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抬起头望向天空，一头长发流泻下来，恰似翻卷飞扬的灰烬与火星。自被禁锢于此地之时起，天色便是暗沉的，像是受潮的黑棺木的盖板。黑发的女孩安静地睡着，烛火颤抖，在古旧的木墙之上投出摇曳的影子，除却作响的风与雨点，便仅有杠杆与齿轮的低沉嗡鸣。
“快要结束了。”以纤细的指节轻叩着木桌，铅色的眸子宛如聚集起来的乌云，“红骑士已经到场了。”
“红骑士？”
“出自某本古书的说法。在终结到来之刻，天神审判人的罪孽，派出四名象征着灾厄的骑士。其中骑红马的为战争，乃最先来者，灾厄的预兆。”
少女停顿片刻，深深吸气。
“不过，只是个故事而已。”
“那么，我们还要在这里被关多长时间？”我盯着她的眸子，但沉重的铅色之洋中不见半点起伏。
“很快。不久。”
“我想现在。”我前倾身子，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有压迫感。
她勾起唇角，露出介于嘲弄与怜悯间的笑容。空气静滞下来，仅有木柴燃烧的噼啪作响。
“为什么？”最终她开口，眉锋微挑。没来由地，那姿态令人想起某个纤细而孤独的白色少女。
“什么为什么？”我反问，少女的笑容更加明显，“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我被人关到这里，为什么不能想要出去？”
“可以。当然可以。”她依旧是轻叩着木桌，眸子里映照出模糊的轮廓，“外面在找你、在追你，想要杀了你，你在这儿总比在外面好。这是某人对你的保护，你应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还有人记得你。”轻描淡写地吐出话语，少女收敛起笑意，面色暗沉，“我要直说喽。若是现在出去的话，小姑娘会死，你也会。”
金色的家伙。
向着消失的某人致以感谢后，将目光转回面前的少女身上。
“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她再度露出笑容，仍是那种嘲弄的笑，像是在嘲笑着我。
“什么叫做‘还有人记得’？”
少女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漂亮的面颊上扭曲的表情一闪而过。
“是个很无趣的故事呐。我不想讲呐。”
“不过另一个故事，就稍微有趣点了啊。”
这样说着，少女再度挂上轻佻的笑——故作轻佻、潜藏着悲哀的笑。
与某人别无二致。
“安稳地度过了数千年，建立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与和平，却在瞬息之间毁于一旦，不觉得奇怪吗？”
惊雷猛地炸响，微弱的烛光颤抖了两下，终于是熄灭了。百足虫般的光弧撕裂了死寂的天穹，将少女的苍白面颊与灰烬般的长发映的像是古老传说中的鬼魂。
“快要结束了。很快。你所期望的东西将要到来。在那之前，能听我讲个关于母亲的、无趣的故事吗？”
“——母亲？”
望向少女的脸，某种过于诡异的猜想从脑中浮现出来。
“是啊。母亲——被阴谋与狂气所谋杀的、温柔懦弱的白色少女。”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少女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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