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4个人留在各自休息室中了,这是尘心睁开眼,凝视着天花板时首先想到的一件事。第三场“8进4”的比赛已经开始,他有不妨看下别人的比赛算了的想法,不过想法还不是很强烈,所以他并没有很快起身,而是先慢悠悠地思考起来。
休息室格局简单,设备应有尽有——床、桌子、直饮水龙头、心率仪……要说唯一的特点,便是所有设备的颜色都为治愈系的白色吧。左右是合成材料制作出的墙壁,前面是玻璃,玻璃外是赛场。
尘心随手把身边的一本《百年假面》拎到眼前。这是一位个性解放运动时期的无名剑圣所写的日记集,作者在对自我反思的过程中企图对“人与神的关系”这一困扰世界几千年的问题进行终极解读,字里行间情绪激昂,表示了对法律的践踏,同时隐晦地指出在剑圣的修炼过程中或许存在某个最高境界,达到后即可超越生死轮回,成为凌驾一切之上的存在。
根据尘心的认识,那个境界被称作“剑皇”。
除尘心以外恐怕再没有几个人会把这样一本书随身携带了,倒不是说作品本身缺乏价值——的确,就文章结构而言,《百年假面》可谓乱成一团,出于时代久远和作者本身文学素养低下的缘故,选词用句也很笨拙,但作为一本思想著作,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只是,现代社会离个性解放运动时期那个群雄逐鹿的状态相去甚远,所有公民对这种反人性的书或多或少都有点抵触。而那“所有”之外的人,无疑是尘心这类怪才了。
他昨晚睡得断断续续的,思绪无比纷杂,便拿出《百年假面》重读了两遍。现在回想起书中阴暗的语言,尘心如梦初醒般惊坐而起。对了,我等会儿要干嘛来着?我是要成为这届[天梯]冠军的人啊,然后寻找神剑樱雨与魔剑斩魂,永远走在时光的前面!
只有4个了吗?尘心默默想着,极强的现实感贯满心头。他猛然惊觉原来自己都走到这了——几百万人参加的[天梯]只有31个人进入[钻石],而自己则是这场大赛最后剩下的四个人之一!
不行,我得冷静一下了。尘心一边从冰箱取出几块冰块倒到杯里一边进行吐纳,他曾幻想过无数次有朝一日成为像格尔萨斯、若然这些光名字都如雷贯耳的大师级幻咒师,可那种幻想哪怕因想的次数过多而差点让他真以为自己已经成为历史上的伟人,其所带来的短时间的喜悦却还不及真成为[钻石]四强所带来的现实感要来得痛快淋漓。他一想到如果下午这场比赛赢了,无论明天的结果如何,自己的名字都能永远留在[天梯名人堂]中就兴奋地甚至想一脚踢翻茶几上的水果篮。
尘心跳到了一张椅子上,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纸和笔。他“唰唰”地在纸上写了一大堆关键词,习惯性地对最近几天的修炼做了个反思,一晃便几分钟过去。忽然,场上传来的骚动声将他吸引过去,他转过头,只见一个戴斗笠穿蓝色披风、身材中等的人脚底下踩着一头巨兽,右手五指张开,动作好像在超度亡灵。尘心从这个位置碰巧能够看到他的脸,但却看不清楚——在与披风相连的帽子底下是一片黑暗,只有两粒似乎是眼睛的黄光。
“泰北巨猿!”尘心倒吸一口气,那头巨兽的体型和自己上次在若家遇见的地狱三头犬差不多。光从整个种族的血统来看,地狱三头犬要比泰北巨猿高那么一点,二者都属于接近魔兽级别的幻兽。但他清楚记得上次那头地狱三头犬的脚是呈熊掌状的,意味着其还未成年,实力顶多刚刚迈过六阶。而这只泰北巨猿体态丰满,身上的黑色皮肤在阳光下更显出晶莹的光泽,在同族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这么快?等场上两个人都要退场了,尘心才发出这句迟来的感慨。地狱三头犬自己也是花了好大劲才搞定的,可比赛从开始到现在才过了多久,两人就要退场了?
桌上大大的纸已经被他画得面目全非了,他停下手中的笔,突然想起似的意识到“这不是假的,是真的”的时候已经是愣了好半天以后的事了。他跑进卫生间把脸上渗出的细小汗珠洗掉,总算明白[钻石组邀请赛]没那么简单了。不过这恐怕是每个[钻石]早就知道的吧?结果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但也不能怪他,谁让我们亲爱的尘心是第一次参加[天梯]呢?所以他不会像很多之前就已有过许多届[天梯]经历的人一样,在十场定级赛结束时就会直接获得一个很高的段位。他是从黄金5打到黄金4再打到黄金3……一步步获得胜点然后晋级才最终进入[钻石]的,见过太多实力远比他弱的幻咒师。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钻石组这些选手的实力远高于他根据与大师组选手战斗而设想的那样?而各个[钻石]之间实力的差距又大得惊人。
他想起了自己在大师1最后一场晋级赛上遇到的那个鸟身人面的幻术师。如果他真进入了[钻石],会更失望吧?
算了。他信手翻开《百年假面》,读了扉页用鲜红字体写着的一句话: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家眷杀家眷,始得解脱。
浅浅的微笑洋溢在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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