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幸存下来的部分技术人员的帮助下,这辆老旧的装甲车又动了起来。我们向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他们便邀请我们前往他们的城市。这正合我意,于是我们的装甲车便跟在他们的车队之后——袭击之后还剩了些可以启动的车辆,缓缓朝着目标城市前进。
“对了,克拉拉。”说起这些游击的猎兵,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好像对这些猎兵的战斗方式很熟悉啊,你曾经和他们战斗过么?”
“因为我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嘛,”克拉拉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曾经带领过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一同组成狼群猎兵在荒原中生存.....嘛,都是过去了。大家都死掉了,因为我的妥协。”不知是她彻底放下了这个心结还是已经过于疲劳了,这些事情在她说来似乎不像是在讲自己的事,而是道听途说的小事似的。
“是,是么。”
“喂喂,你的语气可有点僵硬啊?怎么,怕我吃了你么?”她哈哈大笑着,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放松点,放松点,我们快到了。”
虽然能够感觉到些许的自责,但是大致上她的感情并不侧重于对逝者的悲伤与追思,而是一些更为实际的东西。若是从这一块去揣摩她的内心的话,或许我能更好的了解她吧?可惜我并不喜欢这些沉重的事情,再次想起这些事那已经是几年之后了。
很快,车队离开了山谷,穿过了炙热的荒原,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邦克镇。小镇被层层的要塞所护卫着,整体的地势要比外层的要塞低了不少。看上去这个城市就像是建设在弹坑之中似的。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小镇的外部防御几乎都集中在这些碉堡以及碉堡间的通讯壕里。
穿越了堡垒想要前往小镇也并非易事。要想前往小镇必须要接受层层的检查,最后才能搭乘缓慢的电动货梯下到最底层,到达小镇。
出了货梯之后,我们便委托那些技术员们维修那辆老旧的装甲车。出于对我们出手相助的感谢,他们并未收取我们任何费用。看着车被拖进维修厂,我们也该寻找落脚的旅馆了。
小镇虽然被山脉一般连绵不断的防御工事包围着,但是小镇本身却显得非常的不起眼。这里几乎没有一栋房子是超过三层楼高的,几乎所有的房屋都是木质结构构成,道路也如同荒野一般,始终铺洒着碎碎的沙石。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在西部片里才能看到的那种小镇,几乎路上的人人的腰间都挎着一把左轮手枪,戴着桀骜不驯的牛仔帽。我敢说决斗绝对是小镇的核心文化之一。
这的房子零散散的散布在这个巨大的坑中,几乎每一栋房子都是独立的民宅。而且居民们似乎比我们想的要更排外一些,每当我们敲开一家人的大门,得到的无一例外几乎都是一顿白眼。他们不愿意收留旅行者暂住在自己的家中,更不乐意告诉我们这里的旅馆在什么地方。偶尔有些脾气较好的老人也只是不住的叹气,打发我们上附近的马厩中去暂住一晚——还是在我们告诉他们我们救下了小镇的商队之后才换的这点回报。
就这么我们在小镇里转悠了快半个小时也没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并不是我们的钱不够的问题,这些人就算是给黄金都无动于衷!
“真是的,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啊?”旅途的疲惫再加上问话的烦躁,我坐在地上,半赌气的说:“我走不动了,得歇会。”
“红乐乐,再坚持会,我想很快就能找到一个落脚点的。”她牵着我的手,把我从地上硬是给拽了起来。
“唔......”我靠在她的身上,有气无力的说:“这些家伙是有多讨厌旅行者啊?明明商队活动还蛮活跃的,而且我们也没被从这个城市赶出去不是?”
“是有点奇怪,”克拉拉看了眼那耗电量巨大的超级要塞,再看了眼这些不起眼的小木房,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想这里是不是进了些不好的东西,大众永远比我们想的要单纯。”
“算了,单纯的大众现在想要休息。”
克拉拉牵起我的手,将我的手臂扛在了自己的肩上:“怎么样,舒服点了么?”
我们就这样又吃了两条街的闭门羹后,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听到了一阵震天的骂喊声,以及顺着风飘来的一阵浓浓的硝烟味。
我与克拉拉相视一笑,这是个麻烦,但也是个机会。我们几乎是同时踩着墙壁跳上了房顶,从一个最为安全的制高点上望向了小镇的中央。在小镇中心的水池旁,两派人以水池为界相互对峙着,他们扛着大大小小的旗帜,手持着手枪棍棒,一边盯着对方一边气急败坏的臭骂着,而双方的领头却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这只是一场庙会,而不是一场即将爆发的械斗似的。
在这两股巨大的力量的中间却站着一位高挑的少女,她看上去就像是过去在西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治安官,但是她的腰间并没有挂着标志性的柯尔特手枪,而是两把长刀。她的衬衣之上还穿了一套轻薄的盔甲,护住她的胸口与手腕。她闭着眼睛,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似乎是在等待着人群的温度降温似的。
但是情感之火不会因为时间的变化而熄灭,相反在相互的争吵之中变得越来越炙热,渐渐的有擦枪走火的趋势,叫骂声震得我们踩得房顶都在颤抖。我几乎是贴着克拉拉的耳朵和她说道:“怎么办?要下去帮帮她么?”
克拉拉这次几乎想都没想就把霰弹枪从腰里掏了出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嘿,就该这样嘛。”我紧紧抓着克拉拉的肩,而克拉拉则抬起手瞄准了对面的一栋建筑的二层。
可就在我们准备飞下去介入纠纷的时候,突然两派的人群又一次躁动了起来。脚步声踩得轰轰响,杂乱的叫骂声也变成了一致的喊杀声。两群人就像是两群洪流一般即将碰撞在一起,激起千层巨浪。
若是当中是一块巨石,恐怕早已被这股狂乱的力量所摧毁,但是在那的却是可以凭自己分开大海的摩西。只见她猛地将双刀从腰间拔出,巨大的杀气竟然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甚至有的暴徒的衣服与武器也被一同撕裂。
“两位首领,能否看在我的面上就此收手呢?”她缓缓的将刀收回鞘中,似乎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过是一点商业上的小事,比起用这种低效的方式,两位就不能用点更文明点的方式解决呢?”
这时,那一旁装作无事人的领袖们才从七零八落的人群中渐渐走上了前台。他们就像是从镜子里拉出来的兄弟似的,叼着雪茄,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场有些滑稽的舞台剧似的。
他们两位的发言几乎没有太多的营养,就像是两块干巴巴的塑料面包。大致的内容便是自己手下的这些企业的员工如何的痛苦,如何的需要让某项商品进入小镇,名义上不仅是为了养活手下的员工,也是为了让居民的未来云云。话音刚落,这两位便又摆出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在期待小丑为他们献上滑稽的演出似的。
少女虽然看上去强硬,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最后,她只得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让小镇的居民决定吧。市场会告诉我们到底谁才是最适合的。”
“不愧是小镇的治安官。”留下了这一句不痛不痒的称赞之后,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身离开了现场,而先前看似狂躁而无序的人群也三三两两的散开,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似的。而我们的主角则一个人孤零零的低着头,走进了一旁的酒吧里。
“克拉拉,过去看看吧。”
“嗯,”克拉拉点了点头,“有种不需要睡马厩的预感。”
酒吧的主色调那即是昏黄,明明是白天,但是房间里依旧关着严严实实,只能凭借着头上的昏暗的灯火勉强看清里头的陈设:一个巨大的吧台,几张肮脏的小桌,还有一位蜡黄脸的酒保。她走进了酒吧里,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了三块金币在桌上,从酒保那换了一小玻璃杯的浊酒。随后那酒保转过身去,将瓶中的酒全都倒进了水池里。
我们为了找个理由接近她,便也坐上了吧台前的椅子上,要了两杯冰水。大概是看我们并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人,水上来之后又特地给我们的杯子里加了一块冰——草莓味的。
她端起了那杯看上去与其说是酒,倒不如说是汽油与酒精混合的怪东西,像是谢罪一般将这些东西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她嘴里嘀咕了句谢谢后,便有些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打算离开酒吧。
这时又有两个壮汉走进了酒吧,他们像是没有看见那位可怜的少女似的,迎面将她撞倒在地上。
“哟,兄弟,来一大杯啤酒。”他们只扔了一块铜板,便换来了有人脑袋那么高的一大杯啤酒。从这时开始,克拉拉那慵懒的眼神消失了,曾经那冷漠的眼神又浮了上来。
看着在地上挣扎着的有些醉的少女,用着各种难听的话责难她,仿佛她便是与外人勾结谋害小镇全体的罪人似的。不仅如此,说到兴头上的时候他们还用穿着马靴的脚狠狠的踢她,将她像啤酒似的在地上踢来踢去。而那位少女什么也没说,她低着头不去看那些人,就像是甘心受罪似的。
终于,借着酒劲,暴力也上了个档次。他们愤愤不平的将手中那厚重的玻璃杯朝着少女的脑袋上狠狠砸去,甚至有人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
“亏我们这么相信你,果然超能力者没有一个好东西!!背叛了人类的叛徒!狗一样的畜生!”
“叮!”一阵让人牙寒的脆响,那把刺向少女脖颈的匕首被克拉拉用玻璃杯死死套着,而掷向少女的玻璃杯则被我用魔力稳稳的接住。
“你,你们是.....?”
“对,我就是超能力者。”克拉拉的手腕猛地一抖,竟然将壮汉手中的刀子给夺了下来。她用杯子将匕首打飞到一边,之后将杯子狠狠的朝那人的脑袋上砸去,将他狠狠的摁回到了吧台上。
“你爸妈就没教过你话不能说这么死么?”她的瞳孔闪着银红色的火光,几乎是咬着牙吼道,“既然你想要我们作恶,那我就做给你看啊!”她又一次举起了玻璃杯,几乎是以砸碎那人脑袋为目的落下了手中的铁锤。
“咣!”
“克拉拉!”
“住手。”克拉拉的玻璃杯并没有砸到那人的脑袋,而是被少女用刀鞘挡了下来。几乎是一瞬间,原本倒在地上的少女正站在克拉拉的身旁。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克拉拉瞪着她,并没有任何想要妥协的样子,“还有你,红乐乐,别插手。我得教教这个家伙怎么在能有尊严的活下去。”
“这的治安归我管,不管阁下有何等充分的理由,我都不能允许你在这作乱。”
“哦,是么。”克拉拉微微一笑,突然飞起一脚将少女踢飞到门外,“看来他们没说错,你的确更适合做狗一点。”她捏着另外一位已经被吓呆的壮汉的面骨,硬生生的从他的嘴里将他的后槽牙给扯了出来。
“店家,给我们开一个房间,押金就一颗成年人类男性的牙齿,不用找了。”
“好....好的!”那个瘦小又可怜的家伙缩在吧台的后头,连头也不敢露,只是又惊又慌的机械重复着那句“好的”。
这回换克拉拉昂着脑袋大摇大摆的走出酒吧了,似乎她很享受作为超能力恶徒所带来的那份权力——使用暴力的权力。看着再一次摆好架势的少女,克拉拉从腰间抽出了霰弹枪。
“喂,报上名来,说实话我不是很想揍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傻子。”
“不巧,我可没有对来历不明的恶徒报上名字的打算。”
“哼,嘴硬的家伙。”克拉拉扫了周边一眼,刚才的骚动吸引了一些无所事事的茫然的人们,他们躲在街角与窗口之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酒吧门口发生的这一切。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法在你的主子面前揍你一顿,换个地方吧。”
“算你识相。”少女对着围观的人们笑了笑——尽管这里头也有之前胁迫她的人们,她一手摁在刀柄上,朝着小镇的背后狂奔而去。
虽然以当时的我阻止不了两人,但是救下两人的性命我还是有些信心的。于是我默默跟在克拉拉的背后,为这场战斗的双方平等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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