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徒劳地对着空气开口，所吐出的仅有白色的雾气。
她没有回头，拄着镰刀在布满碎玻璃的走道上踱着步，影子越拉越长。
她永远不会再回头了，我知道。
但我仍是呜咽着呢喃歉意的话语。
“——抱歉。”
她侧过脸来，精心扎过的薰衣草色单马尾在寒冷的空气中飞舞，精致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母亲。”她的声音很是冷淡，却掺杂着一丝玩味、一丝嘲弄，“这样的誓若是对心爱的人发的话——”
“我知道。”我打断她，“抱歉。”
她的表情被突如其来的阴影所笼罩，许久的沉默之后换来的是轻轻的一声“嗯”。
“请宽恕我。”
“母亲你，是把道歉作为习惯了吗？”奚落的语气，“是觉得自己欠了世界什么东西而不断道歉，还是藉由道歉的行为来开拓自己的责任呢？”
“是后者。”带有自暴自弃色彩的行为。
“是呢，真诚实。所以说——”笑着回过头来，眸子在落日之下映着漂亮的光，“对于这行为真的有所后悔吗？”
“不知道呢。”停顿，“但如果你说没事之类的话我也许会好受点儿。”
“——这样的吗，仅仅是为了自己好受点儿才来道歉的啊。”戏剧性的四十五度回头，少女以食指轻点着苍白的下唇，“嘛，也没差啦。善举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
“所以啊，满足一下我的自我满足吧。”微微颔首。
“不要。”笑着。
“啊嘞，为什么呢。”
“如果不点头的话母亲就会寝食难安的，对吧？”露出了恶意的表情，“母亲可是，背誓者嘞。第一次背誓的感觉还好吧？”
“不很好。”是实话，“感觉自己好像是废物一样呢。”
“没差啦。”仍是笑着，“反正你这家伙也、是人渣呢，对吧？野狗和烂肉比起来，哪个更好吃呢？”
“啧。真不想被自己的女儿这么说。”活动着僵硬的身体，温热的血在血管里流动起来，“我拒绝回答后面的问题。。”
“野狗的眼珠吗？”
“啊。那个不行。”扶着一层一层叠起来的、仿佛直到天上的木质书架站起来，久坐的身体发出抗议，“拒绝眼珠。”
“呣……不是有看到吗？那种便利的能力。”宛如蛇般劝诱着的语气，“尽量去用的话就能避免很多东西喽？”
“拒绝。”停顿，“这么看起来的话说是‘预见未来‘还是说是‘召来祸患‘可是都一样啊。”
“真聪明啊，真多疑啊。”少女发出了愉悦的笑声，像是计谋成功了那样，“嘛、我是没见过呢，吞食眼球就能看到不确定的东西什么的。”
看来是“召来祸患”啊。
“唔、该怎么解释呢。”少女继续笑着，“其实是‘看到可能会发生的东西并将可能变为确定‘啊。毕竟是用来视物的器官，当然会有‘视物的作用‘啊。”
“果然啊。不过——为什么是灾祸呢。”明知故问。
要说理由的话其实已经心知肚明——世界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善意。
“嘛，那话怎么说来着？”略微停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啊。冰冷又理性，完全由各种违背了就会遭到厄运的规则所组成的机器。”
“这样的东西，可不会为某件事情做出解释啊。那是‘牢笼‘，而跨过了‘牢笼‘的囚犯必将被惩戒，就是这样呀。”少女如是陈述道。
“唔。是呢。”
“——那么，对于破誓者的责罚也在规则里哦。”笑着，缓缓将头扭过来。
本该是眼球的地方现在是淌着血的空洞，干涸的血痂与鲜红的体液覆盖了半张脸。
“撒，吃下去吧。”宛如恶鬼的少女笑着伸出手，“吃下去的话就原谅你哦？”
眼球。
完整的、沾满了血的眼球。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嘛、不想的话可以拒绝。”故作难为情的样子，伸出一根食指对着空气轻点，“那就、永、远、不、会、原、谅、你、了、哦？”
是悲怆的语调——该怎么说呢，故作轻快的语气下有着掩盖不住的真实的悲怆，像是封冻冰层下卷涌的浪。
更像是被绝望淹没的希望、死于母胎中的幻想所发出的，挣扎的声音。
寒冷更甚。
听到自己所发出的低低喘息，拖动身子强忍着作呕感走过去，少女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随后转变成了释然的温柔的笑。
闭眼，将有着湿滑触感的球体塞入嘴里，血腥味冲击着脑子。
没有咀嚼直接咽下。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要将什么东西吐尽似的。
“谢谢呐，母亲。”漂亮地笑着的少女开口，“谢谢呐。真实的我已经被抹去了——连着存在过的痕迹一起。仅仅是这个躲藏在母亲心中的幻像还能多残留一点时间……但是，无论是工具、是人偶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在消散之前，都希望被人记住呐。所以母亲——请记着我吧，请记着您的女儿是如何面对她的宿命的吧。毕竟我可、不太甘心这样的、这样的结局啊……明明还、什么都没做……”
“眼睛的含义是守护、驱散、预见以及……分享感知、分享记忆……分享视野。请务必、以您的眼睛去代替我来、看见更多的东西吧……想要做的事情可是、有很多呐。去看戏剧、滑雪、挑战地上最强的大巫师之类的……请母亲务必要、同我一起……啊、母亲的义手也……不能做了呢……真是抱歉呐，只能请母亲您自己动手了……真是的，本来还想拉着母亲的手一起去旅行……”
“……呼哇，是不是很不像样子呢？明明连挖出自己的眼球时都没有哭、明明连代替那孩子去死时都没有哭，现在却……咕……咕呜呜呜啊啊啊啊！”
哭泣着的少女紧紧搂着我，像是怕稍微松开一点我就会消失一样。而我能做的仅仅是以单手缓缓抚摸她的后背。
没有话语可以来安慰她，痛恨着自己的无力。
由放声大哭变为低低啜泣，再到安静地脸颊相蹭。
“放心罢。”我在她的耳边喃喃，“放心罢。”
“嗯。”安静的少女发出了沉沉的声音，像是要睡着。
然后世界破碎了。
眼前是漆黑的穹顶与银亮的白发，以及饱含担忧与憔悴的天青色眸子。
“——欢迎回来。”她僵硬地笑了下。
=====
第一卷快结束嘞……
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成为勇者的废人要如何是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