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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以寡敌众

第三章 以寡敌众

天色将暗未暗,只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响彻竹林。

史星龙若有所思地呆立着,一声不吭,脚边的两条尸体更不可能开口,死一般的寂静。

史星龙蹲下来,从蓝五的袖子里摸出了一个香囊,塞进自己的怀里。又看了看范长老的尸体,拔出尸体上的匕首收了起来,叹道:“若不是长老,躺在这的可能就是我了,我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史星龙刚想动身,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急忙躲到巨石后面,悄悄地往外探头观察。只见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年急匆匆地落到了这片空地上,眼光立刻被地上的两具尸体吸引住了。这白衣少年身形有些瘦弱,眉清目秀,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面对着地上的尸体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好似冰山一般。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剑,黑色的剑鞘还套在剑上。

“这小子看起来像是个练家子,天快黑了跑来这干什么?莫不是被仇家追杀?”

片刻间,又窜出四条身影,将白衣少年从四个方向团团围住,很快他们也注意到了地上的尸体,也大致猜到了事情发生的过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讶和愤怒。

“脚拄拐,手持箫……看来正是传闻所说的‘亡命八仙’,不过算上地上躺着的也只有五个,另外三个哪去了?他们要是知道蓝采和是我打死的,岂不是要找我拼命!”一想到这里,史星龙背上就一阵冷汗。

钟二惊道:“大哥,蓝五她……”

李大狠狠地瞪了一眼,斥道:“先别管!把这小子拿下,回头再跟那个臭乞丐算账!”

“这拿着酒坛子的想必就是‘汉钟离’钟二了,也是个目不识丁的莽夫,这‘汉钟离’的姓是‘钟离’而不是‘钟’啊。”史星龙差点笑出声。

白衣少年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在下与诸位素不相识,诸位为何要追着在下不放?”

李大道:“白少侠不认得我们,我们却认得白少侠。我们兄弟几个在这可是等了不少时间啊,可否请白少侠跟我们走一趟呢?”只见他左脚一甩,露出了藏在拐中的利刃。

白衣少年冷冷道:“恕在下有约在先,告辞。”说完便转过身欲走。

李大道:“那就得罪了,我们只是想让你跟我们走一趟,是死是活其实都不是问题。”

“这小子的姓也算挺配合他的这身打扮,不过被这几个凶狠的贼人围住,怕是凶多吉少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

李大向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四人同时发力向白衣少年攻去。一支玉箫,一条玉板,各自从左右夹击白衣少年;一个拳头,打向了白衣少年胸前的“巨阙”穴;一柄利刃却是刺向了白衣少年的背脊。每一招都是杀招,四人的配合又是如此的天衣无缝,他们坚信除非长出翅膀,否则白衣少年纵使能跃起躲过第一招,也不能躲过他们的下一招。只见白衣少年纵身一跃,先是躲过了四人的这一记合击,在空中变化身法,身体垂直朝下,用剑尖去顶最上方的玉板,借着剑鞘与玉板冲力飞出了四人的包围圈,稳稳地落在地上。无论是力道还是角度都拿捏得十分精准,更可怕的是白衣少年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这致命的招式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破解了,令四人惊讶不已。但四人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又立即轮番向白衣少年攻去。多年的配合让这四人的联击密不透风,凶狠中又带着稳健,就连钟二手里的酒坛子也不见有洒出一滴酒,丝毫不留给对手喘息的余地。但见白衣少年单手持剑把他们的攻击都一一挡下,而且他的剑仍未出鞘。

“不管是从轻功还是招式看,这四人若是单挑铁定是干不过这小子的,毕竟联起手来都不能伤他分毫,更何况人家剑都没**。这小子只守不攻,怕也是个悲天悯人的武林正道人士,这样打下去要是不使点手段是不可能打赢的。”史星龙津津有味地看着。

片刻间,白衣少年已经与四人交手六十来招,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但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了一些汗珠,还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喘息。借着最后与李大的利刃碰撞产生的冲劲,白衣少年向后掠出了几步,与四人稍稍地拉开了点距离。

白衣少年冷冷道:“诸位能否告知在下诸位的来历,在下并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李大笑道:“这要是在二十年前,我们‘亡命八仙’的名号在中原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现在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像白少侠这样的武林新秀自然是不会把我们这帮老骨头放在眼里的,倘若白少侠能成为我们重出江湖的做个见证,那自然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白衣少年一怔,道:“你们就是二十年前的恶人‘亡命八仙’?”

李大笑道:“白少侠说笑了,我们只是一帮穷人,干的也不过是劫富济贫的事,怎能算是恶人呢?”

钟二道:“大哥你还跟他废话什么呢!”说罢,拿起酒坛子灌了满满的一口酒,又道:“姓白的!今天就让你尝尝我们‘醉八仙’阵的厉害!”

“甚好,甚好……”白衣少年缓缓地卸下了剑鞘,把剑尖朝向了四人。他的剑在昏暗中散发着幽幽白光,似乎与他的身体化作了一个整体。“那你们都得死。”语气变得更加的冰冷。

“没想到这也是个狠角色!看来这武林正道人士也不全是榆木脑袋……”史星龙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光是看着剑尖就已经感受到了一丝凉意,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白衣少年那冰冷的眼神里忽然间涌出的杀意。

李大脸上的笑容也忽然僵硬了,另外三人的表情也变得凝重。只见白衣少年向他们冲去,顷刻间已连刺七剑。四人也非等闲之辈,站稳了阵型把白衣少年的剑招一一化解,四人联手不仅是进攻起来珠联璧合,防守起来更是密不透风,白衣少年的攻势固然迅猛,却也是收效甚微。

“这‘醉八仙’阵听起来好像是要八人才能结的阵,没想到只有四个人的威力也能达到这个地步。早点用出来兴许还能一战,现在看来也就只有招架的份了。不过这小子像是豁出命去进攻的,估计身体撑不了多久,我得帮他一把,这么拖下去可能对他不利。”史星龙左眉头一挑,看了看自己脚边的木桶,来了主意。只见他抡起一只木桶就朝那四人丢去,大吼道:“吃屎吧你们!”

在场的五人都愣了,都没想到在他们激战的时候还有人躲在一旁观看。最先反应过来的曹八迎了上去,一击打碎了木桶,而自己同时也被粪便糊了一脸,喷溅出的粪便也搞得整个战场一片狼藉。

“唔!好……”曹八嘴里的“臭”还未说出口,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剑痕,鲜血喷涌而出,他一手捂着咽喉,缓缓地倒地。剩下的三人又气又惊,见阵型已破,便四散开来,再次与白衣少年拉开了距离。

史星龙暗感不妙,想偷偷摸摸一走了之。钟二的身形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史星龙身边,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提,就把史星龙从一人高的巨石后面给抛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痛痛痛……”没等史星龙抱怨完,韩七便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史星龙哀求道:“大爷大爷大爷……轻点……轻点……”

钟二从巨石后跳出来,怒道:“就是这个王八羔子害死了老八!”

史星龙看着钟二愤怒得发红的眼睛,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剁碎了当下酒菜,心里暗道:“如果我现在求饶,应该是死的很惨了。只有那个姓白的小子能救我,不如赌一把……”只见他对着白衣少年大吼道:“白兄!你不用管我!快把这些恶人都杀干净了!就算是为兄弟我报仇了!”

钟二道:“你既然这么想死,老子就成全你!”,说罢,便一拳朝史星龙头上打去。

“且慢!”李大制止了钟二,并向韩七使了个眼色,韩七立刻用玉箫顶住史星龙的背脊,另一只手掐着史星龙的咽喉。

史星龙松了口气,轻声自言自语道:“看来他们也知道就凭现在的三个人打不过那小子,留着我的命当人质兴许还能做到全身而退。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现在要看看这白兄够不够‘正派’了……”

白衣少年一脸疑惑地端详着史星龙,冷冷道:“在下并不认识这个人,”

史星龙又吼道:“白兄不用再跟他们啰嗦了,你不管说什么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快把他们都杀了!”

李大道:“这位小兄弟视死如归的勇气令人钦佩,白少侠就忍心看着他死么?”

白衣少年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他的死活与在下又有何关系,倘若他死了,在下给他买口棺材下葬便是,你们一个也别想踏出这片竹林。”

史星龙吼道:“白兄,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硬汉……”

韩七向钟二使了个眼色,松开了掐着史星龙咽喉的手。没等他喘几口气,钟二一把就把史星龙拉过来,高举过头顶,大喝道:“那这个人也没有什么用了,看看是他的脑袋硬还是这石头硬。”说罢,便要用史星龙的头往巨石上砸。

白衣少年冲了上去,只见钟二身法一变,把原本砸向巨石的史星龙抛向了白衣少年,白衣少年也不躲闪,硬生生地接下了史星龙,突然一声萧声响起,白衣少年眉头皱了一下,手里的剑也掉到了地上,他迅速地将史星龙抛进了竹林里,赫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上多了一条碧绿的小蛇,他扯下了小蛇并丢了出去,但为时已晚,他的手上多了两个黑色的血洞。

看到白衣少年的剑掉到了地上,韩七二话不说收起玉箫,双掌向白衣少年打去。白衣少年面不改色,运功与韩七対掌。

“论内功,我可比你这小子多练了几十年,而且你身中剧毒怎么跟我打?”韩七是这样想的,至少在他被白衣少年的内力震飞之前他是这样想的。

韩七的一击未完,钟二也出手了。白衣少年刚与韩七对完掌,右手已经完全麻痹,根本没有余力去防住钟二的铁拳,他像一张纸片一样被打飞了七八丈,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手上的经脉正在慢慢变黑变黑了,并且开始往整个手掌扩散。

钟二不仅眼睛发红,脸上因为边打边喝酒也越来越红,就像一只发狂的野兽,能把靠近他的一切撕成碎片。白衣少年把近乎所有的内力和精力都用在抑制右手毒液的扩散,他和钟二的交手自然就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李大在一旁看着热闹,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喝酒后打起人来也是六亲不认的。

“你小子不是武功很高么?怎么不还手啊!”钟二一手掐着白衣少年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吊在半空中。白衣少年脸上露出了一点痛苦之色,也试图挣扎,但却毫无作用。

“住手!”

钟二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史星龙手里多了一根深红色的棍子,在一旁有模有样的耍了一阵,最后用棍子指着钟二,道:“把他放下,有种的就跟我打。”

钟二大笑一声,把白衣少年砸在了地上。史星龙冲到了钟二面前,一棍子朝钟二脑袋上砸去。

只听见“啪——”一声,钟二用手接住了棍子,任凭史星龙怎么用力,棍子始终都没有办法从钟二的手中抽出。钟二缓缓地把棍子另一头的史星龙提了起来,摆到自己面前。钟二魁梧的身形比史星龙高了一个头,史星龙就这样被吊在棍子上,进退两难。

史星龙谄笑道:“这位爷,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钟二“哼”了一声,一拳打在史星龙肚子上,史星龙也像纸片一样飞出了七八丈,跪在地上,不停地揉搓自己的肚子。而钟二手里的棍子也被他用力一抛,消失在了竹林中。

看着慢慢走近的钟二,史星龙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道:“大爷……我现在……求饶……的话……能放过我……吗?”

钟二怒道:“到阴曹地府里去跟我的弟兄们求饶吧!”

说完,钟二又把史星龙举过了头顶,下一个动作就是要用膝盖把他的背脊折成两段。史星龙在半空中开始了他最后的反抗,只见他忽然恢复了气力,手准确地找到了钟二的脑袋,竟用手指**了他的鼻孔里。钟二只感觉一股异香窜入了脑袋里,手脚不听使唤地软了下来,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任凭他怎么叫唤,能动的也就只有眼睛和嘴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史星龙缓缓站起,拍拭身上的尘土,然后从鞋子里拔出一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额啊……还是好痛啊……还好我身子骨结实”史星龙活动了一下筋骨,憨笑道:“所以说打架就别喝酒了,喝倒了还怎么打?”

钟二惊道:“你怎么会有五妹的‘伤心花粉’?”

史星龙笑道:“当然是从她身上搜到的,不过这可能一地的屎味,要让你闻到这花香也不容易,要靠近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让你自己来找我了。”

钟二道:“原来你……”

史星龙稍稍地用了点力,让刀尖抵在了钟二的咽喉上,:“想活命就别开口!你现在是我的筹码了。”说完他看向了已经在一旁看了良久却又插不上手的李大,道:“那边那个瘸子,你把那个姓白的小子放了,我就饶你兄弟一条命。”

李大看了看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白衣少年,笑道:“你认为你能对付我们两个人?老七!”

但是竹林里并没有人回应他,史星龙憨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刚才你家老七被我顺手干掉了。顺带一提,倒在这里的你们家五妹是我打死的,刚才你们家老八虽然不是我亲手杀的,却也可以算是我的功劳,加上我手里的这个,‘亡命八仙’来了五个,被我除掉了四个,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本事跟我斗?”虽然脸上挂着憨笑,但字里行间无不在透露着挑衅和轻蔑。

李大正色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史星龙道:“神圣算不上,我就是这方圆几里唯一的挑粪工,‘挑粪大侠’史星龙是也!”说完还不忘挑动他的左眉毛。

李大疑惑道:“恕在下孤陋寡闻,并未听过史大侠的名号。”

“看来他已经被我的虚张声势给唬住了,虽然我也没有说谎就是了……”史星龙心里是这么想,但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另一个样,道:“大家行走江湖不就是为了个‘钱’字么?劫富济贫这事我以前也干过不少,只不过你们这吃相太难看,我看着小子身上也没有多少值钱的家当,你们犯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地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么?”

李大笑道:“好一个‘劫富济贫’的大侠,原来大家都是一条道上混的。史大侠有所不知,这个人身上可是有着价值连城的东西,这可是万两黄金也换不来的。”

一听到“黄金万两”,史星龙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笑道:“既然这东西这么有价值,见者有份,咱们三人就一人三成平分了吧,不过既然是你们先得到的,多出来的一成就分给你们了。”

李大笑道:“那就看看史大侠有没有这个本事拿了!”

话音刚落,李大便纵身一跃,腿上利刃似箭一般向史星龙刺去。

“糟糕,难道被看穿了!”史星龙内心一惊,为了躲开下落的李大,向一旁翻滚。

“噗呲——”鲜血四溅。

李大的利刃洞穿了钟二的咽喉!

钟二瞪大了血红色的眼睛,他做梦也想不到李大会杀他,他最后看到的是李大脸上的微笑。

“你……”钟二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但嘴巴里除了鲜血什么也出不来。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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