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金蛋的芙蕾雅》
作者：塔纳托斯 末日
哐！
伴随着手中的剑被挑飞，败北这个结果便落在了凯迪的眼前。
他已经尽力了——虽然自己打不赢大哥是一个铁打的事实，但是对于凯迪来说，这等于是宣告了他这些年来的努力都是在白费功夫，在这最后的关头还是没能决定成败。
“凯迪，跟我回去吧。”另一名男子手中握着剑，剑尖直指着凯迪的额头。“乖乖跟我回去的话，我还能在父王面前给你说些好话，让惩罚没那么严重。”
说话的这个人是阿尔法帝国的大王子克莱斯·狄·阿尔法，同时也是凯迪的亲哥哥。与长相清秀的凯迪不同，身为哥哥的克莱斯有着一张粗犷的方形脸，体形也比凯迪要强壮不少，光是靠那身肌肉就能吸引不少女性的目光。
“如果我不呢？”
凯迪的目光有一点点游离不定，但很快就从决斗失败的挫败感中走了出来，直视着哥哥的眼睛。
“你最好乖乖听话，我可不想亲手处决叛国的亲弟弟。”
“我不记得法律条文上有哪条可以指控我叛国。”
“将那只母鸡从城堡里带出来就已经默认为叛国了。”
“哼……没想到哥哥你和父王一样啊……”凯迪苦笑着。“芙蕾雅她明明是个人，和我们一样都是人，为什么都要这样称呼她。”
凯迪他自己其实知道的，芙蕾雅之所以被他们称作“母鸡”都是因为那个被篡改过的“神话”——
传说中他们的祖先，即阿尔法帝国的初代皇帝原本只是一介平民。但是某一天，在那个平民快要因为国家的暴政饿死的时候，上帝赐予了他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借着这只母鸡的力量，他开始招兵买马，推翻之前的暴君王朝，这才建立了如今强大富有的阿尔法帝国。
“因为它的作用就是如此。”克莱斯冷冷地回答道，丝毫不顾及站在另一旁当事人的感受。“好了，乖乖跟我回去。”
“我拒绝。”凯迪闭上眼睛。“如果你一定要带走芙蕾雅的话，杀了我。”
尽管对死亡还是感到害怕，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他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他发过誓，一定要让芙蕾雅自由。
◆
说到凯迪和芙蕾雅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那还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天，凯迪正在和另外三个贵族家的小孩在城堡里面玩捉迷藏的游戏，正好轮到凯迪来负责扮鬼。待到游戏开始后，凯迪无论如何也没能找到另外三个人，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父王的卧室门口。
就只剩这里没有找过了。
父王叮嘱过自己不要到他的卧室里头去玩耍，可是如果那三个人正巧冒着胆子都躲在里头怎么办呢？
“绝对要找到你们。”这么想着，凯迪推开了父王卧室的大门。
进去以后里面很是安静，丝毫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
即便是这样凯迪还是决定进里面去找找看，于是他打开了衣柜的门，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人；把头伸进床底，看看下面有没有趴着谁；甚至举起烛台，搞得就像是烛台下面能藏人一样……
只是凯迪完全没有想到，正因为他挪动了那个烛台，他才能发现那个藏在书架后面的房间。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墙壁边的书架开始缓缓挪动，露出了藏在它后面的暗门。
凯迪看着那个出现的暗门，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想，说不定那三个人都藏在里面呢？于是他迈开步伐，向那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小黑屋走去。
刚踏进门，房间里的冰凉气息就冻得凯迪起鸡皮疙瘩。大概是因为常年不受太阳光直射，所以才一直都能保持这个温度吧。借着从卧室那边射进房间的光，他能够隐隐的看到在房间的最深处有一个人影。
他本以为找到了谁，结果当他兴高采烈地跑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在那里的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大姐姐。她有着一头很常见的金色长发，体形很纤细，脸蛋也长得很可爱。只可惜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旧得发黄的亚麻连衣裙，如果换上更漂亮的衣物的话，肯定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不过在她的身边还矗立着数根用来限制移动用的金属杆子——也就是说她正被关在牢房里面。
“你是犯罪者么？”凯迪很自然地这么问了。
听大人们说，被关在牢笼里面的人都是触犯了法律的罪犯，都是坏人。
不过既然被关在了牢笼里面，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算是吧，虽然我自己不这么觉得。”
那个大姐姐给了他这么一个有点点模糊的回答，顺便还笑了两声。对于这样的回答，身为王室成员的凯迪有了明显的不满。
“我是阿尔法帝国的三王子凯迪·狄·阿尔法，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是王子殿下啊，在下真是失礼了。小民名为芙蕾雅，在此参见王子殿下。”措辞毕恭毕敬，挑不出半点礼节上的毛病。可是她这明显做作的语气让凯迪不由得觉得很生气，感觉就像是自己在被她嘲弄一样。“这是小民送给王子殿下的见面礼，还请收下。”
说完，芙蕾雅从笼子里伸出手，向凯迪递上了一个很大的鸡蛋。
“给我鸡蛋是什么意……”刚想表达自己对鸡蛋这种廉价礼物的不满，凯迪却被眼前的东西给震撼到了。“金……金蛋？”
接过芙蕾雅递过来的金蛋，凯迪瞅了好半天。由新鲜事物所带来惊奇对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说实属稀罕物。
“没错，就是金蛋。”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东西？”
按理来说，一个被关在牢笼里的囚犯应该是身无分文的才对，身上带着这种东西肯定早就被收缴了。
“这就是小民的罪孽啊，王子殿下。”
“你是因为偷了金蛋所以才被关在这里的吗？”
“当然不是。”芙蕾雅回答。“只是因为小民可以吐金蛋。”
对于“吐金蛋”这个概念，凯迪表现得一头雾水。
“就像这样……”
芙蕾雅低下头，把双手并起来，手掌向上，似乎准备接住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令人吃惊的画面出现在了凯迪的面前。
他看到有什么鼓鼓的东西把芙蕾雅的喉咙撑得很粗很大，芙蕾雅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痛苦。喉咙里那个鼓鼓的东西逐渐缓慢地上升，然后一个金色的大鸡蛋便从芙蕾雅的口中掉落在了手掌上。
这个过程，凯迪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对世界的认识里面，人是不会下蛋的，更别说从嘴里吐出金蛋来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一时间，年幼的凯迪以为那是某种杂技戏法。“看上去很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
“王子殿下想学么？”
“想啊，当然想！因为看起来超级厉害啊！”
“那么王子殿下为什么想要学吐金蛋呢？仅仅是因为觉得很厉害么？”
“嗯……当然啊，这样我就可以在朋友面前表演了！”
“从而获得别人的掌声，引以为豪么？”
“嗯嗯。”
“那恕小民拒绝，小民不能把吐金蛋的方法告诉王子殿下呢。”
“为什么？”面对芙蕾雅的拒绝，原本兴高采烈的凯迪顿时满脸诧异。“我可是这个国家的王子，我命令你把吐金蛋的技巧教给我！”
“小小年纪就这么能使唤人，虽然只是三王子，不过万一将来当了国王的话，王子殿下这样的性格可是会很招人讨厌的哦。”
早在刚前，凯迪就因为芙蕾雅对自己说话的态度窝了一肚子的火，这回更是让他头上冒起了青筋。
“我让你教你就教！我可是王子！”
“王子又怎么样？王子就了不起啊，你是有多愚蠢才会觉得全国的人都必须听你的话才行啊？就因为殿下是国王的儿子？哼，真没出息。”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训斥，凯迪的怒火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你等着。”
“怎么？王子殿下难不成想要喊卫兵来了？”
“没错。”
“自己没能力就喊别人，殿下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依仗着您的父王，万一将来有一天您的父王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又能拿什么来命令别人呢？”
“我……”
凯迪想要反驳芙蕾雅，可是却又觉得芙蕾雅的说辞非常有道理。他仔细思考着芙蕾雅的话语，确实很在理。为什么别人都非得听命于自己而不是自己听命于别人呢？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这个国家的国王，而别人的父亲不是。这时候他想起老师在给自己上课的时候曾今说过“对你有益的话往往都很难听”，于是强忍着怒火，鼓起脸颊在芙蕾雅的面前坐了下来。
“我该怎么做？”
“什么该怎么做？”
“要如何才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
看到凯迪这样的反应，芙蕾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小王子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的嘛。”
“不许笑！我现在很认真的！”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还是不欺负你了。”
芙蕾雅稍微调整一下情绪，把失态的笑容收了回去。
“王子殿下想要成为独当一面、不依赖父王的人么？”
“没错。”
“其实当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已经离目标不远了。只要抱着这个想法坚持去努力，我想王子殿下总有一天会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得到了肯定的凯迪心情顿时变得很舒爽，对眼前这个大姐姐不禁产生了好感。
“谢谢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凯迪面带笑容。“我会记住你想要的东西，等我变成独当一面的人以后再来兑现给你。”
“想要的东西啊……”芙蕾雅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那就是从这里出去吧，去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地方。”
“好，你的愿望我一定会努力将其兑现的！”
看着这个拍着胸脯向自己做保证的小王子，芙蕾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又变成了忧伤的神色。
“如果等王子殿下长大了以后还这么想的话那再说吧。”
“谁在里面！”
就在这时候，国王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哎呀，被父王发现了，我得走了。”
“恭送王子殿下。”
“凯迪？你怎么在里面？不是说了不许进我的卧室玩么！”
“呜……父王我错了。”
芙蕾雅一边听着那对父子说话的声音，一边看着那两个书架逐渐地合拢。伴随着书架撞击的声音响起，房间又回归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自从这次意外的邂逅以后，国王就在自己的卧室门口额外设置了两名重装守卫，不分昼夜轮班站岗，除了国王以外的人谁也不能放进去。
◆
九年之后，凯迪再次站在了父亲卧室的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包得有些随意的布袋子。面对着门前两名卫兵那怀疑的眼色，他轻轻地将布袋子放在了地上。
“两位真是辛苦了，看你们值班这么辛苦，我跟厨房那边说了声，给你们带来些小点心。其他人站岗人员都已经发完了，就剩你们俩了。”
“谢谢王子殿下的好意，可是我们现在还在站岗，不能擅离岗位！”似乎是觉得王子殿下在以这样的方式考验他们是否对工作有懈怠之心，两名守卫很谨慎地拒绝了凯迪的好意。
“没事没事，我父王他出城去了，你们现在稍微休息下也没关系，出了事我来给你们顶着！”
“可是……”
两名卫兵先是迟疑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凯迪的脸色，这才从岗位上放松了下来。
“谢谢王子殿下，这么为我们着想。”
“这有什么，来来，把头盔摘下来，这里面还有培根三明治和曲奇饼呢。”
“是。”
就这样，两名重装卫兵在凯迪的面前摘下了他们的头盔。
对于凯迪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
“两位，对不起了。”
凯迪说完便一跃而起，对着两名卫兵的脸上就是一拳，把两个人打得头晕脑胀。借着这个空隙，凯迪绕道卫兵的身后，对着他们的后颈各来了一记手刀。失去力气的两名卫兵立即失去战斗能力，倒在了地上。
“这些可都是我为了变得独当一面而刻意学习的哦。”
凯迪自言自语地说着，拎起地上的布袋子，走进了这间阔别了九年的房间。内部的布置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变化。他走到记忆中的那座烛台前，将烛台举起。墙边的书架如预期的一样开始朝两边移动。
凯迪站在门口，望着小黑屋的最深处，喊道：“芙蕾雅，你还活着么？”
“我当然还活着，你是……”那个女性的声音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变了的只有凯迪一个人。
“我凯迪·狄·阿尔法前来兑现我的诺言了。”凯迪单手叉腰自豪的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芙蕾雅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
“没想到当年那个小王子，现在居然长这么大了啊。”
相比于九年前那个稚嫩的身躯，现在的凯迪比以前要强壮了许多，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个从初代皇帝的神话里活到现在的那个不老不死的主角就是你吧？”
自那以后的某一天，凯迪再次接触到了那个谣传于国内的神话，想起了那个能够吐出金蛋的大姐姐。于是便把两者之间联系到了一起。
然而，阿尔法国的历史已经有三百年的时间了。这么算下来，故事里起到重要作用的那只母鸡怎么也该老死了。可是，如今她还活着。凯迪做出了两种猜想——一种是那只鸡的后代是人，这很快就被自己给否定了，于是凯迪便做出了第二种猜想：她是不老不死的。
“主角？哼哼，殿下你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啊。那个故事里头明明说的是只鸡来着，这一点我可不会承认。”
“哈哈哈，说的也是。明明是个人呢，被改成鸡也是有些过分了。”
凯迪走到牢笼的跟前，在牢房的外侧找到了门锁。
只要是锁，那就好办得多了。凯迪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对着锁眼开始捣鼓起来。
“噗，你一个王子还会撬锁？”
“对啊，为了把你救出来，刻意跑去牢房跟一个盗贼学来的。为了交学费，我可是没少给他送好吃好喝的。”捣鼓了没几下，伴随着“咔嚓”一声，门锁就被凯迪给这么撬了开来。
“好了。”
凯迪把牢笼的门给拉开，将那个布袋子抛到了芙蕾雅的面前。
“给你带了身新衣服过来，现在没条件给你沐浴庆祝还真是抱歉。”
面对着抛在眼前的新衣服和那扇打开的牢门，芙蕾雅呆呆地愣了一下。
“你……真的要带我走么？”
“废话，我都已经把门口那俩站岗的给打晕过去了，不把你救走我也没法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啊。”
“你真的想清楚了？”芙蕾雅问。“且不说对你们国家的影响如何，被诅咒的我要是去到外面的世界，一旦被人知道了以后肯定会遭到哄抢！说不定你还会惹上杀生之祸！”
对于芙蕾雅而言，这个牢笼反而是个更为安全的场所——至少国王不会对她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也就偶尔进来收个蛋，时不时会端一盆热水和毛巾进来让自己擦洗身子。饮食的话完全没必要，因为自己本身就有着不老不死的诅咒，饮食只会带来多余的拉撒，处理起来更麻烦些。
倘若把自己放到外面的世界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就像是自己刚刚被魔王诅咒后的那一段时间里，那一段人性泯灭的记忆即便是过了数百年也仍旧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成为她夜晚睡觉时的噩梦。就连那位曾今一度拯救过自己的老巫师也死于对自己起了贪念的开国皇帝之手，更别说眼前这个涉世不深的小王子了。
“把我带走会害死你的……”
“别啰嗦了，你倒是快点把衣服换好啊。”凯迪已经背过身去。“动作迅速点，待会儿要是被发现了那就前功尽弃啊，会把我给害惨的。”
“你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
“别说了，快点老老实实换好衣服跟我走。”
“你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那只是一个随口说的承诺而已，为什么你要赌上性命这么认真？”
承诺这种东西对于王族来说只是可兑现可不兑现的事情，信用在利益的面前可谓不值一提。
“我跟你说啊，芙蕾雅，这些年来我都是以给你兑现这个承诺而努力着的。练习剑术也好，格斗技也好，弓术也好，全都是为了能够保护你，实现你那个想要获得自由的愿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实现你这个愿望就是我的一切了。”
“真的是不得不感谢你，多亏了你多年前对我说的那番话我才能明白曾今的我有多么愚蠢，也正是因为你的那番话我才能够靠我自己的力量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我不以王子的身份，也不以王族的身份，我现在是以我自己的身份站在这里的。”
“总之呢，因为遇上了你，我才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吧。虽然打起来我还是打不赢大哥，不过军队里的其它所有将军都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而且我已经学会了十一种外国语言，就算带着你出去游历世界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管怎么说，你的那个心愿就是我的心愿。既然你想要得到自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去帮你实现它。因为对我来说，正因为有你我才能够活得这么开心，觉得活着努力的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我这条重获新生的命，是你给我的……”
“好了，别唧唧歪歪废话了！衣服我已经换好了，我们走吧。”
回过头去，穿上一身新衣服的芙蕾雅比起之前真是漂亮了无数倍。尽管发丝还有些凌乱，除开这一点绝对是能够让普通男性看一眼就立马爱上的人！只是眼睛和脸蛋都有些发红，搞得凯迪第一时间还以为她发烧还是怎么了。
“衣服挺合身的。”凯迪打量着芙蕾雅，点了点头。
“谢谢夸赞。”芙蕾雅露出了笑容。“很有绅士风度呢。”
就在凯迪和芙蕾雅准备出逃时，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出现在了卧室的大门前。
“父……王？”
“凯迪你在做什么？”国王瞪大眼睛看着从密室走出来的儿子和芙蕾雅，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把那只母鸡留下！”
“居然管芙蕾雅叫‘母鸡’？父王，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啊。芙蕾雅她明明是个人……”
“凯迪，放下武器！让那只母鸡回到自己的笼子里去！”国王完全没有听他说话，只是一脸紧张地盯着这两个人，手中举剑保持着距离。
“父王，对不住了。”
“卫……”
看到向自己冲来的儿子，国王很明白自己不是儿子的对手，刚想喊卫兵，谁料“兵”字还没出口就被凯迪捂住嘴巴，绕后一记手刀打晕在了地上。
“你也是够狠毒的啊，他好歹是你亲生父亲……”芙蕾雅目睹着父子相残的这一幕，手藏在背后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谴责着眼前这幕因自己而生的罪行。
“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跑。”
凯迪一把握住芙蕾雅的手腕，带着她冲出了国王的卧室。
这三百多年来，芙蕾雅还是第一次见到黑屋外面的光景。靠着刚才换衣服的功夫，芙蕾雅的眼睛也稍微适应了这许久没见的光亮。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但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真是很久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阳光也好，蓝天也好，白云也好。芙蕾雅的内心深处满溢着幸福。
这是她自从被魔王诅咒以来活得最开心的一次。
凯迪带着芙蕾雅跑完楼梯后跑出城堡的大门，早已备好的爱马已经在门前等候主人的到来。凯迪先将身后的芙蕾雅一把报上马背后自己再跨上马背，驭马向远方奔去。
本以为只要这样子，他们俩就能顺利地越过国境线，去到阿尔法帝国的军队没法追到的地方了。可惜世事难料，凯迪和芙蕾雅最终还是被大王子带领的一只轻骑兵队拦截在了国境线的前方。
对于凯迪而言，这是他在整个国境内最不想遇到的对手。
◆
——“如果你一定要带走芙蕾雅的话，杀了我。”
看着眼前这个任性妄为的弟弟，克莱斯不禁摇了摇头。
兄弟相残这种事情，他也不想发生。可是芙蕾雅要是脱离控制的话，对王室来说是一个十足的威胁。
因为克莱斯是既定的王位继承人，所以他被国王告知了有关于芙蕾雅的事情。对于这种被诅咒的人，杀掉本是个完美的选择。但是由于芙蕾雅不老不死的特性，仅凭他们的力量是杀不死的。曾今也秘密召集过懂魔法的巫师来试图解决这件事情，最后都是无功而返——那些胆小的巫师都忌惮着那位魔王的力量，就连把芙蕾雅服带走封印起来都不敢。说是如果强行封印的话，施法者会受到那个魔王力量的侵蚀，且百分之百会死。
如果把芙蕾雅脱手的话，万一哪一天被别人得到了，说不定就会像他们的开国皇帝那样，又来一次招兵买马造反就不好办了。
把这个烫手山芋秘密囚禁起来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不能放芙蕾雅走。
“别杀他，我跟你回去。”芙蕾雅突然走上前，挡在了凯迪的面前。
“不行！”凯迪立马睁开眼睛，按住芙蕾雅的肩膀，硬是把她拖到自己背后。
“真的……没必要为了我这样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已经够了……凯迪你为我做了这些已经够了，时隔三百年，我也已经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心满意足……”
“不要骗人，芙蕾雅。”凯特眯起眼睛。“我知道你很向往自由！”
“那只是我随口说说的而已！”
“既然你无意中说出了口，那肯定就是你自己的内心想法啊！”
为了让她自由，这些才是凯迪他活着的意义。
这么多年的努力只换这么短短的一小段时间，怎么样也无法接受。
虽然芙蕾雅是不老不死的，但是至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想要给予这个被诅咒的女孩自由，给予她一段开心幸福的人生经历。
“是你赐予我活着的意义，你要是在我的面前退缩的话，我会比死了还要难受！”凯迪对身后的芙蕾雅大声吼着，将自己内心的声音高喊出来。希望它们能够传入到芙蕾雅的心中，让她重拾勇气。
至少现在不能放弃。
能坚持五十年就坚持五十年，不能坚持五十年也要坚持四十九年。在凯迪剩下的人生计划中，几乎已经被两个人周游世界的行程给填满了。
假如在此放弃，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归空白，变成一张没有任何意义的白纸。
正当凯迪和芙蕾雅两个人争得不相上下的时候，一道寒光从凯迪的脸前擦过。炙热的血液从被划破的皮肤中流出，顺着脸颊向下滴落。
凯迪起初将这一剑理解为大哥的武力威胁，正准备以命相搏——就算是剑被打飞，用牙齿也要把哥哥咬趴下。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不是我的弟弟，只是一介平民。”
“诶？”
“中途把你们拦下实在抱歉，还请两位继续赶路吧。如果看到了凯迪王子的话，还请务必通报给阿尔法国的军队，谢谢合作。”
凯迪很快就理解了哥哥所说话语的意思——他装作自己不认识芙蕾雅，毕竟她是一个在外界世界中不存在的人；至于凯迪，只要把脸划伤那就等同于改变了容貌，从而没有认出他来。
“遵命，敬爱的克莱斯王子殿下。”
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后，凯迪也配合着做出相应的举止。然后目视着哥哥跨上战马，和随行的骑兵队一同离开了国境线。
“欠了哥哥一个人情呢。”凯迪叹息道。
“嗯……”面对突然离去的威胁，芙蕾雅还稍微有一些没反应过来。
“好了你也别发呆了。”说着，凯迪把芙蕾雅抱上了马背，自己也跟着跨上马。“在他反悔之前我们接着赶路吧。”
“你哥哥……很有人情味呢。”
“嗯，是啊。”凯迪把视线望向前方。“将来有机会的话，可得好好报答一下他呢。”
马匹开始奔跑，伴随着蹄后的烟尘，两个人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另一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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