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两点钟的时候，我从睡梦里醒过来。春天俯着身体看着睡在我身边的霜降。她还是穿着表演时间的服饰，紧身的吊带衫和短的有些过分的超短裙以及诱惑的褐色丝袜。她在这样的夜里似乎散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欲望。
似乎是感觉到我已经醒过来，她便把视线转向我，长长的睫毛下那活像猫科动物一般的眼睛让人砰然心动。我压抑着呼吸的频率一动不动的和她对视，这样沉默十秒钟，她伸出手往后梳理了一下额前散乱的长发，然后身体越过我，拨开正熟睡的霜降侧脸的头发在她耳根轻轻的吻下去。我一动不动，春天柔软的胸部贴在我的肩膀，那感觉像是她在内衣里藏着某种小心翼翼的动物一般。五秒钟过后，春天从霜降那收回她的吻。她抬起身体，那跳跃着的小动物从我身体上离开，我暗暗的的舒了口气。
“夏至也想要吗？”
“恩？”
“kiss。”春天微微侧着脸盯着我看，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她的表情显出前所未有的诱惑、还有伤感。
“啊。”拒绝的话没有说出来。
于是春天便俯下身体轻轻的吻了我眼睛。“晚安。”
“安——”我有点泄气，还有难过。因为我说想要，春天才会吻我。但是她却吻了霜降，好像我只是附带的一样。啊，我在想什么，这样我不就跟变态一样了吗？
喜欢姐姐是变态吗？
我觉得有些烦躁，于是轻轻拉开霜降的手起身往外走。客厅里，春天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一般蹲在沙发上吃着霜降晚饭时留下来的食物。或许放在冰箱里太久了，即使是最喜欢的肉炒饭，她还是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但是仅仅是一瞬间，然后她就又毫不介意的接着吃下去。
啊，真是看不下去啦。
“笨蛋，真的是没用的大人，至少应该放在微波炉里热三分钟才可以吃吧。”实在是看不下眼，我一边说一边从她手里把饭夺下来。
她保持着捧着餐盘的姿势盯着我看了几秒钟。
“因为太麻烦了。而且又不是太难吃。”
啊，啊——，这个人彻底没用了。“会吃坏肚子的好吧。”我把饭放进微波炉里，调好时间，转过身来对似乎因为血糖过低而彻底失去力气的春天命令说，“至少先把妆卸掉吧。你这个样子活像《理发师托德》里的女主角嗳，看起来还是蛮吓人的。我说，唱朋克的都必须搞成这个样子吗？”
“理发师托德？”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但果然，“那个是什么？先不说这些，再不吃饭的话，我的血糖就低到警戒线了。啊，死掉了——”说着就“砰”的一下歪倒在沙发上，那个着实有点吓人，真的像是某种事故失去知觉的人。
“喂，喂！这就死掉了？你的HP太低了吧？”
“抱歉，我是三个小时不吃饭就会死掉的宇宙人。”
“哪有这种麻烦的宇宙人啊？”
“这里——”春天举起手，然后又没力的垂下去，“这里就有一个。”
三分钟时间到，我从微波炉里把饭端出来，刚刚还处于濒死状态的春天一下子就恢复了夜行动物的活力。
我坐在她对面，看着这个吃饭的样子像是小学一年生的女孩子。真的，哪里像是姐姐？
“吃过饭要好好的洗澡哦——”我试着用哄小孩子的语调对着她说，“不可以就这样画着浓妆，衣服也不换就跑去睡觉哟。”
“恩——，知道——”这个时候，她真的像是变回了小学一年生。
洗过澡之后的春天恢复了二十一岁大学生的模样。她穿着白色的宽松的T恤，蓝色的眼影和紫色的唇膏都不见了，诱惑的丝袜也换成了灰色的运动短裤。她站在客厅门口，侧着腰用稍显笨拙的姿势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呐——，要我帮忙吗？”
她停顿几秒钟，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然后看看我点点头。我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毛巾。虽然是姐姐，但到底是女孩子，她的身高才刚刚到我的下巴。我一边小心的擦拭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观察。虽然是恢复的大人的模样，不过春天身上姐姐那部分还没有回来，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爱情旅馆的不知所措的高中生一样，漂亮的脸上写满的困惑和担忧。我心里微微想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甚至想要这样对她说。不过好歹是忍住了，就算是现在的春天，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会被她报复的吧。
“后面。”我这样说，于是春天便乖乖的转过身。我把她的头发全部束在一侧，于是另一侧的露出的耳朵便像是这夜里某种精灵一样露出没被人保护的印象。我的手不自觉的停下来，我凝视那耳朵，忽然觉得有些悲伤。这个人或许一直都在悲伤吧，我忍不住这样想。
或许感觉到我的异常，春天回过头来看我，“怎么了，夏至？”她这样问我。
“春天会觉得悲伤吗？”我问。
“恩——？”
“发梢还没擦干。”
“噢——”她于是再次别过头，那给人悲伤视感的耳朵再次映在我眼帘里。
“有时候会难过。”过了一会儿，仿佛想起来一样，她这样回答我。
“恩。”我回应。
过了几秒钟，“现在可还难过？”
春天没有回答我。我等了一会儿，她默不作声，我于是把湿的毛巾拿回浴室。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她双手抱着小腿，把小小的下巴搁在膝盖上，整个身体倦的小小的，那个样子，仿佛不这样就无法抵御悲伤似的。我于是明白，现在，春天也一定在悲伤着。我走过去看着那无力的背影，忽然觉得悲伤不可抵挡。因为这个人在悲伤，因为不想看到这个人悲伤，因为这个人的悲伤我无能为力。我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抱住她，虽然心脏在跳个不停，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喊不可以，虽然知道这样会让她变得不幸福，但是，我无法再忍耐，我无法再眼看着这个人悲伤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春天，我喜欢你，比所有人都要喜欢你，所以就抱一下你。这样可以吧？仅仅只是抱一下就好。
出乎意料的，春天并没有特别的反应。我于是大着胆子把脸贴在她的耳边，那样让人心疼的耳朵究竟会是什么触感呢？我想亲自确认。我轻轻的吻下去，吻住那小小的蘑菇一样的耳朵。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我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春天的心跳。春天似乎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但我没有听见，我沉醉在春天美好的味道里……然后，意外的，春天身体一侧，我抱着她就这样跌倒在地板上。啊，这个样子……我双手下意识的压着春天的手，春天也正看着我……我不由自主的朝那微微张合嘴唇吻过去。春天，这样可以吧？我这样喜欢你，所以仅仅只是吻一下就好。
……
然后，“砰”一下，春天坚硬的膝盖骨撞在我胸口上。
“夏至——，那个，做过头了啦。”春天看着我，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姐姐的模样。
我凝视她三秒钟，放开她的手，然后去摸还在疼痛的心口，停顿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春天一直会这样露出破绽吗？要小心哦，因为是我才能停下来。对着别的男人可不能这样毫无防备。”
春天双手撑在地板上坐起来，轻蔑的白了我一眼。“就算是心理上停不下来，我也会让他生理上停下来。”
“那还真是可怕。”我倒在地上，用手揉着疼痛的心口。“还真是毫不留情啊——，话说回来，春天你这样会有男人喜欢吗？虽然霜降收过一堆情书，不过你应该没那么受欢迎吧？”
“喂——，生气咯。”她对我做着生气的样子，故意用赌气的表情瞪着我看。我倒在地上和她对视，现在的春天，与其用生气来形容，莫不如用可爱更贴切一点。
我知道的哦，我的春天这么漂亮，这么的温柔，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肚子饿了。”恢复过来的春天撒娇似的的踢了我一下，“快起来做点什么吃的，刚刚被你这么一闹，糖分又降下来了。”
“我可什么都还没做。”虽然这样抱怨，不过还是跑到厨房给她弄吃的，这个人撒娇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对着那样虽然有点霸道但却不失可爱的表情，我能说出拒绝的话吗？
“什么都没有了哦——”我打开冰箱跟春天说，“你喜欢的肉都没有了。”
“那——，鸡蛋好了，至少长大了会变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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