的人认可,大众只会把他当作一个没有能力而不得不窝在乡下的失败者。事实上。他可以过得很充实,很开心,像古代的人类一样。不是说着陈腐的诗词而是切身地融入其一般生活。能做到吗?没有空调,没有手机,没有冰箱。没有可能的吧。不是锦衣玉食而是粗衣粝食。怎么可能让人接受。所以,人,活不下去了,已经被定论了。我,你还是他,他,他,都一样,任何人都一样,用一整天的无意义的劳作,附和自己和他人阴郁扭曲的脸色,来换取两三千的工资。终于,他们可以闭嘴了,你已经融入他们之中了,来吧,该轮到我们去说教别人了。终于。。。成功了,终于,死了,像行尸走肉一般,带着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空壳在世界陈腐堕落的漩涡里随波逐流。错了吗?和别人一样?错了吗?在乎别人的想法?当然错了!大错特错!我啊,明说了,就是和社会的渣子,我不会交际,也不想和谁搞好关系。我讨厌,这个世界,我讨厌别人议论我用筷子翻动烤肉而不是夹子,我讨厌筵席之时非得等其他桌下箸我们才能开吃,我讨厌别人说我为什么开着空调盖着被子,我讨厌别人说我在大学英语课本上画漫画那是小学生做的事,我讨厌别人冤枉我说我是故意咳嗽,我讨厌。。。讨厌的事情太多了,我改变不了一切,也逃避不了。我是个懦弱的人,我只是一只狂吠的狗。所以,我还是愿意独居在无人的乡下或是深山老林,不是常有的吗,故事里,帮助主角的突然出现的隐居人物,好想当啊,这样的人。

其二

我妈说,做外科医生的人胆子都很大,能在一个人的身体上动刀,这不像我们杀鸡鸭等家畜。我想起我们学校里,做实验而被杀的兔子,白鼠,青蛙。觉得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伟大的,因为本就如此但却依然阶级分明。然而万物平等没人提及。带来明确的死亡,和动手术的刀。后者更伟大?谁说的,寄生兽里的市长广川说,乱丢垃圾的罪比杀人更重。有什么不对,人和其它生物一样,只不过在进化的过程中脱颖而出,若是禽类进化更加完全,变成了鸡鸭鹅饲养人类,那么我们是食物,在我们人类身上动的刀就将我们领向死亡。这就这么简单的道理。人类,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生命层次不同,但也都是生命。

其三

“我认为,人的思维缺乏将已知事物联系起来的能力,这是世上最仁慈的事了。人类居住在幽暗的海洋中的一个名为无知的小岛上,这海洋浩渺无垠,蕴藏无穷秘密,但我们并不应该航行过远,探究过深。”——洛夫克拉夫特《克苏鲁的呼唤》

其四

所谓奇迹,就是降临在无助者身上的幸运。

其五

我暑假11到12点的时间在床上,爸妈早上很早出去工作,他们起床了我睡觉。中午吃他们早上剩下的,邻居家一条狗咬了人,被栓了起来,我刚刚去喂他,发现我他妈和他一样。

之前我姐让我转专业或者好好学习,不然工作,老婆什么都没有,我说我活着开心就好,我不在意别人。只要有一本好看的书也是幸福的。他说爸爸妈妈会担心,老了,哪怕保安也会去做,为了我。我觉得对不起他们。我就是个垃圾,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愿意做,性格又不好,人际关系也不行,家里也没钱。我说,我哪怕每月两千。我也够用了,我也许在自我安慰,我以后毕业进得了医院,就好好工作。考不上,就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工资无所谓,像是去动物园工作,每天开心就好,虽然物质生活很烂,但我的个性来说这也是不错的选择,我就是混。我说,我不结婚也没关系,随缘,我买不起房子。没人嫁给我,我随缘。以后,大半的可能是留在家乡。也可能去其他城市,反正贱命一条。但我不能死,即使是为了爸妈,我也要活着,我姐说我颓废,说我以后怎么办。我说照你这么说我活不下去了?不可能,我一定活着,不可能自杀。活着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物就好,外界对我不能产生影响。最近想着,做点好事。以后加入环保组织,去环保。但想想不太可能,他们不会接受我。现在这种也是利益集团了。

其六,

我越是不合群,越是不想影响别人,就越是为别人考虑。我是在长途高铁上也不会吃面包的人,我只会一动不动。而别人却连我睡觉的时候叽叽喳喳(宿舍),说着,他竟然睡了喂?我没睡着,你们太吵了。答道,我们还会继续吵的,你睡不着的哈哈。许久后,会对还在看书的你说关灯关灯!我总是这样小肚鸡肠,我一点都不大度,这些小事就足够让我心烦意乱。别人或许是没有恶意的,但是,所作所为都欠缺考虑和约束。我是一个带刺的球,别是是捆在一起的气球,我在努力收束自己的刺,即使那是我的本性。但我以自己的标准来评判一件事什么错也没有。

其七

因为被善待所以变得善良,一直压抑,那么恶的本性就能得到理所当然地张扬。有两种选择,继续平凡幸福地生活,以及,必要恶的发泄。

其八

曾经我的一个有德行的老师说过,熵是一种新的世界观,一切东西都是不断趋于复杂和混乱的,不论的化学反应,社会还是人心。化学反应暂且不提。社会和人心太过复杂让头脑简单的我没法适应。我像极了夏目漱石的小说《少爷》里的主人公。嘛,总之,很多事情让我头疼。

结论

换个环境确实改变了很多。

我最终安然接受箱庭的一切。无关黑白。即使结局与我料想的结局相距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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