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距离狼家的这一次月牙礼因为突发事端而提前结束的三天以后。
寒冷的狼哭岭,来了一条外乡狗。
发现这位因为肚饿晕倒在雪地里的女人的是一只黑毛的狼崽子,才八岁,因为家里的姐姐们参加回月牙礼回来都累的发昏,不得已才跑到野外来捡柴火,顺带着看能不能摸只兔子带回家。
她戴着一条妈妈给她做的大红围巾,开开心心地跑出去,没找到兔子也没找到柴火,倒发现了那条两眼发昏的哈士奇。
当时那可怜的女人半截身子埋在雪里,只有两条腿和冻僵的尾巴竖在外头,那副模样若不是小狼崽子发现的早,怕是就要这样交代在这雪地里。
吓坏了的狼崽子上去把她从雪里**叫醒,又是给她喂水,又是给她喂背包里的干粮,看着那个狗阿姨吧唧吧唧把她背包里的所有东西都一卷而空,才复活一般地长出一口气,看着她出出神。
那时候小狼崽觉得那个阿姨看自己看得那么仔细,看得那么认真,不禁脸红地问:“我……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可谁曾想,那个狗阿姨看了看她很久,然后问:
“丫头,你几岁?”
“我……我八岁今年……”
“嘿,对了!丫头,我是你妈!”
“啊啊啊???”小狼崽满脸不解。“你……你怎么会是我妈呢?”
“我是的,妈妈我记性很好的,你的发型和五年前我女儿一模一样,而且还戴着红围巾,而且还是八岁,一看就是我的宝贝女儿嘛!”
“可记人也不能记发型和衣服啊阿姨!”
“乖女儿,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小狼被这个怪阿姨问得快哭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可已经来不及解释了,这个怪阿姨是个固执认死理的家伙,在认定她是自家闺女以后,冲上来就是一顿亲亲抱抱举高高。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狼才从这个怪阿姨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大喊:
“阿姨,你女儿五年前八岁,今年她应该十二岁了!“
怪阿姨愣了愣,又捻起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般地把拳头往另一只手掌里锤了锤,大呼一声对哦!
“你女儿到底叫什么啊!”
“我家闺女啊!”白砂叉起腰骄傲地笑了笑。“叫牙小果!”
。
善良的小狼把这个女魔头带回独孤城里后,马上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看见这条大狗马上哆哆嗦嗦地扔掉拐杖,从轮椅上跳进路边的小巷里,从阴影里暗中观察,嘴里不停地默念着诸如:“娘娘回来了,娘娘回来了,娘娘回来了。”“狼家完了。”“这是天要亡我狼家啊!”这样的话。
老人们害怕,正值十二岁,刚从月牙礼里死里逃生的丫头们可是受了苦了。大狗娘娘一只只把那群小狼崽从房子里揪出来,一个个全身上下嗅过去,扒光衣服仔细检查过来,确定不是自家闺女以后就去下一家,如此居然荼毒了几乎半个狼家的姑娘。
这些孩子们一脸懵逼地被这个怪阿姨检查过以后,都一脸懵逼地看了看身后瑟瑟发抖的大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堂堂北境狼家,盛产暴躁老哥老姐的土壤居然被一个女人挨家挨户搜查过去,一个喘气的都没有?
是啊。因为这个女人是她,而不是别人。
白砂地毯式地找遍了整个狼家,扒光了整个狼家女孩子们的衣服,都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最后冲到一家布满兵器与机器的车间里,要脱掉一头碧眼狼崽的裙子时,遭到了这孩子十几挺重机枪的殊死抵抗。
“你就让我脱一下,就一下,我闻闻你是不是我女儿就好。”
白砂解释。
“我拒绝!!!!”阿呆抄起重机枪就是一阵咆哮,满脸通红。“我妈妈就在外面,我才不是女儿!再说了阿姨,你女儿是谁啊!你为什么连你女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问问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找过来来啊……”
他真是想不懂,真是猜不透,这条傻狗脑子里装着的到底是啥?
“唔……”白砂伸出两根手指互相绕圈圈,尴尬地说:“五年前我女儿长什么样我知道……可是现在……”
“你女儿叫什么啊!!!??”
“牙小果。”
阿呆愣了愣,然后严肃地看了看眼前那只大狗。
看得出来,虽然她脑筋有点不太好,可是——真的很着急。
虽然她倒不会随随便便相信路边冲出来哪个家伙的话,但是看见她眼眶里那对浅褐色的眸子,他却知道这一次,身前的这个女人没有说假话。
只是……小果她现在……
“我带你去找她,阿姨。”
他叹了口气,拉着这条大狗向着那座狼家王城前去。
“原来……小果的妈妈是你,但是阿姨,为什么你不直接去王城呢?”
说到这里,大狗的脸不禁有点红,她摇了摇头,决定不说出那个丢狗的答案。
因为她不认识路啊。
。
一路上,阿呆把月牙礼前后发生的这些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那位不合格的狗妈妈,他知道的,他听说的,全都说了一遍。小狼们遭遇的那场暴风雪,在雪地外遇见的男孩,受过一次致命伤的小果,奇迹般地醒过来以后,如同换了一条狼一样的女孩,还有最后……她自己刺穿自己的胸膛,昏倒在雪地中不省人事。
牙宿将那位胎海的圣女击溃后,风暴消散,狼家的骑士们立即展开救援,把所有的小崽子们全都救了回来,虽然因为被爪带出去藏起来的缘故,霞没有找到,但是过了几天这可怜的娃也摸着黑自己跑了回来,满脸雪,瘦得皮包骨头。
如同奇迹一般的是,尽管发生这件让牙宿都感觉到后怕的事,但奇迹般的是——小狼们居然一个不少地回来了,虽然不能说都是平安无事,但——都还活着。
但是……她,那只已经死过一次的小狼崽,却还是没有醒来。
也许,除了她和那个小麦色肌肤的假小子,再没人知道那一天在牙宿赶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牙宿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牙小果的床边,看着那个女孩静静地沉睡。
他已经这样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看了整整两天两夜,眼皮已经如同千钧重,所以忍不住就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可没想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的不是乖女儿的一声软糯糯的“爸爸”,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个世界上有胆量扇牙宿耳光的女人只有两个,恰好这两个女人都能一拳毁掉一座小镇,她们的一巴掌,可抵得上普通女人一万巴掌。
真不知道牙宿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被一巴掌扇到墙上的牙宿没工夫丝毫这个问题,他恍恍惚惚地从墙上掉下来,看着眼前那堵已经印出他轮廓的墙发呆。
然后他回过头来,看了看那个气鼓鼓的犬家女人,看着她走上来,揪起自己的领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题:
“你居然还有心思打瞌睡?”
“这就是你照顾我闺女的态度?”
“你就是这样说自己会好好养她的?”
“为什么那个母使徒身上会有你的味道?”
“我家闺女怎么了?”
“她……能醒吗?”
牙宿跳过了这前面五个问题,直接回答了最后一个。
“不知道。”
大狗娘娘面色苍白地放下前夫,看了看床上那个熟睡的孩子,颤颤抖抖地伸出手,却又放了回去。
“她的心脏被她自己用牙齿刺穿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牙宿淡淡地说,仿佛在说着一件于己无关的事一般。“多重的伤啊,可是,她好的很快,快到我几乎都不用喊医生,她就完全好了——所有的伤口重新生长拼合在一起,就像是刚生出来那样。”
他走上去,把手指**自家女儿的长发里,微微地抬起。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要我说,她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一点伤都没有,随时都可以醒过来,但,她就是不醒。”
“为什么?”
牙宿沉默,然后说:
“也许是因为,她不想醒过来呢?”
屋外,黄昏已至。
赤红的晚霞从窗户中透进房间里,照在那只熟睡的小狼脸上,身上,将她切割成明与暗的两边。
在房间的阴影里,两个大人沉默着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久,白砂对牙宿说:
“出去,我来照顾她。”
“好啊,你来照顾?那你会喂她喝粥,帮她接尿接屎,帮她擦身体,帮她换干净衣服,帮她换床单吗?”牙宿幽幽地问。“你除了砍人还会干嘛?”
面对着这冷嘲热讽,大狗娘娘愣了愣,羞愧地低下了头。
也许,她真的欠了这个孩子太多东西了。
多到这一辈子也还不完。
她知道牙宿在暗示什么,她无法反驳,但却还是咬着牙,黯然说:
“那让我,一个人陪陪她可以吗?”
牙宿看了看那个落寞的中年女人,摇了摇头,转身,走出房间,头也不回地说。
“你老了,白砂,婆婆妈妈的。直接把我踹出去才更像你,不是吗?”
说完,他带上门,独自离开。
看着那个老男人的背影慢慢消失,白砂沉默了片刻,用几乎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谢谢你……”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那条浅褐色眼睛的大狗,还有那只熟睡的小狼,白砂低下头,坐在床前的那张椅子上,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过牙小果的脸颊,温柔地在她的耳边说:
“你在害怕吗?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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