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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刻骨铭心的冬天

最刻骨铭心的冬天

晨曦气喘吁吁地跪在被雨水浸湿的水泥地上,膝盖上红稠的伤口和冰凉的水迹接触,痛感如同触电。她大口大口地吸进冬季冻雨中刺骨的空气,这种划过气管的痛楚以及周身的伤口的刺痛成为了她维持意识的唯一支柱。

圆刃掉在一般,两柄圆刃均被打断,刃尖插入地面,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

在她的对面,面无表情的帕特里克·晨曦将佩剑纳入剑鞘,眼瞳中闪过一丝遗憾,但转眼就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这种程度也来挑战我。”帕特里克的声音从小到大在晨曦的脑海中从没发生过变化,“我只能称赞你的胆量了,女儿。虽然你很聪明,拥有比我卓越得多的天赋,但是,我还是你的父亲。”

晨曦支在地面上的手掌半握着,听着父亲的言语,一脸不甘心。

但是,自己的的确确就是输了,父亲就像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别说自己已经刻苦练习了将近一年,即使再给自己三年时间,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远处一顶算不上大的支在地上的大伞中,一位女性坐在木椅上,边喝着手中玻璃杯里的橙汁,边看着这边的情况。雨水模糊了她的样貌,但晨曦知道,那个是自己的“母亲”,也就是继母,玛嘉莉·晨曦。

从小她就对这个女人的一切没有什么印象,或许是她的大脑抗拒这种记忆,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仅仅能记住这个女人的最基本的信息,以至于别人提起的时候不会引起什么尴尬。

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也不想看清她的表情。

突闻场地中响起一声叹息,一个尚且年幼的男孩转身而去,那声叹息中包含着无限的无奈与遗憾。

除了鲁基乌斯,还能有谁,三人之中,他的反对最为强烈。虽然他不喜欢莱文特·冬泉,但也比自己的姐姐嫁给一个殒要好得太多太多。

在现在的他心中,一定认为自己的姐姐被那个殒用什么魔法蛊惑了,才会接二连三地犯下这种不可理喻的错误。但是,旁人也对这样的人最为无奈,就像某个教会中的狂信徒,无法理解,却也无法阻止。

好冷。

晨曦倒吸了口寒气,这种冷比浇在身上的冻雨,吸进体内的冷气还要寒冷千倍,宛如被世界拒绝的那种,贯彻心扉的凄冷。

肩头不自觉地瑟瑟发抖,在凛冽的寒风,她不确定自己还能顶住多久。

对了,韦恩,他,要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安慰自己,温暖自己的吧!

即便自己失败了,自己还是会被宽恕的吧!

她碧绿色的瞳仁在冷雨中扫动,在渐浓的雨雾中,却找不到那个熟悉的男孩子的身影。

韦恩呢?

维恩特呢?

维恩特·安德鲁呢?

“啊——”

晨曦在惊恐中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正好洒在自己的眼眸中。

“怎么了,一脸惊慌的表情?”维恩特坐在晨曦的身边,早餐放在一旁的桌上。

“哈啊……哈啊……”晨曦一边喘着气,一边用混沌的脑子整理着情况。

原来是梦啊,刚刚那些,不过,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没事,没事。”晨曦勉强笑了笑,摆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早上好,韦恩。”

“嗯,早上好,薇尔。”维恩特也微笑着说,没有追问下去,自从昨晚上更改了称呼之后,两个人似乎都叫上了瘾,“时间不早了,该起床了。”

“现在几点?”晨曦的声音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快十点了。”维恩特说道,“没想到薇尔还是那种会睡懒觉的类型呢。”

“只是没有闹钟罢了,有什么好笑的。”晨曦嗔怒着,坐起身来。

她身穿一件不太合身的水色睡衣,本来这件衣服是维恩特的,套在晨曦的身上自然会大出一些,领口往左斜了不少,几乎要看见晨曦的左肩,而一根透明的内衣吊带,则完完全全暴露在了维恩特的眼下。晨曦这幅睡眼朦胧,衣冠不整的样子,有几分迷媚,又有几分可爱。

放在高中时代,这根本就是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光景,维恩特会端着早餐去叫那个贵族家的大小姐起床,顺便欣赏她毫无防备的寝姿。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晨曦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连忙把垮下去的睡衣左肩拉起。

“大概……几分钟以前吧。”维恩特很坦率地回答,“本来想马上叫醒你的,结果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亏你还能那么坦率地说出来呢。”晨曦无奈地说着,“以前那个稍微逗逗就会害羞的安德鲁到哪儿去了?”

“反正,姑且也算是恋人了嘛……所以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维恩特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事到如今,虽然面对晨曦的时候不会慌张了,但在说话方面依旧没有办法应对自如。

“这样就没意思了啦,本来那么享受你被捉弄的时候的表情的。”晨曦闭上左眼,露出一副怀念的神态。

“……你倒是享受了,我总是像个傻瓜一样。”维恩特淡淡地吐槽。

“不愿意?”晨曦莞尔一笑。

“没有啦。”事到如今维恩特也觉得无所谓了,“你开心就好。”

“话说啊。”晨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题,用双手搭上了维恩特的双肩,将他的身体从椅子上拉了过来。

“喂喂!突然之间干什么!”维恩特也一下慌了阵脚。

维恩特的身子几乎已经被拉离了椅子,呈一个九十度鞠躬的姿势站在晨曦的床边,头微微抬起,勉强和晨曦对视着,两人的头最多不超过二十厘米远。

“你抢走了我的乐趣,”晨曦调皮地笑着,“准备用什么东西来代替呢?”

“这、这个……”维恩特一下子无法作出反应。

“问你话呢。”晨曦碧绿色的眼眸水光闪闪,期待地看着面前的维恩特。

“你、你想要什么……”维恩特看见晨曦如此近而又如此可爱的脸庞,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想要稍微退开,晨曦搭在他双肩的纤指又用一种柔软而奇妙的力量拉住了他,让他进退两难。

“把这个难题抛回给我这不公平哦。”晨曦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维恩特的话,“本来就是对你的惩罚嘛。”

“说起来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要被惩罚啊……”维恩特感觉紧张的自己只有吐槽能力还维持在正常水平而已了。

“因为你惹我不高兴了。”晨曦一字一顿,特地用一种不讲理的娇蛮语气说着,“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就像个任性的小公主一样。”维恩特咽了口唾沫,刚刚晨曦摆出的那幅不讲理的表情也是可爱至极,双眉微皱,碧眸轻瞪,樱唇稍翘,让维恩特有一瞬间差点忘记了呼吸。

“啊,刚刚害羞了!”敏锐的晨曦一下就抓住了维恩特露出的破绽,“原来你喜欢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啊。”

“不、不是!只是、只是没想到你会摆出那种表情,稍微有些吃惊而已。”维恩特掩饰着自己的害羞。

“也就是说,你喜欢我刚刚那个样子咯?”晨曦立马趁胜追击。

“……嗯、嗯。”维恩特没办法,迟疑了两下,只好红着脸点头。

“哈哈,那就好。”晨曦像是一下子安心下来了,“我也说过,我除了母亲以外,没有人能像你这样对我好过,所以,忍不住就想撒撒娇什么的……女孩子嘛,总是绷着总是故作坚强迟早是会坏掉的。”

听着晨曦这么说,维恩特再次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真的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就算背负着再多的责任,再多的身份,再多的职责,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你才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孩子呢。”维恩特突然笑了出来,“因为你是我的小公主。”

“喂、喂!突然说什么……”晨曦听了这句直白的话脸一下涨得通红,“不、不害羞吗?”

“被你捉弄得已经无所谓了。”维恩特憨憨地笑着。

虽然谈话一直被晨曦主导着航向,但最后的战果似乎还是不分胜负,维恩特仅仅一句话就逆转了局势。

“真是的……果然越来越坏了。”晨曦娇嗔着。

“那我道个歉好了。”

还没等晨曦反应过来维恩特这句话的意思,她已经被维恩特按倒在床上,被一片温润封住了嘴唇。

虽然有些吃惊,但随即晨曦便配合着维恩特的节奏和他接起吻来。

大概五分钟之后,已经有些疲惫的两人才互相放开对方,双唇分开的一瞬间,牵起了一条唾沫练成的银色丝线。

“一大早……就这样,太、太有活力了吧……不愧是……男孩子。”晨曦红着脸喘着气,可见刚刚那一连串的吻的激烈程度。

“说什么呢,更有侵略性的是你才对吧。”维恩特挠了挠头,他的肺活量看得出比晨曦要好。

“真是的……都快憋死了……就知道……欺负我。”

“唉呀唉呀,随你怎么说了,快吃早饭吧,不然就要凉了。”维恩特似乎也不打算再把话题进行下去了,任凭情侣之间打闹的话,就维恩特和晨曦之间这种情况来分析,闹个三天三夜都不够。

维恩特把餐盘拿到晨曦面前,早餐对于晨曦来说虽然朴素但味道一点都不差,比起面包之类的早点,偶尔喝喝粥和豆浆也是种不错的享受。

“这些,不是你做的吧?”晨曦边吃边说。

“……怎么一下就看出来了?”

“营养搭配很合理啊,不像你会注意的细节。”晨曦微笑着说,“还有这个煎蛋……煎蛋虽然简单但很容易看出厨师的手艺,你的手艺……呵呵。”

“别在最关键的地方用笑声带过去啊!”维恩特大声吐槽,“唉……算了,反正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这些东西,都是塞蒂做的。”

“塞蒂·沃坎?”晨曦愣了一下。

“嗯,因为不太想做饭嘛,平常又有这种习惯,就到塞蒂那边蹭饭去了。”维恩特如实回答,“没想到她就连你的早饭都考虑到了。”

“你可以叫我起来嘛,如果不想做饭的话。”

“能多睡就多睡一会儿吧,你的黑眼圈早就把你暴露了。”维恩特早就发现晨曦已经有很明显的睡眠不足的表现,看到今天晨曦安稳地睡了那么久,他才稍稍放心,“要是你也像塞蒂那个样子,我就难办了。”

“她怎么了吗?”

“据弗拉沃说,酒馆的事情实在太多,虽然他一直在帮忙,但还是缺少帮手,塞蒂也休息得不是很好。勉强把最艰难的时期撑了过去,她身上积累的疲劳却慢慢显现出来了。”维恩特说到这里有些担心的样子,“今天早上我过去,她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太好,不过她还是坚持早起做早饭,打理酒馆的工作,最近为了扩大营收,还打算像其他酒馆那样开办代理人业务……唉,希望别被这些事累垮啊。”

“这样的话,让她注意休息啊?这样干事情也会很没效率的。”晨曦也面带忧色。

“唉,她那股劲儿上来的时候丝毫不比你差,爱逞强得要死,为了不让别人担心,总是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我也想帮她,要是在以前,就算把她打晕绑起来我都要把她死死地摁在床上,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方便和她离得太近了。”维恩特一脸惆怅的样子。

“要是因为顾虑我的话,不用担心哦,我不会吃醋的。”晨曦说道,“她是个相当好的女孩子,要是她病倒了不止你我,很多人都会担心的。”

“嗯嗯,我也知道……”维恩特一脸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再像以前那样,塞蒂会不会又误会呢?

弗拉沃也说过,不能对谁都那么温柔,自己也受过一次报应了。

“那还担心什么,难道不该为青梅竹马做些什么吗?”晨曦一副不理解的表情。

听了这话,维恩特恍然大悟。

现在两人的世界,已经不可能有其他的交集了,青梅竹马的关系,应该是能够永远固定下来。那自己,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多余的顾虑?

那家伙在犯傻的话,阻止她就行了。

“嗯,你说得没错,那我去把她那边收拾收拾。”维恩特端起晨曦吃完的早餐的餐盘,“你也换衣服吧,中午的时候,我就和你一起回去,这件事,最好早点解决吧。”

“嗯。”晨曦点了点头。

当维恩特来到酒馆的时候,是正在打扫厅堂的弗拉沃为他开的门,此时的塞蒂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料理着午饭。酒馆一直到傍晚才开始正式营业,所以早上的时光相对清闲一些。

“你没叮嘱她吗?”维恩特无奈地和弗拉沃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怎么会没有,但是她也要听得进去才行。”弗拉沃苦笑了下,“我说啊,不如换一种办法吧。”

“呵呵,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维恩特会意地一笑,和弗拉沃开始商量起了行动计划。

酒馆的厨房里响起菜刀和案板撞击的干脆声音,塞蒂把刚刚切好的葱段放进一旁正在炖煮的汤里。到此为止应该做的工作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她把湿润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准备去外面坐一会儿。

突然,她感觉一股异样的力量纠缠上了自己,全身就像变成了石头一样,怎么都无法动弹。

“怎、怎么回事?”塞蒂有些慌张地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维恩特,接下来交给你了。”突听弗拉沃的声音在厨房门后响起。

“收到。”跟着弗拉沃的命令,维恩特一脸笑意地快步走进厨房。

“干、干什么?”塞蒂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惧色,但除了言语之外做不到任何的反抗。

维恩特并没有解释,用扛麻袋的姿势一下把塞蒂甩上了自己的肩膀,用肩骨顶住塞蒂的腰肢。虽然之前有所预料,但维恩特没想到塞蒂比自己猜想的还要轻上不少,很容易就能扛走。

“喂喂!到底要干什么!你们两个!”塞蒂大声喊道。

要是平常,肯定早就手挥脚踹扑腾个不停了,但由于弗拉沃“秘境”力量的拘束,塞蒂虽然极为不情愿,也只能任由这两个人摆布。

“别紧张别紧张,乖乖跟我们走就行了,呵呵。”弗拉沃跟在维恩特的身后,笑盈盈地说。

“说得好像我们是人贩子一样……”维恩特冷漠地吐槽。

“先告诉我你们想干什么啊!”塞蒂有些着急地喊着,“我还炖着汤呢!”

“那种小事我会去处理的,别担心。”弗拉沃说道。

“总、总之快点告诉我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不、不然的话,等效果消失,我一定好好收拾你们两个!”塞蒂的声音显然已经慌张到了极点,脸也已经憋得通红,但是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还是一如既往地吵闹啊,即便是精神不好。”转眼维恩特已经把塞蒂背进了她的房间。

“喂、喂!不要随随便便进来啊!还有你,弗拉沃!啊!给我住手啦!你们两个笨蛋!”塞蒂言语上的反抗显得是那么无力。

“弗拉沃,该你了,我要撑不住了……”维恩特无视了塞蒂的阻止,将她温柔地放在了床上。

“嘿嘿,等了很久咯。”说着,兴奋的弗拉沃从身后拿出了几截绳子。

“这、这是要干什么?”塞蒂有些语塞,眼中的恐惧渐渐强烈了起来。

身体明明就是自由的,但就是动弹不得,再加上这两个家伙如同中邪了一样的不正常行为,让塞蒂真正感觉到自己是被坏蛋绑架了。

“当然是要给小塞蒂做一些很温柔很温柔很温柔的事情咯。”弗拉沃笑着一步步接近床上的塞蒂,一副享受的神情。

“你这家伙,还真敢说呢……”维恩特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吐槽。

“谁准你叫我‘小塞蒂’了!”塞蒂还没有放弃反抗,“啊!不要过来!变态!大变态!说了不要过来啊!变态!”

弗拉沃笑而不语,用很娴熟的手法把塞蒂的四肢都用绳结绑在了床上。绳扣故意弄得很松,仅仅是她刚刚无法挣脱的程度,并且因为绳子留得并不短,四肢有很大的活动空间,只是刚刚好不能解开绳结而已。

“好了,完毕。”弗拉沃一弹响指,秘境的力量随即消失。

“绝对饶不了你们两个!”解开拘束的一瞬间,塞蒂就开始在床上拼命地挣扎,但是绳子还是能很好地控制住塞蒂的动作范围,“快给我放开!不然、不然……给我等着瞧!”

“你就消停一会儿吧,我的亲姐姐,算我求你了。”维恩特苦笑着说,“老老实实睡上一觉再说。”

“嗯嗯,那些工作我来打理就好,你先安心休息一下吧。”弗拉沃跟着说。

“诶?”塞蒂听到两人这么说,动作渐渐停了下来,“难不成,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休息?”

“当然了,不然你觉得我们还能干什么……如果不这么做,你肯定不会老实休息的。”维恩特说道,“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情况而已,不是最近精神不太好吗?”

“嘿嘿,刚刚是不是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的童贞要被夺走了?”弗拉沃弓着腰凑到塞蒂边上调侃道。

“才、才没有呢!”塞蒂红着脸急忙否认,金色发丝随着她摆头而飘动着。

“没有?哦,也就是说已经没有童贞了呢……哦,这样啊,唉呀我居然没想到。不愧是维恩特啊,这么早就直入主题了,嗯嗯。”弗拉沃自认为理解了似的不住地点头。

“给我死开点,大变态!有多远死多远!”

咚——

塞蒂一记头槌顶在弗拉沃肚子上,直接把他顶翻在地。

“口无遮拦,该。”维恩特冷冷地说。

“喂喂!维恩特,我们两个应该是一条战线上的伙伴吧!”弗拉沃一脸被抛弃了的表情。

“有你这种说着说着就朝伙伴开枪的家伙吗!”

“行了行了,一楼就听见你们在闹腾了。”突然门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只见晨曦已经穿上了便服站在了房门前,她今天也带上了那个蓝宝石挂坠,“哦,很大胆的行为啊……不如说,挺开心的嘛,你们两个。”

“哦,薇尔莉特小姐,难道说,这就是命运的再会吗?啊,我还真是幸福啊,同时被两位大美人注视着……不过,这个二选一也很残酷和艰难呢,不愧是传说中幸福的烦恼,难道就没有后宫路线可以让我选择吗,哦,多灾多难的人生哟!”弗拉沃见到晨曦,就开始自说自话了起来。

“……你不去演戏剧真是屈才了,变态。”塞蒂冷漠地吐槽。

“呵呵,虽然听你这么说很高兴,不过现在我们两个都是维恩特的后宫哟。”晨曦则用她很擅长的技巧展开了反攻,“是吧,韦恩?”

“说、说什么呢!后、后宫什么的,我怎么、怎么可能是这种变态的后宫啊!”塞蒂急忙否认着,脸颊上的绯红更深。

“……从各种方面来说,维恩特,完胜呢。”弗拉沃低着头拍了拍维恩特的肩膀。

“别摆出一副对人生绝望的表情啊!”维恩特吐槽着,不过接下来就意识到了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在耽误了,“总之,你这家伙先跟我出来,和你胡扯根本没个完……薇尔,拜托你了,帮塞蒂换下衣服。”

“嗯,交给我吧。”晨曦稳重地回答。

维恩特一把握住弗拉沃的衣领,硬生生地把他从塞蒂的房间里拖了出去。

“啊,不要抛弃我,我的后宫!”弗拉沃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

“给我闭嘴,等我把你从楼梯上踹下去,你就能梦见你的后宫了。”

“呵呵,两个人关系真好啊。”晨曦微笑着说。

“那、那个……叫晨曦,可以吧?”塞蒂和晨曦之间还有些尴尬,毕竟这才是真正的殒和贵族之间的身份差距,虽然两人和维恩特关系都很近,但一直都没有直接接触过。

“叫薇尔莉特就好了,我也是叫你塞蒂的,不必要这么客气吧。”不过晨曦的那份亲善和温柔对于谁都是一样的。

“嗯,那,薇尔莉特,换衣服之前,能和你稍微聊聊吗?”塞蒂说道,“关于……那个,维恩特的话题。”

“嗯,正好我也打算和聊聊呢。”

短暂的时间里,两个人聊了很多,因为曾经为了同一个人而不惜性命地为死爪战斗,互相也算默认了互相对同一个人的觉悟,这样话题的进展比预想得要顺利。并没有恋情中的胜利者和失败者的那种明显的差别,完全是以平等的身份在聊天,塞蒂心里明白,晨曦这个人确实很多方面都比自己优秀,而晨曦,也在好奇为什么维恩特没有选择这个女孩子而选择了自己,也就是说,互相认可了。

“维恩特他很傻,很单纯,可能还有很多东西不懂,这样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心。不过现在他的身边有你在,我也就稍稍安心了,虽然只是他的青梅竹马,我也想说,我也有自己的生活,维恩特他就托付给你了。”

“是我把自己托付给韦恩了,不过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让他幸福的。”

“真慢啊。”维恩特在楼下百无聊赖地敲着桌子,“她没忘了今天还有事吧?”

“说不定两个人在干些恋人间干的事呢。”刚刚从厨房里出来的弗拉沃正好听到这句话。

“……你比我想得还要不正经多了呢。”

虽然言语上油嘴滑舌的,但是行动上又很可靠,既能开玩笑又能认真做事,弗拉沃这个人给维恩特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哈哈。”弗拉沃在维恩特面前坐下,“要不然跟大哥哥去几次夜店吧,你现在还太单纯了。”

“那样薇尔会杀了我的。”维恩特说完就站了起来,准备去催晨曦。

“哦,我忘了你已经有家室了呢。”弗拉沃笑嘻嘻地站起来,跟着维恩特一起上楼。

“喂,薇尔,差不多该走了吧……”维恩特边说着边推开门,结果一下子就呆住了,让弗拉沃差点都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弗拉沃不太理解地从维恩特身边的空隙看进房间。

只见房间里塞蒂的上半身只戴着一个胸罩,晨曦刚刚从衣柜里把塞蒂的睡衣拿出来。

“最好……还是先敲门吧,最基本的礼貌哟,韦恩。”晨曦淡漠地说,显然是有些不满。

“不不不,我、我可没那个意思,只、只是!”维恩特拼命摇着手证明自己的清白。

“哦!穿着衣服还看不出来,小塞蒂发育得也不差嘛。”弗拉沃则是完全注意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与其辩解,赶快把那个死变态给我拉出去啊!”塞蒂一下把棉被拉起来,挡住自己的身体。

“遵、遵命!”维恩特知道,要是不顺着塞蒂的意思说不定等下性命就没了,“给我出来,弗拉沃。”

“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弗拉沃一边很惋惜地叫着,一边被拖了出去。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早晨都很吵闹呢。”晨曦把塞蒂的睡衣拿了出来。

“……本来对他印象改变了不少的,结果本质上还是个变态……”塞蒂小声嘀咕着。

“嗯,说什么了吗?”

“没、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塞蒂慌张地否定。

“是吗……”晨曦微微一笑,把睡衣递给塞蒂。

在闹剧结束了之后,发现时间已经不早的维恩特和晨曦决定先在酒馆这里把午餐一起解决。在吃午饭的时候,弗拉沃为了不给塞蒂松绑,特地把餐桌搬进了塞蒂的房间,自然,在吃午餐的这段时间里塞蒂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

虽然看起来塞蒂还在气头上,不过把她交给应对女性经验很丰富的弗拉沃还是可以放心的。收拾完餐桌之后,维恩特跟着晨曦,回到了位于城中心的晨曦家族的宅邸。

这个宅邸和冬泉家族的相比算不上气派,但对于维恩特来说已经足够有震慑力了。他曾经在夜里来过晨曦家的前庭,没想到在白天的时候,这里的石雕配合上植物竟然美得令人窒息。他边走边东张西望,就像当时初到首都帕纽斯的时候,像是一个没有见过一点世面的庄稼汉。

跟着走在自己侧面稍微靠前一点的晨曦的脚步,两人径直来到了晨曦的父亲用来处理事务和接待客人的,同时也是庭院里最气派的建筑的门前。虽然殒来到这个庭院里本身就是大忌,但抢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无论哪个仆人都知道这个殒就是闹剧的主人公,要是上去阻拦的话肯定是在大小姐面前自找没趣。

看见大小姐前来,站在建筑门前的执事默默地推开了两扇起码三米高的红木大门,将两位让了进去。门后是一条相当长的阶梯走廊,走廊的中间铺上了长长的红地毯,两侧尽是彻白的带着浮雕花纹的西式支柱,墙壁,以及展示柜,无论是墙壁上挂的花,还是展示柜里的工艺品,每一件都能看出来有极高的价值。

“父亲他,很喜欢艺术的。”晨曦静静地说。

“啊,哦……是啊,嗯……”维恩特愣了一下才回答,显然刚刚一瞬间走神了,不过当他急忙接上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又什么话都接不上,关于艺术品审美这种高雅的情趣,他是个十足的外行。

两人保持着很微妙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虽然稍稍错开,但实际上离得很近,正在工作的仆人们都会驻足看着这两个人慢慢往老爷的房间走去,渐渐地,走廊上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维恩特不知道眼光应该停留在哪里,来到这种陌生而奢华的环境里,他显得格外拘束,什么动作都很不然。

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窘迫样子。

“别紧张,也别在意。”

但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握住,潜意识中,他竟然就认出了那是晨曦特有的体温和肤质。

他刚刚准备回答,却发现晨曦的手掌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似乎她也注意到了,手上又加了些力量,将维恩特的手握得更紧,但是颤抖却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其实她也是在紧张吧?

不,说不定是在害怕吧?

她是个接受过太优秀的教育的太过优秀的大小姐,她又太过善良,让她违背自己所经受过的一切关于孝道的思想熏陶,去挑战自己的父亲,实在太过残忍了。

就连自己,都做不到呢,如果让自己去挑战那个库尔·安德鲁的话。

无论结局,两人的关系一刀两断肯定是无法避免的,虽然老爹不正经又讨厌,但是,绝对是最好的老爹。

不愧是那个晨曦呢,永远都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维恩特微笑了一下,将手反握了上去。

“不会紧张的。”维恩特其实已经不紧张了,“我就在你身旁。”

“察觉到了啊。”晨曦也轻笑了出来,“嗯,谢谢。”

站在帕特里克的办公室门前,执事向内通报,过了一会儿,其中的人让他们两人进去。

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办公桌,右侧占满整个墙壁的书架,以及最外侧的落地窗。正午最优质的阳光洒进房间里,帕特里克双手相扣支在自己鼻前,整个外貌,包括眼线,皱纹,嘴角,尽数隐藏在阴影中,让任何人都看不到他现在在想什么。不过很明显的,右手无名指上的嵌有一枚巨大蓝宝石的结婚戒指,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而在他身边,鲁基乌斯正站在那里,惊讶地看着进门的两人。

“中午好,父亲大人。”晨曦鞠了一躬,不过幅度不大。

“嗯。”帕特里克轻轻地点了点头。

“中午好,鲁基乌斯。”晨曦接下来和鲁基乌斯打招呼。

“哦,哦。”鲁基乌斯一边回应,一边分析着此时的状况。

维恩特是第一次见到晨曦的父亲,果然如他所想,这个男子从气度上来说绝对配得上成为一个家族的老爷,严肃,冷酷,有震慑力,什么都在他现在的坐姿中能看到几分影子。在思索这些的时候,他忘记了言语。

“姑且,还是介绍一下这个人吧,薇尔莉特。”帕特里克的声音中气十足,有几分浑浊。

“维恩特·安德鲁,生于菲尼克斯长在伊普顿市的殒,同时,是逐霾者。”维恩特抢过了话题,将右手上的逐霾者徽记伸给帕特里克看。

“怎、怎么会?”帕特里克很吃惊地看着维恩特手背上的徽记,“殒如果成为逐霾者的,必定会引起轰动的。”

“一种秘密的方式,现在还不方便透露,唯一能说的,这是SS级逐霾者赋予的。”维恩特按照准备好的理由说道,“那人名叫凯姆·科鲁修斯,如果怀疑的话,你可以直接去询问他。”

抢婚的那天,凯姆以及逐霾者都没有用很高调的方法登场,所以帕特里克并不知道维恩特与逐霾者之间有这样的关系,用常识的话也根本料想不到。

“是这样吗,薇尔莉特?”不过帕特里克并没有轻信维恩特的话。

“嗯。”晨曦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父亲大人,我就长话短说了……”

“想要申请挑战我,是吗?”不过帕特里克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嗯。”晨曦郑重地点了点头,“不愧是父亲大人。”

“果然啊……看到那个挂坠我就差不多猜到了,你从来没在我面前戴过吧。”帕特里克叹了口气,双眼中一瞬间闪过了一丝寂寞和怜惜,这个挂坠的意义,这两人是再清楚不过了,“你定时间吧,我同意了。”

晨曦重提那段旧事,就意味着,矛盾公开化了。

“等、等等啊!这、这是怎么回事!”鲁基乌斯不明情况地大声阻止。

“安静,鲁基乌斯。”帕特里克淡淡地说着,“这是你姐姐的决定。”

“三天之后吧,三天之后的中午。”晨曦说道,话语中并没有什么眷恋和犹豫。

“你输了之后,就要乖乖成婚,知道吗?”帕特里克单刀直入地说。

只要嫁出去,晨曦就不再属于晨曦家族,帕特里克就是这个意思。

“我赢了的话,希望父亲要遵守一直以来的规则。”晨曦在气势上并没有被帕特里克压倒。

帕特里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并没有成言。

“当然。”最后,只沉淀出了这两个字。

“抱歉,父亲大人。”晨曦沉重地说。

“要是还是这种废话的话,想想怎么战胜我吧。”帕特里克的态度还是那么冷漠,“继续说吧,鲁基乌斯。”

“哦,哦……”

维恩特偷偷瞟了眼晨曦,发现很少把感情展现在脸上的晨曦显露出了一丝寂寞。

就像个被家长抛弃了的孤独少女。

“走吧,薇尔。”维恩特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

“嗯。”晨曦点了点头。

只有晨曦知道,那一瞬间,自己差点就哭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旧手拉着手,只不过周围的空气已经不同了。在两人刚刚走到前庭中段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孩子从后面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

“等等、等等啊!姐姐!”是鲁基乌斯的声音。

“唉……”晨曦悄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鲁基乌斯声音显得极为焦躁,平时显得冷静而且寡言少语的少年现在这幅着急的样子,就连晨曦都不曾见过,“婚礼上那么突然就被劫走了!还以为、还以为姐姐会出什么意外呢!我在周围找了好久,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被劫到哪儿去了,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就刚刚,还在和父亲讲你的事呢!”

“……抱歉,让你担心了,因为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晨曦神色黯然地说。

“然后,又打算这样走掉吗!还有刚刚的挑战,是认真的吗?为了一个殒?”鲁基乌斯用很不理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姐姐,“什么事情都会很理性,都能处理得很完美,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憧憬着你啊!但现在,怎么你这么简单就被冲昏头脑,干出这么荒唐的事!”

“我,也是认真考虑过的。”和鲁基乌斯的失控相反,晨曦的表现很是镇静。

“恋爱中的人有认真考虑的能力吗?就算你是姐姐也一样!现在做的事完全就是荒唐至极!对象是殒啊,虽然我和莱文特的关系的确不好,但也总比殒强出一百倍吧!为了这种恋爱挑战父亲什么的……为数不多的几次挑战,都是为了家族利益和长远发展,可是姐姐……姐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战胜父亲,接过家族当家的位置,很简单。”晨曦继续着她简短的回答。

“不是问你这个啊!姐姐究竟……”

“够了吧。”维恩特强压住自己的怒火,尽量冷静地出声,“殒又怎么了?你姐姐的事,她比你清楚吧。”

“还问我怎么了?”鲁基乌斯把矛盾引向了维恩特,“这不是一清二楚吗!哦,哦!知道了,这是洗脑魔法对吧?或者,是你瞳铭的能力也说不定!不然,姐姐是不会这样的!”

“小子,我告诉你,说话要讲证据,你姐姐刚刚说的很清楚了,是她自己的决定。”维恩特觉得自己快要爆发了。

“别用姐姐来压我!”鲁基乌斯也毫不示弱。

“好好好,就此打住,双方暂停。”突然,传来了不是晨曦的另一个女声。

三人都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貌美的女子正迈着很端庄的步子走来。她和辛西娅看起来年龄相仿,头两侧留着绯红色的大法国卷,十分有贵族气质。要是拿她与点心作比的话,她就是那种既美观又味美的皇家糕点。

“母亲大人。”

“母亲。”

晨曦和鲁基乌斯都对来的人很尊敬地打招呼,而维恩特则是满脸惊讶。

眼前这个甚至比辛西娅看起来还要年轻的可爱的女孩子,竟然是鲁基乌斯的母亲?

“我得知了哟,从帕特里克那里。”她的声音也极为甜美,甚至还要胜过晨曦,“你是真的考虑好了吗?”

维恩特知道,这个女人的问题的分量明显要足得多。

这个问题就等于问,晨曦真正下定决心要做这样违背孝道,并且忘恩负义的事了吗?

虽然这个女人其实和晨曦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也隐瞒了这个秘密这么久,连鲁基乌斯都没有告诉,从这点上来说她也是应该感激的。

“嗯。”不过对于现在的晨曦来说,没有什么人能阻拦她。

“那就行。”玛嘉莉·晨曦微微一笑,“你父亲可是很厉害的哟,做好准备。”

“喂,母亲!”鲁基乌斯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母都那么淡然。

“行了行了,你乖乖跟我走就好了。”玛嘉莉说道,“薇尔莉特,很多事情,你想得太多,又想得太少了。”

“诶?”晨曦不太能理解。

“这也是你们父女沟通的最后一次机会。”玛嘉莉神秘地笑着,“到底能到什么程度呢?我很期待呢。好了,走吧,鲁基乌斯。”

“哦……”鲁基乌斯很不甘心,但是还是只能跟着自己的母亲,淡出了维恩特和晨曦的视线。

“迥然不同的性格呢……”维恩特望着两人的背影,如此感叹。

“嗯。”晨曦有些钝感地点头,“不过他们的态度,和我梦中,一模一样呢。”

“怎么?”维恩特疑惑地问。

“不要离开我哟,不管发生什么……”晨曦有些不安地再次握住了维恩特的手掌。

这样的动作,维恩特也猜到了几分原因。

果然,是早上做噩梦了。

“嗯,一定不会的。”维恩特点了点头。

年幼的晨曦蹲在公园的沙坑里,和自己的母亲辛西娅一起堆着沙堡。两个人有说有笑,沙堡也越堆越高,仅仅是这种恬淡的时光都能让晨曦感到十足的温暖与幸福。

在两人的后面,帕特里克面无表情地坐在长椅上,和身边的助手说着什么。

晨曦的父亲,似乎总有忙不完的工作,打不完的电话。但即使是这样,在之后的晨曦回想起来,那时候还能几乎天天看到父亲的模样,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被关在那个小房间里的几年里,见到父亲的日子屈指可数,更多时候是在开门关门的短暂间隙里看到脚步匆匆的父亲正巧走过。那时的她,不止一次认为父亲他已经忘了还有这样的一个女儿了。

一个拥有父亲的孩子,必须从书本上学习父爱的模样和感受,也算让旁观者哭笑不得吧。

从何时起,这种悲伤变成了感恩了呢?

或许是彻底放弃了对父女这种关系的期待,单纯地认为是这家的当家处于好心,收养了无家可归的自己。总之,在黑暗孤独的小房间里度过的时光,让她的心灵变得坚强得有些病态了。

只在阴影中长大的孩子,肯定会变得很奇怪的。

所以,当她十岁被从房间里放出来的时候,父亲在她额头上轻轻吻的那一下,让她冰冷的心一下又泛起了波纹。只有这个女孩子,会去感激这理所应当的疼爱吧。

有这样的奖励,就足够了,即使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能当作奖励。

这唤醒了她的意识,眼前的这个变得苍老了不少的男人,仍旧是自己的父亲。

她学会了察言观色,懂得了如何对他说出最得体的言语。

她学会了八面玲珑,懂得了如何为他在宾客之中赚足面子。

她学会了坚韧不拔,懂得了如何能不给他添麻烦。

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应该义无反顾爱着的父亲。

而现如今,三天之后,自己就要和自己如此爱着的父亲,刀剑相向了。

三天后,很不巧,虽然是正午,却是雨天。

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雨点在风中肆意飘摇,而挑战,依然在晨曦家的露天训练场里进行。

晨曦长长的银发失去了平时随风飘逸的美感,几乎全部贴附在淋湿的衣衫上,刘海压在额头上,翠绿色的眼眸被遮挡了一半,但晨曦似乎并不介意。在她身旁,维恩特站在那里,一脸严肃。

在他们两人的对面,帕特里克手持着长剑笔直地站立着,发丝在风雨中被弄得有些凌乱,不过依旧散发着一股铁血无情的气势。雨滴不断点在剑柄上,滴滴嗒嗒的声音很有节奏。

“这是你的原因?”帕特里克简短地询问道,这个代词不用说,指的就是维恩特。

“嗯。”晨曦的回答更为简短。

“加油,薇尔,我会一直在这里的。”维恩特轻声说,准备从场地里退出去。

虽然他很想助晨曦一臂之力,不过按照规则,他是不能插手晨曦的家务事的,这就是为什么当时的晨曦说,接下来轮到她了。

“不,我希望你也能参加。”帕特里克打断了维恩特的话,“你的实力以及觉悟,我也想测试一下。”

面对这个要求,维恩特和晨曦都愣了一下。

“呵,求之不得呢。”维恩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要是晨曦一个人的话,战胜帕特里克的概率不容乐观,不过若是自己可以参战的话,情况就会改善很多。自己和传说中的黯以及最顶级的逐霾者都有过交手,并且学习了很多关于魔法的知识,对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只不过,不允许使用瞳铭的能力,同意吗?”帕特里克并不愚蠢,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希望看到的是你本人的力量,并不是那个肮脏的神明的。如果看见你使用能力,这次挑战就算你们失败了。”

维恩特沉默了一下,他明白的,如果没有神明的能力,自己可能连晨曦的高度都达不到。

不过,幸亏他在离开威尔希兹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自己太依赖体内的神明了,以至于自己作为人类的力量显得一无是处。所以这半年的时间,他都在刻意地强化。总体来说,帕特里克还是轻视了面前的男孩。

“魔法,可以使用的吧?”维恩特问道。

“只要你不在乎你的身体的话。”帕特里克用讽刺的话默许了。

“这个不用你担心。”维恩特笑了一下,把双手上绑着的手刃弹了出来。

虽然现在战斗基本都是使用长剑来扩大攻击范围,但多年佩戴手刃的习惯让他一直都带着这对武器,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意外的用场。

“那么,开始吧。”在场地的另一侧的亭子里,玛嘉莉甜甜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没等维恩特做出动作,他就感觉身边有不寻常的苍能流动开始聚集起来。他向晨曦的方向看去,只见她把右手的圆刃放在胸前,嘴里开始小声地念着咏唱词。

“半神化……”维恩特知道的,他曾经见过这一招,不过,现在感觉起来无疑比当时的苍能流动剧烈了很多。

还是那样的姿态,晨曦的整个右半身都换上了盔甲式的神装,显得凛然潇洒而又圣洁。右手抬起,圆刃上七个凹陷下去的符文孔那里,很明显的有苍蓝色的光芒开始汇聚起来。

每一个这样的符文完成,都可以为施法者增加一份力量,不过同时,也会给身体增重一份负担。

轻而易举地,第一枚符文被点亮。

晨曦身边的风浪开始有些紊乱,有意无意地,空气似乎在向她的方向凝聚着。

她面无表情,雨水划过白皙的面庞,朱唇微启,静吸一口气,第二枚符文也被点亮。

晨曦的身边此刻像是形成了局部的暴风区,就连维恩特都能感受到那丝寒意逼人的压迫力,这种如同天神降临时的震慑力和神圣感,和他在使用神之力的时候很相仿。

只见晨曦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做出了战斗准备,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左手在雨中潇洒地一甩,第三枚符文跟着亮了起来。

维恩特与此同时惊讶地发现,下落雨滴的轨迹竟然被这种力量扭成了曲线!

就连对面一直不动声色的帕特里克,都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竟然把这个需要修炼二三十年的家族绝技掌握到了此般地步!

不过晨曦的呼吸也明显紊乱了,看来,三个符文就是晨曦的极限了。

“上吧,维恩特。”晨曦轻声对身边的维恩特说道。

“嗯。”随着维恩特的点头,两人同时跑出。

虽然维恩特本来就以速度和爆发力见长,但现在他也跟不上晨曦的速度,她现在的冲刺,比发现猎物的猎豹都不知道快了多少。

脚在泥土上踩出一个深深的印记,晨曦一跃而起,这一跳起码有两米之高。

“可别分心啊!”如此大喊着,维恩特抢先一步,从地面向帕特里克发起了攻击。

铛!铛!

连着两记突刺,被帕特里克用剑的横扫化解,不过维恩特总算在攻击中借上了力,趁自己被击退的反作用力,把帕特里克向后推了一步。

“糟了。”帕特里克心知不妙,勉强把长剑护在自己头顶。

嘭——

比起金属的撞击,更像是爆炸,晨曦由天而降的重击直接将帕特里克脚下的土地打陷了将近半米,更夸张的是,圆刃直接嵌进了帕特里克的长剑之中!

帕特里克勉强稳住下盘,正当他准备还击之时,只见雨雾迷离之中,一个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自己!

咚——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爆炸声,其中还混杂着金属断裂的清脆响声,帕特里克精致的剑刃的上半截在空中旋了几圈,**了泥土中。

地面被帕特里克的双脚划出了两条平行的三米长的痕迹,就是这样他才勉强停住自己的身体。虽然抢先一步他用魔法筑成了保护结界,但是他的袖口和衣角还是出现了烧焦的痕迹。

不仅是没反应过来的帕特里克,维恩特都吃了一惊,无论是这种力量还是速度,都已经远远超越了维恩特的预料,再配合上晨曦那不同于维恩特的聪明大脑,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但帕特里克很快就展现了自己的实力,烟雾尚未散尽,他已经从雨与尘中冲了出来,断裂的长剑已经被白光重铸起来,砍向站立未稳的晨曦。

铛——

短兵相接,帕特里克的兵刃顿时碎成了三片,但还是牢牢架住了晨曦的攻击。同时,飞出的剩下两片碎片折返回来,像是精心计算过,分别从左右刺向晨曦。

“别忽略我啊。”维恩特边说着,心里开始了一段急速的默唱。

瞬间,晨曦的左右还有后方的泥土隆起,像是一个山洞一样严严实实地把晨曦包裹在了其中,碎片插在了泥土上,并没能伤到晨曦分毫。

帕特里克识趣地倒退了两步,却未曾想,维恩特从山洞的后方迅速跑上,由最顶端跳劈而下!

铛——

又是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震得帕特里克虎口发痛,差点丢掉手中的断剑。

与此同时,晨曦已经借着左手圆刃上的苍能炮作为推进器,移动到了帕特里克的左方,右手几乎同时瞄准完毕,苍能炮应声而出。

“啊——”帕特里克防御不及,被打飞到了几米远的地上。

不管怎么说,以一敌二还是太过勉强了。

“挺能干的嘛……”帕特里克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本来,不打算这么早用这个的。”

“韦恩!防御魔法!”晨曦的脸色由冷淡瞬间转为焦急。

他知道,刚刚只是父亲作为人类的实力而已。

实则,他是比自己还要成熟而且强大得多的半神。

半神化尚未开启,维恩特已经被直逼而来的彻骨寒意压得几欲窒息,脑中的默唱也因为此无法进行。只见对面的帕特里克长剑一挥,右半身同样在强光中着上了盔甲式的神装,比起晨曦的装扮,帕特里克更像一个破邪显正的中世纪骑士。包括他手中的长剑,都在半神化中被瞬间修复,并且变得更为锐利而华美,其中一侧的剑柄也变作了羽毛的形状。

变化未止,风雷齐至,顿时雨滴在暴风中狂舞起来,无数闪电都降落在帕特里克的身边,轰雷在天空中成片炸响,比刚刚晨曦半神化的时候还要有气势十倍不止。

风,水,雷,光,似乎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所有自然之力,都可以被面前的这个人随意地驱使。这些元素之力也顺从地汇集在帕特里克的身边,可攻可守,可进可退,仅仅是在气势上,维恩特和晨曦就从优势被瞬间逼退到了败北的边缘。

说得更直接一些,就算维恩特使用神之力,肯定也是一场不容易的战斗。

帕特里克手中华美的长剑一挥,雨滴也被锋利的剑锋斩断,只见长剑上的七个符文孔,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

不像晨曦用尽全力才点亮了三个符文,第四个符文被帕特里克不动声色地就点亮了,接着,第五第六个接连点亮,最后,毫无停顿地,整把剑上的符文都被点亮,明亮的苍蓝光芒几乎把剑锋本身的金属色完全覆盖。

“韦恩,快点!跟我一起!”这种情况下,还是晨曦比维恩特镇静得要快。

两个人使用魔法比一个人要快上很多,只有这样才能在帕特里克发动攻击之前筑起防御障壁,虽然拔地而起的障壁是泥土筑成,但足足有五十厘米厚,加上湿润的泥土特有的粘滞阻力,想要突破绝非易事。

即使是这样,维恩特和晨曦两人在障壁之后还能听见地面崩塌的轰鸣之声,只见剑光一闪,其厚的土墙竟然沿着对角线,轻易地被斩成了两半!

“快躲开!”维恩特大声喊道。

咚——

维恩特的喊话瞬间就被雨水和土墙的崩塌声掩盖,帕特里克的右手如同钢钳嵌进了被切下的土墙之中,单单凭手臂的怪力就将那一大块土墙掷向了两人。

对于能使用神之力的维恩特来说这个体积还算好,现在的他完全无法应付,而且因为巨大的体积,短时间也根本无法闪开。

嘭——

耳边又响起爆裂声,只见晨曦向前一步,用圆刃将土墙生硬地顶住了!

顺着这个动作,晨曦的身体不住地向后滑退,维恩特见晨曦表情艰难,也用手将土墙支住,借给晨曦一臂之力。

蓝光聚集在晨曦的圆刃顶部,就像雷管炸山时的引爆,强光巨响一齐降临,巨大的土墙终于被炸成了碎片。

帕特里克只是利用环境的随意的一次攻击,就让两人如此疲于应付。

晨曦率先在土砾纷飞中冲向前,双脚踩起四溅的水花,却见前方突然有两个巨大的除了帕特里克之外可以活动的怪物拦住了道路。就在两人应付土墙的短暂空档里,帕特里克已经成功召唤出了五只由水凝聚而成的人形水元素。

刀刃是无法切开水的,意识到这一点的晨曦面对在雨中行动显得极为迅捷的水元素一下显得无可奈何。圆刃起不了防御的作用,晨曦只能不停地躲闪,且战且退,刚刚冲刺抢出的距离一下又被压制了回去。

她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帕特里克追击上来,一定会极为危险。事实上,帕特里克也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抢在他行动之前,维恩特已经从侧面用风一般的速度逼进了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像是预料到了维恩特的突击,将另外三只水元素唤了过来同样封住了维恩特的进路。但维恩特早就准备好的应对的方法,趁着第一只水元素用手中的冰锥突刺之时,他身体一侧重心下放,像是踩滑板一样就闪过了水元素巨大的身躯。

而这时,另外两只像是已经准备好了一样,同时将冰锥向他刺去。

维恩特心中默唱咒语,瞬间冷气凝聚在维恩特的周围,他右手背上的逐霾者印记一闪,两个逼上来的水元素已然被完全冻结成冰雕!

手刃借着强力的冲刺一记突击,直对帕特里克面门,虽然他挥剑挡开,强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向后退了一步。就在此时,帕特里克剑上最顶端的符文,突然强烈地闪动起来!

嘭——

苍能符文引起难以置信的强烈爆炸,维恩特被毫无征兆地卷入,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握住,狠狠地砸在了十几米远处的训练场围墙上。

“啊啊啊啊——”惨叫声在远处响起,十足的创伤。

“韦恩!”担心的声音随之响起。

在混杂的风浪与水花声中,他敏锐地分析出了另一个正在逼进的脚步,他凭本能挥动长剑,精准地挡开了晨曦由后方袭来的斩击。半神化,让帕特里克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力也上升了几个档次。

“呵呵,有意思,不愧是薇尔莉特。”但帕特里克此时的表情也绝非轻松。

只见晨曦原本与水元素缠斗的位置,有两只小一些的,明显是晨曦召唤出的水元素挡住了帕特里克的水元素!

一阵劲风吹过,落在十几米外的维恩特竟然在一秒钟之内又冲了回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维恩特和晨曦一前一后,包夹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将剑抡圆,划出一个大大的半圆,护住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蓝光一闪,方才爆炸的苍能符文又重新填满了苍蓝色。

铛——

先和晨曦的圆刃碰撞,晨曦只好向后退了两步。

但接下来,维恩特身体一沉,就像没有骨骼一样,用不可思议的动作从极快运动着的剑的侧面擦了过去!

帕特里克大惊,想拉过剑来防御,却已经晚了。

维恩特特意把手刃向里收了一些,并不想直接取下对手的性命,不过即使如此,还是有将近五厘米的手刃插入了帕特里克的左肋部。

顿时,鲜血直流而出。

“咳啊——”帕特里克痛苦的声音漏了出来,“怎么、可能……”

按理说,只能使用人类的力量的维恩特不可能追得上自己半神化之后的速度才对。

帕特里克收过剑再次向维恩特砍去,无奈维恩特的身形变化太过诡异,并且好像完全读出了他接下来的攻击动作,无论是横劈,竖斩,还是斜挥都会被维恩特恰巧回避过去,再加上晨曦在一旁炮火的驰援,仅仅几个回合,帕特里克身上已经多出了数出带血的伤口,衣衫也有不少被烧焦了。

“不可能,我的速度……你不可能追得上才对。”帕特里克暂时和维恩特与晨曦两人拉开距离,很明显能从他话中听出,除了气息的紊乱,还有心理上的慌乱,“现在的我,可是最完全的半神!”

的确,当七枚符文全被点亮的时候,半神化的力量便会被发挥至极致。一般人的话,就连看清这种动作都很难做到,更别说提前预判,撕出空档,防守反击了。

“那又怎么样?”维恩特再次踩起水花,又一次逼进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信心不足地挥剑,果然又被轻松地闪了过去,维恩特将手刃收回,一记厚实的拳头,打在帕特里克的右脸上。

“啊啊啊——”帕特里克的身体在雨中晃了晃,几近摔倒。

“停手吧,再这样下去你也没胜算的。”维恩特沉稳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帕特里克只是自顾自地摇头,看着维恩特的瞳铭,却没有看见哪怕一点点的闪光,这就意味着,他没有使用能力。

“你,就是输在了你的武器上,要是你的武器不是剑,输的就是我。”维恩特坦诚地说,再次准备发动攻击,“只要是剑,别说半神,神我都追得上!”

在磨练技艺的岁月里,他不知道倒下了多少次,不知道受了多少次伤,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到了放弃,但是,他最后还是挺过来了。他的魔鬼教官,就是那个用剑的神使,伊莎贝尔·弗莱维娅。

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把剑用得比她还要好的人了。

面前的这个半神,又算什么呢?

对剑技的熟识让他拥有了极大的自信,即使是观察帕特里克肌肉的动作,就能分析出他两三秒之后的动作,这些,都是在伊莎贝尔的训练中学到的。

维恩特再次冲了上去,这次帕特里克已经没想用剑去招架,而是向后躲开了维恩特的手刃。

“半神,才不止这点而已呢!”手腕一翻,长剑插入地面。

从剑尖的位置,像树根一样分出无数光芒似的分岔,仅仅用了不到一秒钟时间,就覆盖了方圆一百米的区域。与此同时,维恩特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这是魔法,重力变化!”菲尼克斯在维恩特脑内警觉地提示,虽然不能使用神力,神的声音还是能传达到。

形势再次逆转,就算是能反应出帕特里克所有的动作,迟钝的身体如果躲不开的话,那也无可奈何。只不过现在帕特里克没了长剑,而变成了普通的拳头,但是因为半神化右手的怪力,维恩特在恍神中,脸上就重重地吃了一拳。

“咳啊……”维恩特向旁边退了两步,眼冒金星。

在下一拳击中之前,帕特里克的动作被晨曦的手刃挡了下来。帕特里克左脚反身一踢,正好命中晨曦的纤腰,将她向旁边踢出了几米远。

直到动作完成,敏捷的维恩特就连援助都做不到,此刻的身体实在太笨拙了。

咚——

又是一拳,直中胸口,维恩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几近浮空。

咚——

再是一拳,维恩特勉强站立着,脑中已然天旋地转,东南西北已经分不清了。

混乱之中,只见帕特里克抽出了剑,再次挥向维恩特。

虽然重力魔法瞬间消失,维恩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感觉,这记斩击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不过,帕特里克似乎也不是想用单纯的斩击,而是想一次性给与这个棘手的家伙重创。

“糟了!”维恩特瞬间默唱防御魔法。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七响连成一片,如同想要把天空大地撕裂的巨大响声,就连地面都强震了起来,那把长剑上的七个符文,都在同一瞬间爆炸!

足以炸掉一栋高楼大厦的威力。

晨曦的惊呼被完全掩盖在爆炸声中,就连雨声都显得细不可闻。当烟雾和尘土被雨水冲刷开的时候,遍体鳞伤的维恩特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要是没有一开始的防御魔法,现在他估计都被炸得四分五裂了。

雨水浸透了维恩特的衣衫,虽然躺在地上的他还能感受到冰冷,但那种刺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全身上下的知觉和感官就像麻痹了一样,灵魂都几近要脱离这个残破的躯体。

努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世界除了头顶的灰霾就是一片模糊。

他还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体一点也动不了,在没有神之力的自动防御之后,他才感觉到人类的生命力是多么脆弱。就在自己愣神的时候,痛觉开始一下一下地袭上他的脑仁,痛得他想要蜷曲身体在地上打滚,但肢体偏偏又不听使唤,这种想挣扎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像一把锉刀,一次一次刺激着他的心脏。

余光一扫,那边的晨曦却已经被两只水元素加上帕特里克包围。

铛!铛!铛!

即使是半神化的晨曦也完全招架不住一波猛过一波的攻击,几招过后她的肩膀和腹部就留下了两道很长的血口。在雨中,血液被冲淡成了长长的粉红色痕迹。

必须要站起来帮忙才行!

不然的话,晨曦肯定支撑不住的。

努力回忆起驱动身体的感觉,他终于在一片耳鸣中找到了使用右手的方法,但一旦右手找到知觉,肌肉和皮肤就像被刀割一样猛烈地疼痛起来,他才明白,并不是身体失去了知觉,而是他的意识本能地阻止了他的运动,这种痛觉要是全部冲击大脑,他一定会当场晕厥。

啪!

但是,维恩特从来都是个蛮干的家伙。

只见他咬着牙,把他到处是伤的右臂支在了全是积水的地上。

啪!

接下来,是左臂,他几乎要把下唇咬破,用这种狠劲,把上半身撑了起来!

等着,薇尔。

马上就来帮你了!

却见此时,就像流星划过时的光芒,后撤中的晨曦右半身的盔甲和圆刃竟然化作了光粒子,在空中消失了!

晨曦脸色大变,她明白,是自己的半神化时间到极限了。本来如果不使用符文的话,半神化可以支撑很久,但是在点亮三个符文的情况下,到现在为止,力量都有些透支了。

随即,强烈的副作用袭上晨曦的身体,右腿一软,她跪在了雨中,就连圆刃都握不住了。

“薇尔!”维恩特大喊一声,准备把身体整个撑起来。

突然,一阵触电似的疼痛,他的手肘本能地一颤,整个人又摔倒在了地上。

啪——

水花四溅,不少泥土灌进了维恩特的嘴里。

作为人类,他的力量也到此为止了。

“动起来啊……”维恩特着急地看着自己的手,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动弹了。

这样下去,一切都白费了。

“动起来啊!”维恩特大声咆哮,吼声甚至暂时盖过了风雨。

但是,他的身体依旧没有回应自己。

“所谓挑战,是件很严肃的事,说实话,薇尔莉特,你让我很失望,很愤怒。”帕特里克在雨中像是一座石雕,毫无感情地抬起剑,用剑尖指着面前跪着的自己的女儿。

剑上重新充能完毕的七颗符文,开始闪动起强烈的亮光。

虽然很惊讶,但非常明显,帕特里克想要杀了自己的女儿!

仅仅是现在解除了半神化,已经毫无战力的晨曦,是不可能吃下刚刚用来轰击过维恩特的这一招的。

“快动啊!”维恩特十分想用拳头砸地面,但是身体依旧动弹不得。

已经疼痛得几欲嘶吼了,但维恩特还是想要挣扎,不过,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剑上的光芒,越来越亮,帕特里克舞出一个小月牙,在水雾中非常漂亮耀眼。

“父亲……”跪在地上的晨曦,已经看不清强光中父亲的表情了。

那个人的话,一定做得出来的,况且,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旦失败,就是不可饶恕的。

最后一道坎却没能跨过去,多么残酷多么无情的命运。

晨曦把左手的圆刃也放到了地上,水灵的翠绿色眸子,缓缓地被眼睑遮住。

轻描淡写地一挥,七枚符文同时熄灭,凝聚出的月牙向晨曦飞去。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维恩特在几米之外大喊着。

可是,光是单薄的言语,什么都改变不了。

轰——

和刚刚那一声同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足以把一个人扯成无数腥味浓重的血块。

闭上眼的晨曦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身上感受到的依旧只有雨滴的触感。

一点都不痛。

是因为太痛了吗?

不是。

因为,周围热了起来,再也不是风雨的寒冷,而是一股不明来源的炙热。

她缓缓睁开眼,终于寻到了答案。

这股炙热,来自于一个少年的强烈愿望。

这股炙热,来自于一个少年的宽阔背影。

这股炙热,来自于一个少年的健硕双翅。

——维恩特·安德鲁,开启了自己所有的神之力,护在了自己的身前!

双眼熊熊燃烧,翅膀在雨中却燃烧得更加富有活力,两把火焰双剑,已然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那,那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视线绕过维恩特的身体,她发现地上留下了一个一米深,十几米长的深坑,坑的尽头,看起来精疲力尽的帕特里克艰难地站在那里,全身在冒着青烟。

维恩特用他的神之力,把帕特里克的全力一击完全反弹了回去!

光粒子缠绕在帕特里克的身边,半神化的盔甲随之消失,长剑也恢复了原状,看来是他用剩下所有的力量,才让吃下那招的自己不至于被炸得四分五裂。

“没事吧,薇尔?”维恩特轻声问道,声音格外清晰。

“……嗯,没事……”似乎惊魂未定,除了这样简单的回答,晨曦再组织不出其他语言。

“使用了瞳铭能力,说明你们输了。”远处,帕特里克冷酷的声音响起。

虽然战斗算是取得了胜利,但是,从结果上来说,维恩特和晨曦还是输了。

本质上,并没能改变什么。

“你刚刚,想杀了你的女儿,对吧!”维恩特对着帕特里克大声咆哮,从眼瞳中火苗剧烈的摇曳来看,维恩特现在相当愤怒。

“我只关心结果,你输了,很简单。”帕特里克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那又怎么样!难道因为你的无聊规则,这个家族无聊的挑战,就让她去死吗?输就输吧,输了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帕特里克·晨曦,无论是什么情况,无论有什么限制,无论有什么影响,想要伤害薇尔的话,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再说!这个瞳铭,这个徽记,这个脑袋,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不是为了按部就班遵守规则,而是为了保护最喜欢的人而存在的啊!”

风雨好像都安静了下来,在维恩特的咆哮之后,似乎世界都静寂无声了。

“你知道吗,如果你打算胡闹的话,我在周围安排的人手,也绝对足以把这件事解决。现在如果安安静静地滚出这里,双方都还能相安无事。”帕特里克威胁道。

两个人都知道,这里说的人手,并不是为了压制维恩特,而是为了直接杀掉晨曦。既然帕特里克做得出这种事,安排的杀手就更做得出,到那时,就算是神之力也不保证能够保护好晨曦。

“好啊,如果你能保证,我离开的话,薇尔就能安然无恙,我会照办的。”维恩特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韦恩……”晨曦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是那个维恩特,那个笨蛋的话,一定会气血上涌而和帕特里克对峙才对。

就连对面的帕特里克都愣了两秒,他也没想到维恩特会做出这样理智得出乎意料的答案。

“没想到还这么识趣,嗯,这是当然的,她是我女儿,我何必和她过不去……不过,性命以下的惩罚还是会有的。”帕特里克的表情一瞬之间有些失望,不过转而就恢复了常态。

“说什么呢!你不是答应了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的!”但晨曦的声音明显失去了平时的镇静,变得极为慌张。

“啊,我不会离开的。”维恩特对晨曦神秘地笑了笑,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永远不会。”

维恩特将不明情况的晨曦放在一边,转身面对帕特里克。

“那,你可以走了。”帕特里克抢先下了逐客令。

“只是暂时的,你记住,帕特里克·晨曦,我把话放在这里,”维恩特清了清嗓子,“这次回来,是晨曦本人的愿望,我完全尊重她的选择。你不要让我抓到可乘之机,下一次,如果一旦有疏漏,我绝对会把晨曦很强硬地抢走,到那个时候,你一辈子都别想找到她!”

维恩特在雨中扇了扇自己的火焰翅膀,这对于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现在威胁我,这样好吗?”帕特里克不动神色。

“因为我有自信。即使你安排两个SS级逐霾者在这里也是一样。因为我不仅仅是一个人。”抢婚那时,就完全证明了维恩特有这样的实力,这里的每一句话,都有十足的说服力。然后,维恩特又转向了晨曦,“等我,大概明天或者后天,你在阁楼里我就把阁楼拆掉,你在牢里我就把牢墙炸碎,你在地下室里我就挖地道。不准拒绝,这次我肯定会带走你。”

在晨曦记忆中,维恩特从来没有这么强硬地说过话。

但是,按照贵族的常识,威胁永远不能当作即将发生的事实处理,不然就会落入圈套。帕特里克知道维恩特做得出来,却又无法阻止。

“暂停暂停,能让我打个圆场吗?”突然,又是那个甜甜的女声插了进来,一直在一旁亭子里看着情况的玛嘉莉·晨曦已经来到了战斗场地边,“虽然这事儿很麻烦,不过,已经可以了吧,老公。”

“可以了?”晨曦听着玛嘉莉的话,疑惑不解。

“嗯,的确可以了。”和一直的严肃冷酷不同,帕特里克轻轻一笑,将长剑收入剑鞘,“终于知道为什么薇尔莉特会因为这个孩子挑战我了,明明知道没有胜算的。结果的话,玛嘉莉你来说吧。”

“又推给我?真是的……死要面子的家伙。”玛嘉莉嗔怒地说,随即又换上了笑颜面对维恩特和晨曦,“虽然很老土的方法,不过,两位……主要是这个男孩子,合格了。”

“合格?”维恩特眉头一皱,瞳中的火焰有些飘摇不定。

“这种事这里说不清楚啦,该死的天气。”玛嘉莉用孩子气的语调说着,“总之总之,先到房子里把身子什么的擦干,换套衣服我们再详谈吧。”

“哦、哦……”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情况,却一下缓和了下来,让维恩特不知道如何是好,“怎么回事,薇尔?”

就在她唤着身旁女孩儿的名字的时候,在冷雨中显得格外清晰的温暖触感已经贴上了他的脸颊。

“真是的,你刚刚那一连串的表现……”烟雨朦胧中,晨曦的银发贴在肌肤上,白皙水嫩的脸颊上泛起几朵红晕,她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不过颊间洋溢的并不是悲伤,而是无尽的幸福,“真的,感动得都要哭了。能够喜欢上你,实在太好了。”

这句话,让维恩特心脏猛地一颤。

“……啊,我也是。”

会客厅里,维恩特与晨曦和帕特里克面对面而坐。

“来,请用。”玛嘉莉将红茶放在维恩特和晨曦的桌前,接着又将最后一杯放在了帕特里克面前。

不是仆人而是玛嘉莉亲自上茶,估计这杯红茶是玛嘉莉亲自冲泡的。在摆放好茶具之后,她面带微笑很体面地坐在了帕特里克的身边。

“直接叫维恩特,没问题吧?”帕特里克率先出声。

“嗯,我不介意。”维恩特的声音稍微有些拘谨。

“你和薇尔莉特都仔细想想,为什么挑战这种看似很欠考虑的规则会从长辈那里一直流传下来?”帕特里克直接切入了正题,“战胜的话,家主的位置就会交接,无论那个挑战成功的人是否有这个能力,怎么说,都太片面了。”

“这么说的话,也是。”晨曦点了点头,“大概,会发起挑战的人都有足够的信心吧。”

“那只是从挑战者的角度考虑,从现任家主的角度考虑,这个制度完全可以废除掉,还可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什么能一直流传下来,从这里可见,本来的目的,远远不止提供一个家主交替的可能性而已。”帕特里克接着解释,“实际上,这段时间,不只是你们两个,我和玛嘉莉,也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准备?”维恩特不能理解,今天的战斗,就算不做任何准备,帕特里克都能很游刃有余。

“你们都在考虑如何战胜我吧。但我呢,在考虑的就不仅仅是不被打败这么简单了。包括你们在输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针对这种反应我应该怎么应对,场地周围需不需要安排人手应对紧急情况,我们都考虑到了。不过考虑得最多的,还是这个制度的真正目的,如何……和你们交流。”

“交流……”晨曦咀嚼着这个词,似懂非懂。

“贵族的家主非常忙碌,忙碌到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家务事。一般情况,教育子女的任务应该落在家主的配偶身上,不过……你和玛嘉莉之间的关系。”帕特里克在这里顿了顿,“维恩特,你知道吗?”

“嗯,知道的,继续说吧。”维恩特点了点头。

“说得就好像是我的错一样。”玛嘉莉不满地嘀咕了两句。

“总之,我们两人都很缺少和你的交流,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和你交流……这个制度,就是为了防备这个情况而诞生的,创造一个契机,能让两方敞开心扉说出所有想说的话。输赢都是次要的,弄清楚女儿的想法,才是我这个家主应该做到的事情。”

“但是她的想法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想要废除婚约。”维恩特说道。

“所以,正因为如此,才有今天的考验。你要知道,维恩特,贵族的门槛可是非常非常高的,按理来说,像你这种身份的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成为我们家的女婿。”帕特里克的话很直白,“可是……正因为是我,看重的并不是身份。”

维恩特明白他的意思,他在年轻的时候,也为了迎娶一个平民而努力过,看来现在,他依旧保持着当时的那种看法。

“我就直说了吧,薇尔莉特……当时为了娶回你的亲生母亲,我同样的,向当时的家主,我的父亲提出了挑战。但是,我的天赋没有你这么聪慧,我的父亲也是个相当固执的人,毫无疑问地,我输了……本来应该被重罚的,但是母亲把我保护了下来……作为交换,我不能再和辛西娅有任何联系。”帕特里克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黯淡,就算现在提起这段往事,他依旧有所不甘,“在父亲派人将辛西娅从伊普顿赶走的同时,我偷偷地,让人把你接了回来……”

“偷偷?”晨曦脸色一变,十分惊讶,“不是当作人质,而是,偷偷接回来的?”

原本晨曦一直以为,自己是父亲用来逼走母亲的筹码。

“对,让你待在那个房间里,只是为了不让你被他们发现。”帕特里克继续说着,语气缓慢而沉重,“父亲出殡的当天,当我正式成为了晨曦家族的家主,第一时间我就去了你的房间,把你放了出来。”

“原、原来是这样……”晨曦眼神格外呆滞,可能是所谓的真相太过有冲击力了。

“这件事,还有玛嘉莉很大的功劳,我在把所有故事告诉她的时候,她很心平气和地就接受了,并且,很配合地和我编造‘你是我和她的私生女’这个谎言。”帕特里克看了眼身边的玛嘉莉。

“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的,当时我可是闹了足足两天的脾气的。”玛嘉莉不满地修正,双眼直视帕特里克,脑后的绯色法国卷上下微微晃着,“你父亲啊,就是这么玩弄一个小女孩的纯情的,呵呵。”

“……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帕特里克无奈地说。

“然后就让我在别人眼里,提前六年就被你这个禽兽夺走了童贞。”玛嘉莉笑呵呵地回击。

虽然是当玩笑话在说,但是在谎言开始的时候,想必玛嘉莉也面对了相当多的质疑和压力。

“我也被很多人当作花花公子了啊……这样算起来的话,就相当于我和辛西娅恋爱的时候还在和你偷情,这名声也相当难听啊。”帕特里克苦笑着说,“不过,和女儿比起来,这都无所谓了。”

晨曦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碧绿的眸子里的水光明显地泛起了波浪。

完全不同,和记忆中的父亲与“那个女人”的形象完全不同。

一个应该是完全不苟言笑,只重视事业的男人,一个应该是成天懒懒散散,不做正事的女人才对。

为什么,完全不一样呢?

明明一直认为父亲把自己当作污点的,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好像是他很在乎自己一样?

父亲应该很讨厌自己才对啊?

父亲应该很希望早点让我嫁出家门才对啊?

父亲应该很期待我能作为工具派上用场才对啊?

为什么只有现在,他才说出了一个父亲应该说出的话啊!

“为什么……”晨曦的声音不自觉地漏了出来,现在的她,非常混乱,“我应该……是可有可无的才对啊……”

“诶?怎、怎么会……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会认为自己的女儿可有可无呢?”帕特里克有些惭愧地说,“虽然说我非常地忙,但是,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去尽量满足,我一直以为,养一个女儿的话做到这些就足够了。不过,你实在太懂事了,从来不任性,从来不撒娇,从来不提出要求,让我这个父亲找不到关爱你的办法……我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时间,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没想到,这个因素,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你是我必不可少的女儿,一直以来都是。”

静静听着帕特里克这一席话的晨曦,泪水已然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下。

“我还是有个问题。”维恩特突然打断了晨曦和帕特里克的互吐心声,“为什么,刚刚你打算杀了自己的女儿?如果这一切都像你说的这样。”

顿时,另外三个人都沉默了。

帕特里克咽了口唾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薇尔莉特,父亲错了。”他在桌前,郑重地向晨曦低下了头。

“别、别这样……”晨曦看着这个动作,顿时慌了。

“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真的不配做一个父亲……明明是这么乖巧的女儿,却弄到现在这种地步。我本来已经准备好满足你的所有要求了,但是你一次要求都没有提过,唯一的一次,竟然是用这种挑战的形式。或许那个时候,我有些自暴自弃吧……”帕特里克用忏悔的声音说道。

一是因为当时帕特里克认为维恩特不过如此,晨曦只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而已,二是因为半神化的时候,有一半身体会用来加强身体力量,人的情绪会因此变得很不稳定。

“不、不是……那个……”晨曦眼带着泪,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话完全说开了呢。”玛嘉莉在一旁笑着说,带着几分感激,“帕特里克以前也给我说过,如果薇尔莉特对婚约不满的话,他肯定会主张废除的。没想到这个孩子,真的就憋着一直没说,要不是你的话,或许真的就要委屈她一辈子了。”

“你的意思是,会帮助我们,去废除婚约吗?”

“当然,虽然我本人挺喜欢莱文特的,但最后做决定的还是我的夫君大人嘛。”玛嘉莉说着。

“那实在是帮大忙了,太感谢了。”维恩特连连道谢。

“呵呵,道谢就不必了,让女儿过得更好,是每个父母的责任嘛。”玛嘉莉笑着说,“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哟。”

“嗯,放心好了。”维恩特信心满满地点头。

在这之后,维恩特去晨曦家的后花园随意地逛了逛,让他们三个人能更自在地畅谈一次。

从今以后,自己和晨曦就是光明正大的情侣了,固然有成功的喜悦,除了这种感情之外,他不自觉地想起了辛西娅和玛嘉莉这两个人。

虽然说两个人性格完全不同,以前在心中也被分别定义为了正派和反派,不过今天接触之后才发现,玛嘉莉也是个十足的好人呢。

并不在意帕特里克曾经犯下的错误,也真的把薇尔莉特·晨曦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如果能好好相处的话,两个人的关系也能很亲近吧。

这时他才意识到,因为变成了黯而停止年龄成长的辛西娅,和天生一副可爱面容的玛嘉莉,这两个和帕特里克有很近的关系的人,看起来都是那种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并且都有着超一流的容貌。

这个男人,也挺有艳福的。

“你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有艳福,真是的……”菲尼克斯终于忍不住吐槽了。

“为什么不好意思?”

“如果你是真傻的话,就给我笨死算了。”

晚餐,是四人加上鲁基乌斯一起在餐厅吃的。挑战的时候,鲁基乌斯并没有到场,想必是不想看到这种残酷的场面,所以,对现在的情况,他完全是一头雾水。

自然,维恩特这顿晚饭也被鲁基乌斯瞪得浑身不自在。

“住下来吗,还是……”饭后,玛嘉莉询问道。

“不用了,按道理来说,还是应该住到韦恩家里去。”晨曦说道。

“嗯,你不介意也就无所谓。”帕特里克说道,“鲁基乌斯,玛嘉莉,等会儿来我房间一下。”

在送走了维恩特和晨曦之后,三人先后来到了帕特里克的房间。

“为什么,父亲不可能输了吧!怎么这样就答应了,那个、那个人可是殒哦!”还没等帕特里克开口,鲁基乌斯就等不及了。

“……就是为了这件事让你过来的。”帕特里克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封黄色牛皮纸包着的信,把水色信纸取了出来,“这个,是现在菲尼克斯唯一幸存的大魔法师,路易斯·格林伍德先生寄来的。”

鲁基乌斯疑惑地接过信,却发现信纸上只有一句话。

“维恩特·安德鲁不是殒,而是神使。”

月夜已深,窗外的灯火也开始一盏一盏地熄灭,维恩特和晨曦躺在靠窗户的床下,只凭月光照亮着房间里的家具,还有彼此的身体。

维恩特刚刚洗完澡,穿着一条短裤,**着上半身,这么看起来肌肉线条十分分明,一看就能知道从来没松懈过平时的锻炼。而一旁的晨曦穿着一件稍微有些大的白衬衫,下身唯一穿着的绑线式内裤被白衬衫的衣角挡住,透出一股若隐若现的魅惑。她只是粗略地吹了吹自己的银色长发,还有不少的地方能看见水珠,展开在床单上,就像一把半开的扇子,在月光下反射着圣洁的光辉。

“真漂亮的头发啊。”维恩特用食指绕着晨曦的发丝。

“不只是头发吧?”晨曦微微一笑,侧过身,顺势把一只手和一条腿搭在了维恩特的身上。皮肤紧致而有弹性的触感,让维恩特的心口稍稍一颤。

“什么意思?”维恩特偏过头和晨曦对视着,两个人都在笑,“不会是什么暗示吧?”

“自己理解咯。”晨曦右眼一眨,露出调皮的表情,“现在,好像一切都结束了一样。”

的确,可以完完全全地放松下来了。

“也是一切的开始呢。”维恩特补充着。

这场马拉松,终于跑到了终点,接下来,有一大堆美好的恋人之前的故事,等待他们去书写。

“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晨曦感叹道。

“能遇见你,喜欢上你,也太美好了。”维恩特说着,将晨曦的脑袋轻轻搂了过来。

嘴唇相碰,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进展,不过两人都预感到,这次的吻肯定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两人的上半身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下半身更是肌肤相对,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对方体温的变化。就在**品尝着对方口中的味道的时候,两人也不自觉地拥抱在了一起。

月光下,这幅图景像是艺术品一样,是对这对恋人最高的奖赏。

“韦恩,身体……变烫了哟。”晨曦稍微松开朱唇,语音有些不清地说着。

“你还不是。”维恩特微微一笑,再次把晨曦拉了过来。

叮铃铃铃——

但就在这时,最煞风景的电话声响了。

“好吧……”维恩特看起来十分失望的样子,暂停了和晨曦的吻,“我去去就来。”

“嗯。”晨曦表情也有些寂寞,松开了维恩特的身体。

这种时候,会是谁打电话啊。

要是推销商品的家伙的话,一定在电话里就把他臭骂一顿。

维恩特带着这种微微有些火气的心情,接起了电话。

“维恩特,是汝吗?”

听到这个奇怪的人称,维恩特就知道是谁了,而且,是个绝对不能对着发火的对象。

“什么事?”

“明天给吾到威尔希兹来,要紧的事。”

“什么事啊?”

“给吾过来就行了,来了再细说。”

嘟嘟嘟——

似乎电话对于伊莎贝尔来说只有单方面传递信息的作用,还没等维恩特说话,那边就挂断了。

“谁啊?”回到房间里,晨曦问道。

“……伊莎贝尔。”维恩特的声音有几分无奈,“让我明天就去威尔希兹。”

“哦,她啊……那我也一起去吧。”

“抱歉,没办法,实在是……”维恩特带着歉意说。

“能和你在一起就足够了。”晨曦微微笑了笑,“怎么样,继续吗?”

“总觉得,这个电话,实在太扫兴了……”维恩特苦涩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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