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号鸟(一)
凛冬寒风带着冰碴从破裂的伤口涌入体内,抽走最后一丝生命之火的温度,血凝结的冰晶在无垠的白地上开出死亡的彼岸花。
苍白的月光映在冰原上,脆弱的人形挪动着躯干,就连呼出的白雾也在瞬间冻结。万里无云的夜空下,如沙海般的繁星注视着一个脆弱的终局。
失温症已经开始夺走思考和行动能力,步伐仿佛也开始变轻,振翅欲飞。
银灰长发正如被锈蚀的银器一样掺杂着粘稠的黑,如果去掉的话也许还能稍微协调吧。蓬松的大尾巴也被冰水和血打湿,冻成了僵硬的冰柱。
抬眼看见,那颗落下的流星,转瞬间被夜空吞进肚中,就如同被诅咒的命运。
刹那间寒冷似乎也离开了身体,仅剩的片缕布片也无力握住。
“啊啊···这就是最后了。”
易碎的艺术品跌落在冻成铁砧的白冰上,摔得一地都是碎渣。
‘每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的时候,就说明一个生命又离开了世界。’
按照这个逻辑天上的星星早掉完了,而且流星不是陨石来着吗····你总是拿这些糊弄我。
感觉不到温度了,就算把衣服脱了也没关系吧···听说失温死的人都是带着微笑脱掉衣服的,等一下,那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笑着···
···真是的,都要死了就不能放弃思考乖乖闭眼吗?
人偶般无暇的狐娘静静的翻过身,闭上了眼。
这是个背叛。
不过,谁在乎呢?
‘要是你没有出生就好了,我可没时间关心一个废物。’
‘如果没有你,这将是多么完美的氏族啊,能请你去死吗?妹妹。’
‘我不认为那值得投入任何感情,工具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与其出去浪费时间,不如到床上去给我点乐子。’
糟了糟了,带着怨恨死去可不能解脱来着,虽然处理怨灵这种工作早就轻车熟路了,但是自己变成怨灵就像鱼在水里淹死一样可笑啊。
最后的毅力和精神随着血液流出驱壳,在冰原上与无情的雪融为坚冰。
深林之中,显现出了油绿的反光,夜行动物的虹膜会聚焦光线来提升夜晚视觉,贯彻雪原和夜空的狼嚎已经迫不及待的扑向了新鲜的冻肉。
宛若一头小牛般巨大的白狼缓步踱出密林,低沉的呜咽声喝退了围在一边跃跃欲试的狼群,单是白狼的一只爪子就有灰狼大小,血拼大口可以直接把这块嘴边的肉吞下。
白狼径自走到了失去意识的狐娘身边,稍微嗅了一下血迹,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就像是叼起来一块肉一样衔住冻成一坨的狐娘,回头走进了树林。
狼群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嗓子里低吼着饥饿的回声,涎水从嘴角留下,全身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在极寒之下,甚至连温暖身子都做不到。
然而白狼只是稍微扫了一圈,低吼声瞬间消散,除了暴雪的呼啸之外,一切回归了初始的寂静,每一只狼都夹住了自己的尾巴。
动物的本能在警告它们,为了获取这块食物要付出的风险太大了,就算是刚刚的合围,也是在猎物失去力气倒下的时候才试图靠进。
白狼人性化的瞥了个白眼,越过让开道路的狼群,铁棍般的尾巴随便一甩,和腰粗的常绿杉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扭裂声,从下部断裂砸进及腰深的雪地里。
狼群被巨树倒下的巨响震慑,四散而逃,只留下了一地的脚印,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场对峙。
迈开步子奔跑的白狼踏过冻结的河流,踩碎被腐蚀的只剩空心的朽木,留下自己储存室被毁了一脸闷逼的小松鼠在风中凌乱。
终于,一丝温暖的亮光在山脉与光秃秃的树林交界处出现。
还没等白狼靠进,沙哑的声音就顺着的风隔着数百米飘进白狼耳朵。
“你又把什么东西带回来了?说了不要随便捡死鹿回来。我不喜欢处理冻成一坨的烂肉。”
白狼只是稍微嗤了一下鼻息,喉咙里发出了低声的呜咽声。
“什么,我喜欢的,我除了美少女和钱以外,什么都不喜欢。我就不信你能给我在这荒山野岭里面捡着一个。”
随着白狼的靠进,那亮光的现出了真身,在白雪覆盖下的山脚与枯木丛林的交界之处,一栋小小的护林人小屋撑在那里。
脆弱的门板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寒风打穿,已经堆到门板一半高度的雪层正在努力的达成这一目的,按压着木板。
就像是把生锈的门轴放进泥潭里搅动一般的刺耳声音,木门在巨大的力量下挤开堆积的雪层,甚至有点裂纹已经在木板上显现。
棕色的狼娘伫立在门口,油光发亮的尾巴不情愿的围在腰间,耳朵也无力的耷拉着,身上穿着厚重的绒衣,无奈的捧着一杯热茶。
“给我先把···卧槽???”
白狼翻了个白眼,挤开堵在门口的狼娘,径直走进了对它而言过于狭小的小屋,把叼着的狐娘扔到壁炉旁边,然后叼起来一根原木扔进壁炉里。
火焰得到了新的食粮,开始重新旺盛的燃烧,也照亮了小小的屋子,木头框架支撑起来的房梁,用稻草垫底,上面铺着陶瓦,暗黄色的土烧砖砌成的内壁。墙上还订着钉子,上面挂着数串暗红色的腊肠。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壁炉,以及一个缺了一条腿的木桌和三个摇摇晃晃接近散架的椅子。
“养狼千日,用狼一时啊。”因为雪花飘进脖颈才终于反应过来的狼娘立刻把门拉上,转过身来兴奋的赞叹道。
“闭嘴,说的好像我之前一直没有用处一样。”白狼抖了抖身上已经开始融化的雪,吐出人言。
“唉~那个一直围着我叫北雁姐的可爱孩子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北雁用手遮住脸庞,哭丧着说,虽然基本上只是捧读。
“鳄鱼还能挤出来眼泪呢,太假了。”白狼眯上眼睛,不想再搭理自己的饲主。
“好轻啊···大约不到三十公斤吧。”将冻僵的狐狸抱到床上,北雁皱起了眉头。“辛好除了失温以外,没有大面积冻伤,不过····”
摸着以及看不出衣服样式的布条,以及将大半衣服染红的血色,北雁陷入了沉思。
“如果你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不喜欢活着的,那也请你快点完事,别忘了我们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白狼打了个哈欠,鄙视的说道。
“喂喂喂,在你眼里我有这么龌龊吗?”
“准确的说,是远比龌龊之上的级别,顺便我要安慰一下龌龊这两个字,居然能被用来形容你。”
“就算是我啊,小白,也是偶尔有能够控制自己的时候。”
“我深表怀疑,至少在我短暂的生命里没有过这种记忆。”
“算了···这个孩子,要不是身上穿的这身烂布,早就冻死在冰原上了,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但是依靠附魔这身衣服就能达到相当高级的品级,伤口不是撕咬伤和切割伤···而是穿刺伤。”
“不是切割伤的话,就说明不是那个东西干的咯。”白狼终于稍微驱散了一点点慵懒,睁开了金色的瞳孔。
“···伤口处有诅咒,至少我能认出来的有持续撕裂,就算治好了也会再一次裂开。”北雁下了定论,摇了摇头,坐起来剪开了狐狸身上冻成铁板一样的衣物。。
“是吗,我感觉似乎捡了什么麻烦回来,要不我现在把她扔到山谷里去。”白狼也站了起来,满不在乎随口应道。
即使拥有着人的灵智,心也依旧是野兽,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如果有什么威胁到了生存,除了自己的“族群”之外,什么都可以舍弃。
哪怕只有“两人”。
“到时候再说吧,再出去搜索一下吧。”北雁踢了一下白狼的脚底,从壁炉上拿下蒙了一层尘土的铁罐,打开窗户,将几乎要把窗户盖住的雪堆铲下来一块塞进锅里。然后在屋内的温度被完全抽走之前拍上窗户。
“不去,小心我举报你压榨员工。”
“啧···懒狗”
“是狼。”
护林人小屋内的喧嚣消散在狂风中。
狼群饥饿的围绕着小屋转圈,就连威慑的低吼声也有气无力。
本来他们早就应该在极夜降临之前,随着鹿群迁移到雪层下覆盖着枯草的更南方过冬。虽然冬天无论如何都不好过···但是至少比待在这里等死要强。
它们已经是黑冰森林最后的狼群了。
其余的狼群,要么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肠胃里,化作了勉强维持行动的能量,要么就是被
“它”吃的干干净净。
头狼望着小屋的灯光,直到冰雪开始在毛发上凝结,才转身离开。
就在它们刚刚走出树林的时候,尖锐刺耳的尖啸从四面八方层层环绕着涌进它们的驱壳。那声音就像是生锈的车轮在超载的在高速路上加速,随时都会崩溃断裂,仅仅只是听到似乎就要连着自己的身体一块变成碎裂的车轮。
狼群开始收缩,静静等待着头狼的决定。
那是来自与食物链顶端的“异常”行动的声音,也就是“它”,几乎吃完了这里所有的生物,甚至连离开这里都没有办法。
一直以来围猎猎物的狼群,被围猎了。
终于,头狼动了。
只不过,仅仅只是栽倒在雪地里。
然后,从脖颈出崩出的鲜血化作血雾飘散在狂风当中,连带着肉体也似乎变成了沙雕,此刻正如被打碎一般,化作粉末,卷进狂风当中。
连一丝反抗都没有,甚至连惨叫的呜咽都没有发出,黑冰森林最后的冰原狼群就此绝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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