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被画廊的地板裂缝吞掉的两人,居然会凌空下坠了快两秒多钟才着地。幸亏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不然早就摔得四分五裂,骨头粉碎了。
“咔!好深啊……我,我的第三对步足怕是断了……”
“……这里居然有光亮?”
埃斯科特摔在一处有些潮湿的硬地上,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受伤。当他摆脱一时惊恐而带来的目眩,半跪着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时,他注意到他们所处的巨大空洞中,还有多处摇曳的蓝色火光,足够让两人看清眼前的一切。
头顶上的那条裂口就像一抹坏笑的嘴角,对着两个闯入者极尽嘲讽之能。
“古来,小心你的前面!”
这里何止有光亮,他俩眼前还有慢慢移动的物体渐渐聚集在他们周围。乍一眼看去,似乎是人。
“哇,你们,你们是什么鬼!”
古来和埃斯科特挣扎起身,眼睛一边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一边身子趔趄着往后退。
好像把脚踏进池塘一般,一阵涟漪声响起。
只见那群被蓝色火光照的如同鬼魅一般的人群中,开始响起一片哀嚎声:
“啊,我们的圣泉……我们的圣水……”
“啊,塔佐大人赐予我们的圣水……塔佐大人请饶恕我们……”
这群“鬼魂”虽然在哀嚎,可听起来却毫无生气,即便是悲伤,却也有气无力的。
“这是怎么回事……这群人,他们是人类吧!”
埃斯科特定睛看去,那群人噗通跪在潮湿的地上,素面朝天,伸出双臂。
他们的神情并不凶恶,但一种恐惧和哀怨的目光充斥着他们被蓝光映得分外剔透的眼眸。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甚至还有夫妻模样领着好几个小孩的“家族”。
他们的衣服破破烂烂,形同乞丐。可男性肌肉却很强壮,女性身材也很丰满。
埃斯科特注意到那些小孩面颊饱满,身上也没有营养不良的迹象。可古怪的是他们都几乎耷拉着脑袋,像是得了病一样,如同奴隶般驼着背走路。
埃斯科特与这群人对视了一分钟,最后这群人弯曲双膝哀嚎了一阵后,大人领着小孩开始后退,老人也被人搀扶着开始远离。只是他们动作迟钝,目标散漫,仿佛行尸走肉。
“为什么这里会有人类?为什么……”
埃斯科特浑身哆嗦。
为什么这群人好像尚未文明开化一般让人不安。
埃斯科特和古来明明比他们强壮有力。那种异类般的排斥感,反而使他们这两个闯入者在一群弱势群体中局促不安。
人类的社会性还真是复杂啊。
“我们应该继续走吗?古来。”
“你,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但,但有一点我很在意。”
“说。”
“这里的蓝色火光……完全没有电流……金属或者塑料的味道……”
古来支支吾吾,不单纯是结巴。
“什么意思?”
“你闻到油脂燃烧的味道吧?这个油脂的味道……似乎,似乎是……人油……”
“你说什么!?”
“混合着磷粉……”
埃斯科特的头皮像是炸开了。
人油!?那就是尸体……塔佐说的“蜡烛”吗!?
要照亮这个硕大的洞窟,那要燃烧多少具人类尸体才能……
“至少25具蜡烛才行呢。嘿嘿嘿。”
有人帮他做了解答。那该死的半诌半讽的语调,又一次凭空响起。
“塔佐!”
“嗨,我的客人们。欢迎来到无所不知的塔佐的领地。”
“你给我出来!不要躲躲藏藏的!”
埃斯科特大叫着,那些原本已经散去的人群,听到猎人口中对塔佐的呼喊,又渐渐围了上来。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只见这群眼神呆滞的人中有两个力气最大的男人,用青白色的手指扯住埃斯科特和古来的衣领。然后四周的老人和孩子像是观看什么稀有物种似的,走马灯般绕着他俩。
“喂!放开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啊,同胞!”
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老头,用一根权杖一样的铁棒,分开围绕在闯入者面前的人群。
他露出还很整齐的白牙,语气又直又硬,对着埃斯科特开口说道。
“同胞啊!这两个是塔佐大人的贵客。”
听到这句话,人群仿佛石化了一秒钟,然后畏惧般的站到两侧,却依然用不舒服的眼神死死盯着两个不知所措的闯入者。
那两个力大无比的男人没有松开埃斯科特和古来的衣领,但允许那个老头凑近到非常近的距离。
那老头眼神空洞,如同咏颂安慰亡灵的念白。
“你们,是塔佐大人的贵客,但你们破坏了我们祭祀圣泉的仪式。”
然后他用力杵了一下手中的铁棒。
“塔佐的子民们。我们该如何处置这两个侮辱伟大主人塔佐的异教徒?”
“……杀了他们,做成蜡烛。”
“做成肉干……三个月后的祭祀品……”
“我要他们的衣服……给我的孩子取暖……”
“杀死……但不要分尸……我要那个男孩的头发……”
这群古怪的人口中罗列出残酷的“待客方式”,当然还有更离奇的。
“挖出眼睛……我要每天观赏……”
“我想喝他的血……肉做成‘赛克里特斯’……”
“都给你们……但身体要留下……成为我们的**……塔佐大人会同意的。”
一群女人的声音响起,这让埃斯科特最为惊恐。
这些人讲这些时,语调全部一样,一点都不凶狠。
“不……我觉得……应该交给塔佐大人定夺……”
也有小孩子般嘤嘤的细声。
古来拼命挣扎,但又有一个壮汉走上来,居然从口中吐出一团奇怪的黄红色肉团。
然后他抓起足够一个面盆大的的肉团扔到古来身上。
只见那肉团伸出恶心的七条触手,每条触手的前端都有一个膨大的,前后相通的肉套,把古来的七窍封了起来。
“古来!”
宛如轮胎般厚重的肉套不仅封住了古来,还放出一阵湿热的气体。很快,古来已经动弹不得了。
“你们这群家伙!放开我们!我们要见塔佐。不要怪我不客气!”
埃斯科特还能说话,可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那个抓住他的男人。
又一个壮汉从老头背后走上来前来,也抓着一只恶心的肉团。
埃斯科特知道大难临头,他不停地扭动身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面对着一群“人类”,埃斯科特需要肉身之外的力量。
力量!我的力量啊!如果真如之前训练战的樱木晴子所说,我的神圣力量有了巨大进步的话,我怎么可能会败在这种地方!
“放开我!”
壮汉毫无表情,把还沾着自己胃液的,带着酸腐味道的肉团用力按在埃斯科特胸口。
近距离看过去,那肉团浑身披挂丑陋的淡黄色肉刺,一张巨大的口,与**相同。而那张口中,翻出七条满是粘液的触手,顺着埃斯科特的锁骨,颈脖,肋骨蜿蜒而行。
“滚开!”
千钧一发之际,肉团突然发出“叽噶”一声惨叫。
七条触手好像被烧着了似的,从埃斯科特的胸口剥落下来。
“哇啊!”
刚才一直扯住他的男子也被一股滚烫如火炭的气息灼伤,松开了埃斯科特。
“哦哦哦!”
那老头原地不动,无神的眼眸中好像露出了一种别样的神采。
他面前的埃斯科特在燃烧。他身后有一团炽热的火焰,造成一种视觉的扭曲。而他脚下的浅浅水塘也痛苦地吐出水泡。
一时间烟雾蒸腾,只有他原本两枚灰蓝色的眼瞳仿佛被火红的火炭烧成犹如黄金般的颜色,在若隐若现的雾气中,严重警告这群怪人不要靠近。
他脚下那团肉块发出蛋白质特有的激臭,就像人类那样,因为高热变成一个带有骨骼轮廓的黑黑焦壳。
意识到闯入者惊异的力量,人群开始后退。唯独那个老头,一把抓住埃斯科特的手臂,眼眸中涌出泪水,可瞬间被埃斯科特所蒸干。
“救世主……啊!”
老头哆嗦地喊出这一句,但马上踉跄着后退,一只拳头死命塞住嘴巴,另一只手撕扯自己的嘴角。
“塔佐大人……请宽恕我……塔佐大人……”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跪在水里缩成一团。
宛如火神下凡般的埃斯科特呼出滚烫的气息,一把扯开古来身上的触手,那个肉团也立刻发出尖叫,然后脱落,在埃斯科特的手中化为焦炭。
古来随即瘫倒在地,奄奄一息。但总算安全了。
可就在埃斯科特转身走向那个老头时,塔佐的声音,这次在非常近的地方响起。
“嘿嘿嘿。果然不出所料。你拥有强大但不稳定的神圣力量。不过请停下吧。不要继续伤害我的奴隶们了。杀人对你也没好处,没错吧。”
埃斯科特都没眨眼睛,只是默默抽出剑来。
周围的人群噗通跪下,开始向他磕头。
“你看,年轻闯入者,我的客人。同是人类,你难道要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
埃斯科特紧紧抓住剑柄,桃木的剑柄发出木头特有的焦味,伴随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弥漫在猎人周围。
“好啦。冷静一下,然后笔直往前走,一百步后就能见到我。”
塔佐最后冷笑一声。
“我答应过你,高贵的高级魔族不会食言的。嘿嘿嘿。”
“……古来昏倒了。我不能丢下他。”
“嘿嘿嘿。他是魔族。而且我听到你们的对话,根本是心猿意马的两拨人呢。你身为一个人类用得着关心他吗?”
“这和人不人类没有关系。这是我的意志。”
埃斯科特的热气渐渐消退,眼睛的颜色也慢慢变回原状。
“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有趣!年轻人!你和我一样对异族都有怜悯之心啊。我觉得你很合适加入我们高级魔族呢。哈哈哈。”
“不要开玩笑!”
“放心吧。我的奴隶们会照顾他,不会少他一根头发。你还是消消气,到我这边来吧。嘿嘿黑。”
“……你的奴隶?你把这些人囚禁在这个亚空间里的吗!”
“嘿嘿嘿,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奴隶们,让开路。”
人群们慢慢退开,埃斯科特回头看到古来已经被刚才的两个壮汉抬起,轻轻放在一张摆着诸如人头,心脏和肝脏模样的石头等奇怪贡品的石凳上。
虽然他感觉很不放心,但还是决定就这么去见这个塔佐一面。
“不过在迎接你之前,王尔德!”
只见原本语调还很诙谐的塔佐,严厉地叫住了依然缩在角落里的那个老头。
“塔佐大人……求求您……我原献上我的手和脚做祭祀您的贡品……只求您饶恕我这个半只脚已经踏入坟墓的老人……”
老头干枯的眼角渗满泪水,四肢发抖如同筛糠。
“不行。你以为你枯槁的身体能滋润我的咽喉吗?你连‘赛克里特斯’都做不了,甚至都不能满足女人的需要。不过看在你领导这群奴隶五十年的份上。我赏你全尸,不用成为蜡烛。”
也许是刚才身体剧烈变化的后遗症,埃斯科特的身体似乎做不出什么反应。他只听到连续几声骨头发出的清脆圪塔声,原本还在发抖的老人如同要抓住什么似的,十指乱抓,然后倒在浅水塘中。
“住手!塔佐!”
“嘿嘿嘿。我的客人。这个是我的私事,和你无关。”
“他不过是个老人!”
“可他刚才还想把你做祭品啊?”
“和那个无关!你怎么可以随便杀人!”
“有什么不可以?他是我的奴隶,我随便怎么处置都可以。对于居然敢讲出禁忌之语的奴隶,按照我的法律,就是死。”
“你怎么可以……!果然魔族都是一丘之貉!”
“嗨,年轻人,别激动。你应该剩不下多少魔力了吧?要是如刚才那样发动一次你的力量,你可能会倒在这里哦。嘿嘿嘿。”
“……可恶。”
塔佐一语中的。埃斯科特知道自己刚才发动了一次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控制的力量。随之而来的消耗也相当巨大。
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他知道自己的魔力已经接近枯竭的危险区域,想在剑上附魔也办不到了。
那种发出炽热的力量,似乎……
“而且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运用刚才的力量吧?嘿嘿嘿。年轻人气盛不计后果,但往往能引发所谓奇迹的东西。人类真有趣。”
“你难道就知道吗!”
“当然了。我是无所不知的塔佐。想知道你可以问我呀。嘿嘿嘿。而且,你这不是第一次发动,对吧?”
求知的欲望是强大的,如同黑洞一般将渺小的人类拉入充满未知恐惧的深渊。
埃斯科特的内心再一次被击中,他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穿过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石头通道,两旁包裹着油布,真人大小的人烛燃烧发出蓝色的火光,依然是那么刺眼。
那些都是尸体吗……埃斯科特紧咬牙关,尽量不去抬头注视这些恶心的火炬。
但地上的情况也不怎么让人舒服。
几乎是赤身**的女人们就那么躺在地上,男人们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在她们身上发泄自己的本能欲望。时不时传来毫无爱意的两性喘息,只为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而已。
一旁的孩童大口吞食着大概是某种固体糊状的“面包”。本来应该是上学的年纪,却在仅仅吃饱喝足后呆呆地看着也许是“父母”的人群们怎么制作他们的兄弟姐妹。
因为几年后他们也将加入这个行列。
简直就是一群野生动物。
剩下的一群人不论老少,都在用石头工具雕琢着什么,也许是神像或者祭品。还有人在用一堆肉块制作着什么,然后有五六个人围着它翻着白眼,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这些举动让他们看起来还像是人类。
短短一百步路的通道,埃斯科特看到了一二百个这样的“穴居人”。当他来到广阔的洞穴中心,他不得不张开嘴巴。
足有一个八万人体育场大小的空间里,一圈又一圈的,至少有好几千人。除了比较干净且稀疏的中央地带,四周都和通道上差不多,不是在为“生殖”做准备,就是在制作祭祀品或者举行意味不明的仪式。
他们分外安静,除了时不时的呻吟声和嘬水的声音。他们几乎和机器一样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摄食,生殖和祭祀的活动。
“很壮观吧。应该说很返璞归真。嘿嘿嘿。”
正中央,有一条盘成漂亮的圆圈,将近有四米多高的白色蛇身怪物气定神闲地盯着埃斯科特。
不过相当可笑的是,雪白色的蛇身的尽头却不是一个蛇头。
而是一个猫脸的怪物。
没错,就好像是一条水蚺顶着一个招财猫的头。
这种奇怪的组合和随之而来的奇怪比例,如果出现在搞笑漫画里一定很受欢迎。
“你就是塔佐……”
“没错。我就是。是这个洞穴的主人和奴隶们的神,也是这座被遗弃城堡现在的城主。”
“……”
埃斯科特有很多想问的,但当他就站在这条猫头蛇身的塔佐面前,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嘿嘿嘿。拘束,惊讶,无话可说?想得太多就容易思考停止,你们人类都一样呢。”
“……”
“嘿嘿嘿,像你这样的猎人,我以前也见过几位,比如几个自称是猎人的扬基佬。哈哈哈。”
“扬基佬?”
“嗯?现在都不这么称呼了吗?哈哈哈,虽然我无所不知,但也仅仅限于我被封入这亚空间之前的所有知识。我不知道你们的真实世界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不过听起来,即便你们人类的科技进步了不少,本性根本没有什么改变吧?”
“……你很早就在这个空间里了吗?”
“我在你们人类发生世界大战之前就住到这里来了。后来有个叫约翰的美国佬消灭了这里的城堡主人,并把城堡封印在了这里。虽然我也可以出去,但我并不想,毕竟有一群崇拜我的 人在为我服务,比在外面当一只流浪的魔族,还要时时当心教会猎人的追杀相比,这里要舒服多啦,哈哈哈。这里的人称我为神,外面的猎人称呼我为塔佐蠕虫,真是没有教养。”
塔佐滔滔不绝,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似的。
“不过我无所不知可不是吹牛的,高贵的魔族有你想象不到的洞察力和预知能力。现在外面是不是又发生过战争了?好几次?你们人类即便我们魔族不出手,也会自然地调整人口数量呢。这点我们魔族可远远比不上你们人类呐。我听那个约翰说德意志肯定会再发动一次战争,是不是真的又来了一次?哈哈哈。”
“……”
埃斯科特觉得塔佐正在期待猎人能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变成如何了。
而且,从他的话中,埃斯科特猜测这个叫塔佐的话痨魔族,对人类世界最后的认知停止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为止。
“你所说的那次战争我们叫作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德国,日本和意大利一起的确又发动了一次战争,然后他们都输掉了。之后世界除了局部冲突外,并没有发生新的世界大战。”
“诶?真无趣。我还挺喜欢意大利的呢。也许他们有一个如同加里波第那样的名将就不同了。还有日本,这个岛国真能折腾出大事哩。嘿嘿嘿,死了多少人类?看你的脸色,应该比第一次多了好几倍吧?嘿嘿嘿,感谢你满足我小小的心愿。”
什么叫满足心愿……这个塔佐真的在意这些吗?
“这些人类是怎么回事。”
“嗯?你终于想问问题了?嘿嘿嘿。”
塔佐摇头晃脑,把猫头对准埃斯科特。
在光线的作用下,背着光的猫眼瞳孔放大,好像两个黑色的篮球。
“感觉有恩于对方就寻求对方对自己的报恩。嘿嘿嘿,这是你们人类的本性吧?觉得回答了我的问题,于是就可以放心向我提问了,对吧?你刚才的心理活动。”
埃斯科特面无表情。
“嘿嘿嘿。年纪轻轻就这么冷漠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来人,给他搬张凳子和桌子,拿一杯干净的水来。食物就不用了。”
只见离塔佐最近的一个老头听到命令后开始张罗。
他们都长得差不多,埃斯科特还以为之前那个老头没有死掉。
“啊,你是莎士比亚吧?从现在起你就接替王尔德作为头领吧。奴隶没有管理者也是挺不便利的。王尔德的权杖也赏赐给你。你的女儿朱丽叶将提升为下次祭祀的主持。”
那个叫莎士比亚的老头重重在地上叩了三个头,然后继续一声不响地为埃斯科特张罗着桌子和水。
“是不是觉得他们的名字都很有趣啊?”
“……你随便起的?”
“哈哈哈,那个叫王尔德的,在这里大概五年吧,就忍受不了本能的冲动,想与一个女人交媾,结果居然被拒绝了。最后他用石刀砍掉了那女人的头,然后便永远占有了她。很好笑吧?而且他年轻时居然是个律师,还当过神父,很有文化。我让他做了这几千人的头领。而这个莎士比亚是个哑巴,还是个文盲。哈哈哈。”
“你玩弄人类就这么开心吗!”
“玩弄?这和你们把不会说话的黑猩猩关在笼子里欣赏没有区别呀。既然是玩物,那就起个有趣点的名字不好吗?哈哈哈。”
“你……!”
“我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胡说!你把他们当奴隶不是吗!”
“嘿嘿嘿。他们都是曾经被这座城堡的主人,卡米拉女伯爵抓来,准备用他们鲜血献祭暗夜之王的祭品。后来教会的猎人消灭了卡米拉,但却没有拯救这群人。只不过出于由于战争而导致粮食不够的原因而已。于是我便接收了他们。你可以说他们是我的人质,但毕竟城堡崩塌时他们也无路可逃,我还提供了这个城堡里所有可以利用的食物和空间给他们,还有最重要的,能让他们在这个环境中苟活下去的清水。不如说舍弃自己信徒的教会才有问题吧?”
“……”
“你的表情很有趣啊。那个约翰,在得知真相后也露出了和你一样的神情呢。我就全部告诉你吧。这些人为了能在我的统治下生存下来,恢复了你们人类最原始的本性。亚空间里的五十多年,他们已经繁育两代人了呢。最初他们也反抗我,信仰虔诚的几个家伙还期待会有猎人来拯救他们。可渐渐地,他们发现没有我对他们的施舍,他们就活不下去,在希望和绝望的交替倾轧之中,他们变得如同你看到的这样麻木和顺从,还创建了崇拜我的新宗教。后来有过其他的猎人来到这里,想把他们其中几个带出去,可你猜怎么样?他们居然趁猎人不注意,活活打死了他。哈哈哈,身为人质却把解救人质的弄死了,前后都没超过二十年呢,嘿嘿嘿。你明白我养着这群人质,啊,应该说是奴隶们,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了吧?”
一个石杯里倒满了清水,被莎士比亚递到了埃斯科特面前。
莎士比亚的眼神比起之前毙命的王尔德看起来更加污浊,黑黝黝的眼角似乎早已被尘土严严实实地封上,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流了。
埃斯科特刚想说话,塔佐迫不及待地继续说道。
“其实你也没有什么两样。哪怕自己早已是某个人的‘人质’,你也会反过来保护那个人的吧?”
“什么意思。”
塔佐嘿嘿一笑,猫脸上的五官都快挤在一起了。
“嘿嘿嘿。我除了博识,还能预知一些事情。当我预言约翰他将因成名之物而死,但儿子将做出不输于自己的成就时,欣赏对方那种复杂的表情真是我一生都在寻求的乐趣呀。”
“你老在提的约翰究竟是谁啊!”
“嗯哼。你知道莫里斯家族吗?”
“知道。”
“他是那时莫里斯家族的长男哟。”
什么!?
“莫里斯家族在二十世纪初就很有名啦。”
埃斯科特明白,如果此莫里斯和他认识的兰斯洛特莫里斯是同一血脉,那……塔佐口中的约翰,难道就是兰斯洛特的祖先?
按时间来算,应该是曾祖父吧。
双方的历史在这一刻连接上了。
看到埃斯科特来了兴趣,塔佐更是兴致勃发。
“嘿嘿嘿,比起这些人质,你果然对同为猎人的莫里斯更有兴趣呀。我刚才听到你小声提到了兰斯洛特,这个人是莫里斯一族的后裔吗?嘿嘿嘿。如果是的话,我估计,他一定也和约翰一样是个臭脾气的公子哥儿吧。哈哈哈。”
埃斯科特虽然沉默,但喉头还是咯噔了一下。
“我听到你肯定的回答了。莫里斯家族之后也成功封印了我族德古拉伯爵好几次了吧?也没办法,他们毕竟是最强嘛,半桶水的同胞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嘿嘿嘿。好啦,很高兴你一个人类能听一个魔族的闲扯。身为这里的主人,不让客人发言可是失礼至极。来吧,作为打发我无聊的回报,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而且根据你问题的有趣程度,我说不定还会给你一点额外奖励哦。嘿嘿嘿。”
既然如此,埃斯科特也不客气,决定发问。
“好吧。虽然你依然很可疑,但我也不是读不懂空气的人。”
“嘿嘿嘿,乐意效劳,年轻人。啊,失礼,是埃斯科特先生。”
“首先我想问,你知道代号为J的恶魔猎人吗?”
“我应该告诉过你,我所知道的只有你所谓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的一段时间为止。如果你想知道世界大战中到底死了多少人,我可以精确到个位数哦。嘿嘿嘿。”
如果他并不知道J的事情,那见他还有什么意义……
“那我换个问法。这里有与J有关的线索吗?”
“有。”
还好!并不是白跑一趟!
“请告诉我!”
“结果你只想知道这个吗?明明还有很多好问题,比如你都不想知道刚才那股力量的使用方法吗?”
塔佐用蛇尾轻轻刮了刮自己的胡子,似乎很得意。
“这个是我的任务。我不能以私废公。”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比其他都重要吗?看来你很执着啊。嘿嘿嘿,不忘初心的年轻人我不讨厌。毕竟现在群龙无首的魔族里面,也都快看不到你这种对自己的责任贯彻始终的家伙了呢。嗯,这个亚空间,你和同伴并不是第一批闯入者。你也看到画廊里的尸体了吧?不过的确有一个被称作J的猎人在拿走卡米拉伯爵的魔法遗物后安全离开了,是个挺厉害的小子。虽然我没有和他直接碰面,但他给我留下了印象。”
只是……路过这里吗?
和之前莉蒂所在的亚空间一样,J似乎只是光顾过。
那个J在埃斯科特这个年纪时,也做着和自己差不多的任务吧。
“我依然可以感觉到他余下的那一点点令人讨厌的神圣力量还残留在这个空间里。如果他还没死,根据这个线索,嗯……这要花点时间。”
塔佐吐出信子,然后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
他用尾巴尖儿卷起一张草纸,扔进自己的嘴巴,然后吐出一团埃斯科特见过的肉团。
肉团伸出触手,拿走一个奴隶手上的石笔,沾着黑黑的汁液,笨拙地在草纸上划拉着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嗯?感兴趣?不过这可是第二个问题,真的要我作答吗?嘿嘿嘿。”
“说吧。”
“看来你的性格中,还有容易被突然发生的眼前事物所夺走注意力的一面呢。敏感是好事,但神经质可就有问题喽。嗯,这叫作赛克里特斯。使用我的魔力和这群人类的血肉做成的生物。嘿嘿嘿,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说,他们不过是极其退化后的人类。啊,不如说是最原始的人类原形吧。”
埃斯科特突然想到自己在大学里学到的,一种叫作后口类的原始生物。据说是同为胚胎期原肠形成**,相对的后口形成嘴部的脊索动物的共同祖先,也是人类的雏形……
“所以他们也是‘人’。只不过他们绝对服从命令,而且能寄生在同为人类的身体里。平时是无害的。不过寄主要是非常不听话,可以用赛克里特斯强制控制他们。换个角度来说,在我看来这样才是最像人的人。嘿嘿嘿。”
“……你当自己是造物主。”
“嘿嘿嘿。埃斯科特先生,你也挺口不由心的。我是不是造物主又有什么关系呢?仅仅因为我是个魔族?我看你虽然是教会的猎人,但其实……对自己的信仰并不那么在意,是不是?”
被塔佐这么一反问,埃斯科特才发现从来没考虑过这些。
宗教信仰什么的,对他一个生长在如此环境下的猎人来说,反而很模糊……
他从小就开始接受训练,上帝和教会对他只是两个符号。
他应该算是信徒,但记忆中德尔福从没让埃斯科特接受过洗礼,也没强制过自己儿子参加过弥撒等宗教活动。
“嘿嘿嘿,是不是开始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些不大一样了呢?年轻人?”
“不要岔开话题。塔佐先生。”
“哦?你称呼我先生?嘿嘿嘿,好好好。”
埃斯科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给这个魔族一个敬称。
塔佐却是满面微笑。
“第一个问题还需要点时间,你可以先问最后一个问题。”
埃斯科特有些踟躇,权宜不定。而塔佐很喜欢他的这个表情,就等着自己的客人为难。
“……你知道猎人中有德米忒斯这个姓氏吗?”
“年轻人,这要是这么问问题,不管有多少也不够呀。我来教导你一下,想象一下你要了解一个心仪女孩的真心话。然后你需要绞尽脑汁才能问出既全面又不失礼的问题。带着这种努力你再试一次吧。”
埃斯科特可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的父亲想象成女孩那样……
“……”
看着埃斯科特有些为难,塔佐叹了口气。
“嘿,我居然要为一个人类操这种心。德米忒斯……我所知道的猎人中没有这个姓氏,也没有什么有名人。”
“是吗。那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埃斯科特很失望。虽然他还有很想问的问题。
三个问题都用完了。
“要是你求我,我说不定还能让你多问几个问题哦。”
“不必了。约定好的事情,我不想打破。”
“哈哈哈。我很喜欢你啊,埃斯科特先生。作为人类来说你已经挺不错的了。你可以再多问一个问题。”
埃斯科特依然没有碰一下杯子里的水,塔佐的兴致也没减退。
“却之不恭。”
“爽快。嘿嘿嘿。”
“请告诉我关于贝尔蒙特家族的事情。”
就当埃斯科特提出问题后,塔佐的眼神很明显地改变了。
“嘿嘿嘿。作为现役的猎人,迟早这个问题会出现呢。不过我倒是挺意外的,你居然没在这个特别服务中提出关于你自己力量的问题。是有顾虑吗?”
“不。”
埃斯科特的神情镇定且诚恳。
那股力量,迟早通过自己也能找到如何控制的办法。而眼下,埃斯科特更想知道和J有关的事情。
“好吧。根据你的提问和我自己的判断,那个J也一定是贝尔蒙特家族最后的后裔吧。嘛……”
塔佐开始介绍这个曾经最强恶魔猎人的家族史。他提到了里昂,西蒙,拉尔夫,里奇特等等埃斯科特似曾相识的名字,他们的出生,他们的死亡,他们中途不受教会信任,后来又成为人类的救星,还有他们封印了多次德古拉的功绩。可是,除了比之前望月师傅说的要完整,埃斯科特却无法感同身受,就好像在听一个冗长无趣的传记故事一样,居然什么共感都体会不到。
没有感动,没有新意,埃斯科特自己都惊讶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如同流水账一般无聊。
“感到很普通?这很正常。历史和故事往往相差很多。在不知道答案前,想象是最丰富的。就和你不知道彩票结果前的胡思乱想差不多。可一旦听到了答案,之前所有的幻想忽然崩塌,现实又是那么的雷同和无趣。只有每天幻想做英雄的孩子才憧憬这些脑补出来的传奇故事。当然贝尔蒙特的确很传奇没错。魔法和剑的世界怎么听起来都太过缥缈。啊,二十世纪初是如此,你们现在应该变本加厉了吧。但也许科学会成为新的魔法呢。我真怀念过去人类对未知的敬畏啊。那时候即便是魔族,也像个真正的魔族那样让人类感到由衷的恐惧,甚至向往……好了,贝尔蒙特的发迹史就是如此。到我所知道的那一代为止,他们已经沉沦了。距离他们创造的最后一个传奇,已经过去了快一百五十年。”
“……的确我没想到会这么……普通。听着这些英雄的名字和事迹,我都无法将自己代入他们的世界。但还是谢谢你。”
“嘿嘿嘿。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为什么?”
“因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一个人类可以和我这样聊天了。估计是所谓的寂寞吧。好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也已经写好了。”
那个肉团已经慢慢开始蠕动,顺着塔佐的身体向上爬。
草纸上黑黑的画着一个二维码似的图案。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这就是答案?”
“嗯哼。接下来你找个擅长魔法的人就能解读了。”
埃斯科特已经对塔佐有了充分的接触和认识,于是将草纸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
“你一口水也没喝。嘿嘿嘿。”
塔佐的语气,除了提醒,似乎还有其他明显的意味。
会不会是最后的试探?
埃斯科特迟疑了一秒,慢慢拿起杯子。
这水没有什么异味,看起来就和矿泉水没什么两样。
埃斯科特再环顾一下四周,那些可怜的人们就用手捧起石头水桶里的液体,放在唇边吸嘬。
猎人慢慢把杯沿移到口边。
他能感受到塔佐火辣的视线。
“……甜的!”
他抿了一口,这水清冽的口感,略略还带有点蜜糖的味道可是出乎他的意料。
“嘿嘿嘿,你想不到亚空间里也会有如此洁净的地下水吧?巨大的压力和宛如过滤器的沙地把这里的水净化得如此甘甜。如何,世界观再一次被刷新了吧?”
埃斯科特忍不住喝下第二口。然后才放下水杯。
“诚如你所言。虽然你是魔族,但你的确不是个骗子。虽然对这些人类的所作所为被我唾弃,但你却足够光明正大。高等级的魔族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埃斯科特发自内心做出评价。
“如果可以,我真想换个环境和身份再和你讨教其他知识。”
他还是第一次对魔族有这样的想法。
“哦哦哦……嘿嘿嘿。”
塔佐的猫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红晕。
魔族也会感动的嘛?
“你比约翰还要诚实……年轻的闯入者,埃斯科特先生。当初我遇到约翰·莫里斯时,我曾被他身上的人性所感动。我还是头一次对一个人类动心呢。于是作为额外奖励,我用我最神秘的力量为他做了占卜。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也会为你做一次。”
这个魔族未免太过有奉献精神了吧。
“占卜?魔法的预知能力吗?”
“嘿嘿嘿。所谓的无所不知也包括对未来的窥视。要是做多了可是会上瘾的哦。”
既然主人这么热情,埃斯科特决定再多呆几分钟。
只见塔佐全身开始发光,原本就雪白的身体竟然看起来有些反常的神圣。
四周的人们也都倒在地上,五体投地,开始膜拜。
这家伙如果不是魔族,没有奴役这几千个无可救药的人类的话,真的会被当成神也说不定。
“好了,我已经看到了关于你的一点点未来……”
“怎么样?”
塔佐依然闪耀着白光,他的语气不再戏诌,充满着神秘的威严。
“嗯……我看到了你身边有十一柄利剑。然后一柄十字装饰的利剑折断了剑身,一柄宽大的利剑失去了光辉,一柄单刃的利剑被套上了剑鞘,一柄木柄的利剑满是铁锈……一柄龙身的利剑发出异光,一柄血红的利剑满是污垢,一柄白银剑身的利剑发出悲鸣和光芒,一柄铅柄的利剑粉身碎骨,一柄黄金的利剑掉入了深渊……一柄纯白的利剑摇摆不定,一柄水晶的利剑如镜般透明。你从中拿起一柄挥舞,却将另一柄收在腰间……剩下的九柄就……啊啊,之后就看不见了……”
“什么意思?”
猎人一头雾水。
“哼……真是不可思议,你的未来将被异性所影响,被挚爱所牵引,被仇敌所蒙骗,被复仇所蒙蔽。要小心啊,我能看到至少五座建在虚无之海上的浮桥,它们的前头都闪耀着相同的希望光点……你会经历很多坎坷呢。年轻人。”
虽然几乎没有听懂,埃斯科特还是做了感谢。
“好了。差不多你也该离开这个空间了。年轻的埃斯科特。我不在意你出去后会不会把我的存在你告诉如今的教会,但,我确定我应该和你取得了一些共识。所以想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你想不想加入我们魔族?”
“怎么可能。我可是教会的猎人。”
“嘿嘿嘿。无论如何?”
“什么意思!”
“好的,我知道了。未来不是一尘不变的。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呐。嘿嘿嘿。”
“别开玩笑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我还有两件礼物要送给你。莎士比亚,之后你送我们的客人到地面上去吧。”
莎士比亚拄着之前王尔德的铁棒,示意埃斯科特可以跟他走。
“我不能丢下古来。”
“哦?对啦,还有一个你的魔族同伴呢。嘿嘿嘿。放心,我可是把礼物都准备好了,一人一份。虽然他并没有直接见到我,但我想这一定是他想要的礼物。”
“你对我未免也太好了吧。”
“一想到可能几百年后都不会再遇到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这点心意根本不算什么。嘿嘿嘿。”
怕寂寞的魔族也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嘛。
两个陈旧的箱子被拖到埃斯科特面前。
箱子体积不大,有点像日本美发店里专门卖给男士假发的黑色盒子。埃斯科特猜想这些是不是也是城堡原来的主人,卡米拉伯爵的遗物。
“是谁的无所谓。现在城堡的主人是我嘛。”
塔佐示意埃斯科特可以打开一个箱子。
里面是一把大概全长约23厘米上下的战国短剑。剑格呈凹形,正面为兽面纹嵌蓝色琉璃,背面有卷云纹并镶嵌着绿松宝石。
居然会是一件如此的礼物。
“这是一把勇壮之剑。你知道中国的专诸刺王僚的故事吗?”
“我知道。这……难道是鱼肠剑?”
“没错。当然是不是真品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没有意义。我只是觉得这把剑很合适你。你愿不愿意收下呢?”
埃斯科特拿起短剑把玩了一番,然后在指甲上试了试剑刃。
这把剑锋利无比,造型也非常美观。即便是赝品,也有极高的收藏价值。更不用说还能当成武器来使用了。
埃斯科特爱不释手。比起其他礼物,或许武器才最合他的胃口吧。
“嘿嘿嘿,既然你喜欢,那就太好了。至于另一个古来的礼物,等他自己来确认吧。”
塔佐没告诉他,鱼肠剑除了勇壮之意,还包含了另一层意思。
“好了,莎士比亚。送我的客人出去吧。顺便把他的同伴一同送出去。埃斯科特先生,我们就此别过了。希望还有下次见面。我随时欢迎您。嘿嘿嘿。但不知道届时这个亚空间会漂流到何处去呢。还有,记得我对您做的预言。这把剑,也请好好利用吧。再会了,年轻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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