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刃并未刺入任何东西，仅仅是划开了粘稠的空气。她宛如山猫般灵巧地向后跃开，以蹲伏的姿势着地的同时拎起了被镌刻着密集纹路的剑。
我粗暴地大口喘气，拄着剑缓缓起身。
遍布全身的酸痛感令手臂难以抬起，剑尖下垂点地。血从握剑的手心渗出来，沿着柄与苍白的剑身淌下。
“噗呼呼、你那样子可不像是能打倒我的样子呀，薇尔酱。”嘲弄的语气。她再次以双手将剑身平举至额头处，目中流露出带着疲惫的兴奋。
相持。唯有真正处于这种气氛中时才能感受到碾磨着思想的巨大压力，冷汗让鬓角与后颈的发丝紧贴在皮肤上，掌心开始湿润。
缓缓后退，鞋底踩在湿润的泥浆上发出粘腻的声音。
清脆的金属响声猛地爆响，她宛如流星般拖曳着划开黑暗的光流急袭而至。锋刃相格，短促的金属交击声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
每次撞击都会掀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青白的光在眼前闪动，火花照亮了她同样大汗淋漓却挂着轻佻笑容的脸庞。
剑刃在尖啸中互相撕咬拍击，以刁钻的劈刺和佯攻互相试探着对方的平衡，挑开衣物切裂柔软的皮肤。我能听见自己宛如野兽般的喘息和心脏搏动的轰鸣，肌肉在暴雨般的打击下开始抽搐与失能。
“咕、唔哈哈哈，薇尔酱，挣扎能到此结束了吗？”她的剑尖挑向我持剑的手，我挥动沉重的金属块将其格开，交错的剑身再次陷入一阵纯粹的角力，锁死的肌肉与骨骼令兵器吱呀作响。我将剑身向上扭转以求压倒她，她则以双手推动利刃朝我压过来。
我放松力道任凭她的剑刃压向我的胸口，在最后一刻才让身体向旁侧滑开，她的剑刃深深嵌入地表。我挥剑砸向她持剑的小臂，湿滑的剑柄在慌忙的躲闪下自持握中滑脱。她探出手想要将其抓回，但我已将其挑开，金属块在清脆的击打声中旋转着倒飞出去。
放弃捡剑的她低吼着一头扑进我怀里，肋骨痛的像是被折断。她挥出拳头，擦着我的头颅凿在泥水中，掀起一蓬污浊的喷泉。我的剑被撞掉了，只能在疼痛带来的狂躁中用拳头猛砸她的腹部，骨骼砸进柔软肌肉中的触感异常粘腻。肢体在水花与汗水中滑动着相互冲击，被绝望与愤怒相加持。
她将我猛丢出去狠狠砸进泥潭之中，我伏在黑暗与泥泞中喘息，满身泥污。全身都被痛苦的灼热所充斥，破裂骨骼的锐利断面刮擦着肌肉的剧烈疼痛令眼前闪过斑斓的光点。
“呐、薇尔酱。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压在我背上的重量与抚上脖颈的冰冷双手缓缓勒紧，“薇尔酱啊。说到底呢，还是不可信赖之人啊。”
轻佻的笑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满身血污泥泞的少女以戏谑的语气讽刺着。
“破誓者薇尔酱，背叛者薇尔酱。薇尔酱呐，可是背叛了自己的名字呢！”
“呐、很少有这种背叛吧。真是有趣、有趣有趣。”
“真是、有趣啊。薇尔酱。”
灌入因渴求空气而张大的嘴中的仅有泥水，意识在咳呛和挣扎中粉碎溶解消逝。已无闲暇去思考过多的东西，目中所见唯有一片亮白。
扼住脖颈的压力突然消弭，有人拽着我的头发把我从泥水中拉出。边猛烈咳嗽着边吸入空气，尚未恢复的视野模糊异常。
“啊。这就是你这恶趣味的家伙留下的最后碎片，老姐？”冷淡的、倒不如说是包含着太多感情而不得不以冷淡态度表达出来的语气。
温凉的血溅在后背上，与汗和泥水混杂着淌下来。
“——哈、是呢。”戏谑的少女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啊。你这家伙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啊。”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
随之而来的是长长的叹息与静默。
“促使你变化的原因、是薇尔酱吧。”无奈的语气，像是在说着妥协了妥协了这样的话。
“是。”
“那还真是、挺好的呢。”
链条低低的轰鸣。
“撒、来吧。”
撕裂衣物与皮肤，没入血肉咬噬骨骼。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还能动吗。”抓着我的头的少女低低的问。
“好像不行。”停顿，浑身都痛得要死，“我好想睡。”
“不行。”像是做补充一样继续开口，“睡过去就醒不来了。大人的名字可是薇尔，要更像自己的名字一点啊。”
“唔、拒绝。”
抓住伸过来的纤细的手把自己拉起来，全身都像是给什么东西碾过一样。
“动不了了的话我可以背你。”平淡的叙述口吻。
“嗯。”最终还是放弃了逞强的念头，环住了少女的脖颈。
“嗯、轻的过分啊。”稍微停顿，“而且很矮。”
“够了。”
“嗯、那出发了。”微风卷着她额前的碎发，“别睡着。”
“——我好累啊。”
“忍着。”
晃来晃去的路途、身上的剧痛与少女的迷人香气是这段漫长时间仅存的记忆。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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