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蒙在鼓里的少爷（上
十月金秋，午后和煦的微风为泽山学园的中庭增添了一丝清爽和活力。
我和自家的女仆们坐在草坪上远望着在庭园正中的访谈现场。今天大家都基本一副便装打扮，所以我们也不太引人注意，当然，除了那些鄙视又羡慕我的青春期的雄性同学还有没进入社会的大学校友外。
（提问的记者都没问题吧。）
真到了这个时刻，我心中还是十分紧张的，毕竟我的盘算里最重要的就是最后的媒体逼问。
计划很简单，就是让他出丑而已，对于现代社会，尤其自称民主民权的社会来说，议员的政治生命是和自身的名誉直接挂钩的，失去了名誉基本意味着暗无天日无法出头，毕竟日本还不是美国那种开发世界。尤其是京极那个胖子一屁股的烂事，估计让他进监狱待几年都没问题。
不过现在还是要酝酿，记者提问是访谈的后半部分。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怜歌体谅地拿来了坐垫，现在也比进餐时有了更大的空间，总之我就是要舒舒服服地坐观京极家的倒台。
“少爷，您想要喝点什么？红茶？果汁？……”怜歌经过进餐时和爱子的针锋相对，现在已经平静了下来。
可爱子并没有放过怜歌，“哎呀，女仆长，少爷现在很紧张的，你作为女仆怎么能打扰少爷呢？你这真的符合女仆的准则吗？”
喂喂，刚回来就吵，你们也真是精神啊！
“身为女仆当然要缓解主人的紧张。难道要学爱子小姐当个花瓶陪衬在少爷身边吗？哪不是交际花的所为吗？”
唉，没想到怜歌的平静原来是重整旗鼓。
“现在也正是下午茶的好时间，作为少爷这样的贵人当然要有悠闲的余韵，难道要学爱子小姐的急躁吗？”
虽然你说的很对，但这不是地图炮把我都带上了吗。看来还是要我出马来解决女仆们的争斗啊，你看连希美和成田m小姐都一副心悸的样子了。唉，主人真是不好做。
“怜歌姐，爱子前辈，你们都冷静——”
“少爷好好待着就好，不要被我们影响”“没错，这是下人间的事情！”
你们两个还真是默契啊，不想我做和稀泥和搅屎棍也可以啊……
“但是你们这就不吵到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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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闲话休提，目光回到草地访谈。
虽然可以接近访谈地点近距离观看，但是为了莫名地心理防线，我还是选择在直播app上看着。
爱子和怜歌陪着我，而希美酱和早就做不住的成田m已经离开了。
装模作样的大人在话筒前说着漂亮话，互相有来有回，“唉呀，夫人还真是热爱生活”；“议员真是日本难得的正值人，要是政坛都是像您这样的义人……”；“这次还是要靠理事长女士……”
作为一个略带愤世嫉俗属性地少年，我还是看不起他们这种娇柔做作的。当然，也许他们自己都不会喜欢说出的话，但是他们说着，表演着，到最后自己都已经习惯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会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完整且符合逻辑的辩护。
【听说这次泽山小姐还临时邀请了以前的校友来参加？是这样吗，丽华理事长？】最喜欢迎合吹捧的大胡子突然蹦出了一个我都没听过的消息。我本来就料到了今天会有一堆破事让我操心，所以就把委员会的权力下放了，想出这个点子的人也是会来事，肯定会让选美更加热闹。而且会有更多美女也是让人开心的。
【是的，因为学园祭今年的宣传和举办成功，吸引了尤其是ob们的注意，很多校友慕名而来，委员会临时决定了让在毕业四年内的og，也就是还在大学的校友来一起参加。】
还设置了年龄限制，也真是有想法……等等？刚才和理事长见面的时候怎么没和我提过？难道就是那一会决定的。
”唉？！！“
爱子突然的惊叹把我吓了一跳，身体一抖，转身奇怪地看着爱子前辈。
”怎么了吗？不是很好吗，这个决定？“
”怎么可能好！“爱子突然显得有些愤慨，皱眉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在忧虑什么。
”怎么了嘛……这点子不是很棒吗，就是苦了工作人员了——“
爱子突然站起来，声音不善，”少爷你真是钝感！“
”唉？什么？到底——你别走啊，爱子。“
一向”顺从“的爱子却没有回头，而是不停地说着”钝感，迟钝“走远了。
我转过头，看向怜歌，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希望她给我一些安慰，还是在向她寻求解答。而怜歌只是用微妙的眼神看着我。
最后，怜歌还是被我的直视打败了。
”少爷你真是迟钝……女孩自然是想得到选美冠军啊，尤其是在少爷您面前。“
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可是为什么要生气，难道——
”有比爱子还漂亮的人？在og之中？“
怜歌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对爱子的气急败坏，还是我终于明白事实的样子。
”那是当然的不是吗，爱子之前只得了亚军，第二名哦，据我调查票数差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喂喂，“女人还真是可怕，对对手的信息一网打尽，”这你都调查了吗……话说冠军是谁？“
就在这问出这个问题后，怜歌突然沉默了。
”唉唉？到底是谁啊。“
作为男人怎么能没有这个好奇心。比爱子还要漂亮，那到底是什么一副仙子的面容？到底有着多么魔性的身材？
可我还没yy多久，就发现怜歌一脸险恶地看着我。
”那么好奇吗？少爷？“
就连语气也怪腔怪调了！
”那个——当然有点好奇了，但是也不是非要知道——“
”哼——！“怜歌居然生气地把头转到一边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怜歌赌气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我推了推怜歌的肩膀，”怜歌姐“”怜歌姐“地叫着，可是怜歌还是不愿意搭理我，让我是一头雾水。
（难道那女人也惹到怜歌了？）
就在怜歌沉默地用便携器材为我沏好红茶后，直播也终于到了记者提问环节，在这之前的访谈中，京极变得沉默，表情扭曲，看来药效已经让他察觉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你说他不会提前离场。“
结果怜歌还是一脸沉静优雅的样子，可是丝毫不理我。
我不就是对美女好奇了一点吗，怜歌也真是大题小作，要是我对美女没兴趣，那你不才是要哭了吗！
【好的，那么，第二排左边那位先生】丽华理事长用清亮好听地声音点到了某个记者。
一个看起来又三十岁的中年男性，带着眼镜，穿着有些邋遢的西装。
咦？这不是？
【我来自经济新闻，我想对京极议员提出一些问题……】
唉？这就到了安排好的记者了？理事长难道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吗，这么着急结束？
【嗯，好的】京极那胖子好像在忍耐克制什么，不愧是老油条，也察觉出不对了。
可是真的有用吗？
【请问您参加这次泽山小姐的评选是不是因为对少女的特殊癖好——】
嗡——会场突然沸腾了，一般来说记者不会这么大胆提问的，出来混毕竟还是有规矩，但这次不一样，我们准备充足。
【对于您**的消息，您有什么回应……这只是单纯出于一个家长和教育者对于少年少女们的关心，请您如实回答。】
胖子的定力还是不错，今天的事情肯定有针对他的阴谋，我想他已经确定了，于是还是很官腔的回答，【这是针对我的污蔑】云云。
【那么您针对我们报社今天早上得到的匿名线报和照片有什么看法。】居然还真拿出来了，这些不雅照直接拿出来真的好吗？
【我想在座的记者不只有我知道这个消息——】不过还没说完，就有京极的随从请记者离开，可是记者被同行护着，而且还在继续提问。
甚至有别的记者站起来直接问道教育贿赂和企业贿赂的问题。
最后胖子在内外交困之下，心里的克制终于崩溃。
【怎么了！那是你情我愿，我又不是没给那姑娘钱！还有那个横岗钢业也只是请我吃个饭，送了些礼品，就算那些我也没打算要，我不过之帮他们和都里其他议员牵个线！】
果然，会场爆炸了——本来有些事情低调一段辞个职也就能糊弄过去，而这次一个议员居然承认了行为不端，还是在公开场合，场下一片记者。
场上的老妇人一下就起身躲远了胖子议员，叫柳田的大胡子也清咳转身不去看议员。理事长这时候演戏版的维护现场秩序。
胖子这时候还没叫够，大吵大闹地抖露着政界的阴暗。
【嘿，我告诉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笔杆子，我这算什么，你们没听过的事多了——唔唔】
胖子的秘书已经冲了上去，想拉着胖子就走，但是胖子嘴不停，那个瘦小的眼镜男不知道哪里爆发出了活力，用手使劲捂着胖子不掩饰的嘴，当然，于事无补，他直接被起身的胖子推倒在一边。
【就说自民的林还有须山，还不是和我这民主的一起搞项目；我也是身不由己，上次大佬告诉我有人请我代办拿下一个服装会社，我是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帮我办事，结果到现在好处还没给我；对了，还有上次在会馆请小姑娘们来，大佬淮山都去了……】
看着胖子如瘾君子般的模样，我的心莫名地平静了。
虽然他看似强壮有力，谁都敢咬，比曾经的唯唯诺诺高唱赞歌的他更像男人，但也是困兽之斗了。
等等……有些不对，服装会社——大佬让他代办，而且也不是那个大佬议员的意思。
我拿起了手机，给若林大叔发了短信。
（事情办妥，我想和家里的老头谈谈）
不久大叔就给了回信——爷爷居然已经在学校了。
“怜歌姐，我有点事，等会回来找你。”
从刚才怜歌就一阵沉默着，我的视线从手机离开后，才发现她一直观察着我，没错，就是观察，她意识到我的注意后，吃了一惊。
我们对视着，结果她撇过头，“嗯”了一下，还是不想理我。
那副表情好像说着【随少爷你的便，反正你也不明白我这个女仆的心思。】
好吧，我的确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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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对祖父多有不敬的言论，而且心理也的确不把他当回事，但也不能否认他是个风雅之人。
就象现在，我们走在不中庭外的碎石小道，午后的阳光正好把我们置于建筑的阴影下。微风吹着爷爷他颜色朴素质地华美的和服。而我走在他旁边。
“果然，是爷爷你做的吧。”
我听不愿意问出这句话的，可是我必须说出来。也不知道我期待着什么，害怕着什么，只是低着头不敢移动视线。
爷爷停下了不紧不慢的步伐，他的手杖【哒哒】地和青石碰击，“啧，发现了吗。”他没有惊讶，也没有失望，只是撅着嘴，嘬了嘬，说出了事实。
“为什么要那么做，还有这算什么，施舍吗？差点毁了佐伯一家的生意，不，是生活，然后又充当救世主？”
是的，佐伯家虽然企业规模不大，但是京极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之前查看新闻和资料我还是不太确定，不过刚才他亲口承认了，自己只是听命于党内大佬的小人物，帮人跑腿，收点好处费而已。
“我就说，我就说，”我显得懊恼，踢开了脚下的小石子，“你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查明详细资料，而且能查的详细，却不知道背后有人指使——那么，果然就是你们自己指使的吧。”
爷爷还是撅着嘴，不过点了点头，“不错，发现得不算晚。”
“京极那条狗，办事不力，还要偷偷捞好处，让儿子偷偷解除佐伯家的女儿，也不想想吃得下吃不下——”
“这不是京极的问题，也不是我不错的问题！”
我第一次对祖父真正的动气。是的，以前他只是我生活的旁观者，所以我向他诉说倒苦水，他也是无所谓地态度听着。而现在，他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应该说时时刻刻影响着我的日常。
“为什么！幽——爱子他们是多好的姑娘，为什么被逼来做我女仆！”
“你觉得不公平？”祖父看着我，眼神里透着强硬而生涩。
我知道，生活确实不公平，但是她们是那么鲜活，我认识她们，也许幽子不喜欢我，也许爱子想什么我永远猜不透，但是为什么践踏他们的生活。
“是你们先决定要收购佐伯家的会社，还是一开始就决定让佐伯姐妹做我的女仆——”
“哼——你也真……说你自恋好，还是说你是阴谋论者，当然是要收购他们那经营不善的企业了，后来顺便给你找了个女仆。”祖父有些嗤笑我的想象力，但是我也没觉得会绕那么大圈子，就为了给我找两个年轻女仆。
“所以说，我还是救了他们家了？”
“虽说你是讽刺，但这的确是事实。”祖父现在也一脸怪异地看着我，“你小子的淫欲救了一家人，让他们保住了家族的老本。”
呵，可笑又可悲。我攥紧了拳头，不知道在恨什么。
（这就是权力吗？）
“不，”祖父好像看透了我，“你不是恨你自己，也不是恨你有的力量和财富——”
祖父停顿了，有些话他一样觉得不好出口，犹豫不决，不过他还是会说，要不然就不是黑田家的老头了。
“你是恨我——我能决定佐伯家的生死，可是我没有帮他们发展得更好，而是为自己的利益去害他们；你恨你父亲出轨，差点让你失去容身之所；你还恨自己不能改变这一切。”
祖父都说对了，没错，可是我自身的懦弱让我自发地不能恨自己的亲人。
“你不用恨，因为这就是现实。你的父母，你的爷爷我也都是人，不是完美无缺，也不是道德圣人——你要明白这一点……你其实明白的吧。”
我的身体不想动，舌头却在口腔里打转，狠狠地刮着牙齿，似乎那样就可以发泄我的愤怒。
“我明白——可是不愿意承认，”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我不愿意成为你那种大人，不愿意和你们一样……我希望我还有他们未来都一样幸福。一定可以找出不伤害的办法的。”
“你找不到的——这就是你要明白的。而且你要明白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那已经是历史了。我的孙子，我的继承人。”
在祖父回答我后的这一刻，我好像长大了。
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心结，但就如祖父所说，那已经是为历史，我要面对的是未来，是现实。我拯救了一次佐伯家，那么我也一样可以让爱子快乐幸福。
“那么，你小子到底是怎么那么快意识到有问题的。”
“别小看你孙子作为影评人的咬文嚼字吹毛求疵啊。”
“哼，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嘛，当然还有爱子的功劳，你这老头子差点把人才变敌人了，你知道不知道。”
“教训我你还早的很。”
我和祖父分开后，京极已经因为涉嫌强x幼女被警察带走了，还有各种不端和罪名等着他，对于学园祭来说，这只是偏居一隅的小插曲，混乱之后整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而泽山小姐还要继续进行。
我回忆着这一个月，我积极地忙碌，好像都似泡影般，梦幻又无意义，其实都是早已定好的事。想想被我收买的女医，还有莫名连带被我欺负的理事长——以后还是帮帮他们吧。
想着想着，我就想到了生气的怜歌，想到回去后就撒撒娇，让她不那么绷着脸蛋，那真是一种浪费。还有爱子，以后可不能那么欺负她了，也许上了大学之后就放她自由比较好……
太阳懒洋洋按部就班地运行，建筑拉下的影子越来越长，佐伯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要迎来一个漫长的下午了，我其实还是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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