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决战！”
威廉中将平静的豪言，让卫斯利非常惊讶。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都不该是能速战速决的战况。老尼莫经营了这么多年，有人有枪有坚固的城墙，怎么会轻易攻破？但看老将军的样子也不像在开玩笑。
“不必惊讶。孤注一掷要决战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没看出来吗？这就是快要决战的架势，我只是在顺水推舟罢了。”
“对哦，他们要是有长期作战的打算，今晚就不会搞这种奢侈的防护了。”卫斯利点点头，“他们打算鱼死网破不成？这可是守城的大忌，那老家伙难道疯了吗？”
“哈哈，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已经自认有了杀手锏。刚才，据内线报告，那个胖丫头出现了……”
“噢——！”卫斯利恍然大悟，算是知道为什么将军这么喜形于色了，“那这下子，就完全着了您一石三鸟的道儿了啊！”
“哈哈哈，正是如此。”
“这固然是好事，可这样就让这场咱们本已胜券在握的战争，又增添了未知的变数。”卫斯利的高兴仅仅维持了片刻，“我可是领教过她的厉害。正面地单打独斗，她竟在没有魔法助力的情况下和我相持，如果她真有什么特异……”
“我说过了，我的立场是这个世界的前途。要么我们抓到她，彻底搞清其中的玄机；要么就是她展现力挽狂澜的本事，将我们打败，成为她的踏脚石。如果她根本不够格，只会沦为博弈的筹码，那她就必须被抹杀，以绝后患。”
中将的话语里透着让人生畏的坚定，特别是说到这里，更是陡然露出了冷冰冰的杀气。
“到底会怎么样呢？咱们就来拭目以待吧……”
天亮了，炮声渐息，佯攻的治安军撤离了战场。终于让尼莫镇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更大的风暴来临前的宁静而已。
经过这大半宿的炮轰，用掉了治安军方面七八成的炮弹。连普通士兵都感到了这里面的不寻常，以前打哪座城池都没用过如此密集的炮火。可到头来，却未能给敌城造成任何新伤。这不免给士气带来了负面影响。
与之相反，城防军方面则士气大振，一个个都跃跃欲试，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这正是老尼莫他们想要看到的效果。任何奇迹的发生，不论整体的士气问题，还是个人的精神力问题，都是十分重要的基础性因素。
他很有手腕，借势造势，先是放出了今天有神力护佑的口风，并有意把防护阵都牵扯到神力上。此风一起，立刻就刮遍了全镇。这些军人都没见过，自然也容易相信。而即便不易轻信的老兵，也会给他们造成一种心理暗示。
这些预热都起到了积极的效果，以至于某些人都有些亢奋过头了。
而代价嘛，除了宝贵的晶石被大量消耗掉，就是被累倒的兰瑛了。失去这个强劲的战力有点可惜，这倒也在他们的计算之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饱餐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后，玥儿随着老爷子，拉着她的小英哥，一起走出了府邸的大门，奔赴战场。
灿烂的朝阳，让她暂时抛却了心中的忐忑。围观市民们的热切目光，更让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让人热血沸腾的使命感，已经不是单纯存在于意识上，而是开始注入到了她的血脉中……
城防军前呼后拥中，玥儿一步步登上高耸的城墙。她抬头仰望，正看到第一骑士的身影，迎着旭日，伫立其上，崭亮的铠甲折射着耀眼的光芒……真是英武帅气啊。
她由衷地钦佩，累了大半宿的前辈，竟还能如此神采奕奕。同时也理解了瑛子姐为什么会对他那般着迷，光是这一瞬间的光华，就足有俘虏万千少女的心……
能与他并肩战斗，真是让她既荣幸又激动，心里也更有底气了。
“前辈，还没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呢，我具体该做些什么？”登上城墙，玥儿扫了一眼看似平静的城外，情绪激昂地问。
“啊，没什么复杂的计划，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向所有人展示水精灵的神奇。”莱昂上来，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说。
“治愈之力么？哎呀，我该先去医院的……”
“那不急，你是要在战场上给双方展示你的力量，仅仅治愈术，冲击力还不够。所以才需要你和水精灵的合力演出啊。”莱昂说着又摸摸旁边缪英的小脑袋，“他体内的水精灵醒了没有？”
“醒了。”水精灵一抬眼，嫌恶似的扒拉开他的手，退到玥儿身后。
玥儿有点尴尬地一笑，看来一宿过去了，水精灵对他的芥蒂还没有消失。
“醒了就好，那你们就先来试验下那份力量吧。就像你们昨天在下面时那样。”
“试验？就现在？”玥儿瞥了眼垛口下面并排的水桶，感觉有点唐突，也有点难为情。
“当然。先试试身手，看你能发挥到什么程度，我心里好有个数。”
“有那个必要吗？”水精灵冷着脸反问。
“好啦好啦，你干吗这么别扭啊，那咱们就试试呗。”
既然前辈这么说，玥儿没有不照做的理由。于是她把水精灵拉到一边，背对着大家，硬着头皮主动亲下去。水精灵好像并不愿意配合，但也没有拒绝。很快，清凉的感觉便充盈了全身。
“完成了。”她笑着直起腰，转过身来，“要具体怎么试呢？”
“玥儿小心——！”
一声尖厉的高喊，忽然从下方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分辨，便被腹部的剧痛弄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看到，莱昂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自己肚子上**进了一把尖刀。
这两者之间，不论是外部的哗然，还是体中水精灵的聒噪，都没有让她将这再明显不过的逻辑关系搭建起来。直到刀刃被拔出，迅速归位到莱昂的手臂上。
“原……原来就这样试啊……”
玥儿勉强地笑着，摸摸自己肚皮上刚被刺破的衣服，痛感已经消失了，心有余悸的隐痛却没有消失。前辈罕见的笑容，反而丧失了所有的亲切之感。
不过，意识的另一面就像她这句脱口而出的圆场话，还在力图圆回来。她实在无法去想，在这种时候，自己所敬仰的第一骑士会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但眼前的发展却偏偏朝着这种可怕的方向急转直下……
“果然连血都没沾上……”莱昂抚着右臂上的铠甲，又看了看玥儿身旁，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是啊，水精灵的治愈神力就是这样……”
不详的气息，让她只感觉心慌意乱，手脚发凉。连体内水精灵的一再警告，她都完全无法分神去听。
“神力嘛……”莱昂一抬眼，冷冷一笑，**裸的杀气从他眼中放射了出来。他手臂上的铠甲，再次变化成了一把尖刀，和刚才有所不同的是，这回刀锋的表面泛着黄灿灿的光。
“不、不用再试了吧？”
玥儿不由退了一步，完全无法理解这种遽变，只是下意识将手放在腰后的剑柄上。这种半吊子防卫架势，显然不会有实质性的作用，根本就无法抵挡真正高手突发的攻击。
旁观的老尼莫和手下的兵士也都傻愣愣地看着。老头子也有着相似的心理状态，从而抗拒着理智的警报。
莱昂猛一抬手，直刺向玥儿的胸口。
“躲开啊！笨蛋！”
玥儿终于听清了水精灵的话。她也终于猛醒，就算自己如何不相信，不理解，眼前的莱昂前辈，真的要用附着魔法的利刃，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她的反应还是迟了半拍，根本躲不开，更来不及抽剑格挡。
千钧一发之际，一人从斜刺里杀了出来。此人便是刚才在城墙下失声高喊之人，此时奔上来正赶个正着。
嘡嘡！接连两声脆响，在莱昂的锋刃上迸出了火花。迫使他不得不向旁边一跳。
这下救了玥儿。
待此人双脚落稳，惊魂未定的玥儿才分辨出来：
“艾姐！”
没错，这人就是艾丽娅。看得出来，和昨晚那个目光呆滞的艾丽娅已经判若两人——完全是受伤前的那副英姿。就好像她从未受伤过，更从未失忆过。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哈哈哈，”莱昂竟然大笑了起来，难怪他不苟言笑，原来他大笑的表情是如此的扭曲，如此的凶狠可怕，“之前有那么点儿怀疑，没想到你还真是在装失忆啊！”
“哼，失忆是有过，但看到你们就恢复了。我如果不继续装下去，你会放过我么？肯定就像兰瑛那样，被你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无法推脱的手段，骗得浑身虚脱。那就无法真正看清你，阻止你了！”
“哦？果然心机。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莱昂不紧不慢地收回利刃，抱起胳膊，笑着问朝他怒目而视的艾丽娅。
“两年前，我就看出了你的虚伪。但那时还算不上怀疑，直到那个晚上，你表面上救了我，却眼睁睁让桑森毁灭的时候……而这两天，你的所作所为，更加确信了我的怀疑，刚才我终于可以确定了！”
“哈哈哈哈，看来我小看你了，你的大脑容量和胸部容量是成正比的嘛，难得啊。果然，当年你漠视我对你的好意，是有原因的。”
只能听懂只言片语，如坠雾中的玥儿，完全插不上话，只好在一个接一个的震惊中耐着性子。而和她一样一头雾水的老头子，却憋不住了。他虽听不懂，但明显感觉得到自己是被耍了：
“你们……”他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是做什么！在这种时候搞内讧么？莱昂！这和你昨天说的不一样吧！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莱昂睥睨着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子，敛起了笑容，似是回答，又不像是在回答他，冷酷的双眼直盯向玥儿说：
“这早就是一盘死棋，我不这样又如何盘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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