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破魔之道（4）
黑色的锻钢刀抵着洛晴空的喉咙。在佐麟的眼中，洛晴空的目光变得难以捉摸了，那样危险的刀刃比着她的喉咙她也未能动容，眼中的深邃仿佛黑洞。
佐麟所认识的那个“洛儿”是个谨小慎微却也有些小女人心思的人，平日里他跟在佐麟身后出谋划策清场善后，倒是像极了一个女秘书。可现在的她却神秘得仿佛佐麟从未认识过她，那双稍显得有些惊惧的眼睛里全然是佐麟看不懂的光。
“你也和他是一样的吧？”佐麟用脚尖踢了踢地面上的尸体，“这把刀是五盛会对有功者的奖励品，每一把都纹着竹叶徽记。当时我看叶儿你喜欢银子做的东西，就偷偷把徽记换成了银质的。你为何……要把这刀给他？以前那些叛逃事件里有你的份么？”
“老大，我……”洛晴空摇着头，她的银发在身后甩动。
“你以为五盛会是个什么地方？”佐麟也跟着摇头，“在五盛会里暗地与别的组织勾结，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佐麟向前一步，声音中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我的原则你也清楚。跟着我的那天我就和你说过，我是一个堂主，我不能袒护偏私，你出自我的门下，我理应要负责。”
他微微一扭刀尖，随即手腕一抖，刀刃紧贴洛晴空的皮肤：“那么……”
“老大，不……等一下！”洛晴空不住地摇头，她的瞳子里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跟了十年，佐麟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他是绝对的铁血男人，说一不二，视规则为生命。即使是最亲的洛晴空犯了错……恐怕他也能下杀手。
佐麟轻声叹了口气，他忽的青筋暴突，睚眦欲裂。只见得刀光一现，携带着决然与狠辣，撕裂空气的一刀斩出。
“不，老大，不！”洛晴空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刀声风暴中。
那一刀旋转着飞出，夹杂着血花破碎。黑色的风卷起灰尘，也抓住了血影，虚影一晃刀刃破空，无匹的一刀径直划出黑红的轨迹，血与刀影混杂在一起，空中绽放出暗红色的花朵。
伴随着漆黑锻钢刀的飞舞，半个头颅腾空而起，半米高的血泉泼洒在残破的墙壁上，映出宛如古代图腾的鲜红壁画。
“老大……”洛晴空神情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她踉踉跄跄后退两步，伸手扶住墙壁。
地面多了一具直挺挺的尸体，被生生削掉半个脑袋。那个尸体戴着被砍成两半的白色面具，面具上红色的双眼还留有渐渐暗淡的余光。
“我怎么会……怎么舍得杀死你？”佐麟咬着牙拨开洛晴空，大步流星地踏向那具尸体，“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怎么能杀死你？”
他俯身触摸尸体头部的端口，滑沙一般的质感让他心头一惊：“是个影傀儡，洛儿你还是不够谨慎。”
“看来五盛会果然在瞒着我们做什么事情，”佐麟用拳头狠砸地面，“竟然在堂主的身边安插了眼线，规矩何在？”
“老大……我，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佐麟用力拍了拍洛晴空的肩膀，语气沉重：“无论你有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我都不会怪你的。眼线已被排除，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或许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但我们五盛会的行事风格你也知道，一定留有后手。所以……以后小心点。”
他的话语仿佛年迈的父亲叮嘱待嫁的女儿，可他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灰暗，灰暗中藏匿着沧桑，沧桑里沉淀着数十年的失落。他在失落什么呢？或许是因为洛晴空欺瞒了他，他太信任洛晴空，不愿意相信她曾欺骗过自己。
他将双手搭在洛晴空的肩膀上，双眼沧桑如横流沧海：“我承认……我差点对你起了杀心，很抱歉……我不是个称职的大哥。你的话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我不问你，你若是想说也可以对我说。”
佐麟艰难地转过身去，拾起他的黑色巨剑。他的身影有些苍然无力，仿佛不再高大威猛，三十岁的他似乎已经驼背了。
他们相遇的那年佐麟二十岁，是五盛会最年轻的堂主。叶馨才八岁，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小鬼。现在整整十年过去了，叶馨跟了佐麟十个年头。今天的这一天她却发现前面的十年都是虚的，只有今天才是真实，而这真实却残酷得令她无法接受，她或许已经失去了佐麟的信任。
她其实一直想说的，佐麟在她的心中是兄长那样的人，可是今天纵然她想袒露这样的情感，却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走吧，叫上虎牙，。回去之后长个心眼，不要乱说……哎，你也都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了。”佐麟挥挥左手。
叶馨呆了一阵子，突然说：“等……等一下！”
她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整理好衣袍。只见她右拳击在胸口，随着一记沉闷的响声，她的气场骤然扩散开来。眼中之威仿佛神降，洛晴空的身后燃烧起烈焰，仿佛有狼嚎声自远方传来，古老的魔咒宛如洪钟。
那一刻天地俱静，分明是白天，洛晴空鸽血红的眼中却闪烁着跳动的火焰，映着最灿烂的星光：“夜未央兮永未央，佐麟阁下，追求真理的道路上，你是否愿意和我们一同前行呢？”
佐麟回头略带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他一手带出来的女人。他也没有多表示什么，只是苦笑一番：“原来洛儿你也是追求这样真理的人，但是……我拒绝。”
他背起他的巨剑头也不回地走出那幢楼，空旷的厂房里留下了他疲惫的声音：“走了虎牙，今天的事情你闭口不提便是。”
“哦哦哦大哥，我明白的。”虎牙屁颠屁颠地跟上。
洛晴空呆呆地望着离开的佐麟，忍不住捏紧了胸口，仿佛那里空了一大块。她看着那样的佐麟，觉得他骤然老去，仿佛距离上一个瞬间已经过去了千年，千年之后故人依在，却是树老花败。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一瞬之间都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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