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千洲醒来,尝试慢慢睁开眼睛,就只看到一道暖黄的光。当他渐渐恢复了视焦,看清了刚刚模糊的周围。他吃了一惊,但却有种不知名的慰藉和安稳。灯上的风铃叮叮,雪还在。
窗前竖立着高高的书架,定睛一看,除了千洲熟悉的奉天教徒都有的资料,剩下的全是如《澜川文志》、《海的秘语》、《悲伤不再》等等这些现在女孩们很喜欢看的散文集和小说。
窗外的架子上盛开着白色的吊兰,枝条垂到窗沿,添了房间的一抹绿。他吃力地起身,小心地摸了摸床头上那个可爱的小熊。
千洲看着眼前这如被流年淡光包裹的房间,竟有一种像流泪的冲动,这种被温暖包被的感觉真好,他这样想着。
“呀,你怎么起来了?”突然,那门就被推开了。“快躺下,你的风寒会加重的。”
可千洲没有那心去管什么风寒,他只被眼前这个女孩吸引,女孩的声音在他耳畔萦绕,女孩双睛里的那般纯洁和天真像是一支镇定剂,一下就平静了他心中的焦躁和迷茫。
“你......老看着我干嘛,快......回床上去。”
“哦哦。”他突然回过神来,很听话地重新回到被窝里。女孩把姜汤轻放在床头柜上,侧坐在床上。
千洲却像抢着一样,先开了口:“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都是同门嘛。”
千洲心里洋溢着快乐,激动而兴奋,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这么看着女孩的微笑,就觉得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
“谁知道你怎么会就那么倒在雪地里,还吐血不止,把我吓坏了。”
千洲却略过了女孩的叹息,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的笛声很好听。”
女孩一愣,突然脸就红了起来,害羞地说:“谢......谢谢。”
“你要是想听,等你风寒好了,我再吹给你听嘛。”
这一次,千洲没有说话,也没有那般心的悸动,他颓然地偏过头。女孩眉头轻皱,“怎么了,有心事?”
“姑娘你为何要救我,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怎么能这样说!”女孩面对眼前毫不认识的陌生人,却像面对老朋友般为千洲的话生气,面露愠色。“你这么好的男孩子怎么能这么没有信心?”
千洲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人。”
“谁说的!你就是个好人。”
“我不需要人给我发好人卷。”这种对着当下唯一关心自己的人却要说想让她生气而离开自己的话,千洲心像打翻了五味瓶,无论如何也挣扎不起来。
“你......至少你会夸我笛声好听!我不相信你是个坏人。坏人里也有好人!”女孩不服气地争辩道。
千洲的心像是被扎了千下。
“姑娘能出去一会吗,我想一个人待会。”
“不行,我得陪着你,你这么没自信,搞不好我走了你就自缢了。”
“你能不能不别老数落我!”
“你这种大笨蛋!难道不该被数落吗?”女孩的眼底溅出了泪花,扑扑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千洲的心像是被扎了万下,血再也停不下地涌出。
“对......对不起,我......”千洲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女孩,同门们瞧不起他,宗师们贬低他,大家都嫌弃他。他早就发誓再也不相信任何人,而如今自己却这么想找一个可以扑进去的怀抱,像母亲那样温暖的。
女孩跑了出去,只留下千洲一个人。
千洲蒙上被子。
“神女啊,您这样折磨我,没有意义吧,闷死我算了。”果然自己还是想到了寻死,呵呵,女孩还说得真准。
可这怪谁呢,自己抛弃了最后一个在乎自己的人,哪怕只在乎一点点。
周遭的空气一点一点沉重起来,胸口也越来越闷,好似有一团火烧着自己,千洲感觉自己堕入了火海、跳进了天炉、沉进了熔渣里。
“不要!”没有意识了大脑。是那样安静。却又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呼唤,令刚上死生桥的千洲回首。
他想猛地睁开眼,因为他还能感觉到女孩的体温,他感觉自己正在怀抱中,像妈妈那样温暖的。
而千洲的脑海外,女孩正抱着千洲的头,喃喃道:“不要走,不要死啊!”
千洲循着再次出现的笛音,缓缓走出了黑暗,朝着那点光明前进。
第二天清晨。女孩趴在千洲旁边睡着了。
这是我第二次从死生桥上回来了吧。千洲苦笑,看来神女还不想让我死啊。
他轻轻地抱起女孩,让她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床中。他想清楚了,再也不要回到黑暗中,他终于相信了,天无绝人之路。
这一次,换我守护你的梦乡吧。
千洲注目着手中女孩塞给他的长笛上的飘穗。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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