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很黑,也很偏僻,至少对于繁华热闹的众城市来说已经算是很偏僻了。陈式也不是完全看不到光亮,只不过他看到的只是很远的主干道上那些彻夜长明的路灯的灯光,传到这里就显得十分微弱了。
毕竟是快过年了,众城市的车流量也是居高不下,汽车尾气再加上鞭炮的燃放,让天空整天都是灰蒙蒙的,在这个没有灯光的夜晚,陈式连一点月光都没有看到,更不要提星光了。
在这种夜晚,陈式却要拼命逃脱一个想要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口子的疯子。心惊胆战是他唯一的感受。不过还好会有从远处不时传来的鞭炮声,虽然稀疏,却可以稍稍平定一下陈式颤抖的心脏。
到今早清晨为止,是朱然这一年所剩的最后时间,只要到了清晨,陈式就可以摆脱她,不用再去担心被抓去做什么打更人的接班人了。
不对,是替死鬼。
陈式拼命地摆动着两条腿,他已经见识过朱然的力量了,他不想再次被朱然压在身下,他希望朱然不要再有过人的速度了,那样的话自己怕是真的要凉凉。
其实,朱然相比常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能力陈式还完全不知道,在这种能力低下又策略全无的情况下,陈式觉得自己能做到的只有拼命保持在朱然的攻击范围之外了。
这种大逃杀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尤其是当自己是猎物的时候。
“这还能算是神的代理人吗?简直就和恶鬼一样啊…”
陈式暗自腹诽。这让他想起了很多鬼故事的情节,比如说什么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身边有说有笑的朋友突然死去很久啦什么的。但是陈式觉得能让自己寒毛直竖的是那种只有自己意识到了身边某个朋友是鬼,但其他人却还蒙在鼓里任恶鬼花言巧语操纵的那种剧情。
那种感觉,就是像自己孤身一人,但是却要承受全部的恐惧。
多少和现在有些相似。
身后远处远处咚咚咚咚的脚步声突然放大让陈式把思路带回了现实,朱然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该怎么办?
“喂。”
陈式猛地回头,看到了黑夜之中朱然的一双眼睛发出了狡黠的光。那双眼睛不像是猫眼一样发出明亮的荧光,但却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朱然就消失在了那个地方。
陈式心下一惊,全身的神经却似乎都被调动起来了,异常警觉。危险的感觉马上从自己身前传来,陈式头都没来得及转回去,直接从地上打了个滚,异常狼狈地躲开了从身前突然出现的朱然和她的拳头。
她会瞬身?这么刺激的吗?
一层又一层的汗从陈式的额头上冒出来。他觉得自己已经看不到任何成功逃脱的希望了。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夜视无疑了。你的对手视野比你广阔,还可以从各个角度花式偷袭你。这个游戏是不是不用玩了?是不是应该直接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了?
哦,不对,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欢声笑语的。
似乎什么对陈式来说都是不利的,他也想过各种办法逃生。在这些办法中最先排除掉的就是大声呼救。可行不可行还尚未可知,但他觉得这么应该会激怒朱然,也许一场捕猎就会变成更简单快速的屠杀什么的。
最关键的是,如果真的有谁发现了他在除夕夜被一个女孩子追着到处跑还喊着救命,是不是也太丢脸了?
当然了,大家都知道,解决这种民事纠纷最快的方法就是找警察叔叔帮忙是不是(这真的是民事纠纷?)?可陈式并不清楚这一片区域最近的警察局在哪里。他知道想要逃脱朱然的追捕必须要做到的就是保持移动,但是掏出手机报警不但无法向警察描述他的位置,还必定会让自己分神和减速,在警察的增援到来之前自己就会落败仿佛板上钉钉。
所以最后,陈式还是选择了见招拆招。
最然经常被朋友和同学吐槽自己不灵活,但陈式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或许这就是自己思维不灵活的体现吧。
原本想利用眼睛在黑暗中视距较短的这一弱点和朱然周旋一番,然而现在看来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弱点而已,与其这样,不如大家都到灯光下看个明白!
打定了主意的陈式快速地起身,在一片黑暗之中锁定了远处的一片光源,再次迈开了脚步。朱然并没有向陈式冲过去,而是堵在了陈式的前面架起了双手准备迎击。陈式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直直地向朱然冲了过去,在冲到朱然身前的时候突然转弯——
成了!
——陈式很想就这样甩开朱然,但是被朱然揪住了一只胳膊拽了回来。陈式顺势挥起另一只胳膊就往朱然脸上砸过去。
陈式摔到了地上,但他的一拳头也让朱然放开了自己,狼狈的陈式狼狈地起身,却又被反应过来的朱然再次抓住。
这、咋破?
打不过你又总被你抓住,那我只能让你自己放开我了。
陈式就是陈式,虽然平时把“男人变态有什么错”挂在嘴边上(我真的没有影射和暗喻什么),但是现在心里还是默念了“罪过罪过”之后,才十分无奈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朱然的胸口,然后还捏了一下。
陈式的计策十分成功,让朱然本能地把陈式甩了出去,陈式在地上打了个滚撒丫子就跑。
身后的朱然又是一声怒吼。
陈式这次不敢只盯着前面一通猛冲了,他不断地回头看看朱然,怕她再次瞬身。陈式不断思考对策,这让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事情的转机。
开始他认为朱然一定会再次瞬身的,但朱然却是朝自己跑了过来,回想自己刚从书店冲出来的时候,朱然的第一反应也是跑,而不是发动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因为这个能力的范围限制的原因呢?
如果有范围限制,那么朱然却没用连续瞬身缩短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那么是不是因为这个能力还有发动时间的限制呢?
也许有着各种各样的限制吧,如果能搞懂这些也许就能和朱然正面一战了。
但是接下来的战斗要比陈式想象中的简单一些。
陈式感到自己拼命跑动的腿变得有些沉重,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却十分稳健,并且还有逐渐加快的趋势,这让陈式不敢在漆黑的小巷子中绕路,而是径直地跑向最近的、有路灯的主干道。
光就在前方,但是身后的声音也近了,四只**替着与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让陈式不得不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后方的脚步。
前方有灯光的只差几步了,陈式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同脚步一起加快的是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跳、脚步,差不多的咚咚声冲撞着陈式的耳膜,只是心跳的速度仿佛已经让自己分辨不出来了。
但是一对脚步声却蓦然消失了。
陈式寒毛直竖,这是不是说明朱然又瞬身了?
陈式想向侧面滚一下,但是又不愿意放弃向前的位移,最后只是很难看地一个趔趄冲出了漆黑的小街道,暴露在了某主干道灯光的照射之下。
这个破绽让陈式心下一惊,但却没有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擒住陈式,反而朱然也莫名奇妙的的跌落在灯光下——姿势比陈式还要难看。稳住身形的陈式这次没选择嘲讽一番,也没来得及思考什么,他只想跑得离朱然更远一些。
橙色的灯光让陈式稍稍感到安心了一些,在路灯下行动至少自己能再次拥有更好的视野。但是局势大体上没有什么改变,两个人还是追逐和被追逐的样子。一男一女话都没说什么,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
不断跑动着的陈式多次留意身后,但是朱然却似乎没有发动瞬身攻击的意向,那就这样吧,陈式也懒得多想什么了。
现在的时间大概在凌晨三四点钟左右,对一个作息正常的人来说,现在的时间是最让人头昏脑胀的时候。这个时候还在熬夜的人一般会思绪混乱啊、四肢乏力啊什么什么的,各种内分泌开始紊乱各种大脑防护机制纷纷下线。
陈式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这一幕看起来实在有些怪异。仿佛空旷的城市,明亮却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知从城市另一端具体何处穿来弱得不行的鞭炮声,陈式无端地又想起来了年兽的传说。
“有谁来放一串鞭炮吓跑她啊……”
除夕夜跑出来真是太蠢了。
这原本是陈式的一场“放飞自我”的小行动。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出来会怎样,也没想好之后去哪里。
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逛一夜?别开玩笑了。
说到底,这就是热血一时上头,让陈式干出了这样的蠢事。由高中生成长为大学生,他经历了很多,不适应的东西也有很多。不适应就会难受,但也仅仅是难受而已,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也就只能无谓地发泄出来。
发泄过后,有的人会成长,有的人还在原地踏步。
当然,朱然仿佛更惨,在一个中年危机大叔十分牵强的诓骗之下,她的热血上头,让自己由一个不适应的环境掉到了另一个不适应的环境。
她也在渐渐尝试融入,但结果,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们都在变化,我们心灵变化的速度仿佛比自身的变化都要慢上一拍,有了不能接受的新的自我,意味着就要对就得自我发出挑战不是吗?
人生中的种种不适应,就是我们冲出舒服区所带来的摩擦力的具现化。
陈式和朱然,两个堕落的人,两个偏执的人。
他们是两个正在成长的人。
两个正在成长的人尽力奔跑着,但还是没能找到人生的方向。他们一刻也没有停下,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没变动过分毫。没有大声的对骂、没有狂野地打斗,也仿佛失去了最初的意义。即使累得虚脱,即使两个人的速度已经和走动一般,他们也没停下脚步。
终于,街道上的路灯熄灭了。
夜晚已经过去,天空之上,虽然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但也渐渐泛光。
这仿佛一个信号,让两个人都停了下来。陈式努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重心,不过没能刹住车的朱然从后面撞倒了他。
“呼——呼——哈……你…赢了,”陈式有气无力地晃着自己的脑袋:“不玩了、这个…会死人的……”
日出时候的太阳升得很快,朱然双手按着陈式的身体把自己撑了起来(陈式的表情很痛苦),爬到了最近的一个背光的墙角:“看结果…我倒是、输给你了…是吧?”
两人喘着粗气,良久,才渐渐平静。
“我说啊,”陈式率先开口:“咱们两个都妥协了,但却都没想做出妥协是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二人无语。
“我说啊,学姐你还有余力的是吧?你本来能追上我的吧。”陈式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朱然的语气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不耐烦:“和你一样,累的要死。”
两个人又沉默了。
“我说啊——”
“你闭嘴!话痨啊你!说什么说!”朱然突然爆发出了一句,尘世乖乖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半晌,朱然再次开口:“行了行了,算我跑不过你行了吧?我输了,你歇够了就赶紧回家。”
陈式大概是歇够了,张嘴便调侃朱然:“一开始见到学姐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文静高冷的类型,没想到原来脾气那么火爆。”
朱然发出很响的咋舌声:“嘁,你小子这么聪明,连这个都没看出来吗?”
“我聪明吗?”
“你把你把我往有路灯的地方引,不就是为了限制我的能力吗?把我带出市区,不就是为了让我天亮之后没办法立即回到藏身处吗?现在我也只能在这个有些背光的地方慢慢等死了……其实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灯光下会被削弱的弱点的。”
陈式一开始的确想到了把朱然带出众城市的战术,但他却没想到朱然在灯光下会受到限制,只是歪打正着罢了。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陈式一直相信朱然还有余力,只是她也有不愿意追上来的理由。
陈式晃了晃脑袋:“我也就有点小聪明而已啦,没什么用的,好歹也活了二十来年了,现在还不是遇到点不顺心的事就难受的要死,连这点程度都看不开的,算不上聪明人吧。”
“你是在笑话我吗?”朱然恶狠狠地问了一句。
“哪有——”
“那就赶紧滚蛋吧,昨晚碰上你没想到今天就死定了……”
朱然也思考过许多——今后该怎样呢?就这样继续做一个夜行少女?千秋万世一直不老不死地活在夜里?还是等一个真正愿意接替她的人出现?她无疑是不愿意的。况且有个人就在她的眼前,只要捉住他一切就都结束了,作为打更人的工作没有好好完成,至少现在要做好最后的找好接班人的工作吧?
她也知道自己离市区越来越远,她也知道自己正在陷入这场追逐、而且自己并不处于上风,万里有一她让陈式跑掉了,那迎接自己的只有消亡了吧。
就这样纠结了一晚上,结果到头来自己落得如此境地。可悲?还是可恨?
“也许打更人就是这样吧?也许他们能有更强的力量,也许他们会获得自由的心灵,但他们肯定会冲出原本正常的生活轨迹吧。”尘世突然叹了口气。
朱然皱了皱眉:“小子,你有什么好叹气的,既然知道了这些,就看开一点:只要你还过着正常的生活就没什么好唉声叹气的。你我心中总会有阴影,这就是让我们感到舒适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啊——”
“学姐不想走出阴影吗?”
“诶?”
“学姐不想过上正常的生活吗?”
我还有机会吗?
“不可能的。”朱然凄惨地笑了一下,虽然陈式看不到就是了。
“打更人不能在白天出现,这只是我在那本蠢杂志里看到的一面之词而已,学姐自己也没有尝试过究竟会怎样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
陈式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朱然身边,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学姐难道就没有怀疑过,阳光就是分隔普通人和打更人的界限呢?学姐让我抹去了心里的阴影,让我知道了正常生活的美好,我相信你也是可以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回到我们的学校的。”
朱然抬头看着陈式,看着他的双瞳,那瞳孔之中反射出来的清晨的阳光让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在黑夜中潜伏太久,但仍然没有忘记阳光的温暖,渴望光明的本能让她伸出自己的手。
朱然面向东方,缓缓站立起来,就如一个在黑暗中停留时间太长的人一般,面对光明双目仿佛要被烧灼殆尽。但她仍然不屈不挠的注视着初升的太阳,她感到了人间的温暖,这一刻,她想要拥抱全世界。
这是大年初一的清晨,早起的人们放起了喜庆的鞭炮。鞭炮声此起彼伏地从市区传来传来,却没能让陈式感到清醒。他独自一人沐浴在晨光里,一身的尘土似乎见证了什么的发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陈式有些惊诧,但回过神来,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啊~最后一章终于出来了,万岁~!其实,虽然嘴上说着很高兴,但作者我现在已经心如死灰了,具体原因你们自己猜去吧。这个故事就这么唐突的完结了,还有很多不明所以的地方请期待过年后的一章番外(鬼知道我什么时候跟新)。在这里很唐突地祝我的恩师和师娘新年快乐(应该会吧),还要祝本作者入驻的柒玥动漫社能够有一个好的明天,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故事中有需要所以写了一些烟花爆竹什么的,但是,记住,千!万!不!要!在!市!区!里!随!意!燃!放!烟!花!爆!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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