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偌大的社区里却很少有人光顾眼前这唯一的一家宠物医院。
“真狠心,怎么有人虐待这么小的动物。”——这是眼前之人的原话。
能看得出,社区宠物医院的大叔是个好人,即便这个虎背熊腰男人粗壮得像座山,但张开口却有着一副温柔的嗓音;即便那张棱角不协调的脸上丑陋而凶悍,嘴巴四周还留着一圈曲卷的黑胡子,但那金丝眼镜后,却有着一双麋鹿一样的善良的眼睛,眼睛里有悲悯的目光。
“喔,小家伙伤的挺严重,需要打疫苗,身上还有严重的猫癣,实在太小了,不建议用药过多。真是可怜,眼睛就算能睁开也是瞎的。可能感染了,活不了太久了。”
手袋里提着几盒维生素药片和治疗猫癣的药剂,从宠物医院走了出来,然后把医生的原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你。
今天一早,我们早早来到了这家宠物医院。
你对我说,你害怕医院,宠物医院也不行。所以你一直在外面等我,等到我说出‘活不了太久’这句话的时候,你的神情明显黯然了下来。
“打算放弃它了吗。”你低声问。
我回答:“它没地方去了,我不会放弃它的。”
为了舒缓你表情中的黯然,我笑道:“嗯,况且我也挺喜欢这只小色猫的,很棒的品性呢。”
“讨厌,不是小色猫,是琪琪!”
“好,那由你来抱,不怕它继续吃你豆腐就行。哎呦,别扭我腰啊……”
几句没有什么营养的调侃后,我们已经从小区的宠物医院回到了家,给小色猫敷完药安顿好后时间已经到了上午九点钟,距离你最初的预定我们已经多耽搁了好几个钟头。对于时间的安排,也许你很在意,但我却不以为意,甚至有点乐意爽约,特别是当我知道你睡那么一会儿是为了早点去和保罗赴约的时候。
“哥!!到这时候了你还刷什么牙啊!!人家保罗肯定等急了!!”
这倒霉名字,又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从你嘴里溜了出来。
好吧,保罗,保罗,又是保罗,真他妈见鬼。
“橘呢,这倒霉孩子早晨跑哪去了,没见她呢。”咕噜着满嘴的泡沫,我用牙刷用力的搓着发痒的牙根。但没用,牙根还是痒。
你说:“橘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这里,只给我们留下了一张便条,她说——‘下午五点之前,你们一定要回来。’这样。”
只要一想起这个给人带来霉运的鬼丫头,心里就憋屈,胸口沉重得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
我应了一声,啐出嘴里的漱口液,心里却想着,这小恶魔能别回来才好。
“再磨蹭我就走了!”
“马上,再等我一分钟!”
“好啦,不想去就留在家里看门呗。”你耸了耸肩一副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背上琴包拉开了房门,朝我一招手:“再见,我走啦。”
连嘴角的沫都来不及擦,我一个箭步从盥洗室里冲出来,双手夺过你肩上的琴包,大义凛然地负在肩上。
“我也要去!”我说。
“别勉强啊。”
“呐,你看到了,”我顺手从盒子里抱出那只猫,“医生说过,它的伤是被人虐待的。”
“所以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啊,有很多心肠恶毒的坏人,我可是说过要保护你的,”我挺起胸膛,“大丈夫,说到做到!”
“哈?”你笑,“真的大丈夫?”
“大丈夫!”这话顿时令自己高大起来了,简直光芒万丈。我是这样想的。
“说这么漂亮的话,”你继续笑,用食指戳了戳我的脸,“脸却臭的跟鞋底似的,哎呀,现在又好像个怨妇。”
“才没有,你看……”我捉住你的手,扬扬脖子,傻笑:“你看啊,四十五度明媚忧伤。”
我在心中苦笑,去他的明媚,那只是指头午的阳光,而不是我并不明媚的脸。
这时候我想了很多,它勾起以前我曾经写在日志里的一些消极的想法。那时候我会想,我孤独,会一直孤独,曾经那些美好的点滴回忆便是我所谓的生命的全部意义。因为这是我的宿命,没法改变,也不再奢望改变。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听到你憧憬地说着:“好想快点看到保罗,然后大家……”
我没听清你后面说了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和你一起踏上了迎面而来的公交车,方向是偏离市中心的一所由基督徒们集资办理的福利院。
“保罗呢,其实跟哥哥很像的,”你拉拉我的衣袖,“你们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我冷冷说:“是吗。”
是才怪吧。
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我把肩膀依在椅背,手肘架在车窗的边缘,视线漫不经心地望向玻璃窗外。根据某本研讨肢体心理学的书中描述,这是一个犹豫不决,思想愈加不安定的坐姿。
事实如此。
然后我又注意到,自己的双腿习惯性地呈X形交叉在了起来——习惯有这种坐姿的男孩子性格往往内敛而谨慎,更有着不输于女性的感性与温柔,但决断能力却比较大部分男性差很多。
事实亦如此。
好想逃走,好想表白,好想不顾一切……
好想……
但是我……
“你们真的很像。”
“呵,保罗也像个变态吗?”我轻蔑地笑了下。
“像是指除去你身上所有缺点啊!笨蛋!”
“除了缺点,我身上还有优点?”我有些疲惫地耸耸肩膀,轻声说:“我这样的废物到底……”
你说:“我的哥哥才不是废物。”
“那能是什么。”
你笑着对我说:“无药可救罢了。”
“既然无药可救,为什么还不放弃我。提前告诉你了,你哥这人可是很冷漠的,很少有东西感动我。”
“那哥哥为什么不肯放弃那只猫。”你反问我。
我愣了一下。
似乎为了逃避和你继续的对话,我赶紧站起身。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车厢里不觉间几乎站满了乘客,迎面刚好看见一刚上车的白发老太太,于是就此做了一次树新风懂文明的好少年。你是我的见证人,却不悦地把脸转向窗外,还轻哼了一声。
有些内疚地瞥了你一眼,看到你正偷偷地朝我吐舌头。
忍不住微笑。
然后,有些呆了。
我仅看到你细腻白皙的侧脸与随意散在肩上的黑色长发,就觉得足够赏心悦目,明媚的阳光沐浴了你的整个上半身,让那不含有任何黑影的容貌圣洁得好像不食有一丝俗世的烟火。
多么美丽,善良、温柔、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我感到不可思议,我们兄妹从某种程度上几乎有着一样不堪的过去,然而我的生命与其相比却表现出阳光与阴暗两面之间的极大反差。
或许吧,多舛的命运有时候确实能改变一个人的内心,然而却有两条可供选择的路。一条是坦荡无垠的康庄大道,另一条却是通向幽径小路的黑暗;前者光明磊落,后者懦弱畏缩。
我是后者。
为什么——我选错了。
不,我哪有错。
我拼命地摇头告诉自己我没错。
阳光明明真的好讨厌,好耀眼,好热,把汗水从皮肤里烤出来,让白色的衬衫浸湿一大片汗渍在胸前。
一些皮质的行李包似乎被炙热的空气所点燃,在本就十分狭隘闷热的车厢里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皮胶味。人们脖颈上淌出的汗水马上会被空气中的热量所吸干,然后夹杂着空气中浓重的汽油味,糅合成一种更让人无法忍受的味道。
然而司机师傅似乎受到了不久前在天桥上那起车祸事故的影响,行车速度慢得简直像赶驴,想乞求点夏天的热风都少得可怜。
心中顿时变得异常烦躁。
因为距离要去的那所福利院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也就需要更长的时间,随着车厢内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愈加拥挤了,遗留下的社交恐惧症开始隐隐作怪,身体下意识地在抖,意识变得风声鹤唳,警惕四周。
我很煎熬。
因为警惕别人对我的注意力,我注意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并没有注意我。那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另一个身上,另一个人是一个陌生人。
两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
可是——我紧张了起来,十分紧张。
其中一个陌生人的眼睛小小的,指甲长长的,看起来很贼,那双小黑豆一样的小眼睛散漫地望向四周,好像并没有注意任何人,但是他的手却探向另一个人的腰,长长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口袋里。
原来,他就是一个贼。
该不该管?
我擦了擦额头上汗水,在内心挣扎了一下。
“小偷!”
这不是我的声音,是一个女孩声音,你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刚反应过来朝你的座位望过去,不见了。
再转头,你竟然已经抓住了小偷的手腕,小偷的长手上哆哆嗦嗦地握着一个黑皮夹,那是证据。
“咦,小姑娘?”
“呦呵!”小偷咧起一侧的嘴角,另一只手忽然从袖口里抽出一柄闪亮的尖刀,气急败坏地朝着你的头上扎了过去:“叫你管闲事!”
“不要!!”我发疯地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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