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过去】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小书店对吧？”她用平放在桌上的餐巾纸轻轻地擦了擦嘴角，“是这样吧？”
“恩，是这样没错……”我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急忙地回答道。
我没有料想到她吃饭竟然这么快，在这之前，我还以为她会像在家一样细嚼慢咽，毕竟这是她最近才养成的好习惯……发展成现在的状况可真是莫大的失策，我本来还在思考着放慢自己“进食”的速度，配合着她一同结束这一场完美的邀约。
但是，很明显，我的这一个小聪明并没能得逞。
“这不是准确的回答。”
就像是着急干什么去一样，她双手握拳，双眼闪闪发光地望着我。
我只好用十分确信的语调回应道“啊，没错，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那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打算去书店干什么，要看书么？”
“当然是要买几本回来看！”她用手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引得周围的顾客视线都洒向这边。
我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愤而咳嗽了几声，“额……当然了，为什么非要去买呢？在手机上也能看啊，如果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不行。”
干脆利落的回绝了我的提议。
“那样的话，就缺少了一种情感——虽然没有办法形容……但是纸质的书更像是一种符号吧，也许对你来说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在我看来，纸质书本身所代表的那份重量，要比电子符号更有意义……”她眉头紧锁，极力的辩解着，“那些文字可以看到，也可以被触摸到，不，那已经不仅仅是文字那么简单了，而是作者组成的一幅画面，我可以闻到那里面飘散出来的香气……或者说……”
……
实体书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真的很重要吧。
虽然这和我没有多少关系，因为我不怎么看书。
“总有一天，实体书会消失也说不定。”
我说出了我的顾虑。
“不会消失，只要还有人买的话。”
“天真的想法。”
“但是天真的想法，说不定可以造筑奇迹呢。”
“或者说是傻人有傻福吧……”
“我才不是什么傻人！”她嘟着嘴，“总，总之，我要去买几本书。”
“非要‘买’么？可以借阅呢。”
“家里没有藏书哦！”
“藏书，那不是任何人家都有的东西吧。”
“但是最起码，书架还是应该有的，只有有了那样东西，才算是富有生活气息！”
“毫无逻辑联系啊……你又看了哪部电视剧？”
“反驳无效。”
“真是伤脑筋啊……”我最终只好退步，毕竟我不能让她不开心，“有钱么？”
“有。”
她点头。
“哪里来的？”
“上次买食材剩下了许多。”
“这样么？”
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会自己买菜做饭，当然是为了犒劳自己的肚子，但是……
“喂，你又在省吃俭用攒钱吧？”我提出了我的疑问。
“没，没啊。”
太容易暴露自己了，这家伙，已经到了仅仅是看你的脸就能分辨话的真假。
“哎……不要做这种无用功的事了。”
“才不是什么无用功，我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不饿。”
“好吧。”
“那——我去咯！”她欢快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在这里等着我吧，如果我回来找不到你的话，会很伤脑筋的……”
“恩，”我对着她挤出微笑。
也许我的表情很僵硬吧，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微妙。
“好好用餐，”最终，她对我摆了摆手，快步离开的餐桌。
“呼——”我轻呼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拿起竹筷。
○ ○ ○
“……”
在注视了一会儿手机之后，我不耐烦的按下了锁屏的软键。
然后再按开，注视着屏幕上的时间。
“还没有回来么……”
据她离开已经二十多分钟了。
我的饭也早就吃完了，甚至连钱都已经结好。
但为了让她好找到我，我一直坐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等着。
但是她去的时间太长了，我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收起手机，从座位上站起身。
去找她吧。
我这么想到。
……
书店里没有她……
尽管我已经到处找遍了，就连所有者的藏书阁都被我悄悄打开查看了一番。
她的的确确没有在书店里。
于是我离开了小书店。
在街上呼唤着她的名字——
尽管被投来了了异样的眼光，那些过往行人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个被女友甩掉的渣男一般——但是我没有在意，即便被所有人错看，都不重要。
要找到她……
最终，我发现了她……
当我的视线不经意间瞥向离书店不远处的小胡同里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被三个男人围在了墙角处，怀中还捧着一个装书的纸袋子。
她用双手拖着袋子，脑袋垂下看向地面。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一般……
“很不错哦~你的皮肤！——比那些上了岁数的**要好多了。”一个左臂纹有纹身的男人用无名指触摸着她的肌肤。
她用牙齿咬着下嘴唇，十分抵触地扭动起身体。
“好不容易在附近碰上这么漂亮的人，要好好享用一番才行呢！”另一个男人发出及其轻浮的声音，他的双耳上钉着耳钉，是一个黑色骷髅头的图案，此外，他还染了黄毛。
怎么看都是社会最底层的居民。
“别躲了，没人会来救你的……”第三个男人伸出了他的手，抓住她的脑袋。
“不要……”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不要这样……”
我从路旁的垃圾桶旁边抽出一根被丢弃掉的铁棍。
没有任何迟疑地走进胡同。
“怎么不要这样~会很舒服的哦，会让你离不开我们的~”
“我不能这么做……”她用力的摇着头，将书紧紧地搂在怀里。
“这对破书有什么用！别坏了本大爷的好事！”第一个男人伸出手用力将纸袋子拍在地上，袋子中的书滑落在了地面上，她紧忙跪了下来，去捡拾那三本书。
“给我起来！”那伙人不耐烦了，其中一个男人十分粗暴地抓起她的头发，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站起身来。
“那很重要……不要弄脏了……”不住的哭泣，然后用接近哀求般的声音恳求着，“让我捡起来它们吧……”
“有什么用啊！”第一个男人用力的踩了一脚地上的书。
但是，他的猖狂到此为止了。
满脑空白的我抡起钢管对着他的头部击打了过去。
只听到了一声闷响，那个男人便捂着后脑勺倒在了地上。
钢管的末端沾满了鲜血。
或许死了吧。
但是我并没有实质性的感觉，只是空洞般地望着剩下的两个人。
“该死！”其中一个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但是我没能让他的反抗的得逞，将钢管对着他用力丢了过去，然后将另外一个人扑倒在地上。
“快跑！”就像是命令一般毫无情感的语气，我对着她说道。
“健一……”她愣在原地，然后注视着我和那个男人一同倒在地上。
她没有离开，反而是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膝盖一般重新跪在了地上，开始捡拾地上的书籍。
“喂——混蛋！”我用拳头招呼着被我压在身下的人，由于已经打红了眼，我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回荡在我的耳边的，只有那个人皮肉开裂发出的令人不爽的声音。
“健一——”
最后传来的是一声尖利的叫声。
我回过头去，黄毛的匕首已经冲着我刺了过来。我用手用力抓住匕首，一个酿跄向后躺倒在水泥地面上，我的右手因此被划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口子，开始向外不住地渗出鲜血。我用肘部挡住了他的二次攻击，然后反方向拉扯他的手腕，骨头错位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叫传进我的脑海里。将之前的一片空白完全掩盖。
——或许那个时候，我在真正的思考吧。
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尖利的声响。
我将黄毛撂倒在地上。
但是却依旧遭到了十分要命地攻击。
被我扑倒在地上的人在混乱中拾起地上匕首，捅进了我的侧腹。
鲜血顿时沾满了我的衣服。
很疼。
那是我的第一直觉。
只感觉到了像皮肉被搅动一般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在倒地前拽开了其中一人的衣服，看到了属于“横滨帮”的纹身。
真是惹到了不该惹到的人呢……
黄毛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听到了有人向这边聚集的声音，赶忙扶起那个用匕首刺中我的人，然后扶着头部被重击的人仓皇逃离这里。
我趴在冰凉的地面上，注视着眼前水泥地面上的每一道纹路。
我看到从我身上流出的鲜血正在顺着某一条纹路慢慢地滑动……
她呼唤着我的名字。
但我没有办法作出回应……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脑海里就像充满泡沫一般，一切都变得十分梦幻，她用力帮助我翻过身来，然后把我抱在怀里，用右手捂着我腹部的伤口。
伤口火辣辣的作痛，我为了缓解疼痛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对不起……”
在一片朦胧的景象中，我注视着她脸庞的轮廓。
“一定不要有事……求你了……”
听到了纷杂的脚步声，相比有其他人赶来了吧。
“快，叫救护车！”
周围变得纷乱无比，我的意识也像是拧在一起一般在脑海中来回搅动着。
或许自己会死在这里，那是我的第一印象。
但在一片朦胧之中，一只手伸到了我的身旁，然后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我知道，那是她的手……
柔软而富有温度。
我的那种第一印象瞬间就被冲垮，以至于只感受到了莫名的平静……
就像是陶醉于其中一般，我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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