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还来不及惊叹，黑暗就扩散开来。眼角一隅只捕捉到其源头是观众席，我下意识召唤出红蔷薇做出警戒姿势，接着就被吞没了。
彻底的黑暗笼罩全身，我连自身的状况都看不清，更别说周围了。
试着挥动红蔷薇，至少将自己周身的黑色挥去。从这一点上我明白到，这一团怪异的暗是由魔力构成的。
“……不好办呐。”
就算知其原理，找不到源头也毫无办法。而且感受不到人的气息，无法确定周围的人出了什么事。
我迈开步伐向前走去。前方应该是作为舞台背景的薄墙，会撞上吧？可是，出乎我意料，不管怎么向前都没有受到阻碍。我无奈地抓抓脑袋。
“空间……魔法么。”
是不是该发动右眼？不，施术者本体还未出现。如果不在三分钟内打倒他或是说服他，之后的情况只会对我更不利。
从这个空间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出，不是施术者选择将我困入其中，就是我闯入了空间中。而若我不是目标，那除我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存在。只要找到他，就能更接近真相。
四下张望有没有活动的物体，我听到了声音。
“太好了，真夜同学你也在这里。”
中立的嗓音让我嘴角抽搐，低下头便看到了搭话者。
“喂，你，小狗。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未知生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它用歪着脑袋这个方法来表现自己的疑惑并说道：“我也不知道，回过神来时已经在这里了。还有，我不是狗，我叫小萌。”
“啊啊，管它叫什么呢，只要不是INCUBATOR之类的就好了。”
“那又是什么？”
“不……没什么。”
我真是傻瓜，将自己的不安全倾注在不明生物身上，根本没必要。
“你应该不会把我变成魔法少女吧？”结果还是为了保险起见问出了口。
很喜欢部长取名而自称小萌的不明生物对我的个体毫无兴趣。它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疑虑：“魔法少女？真夜同学你是男人啊。”
“是吗……不对！部长他不也是男人吗？！”
“吉原他很有资质呢。”
“一句有资质就能无视性别吗？还是说你在讽刺我很弱？！”
大声吼出来让我的心情恢复不少，随即找回了冷静。不明生物同样没有因我的大吼大叫而混乱，它环顾四周一成不变的景色，说道。
“如此诡异的空间，犹如魔物的巢穴一般呢。”
“啊……与其说是魔物的巢穴，倒不如说是……魔女的陷阱呢。”
我吞了一口口水，将视线化为利箭直射向黑暗深处：“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可怕魔女。你说是不是，十六夜？”
随着我的呼唤，十六夜渐渐现出了身形。她的表情散发出与身体一样的冰冷气息，直直盯着这边。
“真想不到呢，这空间是你的杰作吗？”
我尝试着以平常的语气搭话，十六夜却嗤之以鼻。
“不只是这个空间，今天之前，我已经召唤黑暗笼罩了整个城市。”
也就是说，这鬼天气都是她搞出来的吗。
“喂，喂。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点吧？要适可而止才……”
“才不是开玩笑。”
话语被打断，让我正视起十六夜的脸。虽然一开始就认为没那么简单，但心中所抱着的渺小希望被击碎仍是让人感到很难受。
“我说过的吧，我是来这里工作的。现在的状况就是工作的一环。”
十六夜将手置于胸口，大声说道：“我是全世界最大的魔法结社之一，六翼轮回的成员——‘黑夜魔女’十六夜泽。一直以来承蒙关照。”
“……你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对方自报家门，我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就是你身后的小狗。”
“不是小狗，是小萌。魔女小姐。”
将不知气氛说出不合时宜傻话的不明生物扔在一边，我进一步确认道：“果然，它的存在和你有关是吗？”
十六夜摇摇头。
“我只是想从这个城市广大的魔力层中分离出方便携带的一小块带回去研究，但没想到它竟然拥有了形态和思维。藤田市的魔力真的很有趣。”
“啊，我也是这么觉得。”
不明生物依然谜团重重，不过我却找到了需要保护的对象。
“但是，对不起呐，十六夜。藤田市的魔力，是非卖品。”
站到它身前，一边用空闲的手唤出绿蔷薇，一边对不明生物下指示：“喂，小狗，躲远一点。”
“你要保护我吗？”
中立而冷淡的声音。
“如果只是你这个个体的话，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我还肩负着守护整体的使命呢。”
话音刚落，漆黑浓重的杀气就扑面而来。准备完毕的十六夜视线似乎变得凶狠：“少年，你会为你的选择而后悔的。”
明明情况紧急，我却笑了出来：“后悔的事，已经做了太多了呐。”
空间是黑暗，施术者为敌对。以此为前提，我催促自己主动发起攻击。
绿蔷薇一闪而过，我消失在空中——在那之前，整个身子像是被什么拽住似的，停止了动作。
“什……么？”转头一看，绿蔷薇的后端缠绕上层层黑暗，阻挡住前进的动能。
这空间不止是空间，它还是十六夜的武器。糟糕！意识到这点时为时已晚，我的胸口受到不明原因的重击，整个人向后飞去。
“咳！”是黑暗。黑暗本身就是武器。十六夜经由魔力控制起形态使其做出不同的攻击。
在空中重新召唤绿蔷薇。这次不给她机会直接加速。
让向后加速度转变为向前，只听见骨头“喀喀”作响。我不去理会这些，向前刺出红蔷薇。
可以感觉到，为了阻挡我的突击，黑暗堆叠起坚实的护壁防卫在十六夜身前，但那是没用的。
正如其名，破魔的红蔷薇撕开魔力构成的护壁，让我更加接近十六夜。
“能行”的感觉稍纵即逝，从旁边袭来的重击就使我偏离轨道摔倒在一旁。
“痛痛痛……喂，太过分了吧十六夜，一般来说刚才那一击会中的吧？竟然还做出反击，有必要这么认真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扔出这个观点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十六夜是敌人，必须与之战斗的对象。可是或许我心中还有小小的希望，希望能唤回我们之间的友情。但这愿望破碎了。
“我没有朋友，我是黑暗之神的使徒，只活在黑暗中。少年，不想丧命的话就拿出全力来战斗。”
可恶，这算什么！难道那些回忆是假的吗，那笑容和温柔的表情是假的吗！
怒火从心中涌起，黑蔷薇自动替换红蔷薇出现在手中以表明我漆黑的愤怒。
在我被满腔憎恶吞噬之前，十六夜补上最后一句话：“因为，我是真的……真的想杀死你。”
……不可思议，还能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呢。嘴里说着这种话，表情却犹豫不决，简直就像个任性的小孩，无论怎么问都不会说出实情的吧？
我笑了起来，在心中下定决定：“没问题，现在就用尽全力打败你！”
战胜之后，一定要让她将一切都说出来。
不断锐化自己的感觉，这是必须的。在这什么都没办法看清的世界内，到处都是十六夜的武器。如果不试图去确认魔力的流向，必败无疑。
随时保持警惕，我向前突进。黑蔷薇与红蔷薇性质不同，无法抵消魔力。但在号称拥有最强破坏力的它面前，没有东西能够抵挡。
发出剧烈的爆破音弹开黑暗的侵袭，这次真正来到十六夜身前。
“轮到我了喔。”
“呜……”
小小的悲鸣比爆炸声吞没，她的身体整个被弹飞出去。不过我只是砸向地面而非她的身体，所以应该没事。
被黑暗接了个正着的十六夜飘飘然回到地面，皱起眉抱怨：“少年比我想象的，要强。”
“那么，还继续吗？”
回答我的，是黑色的利爪。通过魔力补偿我能感觉到它的形态。同时，这也意味着——
“真的要继续战斗的话，这样恐怕还远远不够。”
面对不同的敌人，应对不同的战斗，我所实用的魔枪搭配也各有不同。上次的对手是擅长高机动变化与突袭的狂死郎，我除了要保持强力攻击以外，速度也必不可少。而面对眼前擅长大范围攻击的定点目标的少女，速度优势不太靠得住。
干脆舍弃绿蔷薇换上破魔的红蔷薇，将自己变成见不可破的堡垒吧！
挥一挥红色魔枪轻易就将黑爪驱散，我傲然挺立：“胜负的天平开始倾斜咯。”
“……战斗指示刚刚开始而已。”
红与黑在空间内交汇，爆炸声不绝于耳。事实证明我的决定相当正确，两把魔枪的反复冲击让十六夜不得不移动自己的位置。
从脚步移动可以看出，她不擅长运动战，很好，在此建立优势，然后化为胜利吧！
“怎么了十六夜，现在就打算投降了吗？”
不断驱散黑色的浪潮，我的黑蔷薇轻轻滑过她的衣角。
“纵使能够接近，你也伤不到我。”
“真的吗？”
被黑蔷薇划过的衣角忽然膨胀起来，在十六夜依然迷惑不解的时候产生大爆炸。
横向被炸飞的十六夜在黑暗的帮助下终于停止移动。我看到她稍稍被炸烂的上衣，庆幸爆炸威力并不是太强：“破坏的黑蔷薇，不仅能够撕破一切物质，还能在其伤口上引发大爆炸。你刚才应该知道它的滋味了。”
“……”
“好了，现在还不肯投降吗？”
祈祷着能够在她受到更多伤害之前结束战斗，不过看起来没可能。
“我承认少年存在的价值。因此，给予你奖赏。”
十六夜面不改色，将长发绑成的蝴蝶结散开，长到不可思议的双马尾在空间中如活物般随意飘动。十六夜说道。
“我是黑暗之神的使徒，黑暗为我之所存，我即是黑暗。”
“真夜同学，看来事情要变麻烦了呢。”
在小萌的提醒下，十六夜消失在黑暗中。我知道这不是隐匿，而是……
她融入了黑暗中，变成其一部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变成魔法少女的！”
一边回答着，攻防战已然开始。
黑暗的攻击一波接一波，比刚才还要犀利。爪、利刃、斧、锤……各种各样拟似形态的攻击不断袭来……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恐怖的是，我应该攻击的对象不存在。没有目标，也就不可能获得胜利。
“可恶！”在哪？主体在哪儿！十六夜的本体，究竟是哪一片黑暗？或者……整个空间都是？
感到一阵战栗，我犹豫了一下，立刻就被击中了。
在地上弹了一下站起，断头台的刀刃已近在眼前。来不及反应，我眼中仿佛出现自己脑袋被砍飞的场景。
“真夜！”
威力十足的一拳，将刀刃打成碎片。眼前出现的人是樱。
“得……得救了。”
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我向樱道谢：“真及时呢，你怎么在这里的？”
她用埋怨的眼神打量我一番，无可奈何地说道：“你真是个大傻瓜，无可救药的笨蛋。要不是爱莉娅把我拉进这里，你就死了哦！”
“爱莉娅？”
向樱后方看去，吸血鬼公主大人果然也跟来了。此时她鼓起脸颊眼泪汪汪地瞪过来。
“哟……哟，爱莉娅，好久不见……”
装模作样地套近乎起了反效果，爱莉娅立刻大声控诉起来。
“哇呜！真夜君是大坏蛋，真夜君刚才一直没注意到我吧！最讨厌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情况紧急所以……”抱着解释还不如夸奖的心理，我改口道，“那个，总之，谢谢你及时把樱带过来，帮大忙了。”
“……就算你这么说也不原谅呢。哇呜……”
嘴上这么说着，爱莉娅脸红了起来。我也旋即露出笑容。
“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在这一片看不到头的黑暗中。”
听到我的疑问，樱和爱莉娅相视一笑，对我说道。
“真夜君可别忘记，爱莉娅是夜之一族哦。”
“哈？”
“因为是吸血鬼，所以在‘夜’里特别敏感啦。这层黑暗好像能够阻隔一切生物，也就是说每个人都会被困在各自独立的空间内。我虽然打开了矢量变化而使四周的黑暗散开，但走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任何人。这个时候爱莉娅出现在我面前。这孩子能在‘夜’的背景下自由穿梭，很了不起呢。”
原来如此，既是说这个空间其实是复合式的多重封闭结界，怪不得怎么找都找不到其他人……
不，等等，那样的话，有一种可能，并不是我来到了小萌身边，而是这只不明生物穿越空间来到我面前？
藤田市的魔力……有这么强吗？
我用些许惊恐的眼神看向地上的生物。它提醒我道：“你们这么悠哉好吗，现在还在战斗中哦。”
“！”立刻挥出红蔷薇击散袭来的漆黑之抓，我向小萌道谢：“啊，中立的家伙也是有好处的嘛。”
“这是夸奖吗？人类的语言真复杂呢。”
“还轮不到你来说，复杂的团块！”
或许是观察敌情告一段落，十六夜的攻击又开始源源不断而来。与我不同，樱没有魔力回路，感觉不到其形态，这让人很担心。
“樱！你能感觉到攻击的方向吗？”
“放心吧，空气的振动会传播到我的矢量网上，我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很好。
“那么，爱莉娅就交给你保护了，我要想办法反击才行。”
“该怎么做？”
“看我的好了！”
我们陷入被动的原因是找不到十六夜的本体。她将自己化为黑暗的一部分，消去了所有弱点。要让她本体现身，我们才能进行攻击。
要办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
黑蔷薇直往脚下砸去，激起猛烈的爆炸。其中传出我高声的挑衅。
“没有哦，十六夜，你那种软弱的攻击，连我的毫毛都伤不到，还说要杀我吗！”
不断用红蔷薇挥开四面八方到来的强袭，语言攻击仍在继续：“弱小、无能、低级！你还说自己是最大的魔法结社的成员？别笑掉别人大牙了！”
她的怒火通过攻击传递而至，越来越频繁的攻击到来。抵挡不住，怎么可能抵挡住，她可比我强很多啊！
可是，就算被划开一道道伤口，挑衅依然没有停止。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这种程度的攻击怎么行！有本事的话就现身出来给我致命一击呀！”
“如你所愿。”
说话声出现的同时，我的双臂被斩飞。十六夜从黑暗中溶解而出，她向前伸展的长发由于砍下我的肢体而被染红。
“可……恶。”
十六夜追上打算后退的我，右手化为不可名状的物体，刺入我胸口。
“咳啊！”
“游戏结束了，少年。黑暗的惩戒已经降临，你的生命完结了。”
十六夜声音冷酷却透露出些许寂寞：“虽然你欺骗了我，但这段时间还是很快乐。我会忘记你的，所以……”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吧？”
她不会明白的，当我流淌着鲜血支离破碎的躯体化为纸片飞散究竟意味着什么。
“终于上钩了呐。”
姿色的魔枪在我手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魅惑的紫蔷薇，制造出幻象的妖异之枪，如今在向十六夜展示着，自己的威能。
“你……少年？”
“是现出本体的人失败了哦。”
我笑着宣判道。樱瞬间启动，矢量变化将自身弹出，双手索向十六夜的身体。黑暗的少女没有反应，在她眉毛有所触动的刹那，樱已穿过她的身体……
穿过？
“糟糕！”失算了，现在的并不是十六夜的本体，而是魔力具现化的形态！
只能用红蔷薇才能伤到她。
还来得及吗？我抱着一丝希望将配置换成红、绿双色，急冲出去。绿蔷薇的加速比樱更快，但很可惜，十六夜已取回主动权。
“唔！”
四肢被黑爱之锁缠绕住，我的行动被迫停止。
“呜！”“哇，哇呜！”
不止是我，樱和爱莉娅也被牢牢束缚住。尤其是樱，因为忌惮她的矢量变化能力，黑暗之抓更是……强硬地让她的双手脱臼。
“呜！哇啊啊啊啊啊！！”
肯定很痛吧，樱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而十六夜好像不打算放过她，勒住她的脖子并逐渐收紧 。
“呜呜呜……恶……”
“樱同学？！”
“樱！喂，十六夜，住手！”
可恶，怎么办，会被杀掉。不是我，樱会被杀掉。怎么办，怎么做才能救樱？
思考，快点思考啊，不然樱可就……慌乱差点使我迷失，直到听见冷静的说话声。
“真夜同学，你在害怕吗？那个女孩的生命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说什么？”
“人类可真奇怪，仅为了单一个体便会失去自我。正因为如此你们才无法掌握命运。”
“你这个……！”
“就算是这样，你还想改变世界吗？想超越神的意志？”“？！”
改变……世界？哈，哈哈，是啊是啊，人类怎么可能改变世界，那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啊。“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没错，真是有趣呢，哈哈哈哈哈！”
笑声不断扩散，在广阔的宇域中扭曲成诡异的呼啸。
在场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不解的声音或是颤抖，或是不屑。
“真夜同学，你怎么了吗？”
“真夜……君？”
“少年，你在笑什么？”
第一步，成功。
“是啊，我当然要笑，我现在非常高兴呢。我信任的手下竟然成长至此地步，我能不高兴吗？”
“……你在说什么？”
正面对上十六夜的双眼，完全不逃避，正视着她的双眼，我说道：“当然是在告诉你，‘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黑暗之神。’”
“不可能！”
一定是早猜到我想说的话，她强烈否定。第二步成功。
“是的，或许我现在是这样，但只是表面。为了生活在人类世界中，我将力量封印在眼镜之下。我不会要求你解开束缚，你就……亲自来摘下我的眼镜确认如何？”
“……如果你欺骗我，就杀了你。”
“神不会欺瞒其眷属。”第三步，成功。
十六夜哼了一声向我走来。好紧张，好怕她会反悔。可是，不能露陷，这是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我差点遗漏的机会。
自信的眼神从未间断，一直到她不满地带着怀疑，慢慢从我脸上摘下眼镜……
赢了！
这个空间由我支配！眼前的空间疾速旋转，淡淡的墨绿色侵袭了整片黑暗。十六夜与空间的羁绊被解除，我用强大的空气压缩释放出能量将其弹飞。
背后的束缚……自然消失了。我甩甩手臂无视众人的视线来到樱身前。
“真……夜。”
气若游丝的微弱声音，真是，让她受苦了。我轻轻抱起她的身体，在耳边低喃：“对不起。但是，已经没关系了，你做得很好。”
支配她的空间，将错位的地方恢复，现在的我连这也能做到。见樱表情柔和下来，我再次紧紧拥抱了她一下后将其放在地上。
身着王子戏服，我尽量表现得像个伟大的神，开始面对真正的问题。
“我的使徒，你现在明白了吧，我就是黑暗之神。”要在三分钟之内将事件解决，不然就完了。
十六夜眼中的诧异越来越深，很好，她开始相信我是黑暗之神了，接下去只要……
“我……不相信！”
“诶？”
怎，怎么可能？十六夜竟然拒绝了我强有力的证明，歇斯底里地大叫出声：“我不相信！你是黑暗之神，这种事……绝对绝对不相信！我不会承认的，永远都不会！”
全身缠绕上黑暗，她朝我猛攻过来。准备不足——不如说陷入混乱，我不断退避着攻击。
“喂喂，你想杀死神吗？想杀死你的主人？！”
“如果你就是黑暗之神，干脆就杀掉好了！我不需要你！”
什么啊这女人，一定要杀死我才甘心吗？开什么玩笑，别得寸进尺了，谁会毫无道理地被你杀掉啊这个电波女！
“给我停下！”
终于发怒的我不打算再姑息十六夜，召唤黑暗将她束缚起来。十六夜不断挣扎，使劲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但是，她无法违抗我的旨意。
我走到她面前，与她互相瞪视。
“你想背叛神吗？想受到神的制裁吗！给我清醒点女人！”
“那和我无关，我要杀死你然后将关于你的一切都忘记！”
“别口口声声地说杀我杀我，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作为人类也好，作为神也好！”
“因为你是个大骗子！”
什……？无法理解她口中的理由太奇怪了，却无法反驳。无论是一开始的紫蔷薇还是神这件事虽然都是欺骗行为，但她的眼泪告诉我，完全不是因为这些。
十六夜流着泪，将一切发泄出来。
“你说过的……你说过我们是朋友。那个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友情，从小到大，除了利用和被利用之外，我和所有人的关系就只有杀与被杀。我明明，明明想过就算一直寂寞下去都无所谓……但你却说我们是朋友。我好高兴，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脑子里一直在想你的事，想在离开之前和你创造一些回忆。这样，就算再也见不到了，至少，我的心中还会有希望。”
“那为什么……”
“但是你却把那挂件送给演公主的少年了吧？你送给他了吧？把作为我们友情证明的挂件。对你来说，我算什么？我不懂啊！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在意。其实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对不对？！”
我倒吸一口气。没错，我一开始并没有认为那挂件有多大的意义，就把它送给了部长。但是，她却不一样。一直没有朋友的孤独让她变得特别敏感，即使是一些小事也会增加她的伤口……结果，果然是我伤害了她么。
“你这个骗子！我绝对不相信你是黑暗之神……如果你是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啊。我不能连唯一的生存理由都失去啊……”
原来是这样么。她其实心里很清楚并没有什么黑暗之神。但它又是绝对存在的，作为内心的支柱，支撑起她摇摇欲坠的心。那如果唯一的支柱是骗子呢？
对不起……绝对不能说出口，不然十六夜就真的绝望了。我手中还有王牌，最后一张，欺瞒的魔术。
“你在说什么啊。”我故作不知，语气轻松，“那一半挂坠，我当然自己带在身边啊。”
“咦？”
“等一下，我记得放在裤子口袋里了，嗯……”
通过空间连接，很快在黑暗中找到想要的东西，接着转移到手中。
“瞧。”向她亮出挂件时，十六夜的满是泪水的双眼都睁大了。
“怎么……可能。”
“不相信的话，一会儿你可以去检查部长的手机，看看上面是否有挂件。啊，说起来，他是怎么得到的呢？”
当然会有的，因为那正是我送给他的东西。而我手中这个，则是上天赠予的。
“真夜， 我想让你帮我处理一样东西。”
早成的上学路上，宗介给我的饿，就是这一半挂件。
“你……哪来的，你想干什么？！”
“别离我那么远，我对你没兴趣！只是，这个……前几天去‘九皇月主题乐园’，听说有家快餐店派送赠品，就死皮赖脸地去要了没想到是这个……没办法啦，送你一半以示友好。”
你也好意思说出“死皮赖脸”四个字吗！还有我不需要这么情侣化的友好！
……没趁势扔进垃圾桶实在太好了。啊，之后还得和宗介说让他帮忙隐瞒一下才行。
我解开十六夜的束缚，将挂件系在她另一只手上，我笑道：“你这么在意的话，都交给你好了，我们的友情。”
“少……年？”
“我没有撒谎，我们是朋友。现在是，将来也一直都会是。忘记黑暗之神吧，你可以依靠我。我不会背叛你的，向你保证，永远都不会！”
我看见十六夜的眼中再次流下眼泪。但我知道，意义已经不同了。
她扑进我的怀里，冰冷的体温传来，却很温柔。十六夜小声抽泣着，空气中微微流出一句“对不起。”
我苦笑起来，回答道：“你不用道歉。”
因为，到最后我还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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