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雪儿……”一声声担忧、焦急的叫唤声在耳旁回荡。
熟悉的声音在不断的勾动着心神,那旧日的画面宛如鱼儿般浮现、游动,欢言、泪语的,幼稚、成熟的,美好与破败的。
“慕云雪同学,这个给你,我想这个你会喜欢的。”第一次,有人给了我真正喜欢的礼物。
“慕云雪同学,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哪怕我不说什么,他也能顺着我的心意。
但是……
“云雪,请问你有空吗?我……”
“抱歉啊!我约了瑞恒,下次吧!”
“呃……好吧……”
心,为什么……
“最懂她的人是你,最呵护她的人也是你,最爱她的人还是你,但结果怎么样?”
“付出一切的你呀!慕云雪不屑一顾,反而选择帅气、有钱的我。奉劝你一句……”
“……这种女人不值得。”
“不值得……”
猛然睁开双眼,目光不知飘向何方,一片迷茫,“我……错了吗?”
空气一片安静,寂静的空间内传来外面仍未消停的雨声,想了许久,也想了许多,最终一声叹息回荡。
目光挪向床边,见一位女孩正趴在床边睡着,不由念道:“小仙。”
那女孩仿佛遵循某个呼唤,头渐渐抬起来,双眼渐渐睁开,目光看过去,对上了视线,那本是困倦的面容,笑容绽放,“小雪!你醒了!”
“嗯,辛苦你了。”
“不苦、不苦,我们是好姐妹嘛!”顿了顿,小仙问道:“话说你怎么了,徐瑞恒呢?”
“只是失恋之下做了一些傻事。”慕云雪淡淡地回应道。
“傻事!怎么可能只是傻事!”小仙忽然站起来,双手撑着床,激动道:“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你时,你有多糟糕!整整烧了42度!42度呀!”
看着这逼近的脸庞,慕云雪这才看清这精致、完美的面貌上有一丝瑕疵,稍微有些肿的眼眶里攒满了泪水,大大破坏了这美感。
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慕云雪知道这是一个会为他伤心、流泪的好朋友,但她只能选择沉默,要空气渐渐凝固。不过慕云雪知道,这空气不会凝固太久,她了解小仙,正如小仙了解她。小仙知道不会过度追问下去,这会使双方的关系僵化,小仙是个聪明的女孩,会给双方一个缓冲的空间。哪怕是真的要追寻,那也是暗地里自己去查,从不会过度询问自己的好朋友。
两双眼睛虽在同一条平行线上,但目光早已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见慕云雪久久未回应,小仙也明白,缓缓坐回位子上,额发遮挡了双眼,声音有些低,但慕云雪还是听清了,“那么,打我电话的那个男人,小雪你总该知道吧?”
目光变得有些涣散、分神,待重新聚集,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声音不由有些低沉,“一个因我伤的很重的男人。”
“是吗?”小仙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听不出能带有什么情绪?
慕云雪没有打算回应小仙,而是把目光看向墙上的挂钟,不由问道:“我睡了,多久?”
“你是想去找那个因你而受伤的男人吗?”小仙反问道。
慕云雪没有回应,选择了沉默。
“我知道你,我了解你,所以我不会阻拦你。可是,你好歹也要照顾下自己啊!或许你已经习惯了伤痛,可也会有人看你受伤而伤心,你也该注意到了吧?”低泣的言语,从小仙身上传达过来。
慕云雪看着挂钟,心情一阵复杂,以无法凑成的一句话作以回应,“对不起……”
……
慕云雪提着滴水的雨伞进了男生宿舍,他最终还是拖着高危的身体来找男主了,这样可能对不起小仙,但她必须这么做,否则这就不是她慕云雪了。
这场大雨困住了城市里的大多数人,除了少数人外,大多数人都宅在能避雨的空间,这空间可以是家,亦或商店一类的地方,或是宿舍。
被这大雨困住的男生宿舍,囤积了大量的男学生,一个、两个见到了他们的校花,顿时沸腾起来,门口的、走廊边的,一个个都看着慕云雪从眼前走过化为背影消失,没有上去搭话,纷纷议论着。
有人疑惑,“奇怪,校花怎么来我们男生宿舍了?”
有人想起,“我记得校花好像跟徐瑞恒约会去了呀!可徐瑞恒又不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来我们男生宿舍干嘛?”
有人猜测,“校花不跟徐瑞恒在一起,怎么来男生宿舍了!她来男生宿舍干嘛?莫非!找他!”
于是,流言蜚语散播开来。
关于这些,慕云雪听到了,但她并没有在意。这些东西,早在她被冠上校花之名后,便不知听了多少,早已习惯了。她只要明白自己是来找他就行了,自己做错的事,自己弥补,他的伤由她补上,或许不能再重新开始,但至少不能让这关系断裂。
来到他的宿舍门前,心莫名的跳动,心情有些复杂,“或许,把他介绍给小仙也不错,小仙应该会喜欢的吧?”
手扶在门上,门缓缓后退,“没有关门!”
见门没有关,慕云雪便缓缓推开,门后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要干净,并没有男生宿舍传言那么脏乱,不过这样干净的男生宿舍,却没有一个人。
见到这一幕,慕动雪内心有些复杂,“宿舍没有一个人,也不把门关好,要是有人偷――对了,男生宿舍的走廊有摄像头,他们也不用怕这些。不过女生宿舍,因为是女生的原因,没有安摄像头,使各各宿舍都防备着对方,这……唉!”
不再胡思乱想,走进宿舍内,目光逐一掠过,最终停留在一张床上,那是他的床。
慕云雪将手中的雨伞放在一旁的墙上,随后朝他的床走去,然后坐上。白皙的手掌从床上抚过,细细地感受这触感,微妙的触感传上心头,清澈的目光变得格外温柔。
整张床很整齐,被子没有一丝‘皱纹’,很标准的豆腐状。床上也有一些物品,但摆放的位置让人感觉很舒服,没有引起一丝不适。
“咦!这是?”慕云雪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有锁的本子上,不过这个本子并没有上锁。
“这家伙,这么粗心的吗?”将本子拿到手中打量,“是帮他锁好,还是看一看呢?”慕云雪感到很苦恼,反反复复的看着手中的本子,最终还是好奇心胜一筹,翻开了第一页看了起来。
“学习的第九天,今天的天气一如既往的热,偏偏我的位置风扇吹不到,热的难受。丢了很多基础,重新学习受到了很大的困难,有很多都不懂,只能问同学、问老师了,感觉挺麻烦他们的。下午忽然觉得自己该买个日记本,最好买带锁的,这样就可以写一些对慕云雪的思念了,于是买了。也不知道慕云雪今天过得怎么样?”
看着这篇日记,慕云雪不由嘴角微扬,“这个傻瓜!”
“学习的第二个月,虽然有所进步,但进步很慢、也很小,有一些同学劝我放弃,但还有一些同学是很乐意帮助我的,老师也很鼓励,又想到慕云雪,就不想放弃了。”
“临近期末试,同学们都要自己复习,很少帮我了。还好,该掌握的我都掌握了,也能自己学习了。”
虽说为日记,但也不是每天都有,有时是几天一篇,又或是一周一篇;每一篇中,有的写了很多,有的却只写了几句话。日记中讲的大多都是对学习的碎碎念,还有对慕云雪的思念,虽然平淡无奇,但对慕云雪而言却别有味道。
一页一页的翻过,慕云雪津津有味的阅读着。忽然,笑容凝固,宛如时间停止了般,惊骇的目光看着本子上的内容,一页一页翻过,一页一页的读完。连续读完十几页后,慕云雪停下翻动书页的玉指,眼眶的泪水凝华成泪珠滴落下,贝齿轻咬着红唇,似怨似愤地道:“这个笨蛋!为什么这么强迫自己呀!”
慕云雪知道,这个学校有太多喜欢她的了,为她写情诗、情书的,在学校广播公开表白的,拿着一大捆玫瑰花在公共场合表明爱意的。这些慕云雪都经历过,但她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人喜欢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喜欢的,他也跟着喜欢;她讨厌的,他也跟着讨厌。哪怕她喜欢的是他讨厌的,他也要强迫、催眠自己去喜欢;哪怕她讨厌的是他喜欢的,他也要强迫、催眠自己去讨厌。一切只为了有共同语言,一切只为了能合她心意。
这种改变简单吗?不这并不简单,这不是今天我喜欢这个、明天我喜欢那个的喜欢,也不是今天我讨厌这个、明天讨厌那个的讨厌,而是那种赖以依存、贯彻一生的,犹如人生观、价值观般的喜欢与讨厌。
这种改变,就如同要一位坚定信仰上帝的信徒,让他不再坚定信仰上帝,反而厌恶、怨恨上帝,然后转而坚定信仰自己厌恶、怨恨的魔鬼。这种改变,简单吗?
为所爱之人,改变自己,颠覆自己的世界观,仿若与世为敌!
慕云雪合上本子,这个时候,她本应该抱着本子或哭或语,但她没有。慕云雪拿着本子转身就走,拿起放在门口的雨伞快步离去。
还在走廊游荡的男同学,看着慕云雪校花梨花带雨的快步离去,看的一脸懵逼,于是,又是一个新的流言蜚语。
一人冲进雨幕中,慕云雪渐渐停下了脚步,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大,想找一个人却无迹可寻。她很懊悔,为什么会选择徐瑞恒,明明最好的就在身边,她为什么却视而不见呢?人呀!总要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珍贵吗?
“他,会在哪呢?”慕云雪看向周围,所见之处,皆是大雨茫茫。
慕云雪开始高速思考,思考他的所在。回忆自己对他所了解的一切信息,分析、论证、推断出他的最终所在。
“他是一个孤独的人,没什么深交的朋友,所以不会去朋友家之类的地方,也不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别人,因此他必定是一个人!”
“他也是一个脆弱的家伙,又因我受了更重的伤后,肯定不会出现在公共场合。别人的欢笑或忧郁,都会使他内心难受,都会使他更受伤。所以,他一定选择一个没有他人,和不会遇到他人的环境待着。”
“他是住宿生,而他的家在城市另一边,要回家,必会乘车与他人接触,所以不会回家。而住旅馆也要与他人接触,所以也不在旅馆这一类与他人接触的地方。那么,他能去的地方必是能自由进出,且没有他人,是一个绝对一人独处的地方。”
“一个受伤且孤独、脆弱的会去什么地方呢?那应该是一个让他感到安全,让他喜欢的地方。那么……”
“一个人,不会被‘朋友’知道的地方。”
“一个没有他人和不会遇到他人的环境待着。”
“不会回家,也不会在旅馆之类的地方。能自由进出,且没有他人,是一个绝对一人独处的地方。”
“一个让他感到安全,让他喜欢的地方。”
“所有汇聚在一起,那么只能是那一个地方!”
慕云雪低头看向手中的日记本,“希望你不会说谎。”抬头看向一个方向,目光穿透那层层雨幕,看向那最终之地。符合一切条件的,那离地最远、离天最近,无天无地之所――天台。
学校的天台有很多,但唯一能自由进出的,只能是那一栋在天台修建“天空花园”的大楼。
只有那一栋大楼是符合所有条件的!
确定方向,慕云雪便朝那个方向跑去,身影快速被雨幕吞没。
……
“拜托了,一定要在那呀!”慕云雪怀着祈祷般的心情跑上楼梯。
脚下的路都是他经过的痕迹,每踏上一个台阶,就有离他更近一步的感觉,更能体会他的感受。
紊乱的呼吸,乱动的心跳,全都乱个不停。
跑在这阴暗的楼梯上,每前进一步,慕云雪便越能感受到他的孤独。
跑在这寂静的楼梯上,每呼吸一次,慕云雪便越能感受到他的脆弱。
那种感受,一份一份的增加,慕云雪所想说的便越多。一点一滴,汇合、凝聚,有太多想说的了。
脚步渐渐减缓、停下,终于抵达了终点,开放的楼梯平台。这扇门的对面就是捉迷藏的结局,亦是另一幕戏的开始。
慕云雪缓缓推开大门,一阵冰凉的风拂面而来,雨水重新出现在眼前,青绿色的植被在面前延展。
慕云雪看向前方,看向身于植被与雨幕中的那个人。
他的声音穿过雨幕,穿过植被,传达至慕云雪。
“你不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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