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顿·马丁停在了和义大厦楼前的广场上,这座十层写字楼前的地面密布着碗口宽的巨大切痕,像是利刃深深地切过血肉。空气里全是碎石与粉尘的灰暗味道,广场一旁种的一排香樟树像是被一刀齐齐削过,剩下半截油绿色的树冠排成了整齐无比的一条线。
不出意料,这里绝对有人干过架。林起云看着那些深浅交错的沟壑就浑身不自在,如果真有人在这里干架,那他们怕是在抄着放大版的星球大战光剑互砍吧?
“洛语——!”他大喊,可是眼前只有空荡荡的狼藉一片,连回音都没有。林起云现在太紧张了,从一个衰小伙子莫名其妙地就进化成了拯救世界的人,带着秘密武器前来营救自己的妹妹。刚刚狂飙过来的路上他斗胆把车开到了120迈,结果擦到了路边的消防栓,右侧车门随着一声震响挂上了一道惨白的伤痕。他只能安慰自己,这对初学者来说已经是中上水平了,再说是大叔让他开车的,可赖不上他!
但是总有什么地方他觉得不对劲:现在应该是白川市区人流最密集的正午,可从他猛轰油门重新冲向阳光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在路上再看见一个人影。林起云觉得自己好像闯入了另一个世界,末日之后人类灭绝只剩他独自一人的世界。
他熄火下车,打开后备箱,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找到了一块冲浪板:明亮的海蓝色调上用白字印着一个极简风格的拖拉机图案,底下两个大字:“JS”,世界顶尖的冲浪板制造公司Jason Stevenson Industries。
我靠大哥你一分钟不开我玩笑就不爽是吗,林起云忍着怒意把冲浪板从里面掏了出来,才发现深处还躺着一个箱子,被帆板盖着挡住了视线。
纯黑磨砂的碳纤维箱面粗糙而冰冷,上面却绘着烫金的凤凰飞绕一朵牡丹的图样。那两架差点要了自己命的直升机,林起云估计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凤翔牡丹”,徐三草大叔专属的标志。他手里提起箱子的金属手柄,只是左看右看,硬是找不到锁或者是开启的机关在哪里,中间只有细密的一条缝隙牢牢闭住,怎么使劲也掰不开。他摇了摇箱子,没有声音,也许有什么东西被固定在里面了。
那么问题来了,哪一个才是拯救世界的秘密武器?
林起云成绩虽然挺差,但也不会傻到相信冲浪板能帮他作战。他记得大叔说过,自己只要“把车开到那里,然后逃跑”就好了。逃跑总是最容易的,只要把头远远扭开,自己害怕看到的就不会出现在眼前。但他没有逃跑的理由。他是为一个女孩而来,一个已经组成他全部生命的女孩,和他共享血缘的唯一亲人。
“管他丫的!拎着它总不会错。”林起云把它攥得更紧,迈步越过广场朝大厦走去。巨大的玻璃门破碎得只剩框架,水泥台阶上散落冰晶一般的碴子,没有灯光的一楼大厅暗得像一个黑洞。
林起云的心跳得格外的快,他一步步地朝厅内逼近,却忽略了他的身后。一架宝石蓝色的六轴旋翼无人机悬停在他背后五十米远的半空中。
它藏身在路旁的树荫里,六枚巴掌大小的旋翼以最节能的功率运转,轴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机上搭载的一台航拍摄影机朝前伸出镜头,把广场上的一切尽数录入,化成连续的电子信息流,输向千米之外的终端。
四公里外,白川市西城区的恒盛大厦65层顶楼,“盛源厅”会议室。厚实的灰紫色丝绒窗帘严丝合缝地遮住足够俯瞰白川全景的落地窗,室内昏暗得如同夜晚。来自无人机的电子流在芯片内解码,重新读取,林起云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占满整块墙面的两百寸投影屏上全程直播。
一个年轻的女孩手捧白瓷茶杯,背对着被遮住的落地窗。
“乔洲,再放大一点。”她轻抿一口手中的茶水。她穿着干练的竖纹白衬衣,袖子卷到手肘,深棕色的头发挽成辫子绕过肩膀搭在胸前,精巧的椭圆无框眼镜架在她的鼻梁上,搭着浅灰色长裙组成一身随性的职场风。与头发同色的眼眸眼角修长,如同刀锋。
“没办法了,路姐!五十米是我能保证无人机不被他发现的最近距离!”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瘦弱青年弓腰窝在沙发里,头发凌乱得像个鸡窝,粗声粗气地回答,“再说这架无人机比较廉价,镜头分辨率只有2K,将就一下吧。”
面积堪比篮球场大的会议室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撤走,只留了一张廉价写字台和折叠椅摆在窗前,麻袋似的懒人沙发歪斜地放在屏幕正对面。铺满整个房间的顶级Karastan羊毛地毯上零乱地堆着白色的外卖盒子和杯面空壳,两人看来已经在里面待了有一段日子了。
“刚刚徐校长的车开得也太快了点。”名叫乔洲的青年手里正拿着一个PS4的游戏手柄,小心翼翼地拨动摇杆,“操控无人机追着它跑,我头都大了。林起云的车开得更野,幸好战斗小组提前释放了‘闲人免进’,不然不知要把多少路人撞进医院……”
用手柄操纵无人机是近些年工程局新创的玩法,据他们自己解释是为了“缓解监察部人员执行任务时的枯燥”。当然了——也可能只是工程局的职员们为了在工作时间偷懒打游戏而糊弄出来的借口,为此还专门发表了论文。
“老徐要是再开慢一点,我们很可能就会失去对林起云的控制。英国神协的两位在十分钟前赶到,地毯式搜索了林起云的住处,就在他上车的片刻之后。”少女端着茶杯,冷静地解释。
“英国神协真的不会找到我们?我听说那两位是在英国隐姓埋名了很久,最近才重新被神协请出山的两大长老,实力超群,杀人不眨眼,连外貌至今都是个谜,因为没人能见到他们真容后活着回来……现在他们却接到神协命令,在满大街地搜查林起云!”乔洲打了个寒颤,“我还听说,其中那位艾德勒小姐,大约二十年前的跨年夜一晚她在英吉利海峡上空大战叛军首领,战斗的余波甚至扭曲了时空,那晚大本钟晚了整整一分钟才报时十二点!”
“我真的是服了,跟你说了不要信监察部的鬼话!去年的谣都没辟干净呢,上个月还有小学弟向我打探,问老徐他是不是外星人。”女孩差点把刚喝进的一口茶喷出来,“不过放心吧,他们找不到我们的。我从上海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专门租了这么一个隐秘的位置,在白川市内都没用过一张真的身份证。咱们身处两百多米高的大厦顶楼,半公里范围内全部电磁屏蔽。别说决策部了,工程局都黑不进来。”
“路姐你上辈子没准真的是只鸟,总觉得巢筑得越高越安全。”乔洲盯着投影中林起云行走的脚步,不住地吐槽,“你可真的想明白了?咱们可是一边违抗中国神协最高层的命令,一边跟英国神协的强者斗智斗勇!一个星期的策划和准备,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就为了这个跟定时炸弹一样危险的‘残烬’,这个废柴怂包……”
“如果他真的是怂包,刚刚就不会为林洛语而狠踩阿斯顿马丁的油门了。”少女把茶杯轻轻放回桌上,“再说,怂包又如何?每个怂包都在心中的某个角落藏了一个人,为了他们是可以奋不顾身的。老徐不愧还是老谋深算,几下安排就把林起云吃得死死的。”
“拿人家唯一的亲人做筹码,就算是迫不得已,等他知道了真相,不跟徐校长玩命才怪呢。”乔洲耸耸肩,不置可否,“我查了论文。英国那边已经有了进入Beta测试阶段的抑制激素,有很大希望保证他的力量不会失控。我反倒觉得把他交给英国神协才是最好的方案。”
“你真以为英国神协会用抑制激素来保住林起云的性命吗?他恰好是试验的最佳对象而已。你在工程局待太久了,这个世界并不是总按照你们那些‘公式’和‘论文’运转的。”
“那还能怎么办?”
少女拿起一枚硬币:“早在中世纪,罗马帝国的御神学者希尔德·布兰特就构建了有关‘残烬’的理论。正常的御神者用人的身体和神赐予的力量完美融合,就像没有棱角和瑕疵的珠子,无论怎么滚动都能应对自如;而极少数的人被神铁认可却没法融合,就成了像硬币一样的‘残烬’:正面是人类身体,反面是神的力量。当‘残烬’开始呼吸,就像硬币开始转动。”她用手指旋转硬币,让它如陀螺一般在桌面上飞转。
“总有一面会更重一些,最后压倒另外一面吧?”乔洲不耐烦地说,“何必搞这么深奥的比喻,我在学校里早就学过这些了!”
“可是《神力体系与残烬突变分析》跟《御神史》不是你唯二不及格的两门课吗?” 路姐侧身坐在了书桌上,笑起来,“忘了吗?你为了求抄我的笔记请了我23瓶果汁。”
“都……都好十几年前的事了,有啥好说的。”被揭了老底的乔洲尴尬地挠起后颈。
她抓着硬币轻敲桌面:“要是正面重,‘残烬’好歹能保持人的身体,但是神铁的力量在暗中缓慢催断他们身体的每一寸经络,他们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存,却不知哪一天硬币会最终停下,让他们顷刻间死去。要是反面重一点,那么他们就会在某一刻彻底被神铁同化、变异,成为‘熔蚀’那样的野兽,像金属的烬渣般闪出几抹火花就消失殆尽……”
“所以为什么不观察他自生自灭,一旦他变成‘熔蚀’就派执行部小队解决?‘残烬’可是无药可救的啊,也就英国神协还有抑制激素这种办法。”
“他不一样!林家的人,总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不好意思,我不能多说了,某些细节只对决策部开放。”她将硬币抛起握在掌心,稍显得意地笑,“话说到最后,像个硬币一样的‘残烬’该怎么活着?我和老徐、老白之前讨论过不少次,最后得出了一个自以为还算过得去的解决方案:要么不停地转它,别让它停下,要么就让它两面平衡重量,立起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上帝才抛硬币。我们只是神协工程局的设计师,不干上帝的活。”
“箱子里的‘最终方案’,也许就是能够让这枚硬币保持平衡的工具。它一直被封存在上海郊外某个分部的地下基地里面。多亏了老徐,他一个人只用了三个晚上就搞齐了所有的准备,帮我们撬动了整个任务的杠杆。有了它,林起云有一定几率可以被改造成一枚始终伫立在地上的稳定硬币。只是现在我们前有决策部堵截,后有英国神协追兵,准备好孤注一掷了吗,乔洲?”
“‘一定几率’是多少?”乔洲挤给了她一个非常怀疑的眼神。
“百分之五。一旦成功,他将成为最有希望击败御神者世界威胁的终极兵器。”
“如果失败呢?”
“那就失败吧。我会辞职,跟踪林起云一起前往英国,徐三草校长跟我一道——如果林起云还能活着的话,他死亡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五,不成功……”
“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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