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您的守卫实在是太凶了,就留到下次吧。请让我好好看看您……多可爱的人啊。这黑色的眼睛,果然是魔王才能拥有的明亮智慧的眼睛。不过这头黑发要是留长了就更漂亮了——当然您现在也可爱的要命,真想把您的船和车马全都炸掉,将您永远留在这岛上。”
——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但说话还是很有魄力啊。
我不禁想到。她到底是用什么手段保持外表的年轻的?魔力吗?
因为这一段吓人的甜言蜜语,我掌心都被汗湿透了。
“这个玩笑还是不开为好,夫人。我们这位将军不是很清楚玩笑和实话的界限。”史蒂芬恩走了上来,将我和郁金香夫人隔开。
松开我的手的郁金香夫人脸色立刻变了。她精致的下巴稍稍扬起,以眼角乜斜看着史蒂芬恩,嘴角扯开一个近似于嘲笑的冷笑。
“怎么?又是你这个家伙。才过去这么长时间,就老成了这样……虽然年轻的时候长得就很糟糕吧。不过这儿子倒是长得机灵可爱——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郁金香夫人忽然看到躲藏在伊难卢卡身后的肖恩,伸出了一只带长手套的手。
——不好!
我忽然想到这位夫人出奇的喜爱美少年,如果肖恩被郁金香夫人看中,强行留在岛上该怎么办?可我莫名其妙的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了,转而不得不担心这父子两人的生命安全。
肖恩盯了她两秒钟,撇了撇嘴。“还是算了。大妈。”
“你说什么——?!”
郁金香夫人惊叫。一只手死死的抓住裙摆,手指颤抖着。
史蒂芬恩马上制止他:“傻瓜——要叫也是奶奶啊——!”
“塞蒂丝安!把这对笨蛋父子给我扔出去喂鱼——不!喂鲨鱼!”
郁金香夫人对着外面一通吼。
专属于郁金香夫人的西玛号带领我们环岛了一圈,一圈所花费的时长不过一个半小时,但于空中长途尚且无碍的温格上校却开始晕船了。好不容易回到陆地,大家都变得疲惫不堪。
唯一精神振奋的只有郁金香夫人本人。她始终披着一件灰紫色的防风外套,站在船头安静的望着属于自己的岛屿的每一座山、每一处海湾。塞蒂丝安充当我们的导游进行景物解说时,她也一直背对着我们,很久没有回过头来。等到了岸上以后,她的笑容却更加甜蜜了。
我们上了同一辆马车。高大健壮的四头白色骏马,拉着一只圆圆的,镶嵌金框与彩色琉璃的车厢,远看像是深红色的南瓜一般。这辆马车行进在城市中间——石砌的建筑物们层层叠叠的向上坡路上延伸——两旁有无数市民们停下脚步围在道路上,笑逐颜开的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我还听到有人在发出唿哨声,一个中年女性叫着:“夫人!这边——看这边——!”
虽然知道郁金香夫人是一位人望极高的统治者,但看到这样受欢迎的情景,还是让我吃惊。
她的车中泛着浓重的香水味,似乎她自己经常在车内补妆,软软的座椅与靠垫旁还放着她精致的雕刻蔷薇图案的酸枝木化妆箱。箱子旁摆着水晶杯与酒壶。她自打进入车厢内后,就一杯接一杯的不断的将酒灌入肚,脸色却未有丝毫变化。又或者说她的面色始终如清晨玫瑰一般娇柔。
郁金香夫人时而打开琉璃窗,面露笑容的对外面招手,甚至抛出飞吻。
通向她府邸的道路十分漫长,我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的上坡路,其间最让人惊心动魄的莫过于路边忽然跑来的年轻男子。青年什么话也不说的将手中的一枝郁金香递给夫人,夫人在接过时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只是脱下了自己右手的手套,在接过花枝时手指划过青年的手心。
这样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什么带着难以言喻的挑逗感。即便是被亲吻手背时都没有脸红的我,在那一刻突然就感到从脖颈以上整个头颅都在发热。
然而我们最终到达的却并非是夫人的府邸,而是一处在阳光下泛着洁白光芒的三层古剧院。规模庞大的建筑物上那些小小的敞开的窗口,像是睁大了眼睛好奇的望着世界。剧院门口三个高耸的拱门门扉敞开,红色地毯一路自阶梯顶端铺至车道前。
夫人一直牵着我的手,从阶梯上爬上去。守在两旁的穿着制服的人们一一弓下腰来行礼,我看到越来越多的民众涌向剧院门前,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隐约的口哨声响起。回头看的时候,伊难卢卡和肖恩正走在我们身后,肖恩的脸色很臭,每当有口哨声响起的时候就一惊一乍的向那个方向看去。然而最感到浑身不舒服的恐怕是我,我僵硬的抓着夫人的手,几乎不敢看向其他的方向。
但郁金香夫人转过头来,对着我安抚的微微一笑。
“这是我们国剧的首映式,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重要的贵宾缺席。”
郁金香夫人压低声音,如私语一般笑着对我说。我除了点头之外找不出可以回应的方式。
剧院内部如同外表一般宏大,当我们走进的时候,我发现这里并不只有我们一行人。至少一层的池座内已经人满为患,二楼与三楼包厢内隐约可见的人们正用望眼镜不停的观望我们这里。郁金香夫人举止自然的在塞蒂丝安的帮助下脱下外套与帽子,再度牵起我的手走向了二层最中央的包厢。
走廊上许多木门微微敞开,人们好奇的目光如影随形。我的手微微发颤,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还好我身后的伊难卢卡用他那高瘦的身影挡住了大多数试探的目光。
郁金香夫人的包厢看上去奢华非常,但我又不敢总是左右打量,故意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空空荡荡的舞台上。
“这一次的乐团是特意从米卢堡请来的,改编的剧作家是一位莫合特人呢。会很有趣的。”
郁金香夫人领我坐在她的身旁,我看到塞蒂丝安默默地退出了房门,而史蒂芬恩反而带着肖恩坐到了我们身后。
池台内的音乐震动人心的扩张到了整个剧场,本来满场好奇的投向我与夫人的目光也收回到舞台之上。
“黎巴亚罕的郁金香”是一个传为经典的悲剧故事:
它讲述了一个名为“黎巴亚罕”的小国家的公主的传奇故事。公主郁金香是一位生下来就得天独厚、天资聪颖且美貌非凡的少女,她深受父母与兄长的宠爱,无忧无虑的在这个海岛国家内长大了。
郁金香公主每天只在各种宴会于舞会之间周旋,人人都热爱着她,每一天都会收到无数青年的求爱。虽然众星捧月般的生活是她的乐趣所在,但这个小小的国家却逐渐成为了禁锢她的牢笼,她渴望更大的世界,征服更多的人。于是在某一天,她偷偷的潜入了某个商人的游船。这艘游船将她带往了名为皮赛罗的国家。
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位辛辛苦苦的在剧团中努力练习,以获得首席资格的小演员。这位小演员虽然自己都陷入了事业的困境,还是伸出手帮了这位任性的公主一把,给予了她住处与三餐。从小就未被任何困难所拘束,自由自在的生活长大的公主不能理解他的苦难,说:‘如果想要就去要求好了,如果它是你的,那么就会自然的落入你手中’。然而小演员却苦笑着回绝了她。
公主不相信。她开始帮助小演员进行训练,并最终强迫他走上舞台,在剧团长的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团长为了他的演技而深为感动,却还是拒绝了给予他首席的位置。因为即便他的演技真挚,但显然他们剧团中的首席演员在技巧上更为出色。失落的近乎丧失梦想的小演员得到了公主的安抚与支持,公主说:‘我们去街头卖艺,总有一天会有人看到你出色的地方,我们也可以靠卖艺活下去’。于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变成了小演员的经纪人,街头的工作养活了两个人。虽然生活艰苦,但公主却对小演员萌发了爱意,两人私自在教会内交换了承诺,结为夫妻。
然而黎巴亚罕的人们在多年后终于找寻到了公主的踪迹,悄悄地尾随着两人而来。他们找到公主时,公主已经怀有了小演员的孩子。而小演员也患上了当地流行的一种传染病,性命危在旦夕。公主苦求他们治疗自己的丈夫,并以此为代价与他们一同回到黎巴亚罕。但宫人们与医生对这传染病束手无措,只能看着小演员在病床上死去。公主心痛欲绝,失去了意识。医生们为她接生了孩子,却把孩子留给了当地的老夫妇,将公主一人带回了黎巴亚罕。
这时黎巴亚罕正发生一场可怕的内乱。公主的叔叔企图篡位,毒死了国王,并强迫王后自杀。国内唯一的正统继承人,郁金香公主的兄长也在内乱中不幸身亡。
大臣们努力的想让公主继承这个国家,而公主却因为连续失去丈夫、孩子、父母和兄长而精神大乱。她的叔叔想要杀死她夺取皇位,但公主却在最后的一刻清醒过来,以正统继承人的名义统帅军队,平复内乱,将她的叔叔关押进了监狱。
渐渐的明白自身使命的公主,接受了这个国家的一切美好与丑恶,再一次努力的使黎巴亚罕变得繁荣起来。而她终其一生没有再嫁,也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丈夫与从未见过面的孩子,将爱情全部放在了国家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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