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后悔了吧。”
尸体……长着和我一模一样面孔的、本应已经被外表数不清的惨不忍睹的伤口宣告死亡的尸体,瞪大了仅剩一只的眼睛,兴奋地、仿佛扮演嘲讽者的小丑一般地将嘴角拉至不可思议的角度。
说完,它又一次发出了极其令人不悦的笑声。
“不对,不是!那是因为母亲大人才——”
“因为母亲大人——嘻嘻嘻嘻,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她当成能够影响你的决定的因素的?”
“——”
“你居然把那个女人的优先度放在了爸爸的前面。”
不……我只是……
“爸爸不在的时间里,你和那个女人真是相当亲近啊?”
不是……不是……我没有——
“你太让我失望了。”
爸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周围已经一片漆黑,脚下的草地,旁边的鹅卵石路,惊慌的人群,湖,天空,整个公园乃至整个世界都从我的世界里被抽离、消失不见。
光亮还残留着,映照在我和“我”的尸体上。
“太让我失望了,未理。你竟然会去追逐所谓的亲情,甚至从它的身上收获愉悦。”
声音渐行渐远。
那是即将离开的声音。
即将抛弃我的声音。
“爸爸,等等!听我解释——”
然而当我从尸体上爬起并转过身时,站在我面前的,却依然是那个惊慌失措的母亲大人。
“怎么……”
“杀了她。”这是爸爸的声音。
“哎……?”
“杀了她。你不属于现实,你属于我,你是我的,我亲爱的女儿。杀了她,到我这里来。”
“啊……”
没错……我不属于那个无聊的世界。
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
刚刚体验到的**,是所谓的平和的生活所给不了的。
——那可是毒品。
我握紧了手上的刀。
杀了母亲大人,我就能和那个世界彻底告别了。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爸爸的声音仍在昏暗的空间里回响,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撞击。
啊啊,爸爸就在这里……
等着我,我会证明的……
证明我与那个普通的世界所不同的素质——
“大小姐?”
“!”
我猛地将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千鹤的身影在旋转的视野中转瞬即逝。
是我的幻觉吗?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看到那家伙的幻影?
像是要告诉我某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啊、啊啊啊啊……”
感觉即将想起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是千鹤?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摆出那样悲伤的表情?
为什么这个世界里会有她的存在?
“怎么了?”
“……没事。”
“你在犹豫什么,快动手。”
“嗯……”
重新抬起握刀的手臂时,母亲大人的面容却仿佛抢走了我所有的视野一般,强烈地刺激着神经。
母亲大人的……惊恐、困惑、害怕、痛苦、悲伤的眼神,如同两根锥子插在我的胸口。
好痛。
我在犹豫什么?
我想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
我讨厌普通的生活。
我讨厌普通的人类。
我是特别的。
然而为什么,她们的痛苦却会让我感同身受?
“认清现实吧。”
腐烂的恶臭伴随着皮肤腐化、仿佛能看见些许白骨的双臂从两边的肩膀上爬至胸前,“我”的说话声在耳畔响起,上下嘴唇抵抗着粘液分开的画面伴随着近在咫尺的声音于脑海中翻滚。
脖颈处满是黏着的恶心触感,刺鼻的气味和故作低沉的语调混在一起唱着令人作呕的二重奏。
“即使这只是幻想,你也没有从现实里剥离的勇气。”
“闭嘴!”
烦死了。
烦死了!!
我知道啊!!
我知道很多事情我做不到啊!!
要不是那群家伙给了我多余的善意……
所以我才……想改变啊……
“嘻嘻嘻嘻嘻嘻嘻,可怜——”“说了闭嘴!!”
我忍无可忍地将手臂一甩,想要把她从身上甩开。
“哧。”
但,握着刀的手,却情不自禁地施加了力道。
“嘎。”
在诡异的窒息声中,她……“我”……的头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坠落在地。
几乎同一时间,已经腐烂的不成人形的躯体也随之化成一滩烂泥,融入地底。
“真是,失望啊。”
“啧。”
——似乎……
当刀尖终于如愿以偿地再次对准“我”的头部、以及那被红色斑点侵蚀殆尽的眼睛时,我心想。
——对自己下手,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啊。
这才是我该做的事情……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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