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然再次找回意识的时候，书店老板已经不在了，街道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明亮的书店里只剩她一个人，显得十分诡异。
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了书店的柜台上，一块古旧的布包着一个扁扁的长方形。把旧布揭开，是那本封神演义。
朱然举起那块旧布仔细端详了一会，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多字。那就是老板给她留下的东西。
直到现在，那块布还叠的方方正正地放在朱然风衣内侧的口袋里。
就是这块布给朱然解释了什么是打更人，她有着怎样的能力和禁制。
朱然成了打更人，或许对于那时的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其实说到底，她也没有多少选择。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朱然不想在接着做下去了。
神力是个很美好的东西，但与此同时那东西带来的禁制让朱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怪物。
“你刚才问我会对你做什么？”朱然看了一眼陈式：“接下来轮到了你该做些什么的时候。”说罢朱然掏出一把小折刀，划破手指，将血液滴到了陈式面前放着的杯子里，手指上传来的痛楚让朱然稍稍皱了皱眉，她已经两年没怎么感受到疼痛了。
“照做。”朱然把小刀递过去。
陈式接了过去：“我不会这么做的，绝对不会。”
“马上照做。”
陈式摇摇头：“我才不要成为什么愚蠢的打更人，世界上的傻子，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说完了他还贱贱地笑了笑。
朱然也笑了，只不过看起来有些恐怖。她暴起，伸手意欲夺过陈式手中的小刀，但是陈式敏捷地闪开了朱然的攻势。
“为什么要拒绝！？我这是在帮你！你不是感觉很迷茫吗？你不是感觉跟不上生活的脚步吗？成为打更人，你就有能力找回你遗失的全部！”朱然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一边毫无章法地不停挥动着拳头。
陈式躲着她的拳头不断后退，退到了书架之间，他没有动手，但是嘴里却展开了新一轮的嘲讽攻势：“你的思想挺迂腐啊，学姐，虽然我不清楚你的故事，不过你以前也是个迷茫的人吧。成为神的代理人的都是这么迂腐的人吗？”
“别说傻话了，”朱然听了陈式的嘲讽后却意外地停了下来：“既然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个大概了，我不和你绕圈子，原本的两位夜游神大人就是出身于迂腐的市井小民，有机会成为他们的代理人的我们有那个不是迂腐之人？说到底，就是我们的迂腐互相吸引，我才有机会在今天和你相见啊。”
“我承认我是个迂腐之人，但是我身上至少还有足以让我自豪的一点使我和你们不一样啊。”
“说来听听。”
“确实，我感觉被生活抛下了，确实我感觉我身边的一切都在发展。我虽然做不到跟上其他人的脚步，但我也绝对不会寻求一种力量来把别人的生活扳离他们的轨道。”
拥有神力这种事太投机取巧了，取巧去解决问题的方法有时确实可行，但在人生道路上遇到的问题，都是要靠长时间的沉淀才能解决的问题，取巧是无用的。”
说到底，我还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快速跟上生活脚步的准备，但是我做了面对神获得的决心和准备，我有勇气面未来生活对我更加严酷的考验了，也有了再一次被击败的觉悟了。感谢你今晚带我夜行众城，也多些多谢你给我那么多思考的时间我才能想明白。”
所以说，我绝不会不会成为新的打更人的，放弃吧。”
朱然的目光中燃着火焰：“你跑不掉的。”陈式没再说什么，但他的表情仿佛在说：“来吧。”
朱然再次举起拳头，拳头在空中划过，并没有多快，但陈式仿佛听到了劲风的声音。陈式将身体侧过去，然后又伸脚一绊，跑过来的朱然就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被陈式卡住了脖子。
“胜负已分了。”陈式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刀，想去牵制一下朱然的双手。
“你犯了个错误。”
“？”
“我可是神啊！”
陈式伸出去的手突然被住，卡住朱然脖子的手也被朱然的另一只手扳开，就在一瞬间，陈式优势尽丧，被朱然压在了地上——还是脸朝下的那种。
陈式的两只手被固定在背后，朱然用一只手就毫不费力地钳住了尘世的两只手，她的另一只手则牵起了地上的小刀。
“你也该面对自己的命运了，陈式，”陈式感到一丝冰冷划过自己的后颈：“从你走出家门的时候就注定你会成为我的接班人的。”
陈式翻了个白眼（虽然他觉得朱然根本看不见）：“你也会相信命运吗？”
“可以这么说吧。”朱然抓住陈式，把他拖回了柜台后面。
陈式觉得自己的衣服上一定沾满了尘土。
朱然毫不留情地划破了陈式的手指，把他的鲜血挤到了纸杯里，用没有划破的手指搅了搅，直接就在陈式的脖子上开始涂涂画画。
这是另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一次，朱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另一只固定着陈式的手上的伤口流走。她没有晕眩的感觉，但是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空灵起来。
“你并不相信命运，”陈式艰难地发出声音：“这个神力其实也没有改变你我生活的能力，你只是不甘在这里浪费了青春和时间，也想让我尝尝这种难受的滋味罢了。我说的对吗？”
陈式还很清醒，他感觉到了把自己按在地上的那只手松动了些许。在朱然听来，刚刚陈式发出的那些空灵的声音仿佛魔音一般，让自己心烦意乱。
陈式蓄积了所有的气，大喊了一声：“我说对了吧！”
朱然一怔。
陈式死命地扭动着翻了个身，挣脱了朱然的束缚，拔腿开跑。他从刚刚被拽倒的朱然身上跨过去，向朱然走进书店的方向跑去，在一片黑暗中，他撞开了一扇不是很结实的木板门，门外是一条街边小巷，四周一片漆黑。
身后传来朱然愤怒的叫喊声，陈式知道朱然还会追上来的。他掏出手机，时间显示已经凌晨两点多肿了，也就是说，还有四个小时，他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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