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起身，按开灯。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上的各种有趣的抑或无趣的信息。无意间看到有人正在缅怀香港电影演员午马的逝去。隐隐有印象这人不是早就去世了吗？好奇心促使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现有这印象却无从考证的人竟然不止只有我。并且伴有更多稀奇古怪的记忆与现实发生矛盾的种种相关。
到底是一些人的脑子出现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现了问题？的确，当人感到怀疑的时候，现实就会变得很奇怪。但又因为寻索不到符合自身心意的答案而变得坐立不安。是的，人总需要答案才能活得理所当然。
电脑被我关掉后，习惯性地，我开始翻看积在床头的那些成沓的书籍——《FBI教你读心术》《诡异的心理学》《二十四重人格》《梦的解析》……
大多是心理题材的书籍，近些年来这些书我看得很多。我想喜欢心理学的人同样在寻找一些使自己感到困惑的答案，大多好奇心以及冒险精神较强，总希望看清一些隐匿的他人不希望看到的东西。而我喜欢心理题材的书籍却还有另一个心思，怀着以此自愈的愿望……但开句玩笑话，如果看书能看病，心理医生可就失业了。
在将手中的《二十四重人格》草草的翻完后，忍不住啧啧称奇。
里面描述了一个患有二十个分裂人格的美国男人，神奇的是这个男人一旦发生人格转换就会变成另一个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性格。有时候还会变成小孩儿，变成女人，甚至老头子。
用网络上的话说简直**爆，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简直不可思议，但事实上只是患者的一种自我保护，主人格会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时选择逃避，借由分裂人格完成某些主人格无法做到的事情。
一阵羡慕，如果自己也能有一个分裂人格该多好。那样，自己不仅多了一个最亲近的朋友，而且许多我做不到的事情都可以推给他。那样说不定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说不定就脱宅了，说不定会有很多朋友，有个相爱的女朋友也说不定。
闭上眼睛，希望做个好梦。
2点，3点，3点30。
我睁开干干的眼睛，失眠，又失眠了。
凌晨四点钟，隔壁传来了阵阵的啜泣声。
女孩子的哭声，是你，我的妹妹，我的琪琪。
我坐起身，走下床。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也是为了以示自己虚伪的关心，虽然这并非出于本意，但能通过一些简单的安慰而得到一个女孩子的好感还是我所渴望的。
可是……
来回踌躇到了好一会儿后，我还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敲了敲你的房门。
“怎么了琪琪？”
“没事，有些感冒……”你说，声音有些沙哑。
“你等等，我给你拿药。”
我慌忙跑到自己屋里，从橱柜里翻出感冒药，顺便拿来茶杯倒好一杯开水。
“我进来了。”
“嗯。”
你拉住被单的边缘盖住自己的脸，仅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我。
“怎么了？”我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拍了拍你的脑袋。
“没有……”我看到你的手指因为非常用力而令骨节处浮现出白色。虽然你极力掩饰，但我仍然看到你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的晶莹，眼角还有一道明显划过的泪痕。
你很悲伤，这无从掩饰。
但你摇头，什么都不说，仅仅用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望着我。那眼神，那样无助。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
忽然手心一凉，才发现你拉住了我的手。你的手柔软，但冰冷。
“别走。”你轻声对我说。
“嗯。”我一脸温柔地望着你，这温柔却不是装出来的，在感受到那份不安与信任的交织，令我不由得温柔。
“哥哥。”你咬了咬嘴唇。
“忽然不想长大。”
“真是个孩子……”我微笑。然后我的表情渐渐僵硬。
无意间我看到了你的胳膊，那条洁白的手臂上极不协调地印着好多处青紫的伤口，手肘处被好像沙硕一样的东西所磨破的皮肤又红又肿，一缕滑至小臂的干涸血迹明显提醒着我，这些伤口所制造的时间，也许就在不久前，甚至就在今天……
我甚至没来得及去问你怎样受的伤，就疯一样的跑回自己的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出治疗外伤的跌打药与抗感染液。
我忽然明白什么你要把自己藏起来，忽然明白为什么你的目光为什么会有那种小动物般的无助，为什么你的眼神中会有那种本不应该出现在你这种年纪的悲哀。天，我刚刚在干什么。我竟然用那种冰冷的态度对待一个受到伤害的女孩子？我怎么会这样狠心？我简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啊。
在自责中，我坐在你床边，我把药箱放到一边。
“手拿出来。”我柔声说。
你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拼命地摇头，紧紧地抱着被子，脸很红。
“乖，听哥哥话。”我叹了口气。
你的肩头微微耸动了一下，忽然把脸蒙进被单里发出沉闷地呜咽声。
我慌了，由于匮乏安慰女孩子的经验。手足无措间只能笨拙地劝慰着你——
“啊……你别哭了啊……”
“琪琪那个…对不起我……”
……
“哥哥，别对我那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哭了好久才对我说，“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
“这没什么，你毕竟是我妹妹啊……”我一边微笑，一边自然地大谈亲情，心中却酝酿着复杂的感情。仔细回想一下，以往自己憎恨谎言，同样不善谎言，时常因此伤害到他人与自身，近些年来性格就在这不觉间也就变得孤僻而冷漠，正因如此，好久未曾对一个人如此关切，甚至用违背自己原则的方式也在所不惜。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很久之后的某个夜晚，我终于把这个奇怪的问题告诉了你。当时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还记得你是这样回答我的——
当有一天你发现你会不由自主地关心一个人，担心这个人的一切安危，甚至超过你自己，那说明这个人对你真的很重要，重要到甚至有可能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人。我相信，哪怕再孤僻，再招人讨厌，再冷漠的人在这漫长的一生中总有机会爱上一个人。
爱，这与性格全无关系。
这是爱吗？我想这不是。
看到你迟迟不肯把手伸出来，竟然莫名地有些兴奋，然后嘴巴忍不住溜了一句很蠢的话：“难道光着身子？”
你摇摇头，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告诉我：“我怕……怕哥哥看到我的身体会瞧不起我。”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我疼惜地抚着你的额头，直视着你的眼睛。试图用自己的眼神让你明白——我是你的哥哥，我很关心你，不要害怕。
我想你一定明白，我看到你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当你红着脸把被子拉下把睡衣掀开时，我先愣了一下，然后因为愤怒而令浑身开始不自觉得发抖，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仿佛被剧烈的抽了一鞭。
我看到了——你藏起来的伤口。
你的肩头，双臂甚至我看不到的大腿上，还有好多淤痕与干涸后的血痂。有些伤痕已然愈合，细小，却绝不缺乏数量。这是新伤旧痕的交织。
我嘴唇微微发颤：“痛不痛。”
“不痛。”
“怎么可能。”我紧抿着嘴唇。一边拿过膏药敷在你的伤口上。
“嘶……因为麻木了嘛，嘻嘻……”
看着你勉强地微笑，我一阵心酸。
“哈，你这个笨蛋，竟然还能笑得出呢。”我也微笑，胸口却压抑地难受。
“谁打的你。”我说。我确定我的语气很平静，可能从没有这样平静过。但我同样确定，我很愤怒，十分的愤怒，可能从没有这样愤怒过。
“是爸爸…”
我的呼吸微微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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