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14世纪是黑暗中世纪的破晓时分，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提出异议。
彼时，一些市民与世俗知识分子高举人文主义的大旗，借助复兴古代希腊、罗马文化的文化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文化主张，力图恢复被基督教禁欲主义所泯灭的人性。
这，就是文艺复兴。
但经常与之并列相提的宗教改革发生于16世纪，所以在这会儿，欧洲国家政教合一的统治体系并未发生根本变化，教皇的权力依旧高于国王。
丽塔莎，梵蒂冈派遣至佛罗伦萨协助此地主教管理教会的高级修女。将教廷和教会的等级糅合的话，她的职位或许比佛罗伦萨主教克里斯托夫还要高上一线。
从相貌来看，丽塔莎是纯正的欧洲人，面部线条清晰却很柔和，丝毫不给人以压迫感。
值得一提的是丽塔莎上报的年龄是二十三岁，她的外表却未脱离少女的范畴。若不是拥有个教廷修女的名头在外，可能早就被抓去放火上烤了。
借着宗教名义为非作歹的神职人员、由王室贵胄组成的第二统治阶层、经受层层压迫与剥削的穷苦人民以及掌握真理的少部分人才，便是当时中世纪社会的基本构成。总结一下就是，教会、贵族、平民、异端。
异端这个名词的出现将当时基督教的傲慢与偏执揭露得淋漓尽致。不只是客观上的污秽与邪恶，殊途者，只配归咎光的对立面。
梵蒂冈是欧洲宗教圣地，教廷在罗马生根后，攀附并死死抓住了整个欧洲。不少教徒被派出去公干，丽塔莎便是一个。
教廷的兴起不止在于西罗马帝国灭亡的天时地利，连克里斯托夫都不清楚的是，教廷中的许多人，都拥有一种神秘力量……
“你是说，你们那位愚蠢的主教大人想把这场疫情的过错推到你身上？”亚眠悠闲地坐在藤椅上，语气是少见的轻松。
丽塔莎站在他身前，对他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不感奇怪，无奈接道：“灾难发展到今天我都没出过门。他让教徒过来找了我三次，说是为无辜死去的人们做祷告，我都以生病的理由拒绝了。”
“哈哈哈哈……”亚眠再也忍不住笑了，“教廷那边也不管管？毕竟不是分部的人。”
“我也不重要啊。”丽塔莎道，“我头顶的几位大人没有一个不是是跟我关系不好的。大概也是想借此机会把我往死里整，主教大人可没有权利将我定义为灾祸。”
“在上帝那求不到关于灾难的解释吗。”亚眠心里念了一句，似笑非笑地问：“为什么不展示能力成为教廷核心？还有，屋顶那个十字架是怎么回事？”
没错，亚眠此时身处的房屋就是之前他看见的城市西边哥特风的尖顶建筑。丽塔莎，这座房屋的主人，也是之前亚眠口中的“她”。
本以为寻人会费好大一番功夫，没想到丽塔莎家竟如此好认——那个矗立楼顶的奇特十字架，与他之前从尸体脖子上扯下的戒指上的装饰几乎一样。
唯一差别，便是丽塔莎这一架上的两条横线是相等长度。
“关于教廷核心的问题，我想我不能回答你。”
亚眠眼睛微闭，嘴角勾起的弧度变得尖锐，却什么都没说，等着她下一个问题的答案。
“有人跟我说，如果将这种十字架放在醒目的地方，你会找来的，不远万里。”
冰凉的触感从颈部随着神经传至大脑，亚眠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手执银色匕首，表情冷漠的丽塔莎。
而匕首已经抵住了自己咽喉。
“你，跟她做了交易？”
丽塔莎沉默，亚眠嗤笑一声：“十字架，要杀我。你可别跟我说，我认识了这么久的你，是那个地方的人啊。”
“你不该活着的。”丽塔莎低下头，小心地遮掩去了眼睛里的情绪。
“我不欠任何人什么。”
丽塔莎轻笑：“以为不再提起就能消弭某些事存在过的痕迹么，还是单纯的不想再‘负罪’，亚眠你的一贯风格呢……”
她的声音很低，可亚眠听到了有东西在耳边炸裂的响动，惊扰人心。“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欧洲已经被全面监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些事，也该了解一下什么是覆灭吧？”
“没关系，我要等的人已经来了。”丽塔莎粲然一笑，目光阴冷不已，“我只怕，沾染了罪人的血，
“无法得到神的宽恕！”
……
血溅了一地。
却不是从亚眠颈部喷出的。
亚眠正将丽塔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压在身下，后者握着匕首的手也被他抓住按至地面，没能伤到他分毫。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亚眠背部被一道血线沿着脊柱撕开，浅伤口却见骨。而房间里，凭空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亚裔男子，他望着两人此时的样子，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男子来到房间是在丽塔莎话音落下之际，他几乎是瞬时发动了攻击。能量凝成的线朝着丽塔莎劈下，却被亚眠旋身挡住。
“啊咧，这位小哥你干啥？”男子操着一口纯正的，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标准普通话，半是讶异半是好笑地问。突然，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用英语将其翻译了一遍，道：“不知道有多大差异，你能听懂就行。”
十四世纪，殖民活动尚未开始，英国的米字旗也没有插入各方土地，英语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连法语都不如，所以丽塔莎从头到尾都没听懂男子在说什么。
“你打不过我，不要白费力气。”见男子没有要走的意思，亚眠用英语回道。
两人都很清楚，如果亚眠放弃防守而选择回击，男子可以被瞬杀。
亚眠起身，将丽塔莎护在身后，眼中的一潭死水没有溅起半分涟漪。
男子低笑：“用凡人的武器妄想伤你的行为是很可笑啦，但那位小姐的的确确是想置你于死地，你现在的行动又算什么呢。”
亚眠皱眉，一言不发。
“我的目标只是她。不如咱们俩各退一步？你先把你要跟她办的事儿办了，我再杀她，这样皆大欢喜。”男子避重就轻地点出自己的目的。
亚眠冷眼看他，目光移到男子右耳，那里正别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物：“你是什么？”
不是问的“什么人”，而是“什么”。男子理了理风衣上的褶皱，已经把亚眠的话当做了一种否定。他抬起右手，空气中的灵子如同从高地泻下的水流，迅速朝他指尖聚集。
“我是，命运！”男子吐字清晰，掷地有声。无形的线撕裂了空气，奔着才站起身的丽塔莎而去。
亚眠没有动作，但线在即将触到丽塔莎时，构成线的能量硬生生地散开，冲击成风。
“亚眠是吧？”男子冷哼一声，“这个女人会毁掉你的一切，即便这样，你也要帮她吗？”
没去探究自己的名字是如何被知晓、自己又是如何被认识的，亚眠眼眸中的紫色不知为何浓郁了几分，好不诡异。“我的一切早已被抹去，散落之物没有再度被毁灭的资格。”
“希望你别后悔。”男子意味深长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了空气中。
丽塔莎看到的便是如此。
但亚眠看到了那瞬间极速震荡的不安的空气，如水波扩散成了一个弧形，像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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