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看什么哪！咱俩只有一起上，才有希望制住他！”
听到艾姐声色俱厉的喊叫，玥儿赶紧将剑抽出。刚才的生死一瞬，让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眼下最危险的敌人，是本来想要仰仗的第一骑士。就算感情上无法接受，求生的本能也迫使她绷紧身上的每一根弦，直面这残酷的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等解决了他，我再跟你解释。上了！”
用不着具体的指示，玥儿仅从艾姐的眼色上，便明确了进攻的方式。
玥儿率先从正面挥剑猛攻，艾丽娅则借机跳到他身后，再前后夹击。对付高等级的怪物，这向来是简单有效的战斗方式，所以当初训练营的时候便是最常训练的配合套路。用来对付人当然也不例外。
可她们这回所面对的，恰恰就是个例外。
就在玥儿攻过去的时候，莱昂迅速变化出了他最惯用的螺旋枪。这是需要将铠甲完全转换的最强攻击形态，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防御的打算。
叮叮嘡嘡嘡……一连串细碎又刺耳的锐响，进攻的玥儿反而被疾风暴雨般的反击，上下翻飞的枪尖，刺得频频后退。
论近战的身手，论剑法，玥儿已经证明过自己，在哪儿都是出类拔萃的。但这也要看跟谁比，比起名不虚传的第一骑士来，各方面都落于下风倒也毫不奇怪。只是从未和他交过手的玥儿，事先不会想到，差距会有这么大。
她拼尽了全力格挡闪避，还是不能完全防住。胳膊上、手上、腿上不时会传来阵阵刺痛。只是借着水精灵强力的修复，才没有遍体鳞伤皮开肉绽。
而她艾姐，以前虽有过切磋，却也不知道他的真正实力。她也没想到，绕到他身后的计划，根本没有实施的机会，便连带着被压制了回来。毕竟城墙上空间太小，不足以大幅度的迂回。
两面夹击的战术破产了，成了只能正面死磕的被动局面。这让二人合力的效果大打折扣。
“快逃吧！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体内的水精灵在大叫，旁边的艾姐也吃力地从牙缝里挤出类似的话：
“啧，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快撤！我掩护你！”
玥儿的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单从技术角度，的确毫无胜算，缠斗下去也许连脱身的机会都没了。不过，她不能走，一次就够了，她不想再不明不白地逃走。再说，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敌人就在城外，本来的依靠也成了敌人。她已经彻底凌乱了。
“拼了！这回我要和艾姐共进退！”
“说什么傻话呢！他的目标是你啊！”
“哈哈哈，”听到她们的对话，莱昂又笑了。从他谈笑自如的底气看，他似乎还有不少余力，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这便是第一骑士的可怕。“你们还有闲情玩友情的戏码。艾妹，你这样护着她，真的好吗？你怪我没有阻止桑森镇的毁灭，却对亲手毁了桑森的罪魁——”
“闭嘴！混蛋！”艾丽娅喝断他的话，瞥了玥儿一眼，“傻丫头，别听他鬼扯！他这是成心在扰乱你！”
玥儿也明白，对于想要自己命的人的话，不能轻信，更不能在这个关头动摇。可听到这么惊人的话语，又有谁真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这话正触及了她一直无法搁下的隐秘，存于心里最深处的黑暗中无法窥视的谜。
不管她信不信，都会在心里造成难以避免的波动。这自然会影响到她的反应神经，进而影响到她的身手。哪怕只是白驹过隙般的一瞬，这在极高强度的交锋中，也很容易被放大为破绽。
面对莱昂，这种不是破绽的破绽，就足以决定了战局。
玥儿拿剑的手连同前臂被豁开了一道大口子。由于伤口实在太深，同时还附着魔法的附加伤害——这是莱昂瞅准时机灌注于枪上的赠品。连水精灵的力量也无法当即控制住伤口。
结果伴着一阵难忍的剧痛，她仰面摔了出去，手里的剑直接脱了手。
见此，拼了命的艾丽娅试图独立阻挡住莱昂，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本来近身的正面战就不是她所擅长的。没几下，她就被刺穿了膝盖，栽倒在地。
这下完了。
“住手！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一声枪响，伴着声嘶力竭的怒吼，让莱昂反射性地向后一闪，并神速地收回正要刺向玥儿胸口的螺旋枪，转而变成一把撑开的伞，挡在自己身前。
原来是一直被忽视，已经退到阶梯口的老尼莫发飙了。
只见他举着一把精致的小手枪，脸涨得发紫，哆哆嗦嗦的嘴唇，连带着长须乱抖。他真的快气疯了。刚刚就是他放了一枪。这是个信号，他手下的士兵也都纷纷举起了枪。
“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你小子也太放肆了！你们之间的问题，我可以不管，但你自食其言，临阵坏我大事，就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否则你也别想活！”
老尼莫敢这么说，这么做，不光是借着爆燃的怒火，仗着此时身旁有几十条枪，更是他意识到局势的岌岌可危，自己再不出手，就只能彻底受制于人了。伟大的尼莫家的后人，怎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情况发生呢！
这回莱昂倒是没有再无视他。只是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充满了俯视蝼蚁般的轻蔑，以及对胆敢妨碍他的蝼蚁的凛冽杀气。
光是这种眼神，就足够老头子出离愤怒了。况且，他还感到，自己的这些手下，拿枪的手都在抖。这里面很多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军，连他们都动摇了，再不决断，就不战自溃了。所以，他果决地一声令下：
“开火！”
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所有的子弹，连同更大口径的，更有穿透力的特制弹在内，都被岿然不动的莱昂，轻易挡在了身前。伞面上只留下了些许凹陷的弹坑，和掉落一地的弹丸。
紧接着，莱昂一甩手，伞面变成了长鞭，他们手里的长枪霎时被抽飞了出去，有的抓得牢的，枪管直接断为两截。没被抽到的后排的士兵，也吓得手一抖扔掉了武器。
怪物啊！本已动摇的士气顿时土崩瓦解了，兵士们你推我搡、连滚带爬地向下溃逃。
老头子连喝止的力气都没有，腿一软，直接瘫在了阶梯上。
诚如莱昂昨天所言，人性就是这么脆弱。十几分钟前还斗志昂扬，转眼间就成了不堪一击的一盘散沙。老尼莫绝望地一声惨笑，仰天喟叹。那些曾让他看到希望曙光的话语，竟讽刺般地应验在了自己身上……
万事休矣……
神奇的金属甲，任意变形的上古的神器……仰面躺在地上的玥儿全都看在了眼里……
老头子的最后挣扎，虽未能起到任何的直接作用，但起码间接地给了她喘息的时机。这个时机，乍看起来似乎毫无用处。
她手臂上的伤，只是在缓慢地修复，因为魔法的影响还阻碍着伤口的修治。直到那些城防军开始溃逃，血也未能完全止住，手还是动不了。
当然，这种缓慢是相对而言，整个过程不过才短短几秒。而这个过程对玥儿来说，却颇为漫长。
从她倒下的那一刹那，眼前的世界就静谧了。她忽然变得异常冷静，变得心明眼亮，以至于可以在喧嚣中，将莱昂的每一个动作尽收眼底。不知这是不是水精灵的作用，在愈合她外伤的同时，冷却她沸腾的心，让她抛却了一切杂念。
由此，她看到了，看清了，很多的细节。
第一骑士强悍的重要因素——变形甲，其强韧和形变速率，让人叹为观止。特别在变化当中，那材质就好像……和地下那个神秘密室中的流动金属很像？也更像那时自己所用的造型魔法……
玥儿犹如在迷蒙中看到了一盏指路的明灯。
“伤口不用管了。”她对体内的水精灵说。
“不管？你可是伤到了动脉。如果不快点治，就算我可以帮你补血，也不够你流的啊。”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还记得咱们在下面密室是怎么脱身的吗？血不会白流！”
哗啦——玥儿借着枪声大作之机，用未伤的手，拉倒了旁边的水桶。水一下漫得到处都是，直到漫过莱昂所在的位置。
这时候的莱昂并未察觉到。这既是他分散了注意力的缘故，也是因为玥儿已经对水有了控制，特意绕开了他的脚。混着缕缕血丝的清水就好像半凝结的果冻一般，在城墙上积聚起来。
等城防军溃散掉，莱昂回过身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一指节深的血水所包围。
也就在这个瞬间，玥儿发起了攻击。使出了造型魔法。
只见无数条绳索似的是水柱，蹿升起来，先是缠住了莱昂的手臂，然后蝉丝一般密密麻麻地缠上了他的身体……就像当初缠住玥儿和艾丽娅的藤蔓。
她还记得，造型的特性，就是在造型过程中徒有形状，归根结底还只是水的本质。
这是那时的弱点，恰恰是现在的优势！
对此特性，自恃武力无敌的莱昂，看来是不知道的。这也多亏当初和他讲述下面经历时，并没有提到到这种细节。
这一招具有很强的迷惑性，除非事先对此特性了如指掌，否则再英明神武也难免上套。加上造型出来的过于形象，让他的第一反应，理所当然地变化出加注了克制属性的双刃剑，来砍断这些纠缠上来的血水柱。
而这，正中了玥儿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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