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远山凌化
作者:暗之教皇陛下
东京涩谷
涩谷是一个永远不会老去的地方。这里是东急集团的中心区,也云集着知名时装,百货,餐饮等各式各样的店铺,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里的女仆咖啡厅,穿着黑色缎带女仆服的服务员小姐真的很可爱……咳咳。因此,涩谷还有个美丽的名字。
年轻人之街。
只属于年轻人的,永远不会老去的街区。
这里有著名的忠犬八公像——一头永远注视着远方等待死去的主人回来的忠犬,有供奉着明智天皇和昭宪皇太后的明治神宫,还有曾经作为东京奥林匹克运动会时的选手村的代代木公园。作为东京的中心区域,这里同新宿一样,被称为没有夜晚的地方。
天蒙蒙亮,涩谷的一出公寓二楼靠左的房间门突然悄悄开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探出头来,垫着脚走出房门,生怕弄出一点声音,因为他的儿子还正在睡觉。
仔细看去,男人埋在灰色风衣领子里面的脸已经多了几条深深的皱纹。他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检查了一下风衣的里怀,轻轻锁上门,然后在缕缕寒风之中走下了三层公寓。他叫远山武,是东京警局的一名特殊搜查官,上班的地点也很特殊,在拥有日本最大木质鸟居的明治神宫。
他是一名驱魔师,或者按照日本的传统叫法,阴阳师。隶属远山家为后台的宫内厅警备特殊搜查部,事实上是一个为了防备由百鬼夜行造成的鬼潮的组织。远山武今年已经54了,在同僚之中,算是最年长的,同时也是最接近退休的。
事实上当儿子的书店开张的那一刻,他就完全没有必要再连任了,可也许是对这一行的责任和爱好,他迟迟没有退休,强撑着在岗位上奋斗,狙击一次次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百鬼夜行。
远山武走进那家常去的餐厅,老板正在忙着烘烤第一批面包片。老板听到玻璃门轻轻开启的声音抬头对远山武微微一笑。
“大叔,又这么早来啊,还是炒蛋土司?”
“工作来得早嘛。炒蛋不要太咸……”
“知道知道,然后牛奶换成咖啡,不加糖是吗?”
“对……还是越了解我。”远山武舒了一口气,然后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那是。大叔都在这吃了五六年多年早饭了,怎么可能记不住啊。”越哈哈一笑,拿出一份热气腾腾的炒蛋,然后把烤得金黄的土司往上一概,端着土司和咖啡送到桌子上。
“没有你的店之前,我还经常饿着肚子上班呢,因为别的店都不开门……其他的店员还没来?”
“嗯,他们哪舍得起这么早啊。”越送完餐又回到前台烤起北海道风土司。
“真是辛苦你了。最近和结城处得怎么样?”远山武扎起一块松茸炒蛋往嘴里送去。
“啊……马马虎虎吧。这个周五我们约着要去迪斯尼玩……所以早餐……”结城是越的女朋友,一提起她这个精明的小伙子就变得有些害羞,远山武不得不像个老爷爷一样感叹年轻真好。
“早餐不用顾及我,一直以来受你的照顾我也没能回报你……带着我的祝福好好玩一场吧!祝你们有个幸福的未来。”
“嘿嘿,是!谢谢大叔!”
越转过身,嘿嘿一笑。
远山武将一份早餐消灭掉,然后起身告辞。
七点三十分,一处公寓内,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子一拳把吵闹个不停的闹钟揍下地,然后抬起埋在软绵绵枕头里面的头,看向窗户外面。
“已经……早上了啊。”少女揉了揉柔软的面颊,然后转身爬了起来,一脚踢开被子,露出娇好的……啊,从平坦的胸肌和胖次的类型来看,或许是个男孩也说不定,不过作为一个男孩子,他未免有些太过柔美……
“为什么,会长成这样呢……”远山凌化站在洗漱台前,苦恼地揪了揪自己的脸。自己的父亲远山武是个魁梧的顶天立地的男人,按照基因遗传,自己绝对不应该长成这样……
抬头从镜子里看挂钟,已经七点四十了。今天是周日,也是新书发布的日子,书店比平时前提早半个小时开门,因此自己必须在八点钟准时进店。
远山凌化匆匆刷了刷牙,把两片土司卷起来,像咬雪茄一般咬住,然后收拾好行李飞奔出家门。
这就是远山凌化作为书店店长的一天的开始。
7时30分,远山凌化终于被死皮赖脸的闹钟打败迷迷糊糊地起了床,父亲已经把早餐准备好,标准的三明治加牛奶,而他早早地就去平安寺执白班,早饭在路上的快餐店解决。
12点,远山凌化结束了一上午的书店经销工作,和其他三个店员一起坐下来享受附近寿司店买的鳗鱼饭团,父亲按时打来电话询问工作情况,并告知由于鬼潮频发,会加上几个小时的班。
下午六点半,远山凌化送走最后一批来买当日发售的漫画月刊的中学生,锁上自己的小书店。给父亲打去电话,嘟嘟的声音响过好久,终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虽然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大喊着“没关系!”不过他还是能从父亲大吼的声音之中听出几分疲惫。远处传来了几声嘶号,令他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不过目前他还是决定先答应店里女同事小环的邀请,一同去他最喜欢的那家拉面馆吃上一碗他最喜欢的豚骨汤面。
八点,他喝完了最后一盅烧酒,在小环的劝告下决定启程回家。他微醺的头脑已经不是很清楚,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却完全没有发觉,手里还拎着一只700ml的烧酒瓶。小环用微弱的力气拼命把他伏上出租车,然后在司机微妙的眼神中一路把他背到家门口,悄悄地把自己的外套套在烂醉的远山凌化身上,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告辞离开。十点二十三分,他被一阵强烈的震动唤醒,然后大着舌头喊着莫西莫西。
“你好,远山武的亲属,我们抱歉地通知您……”
啪!
三星note一下子摔在公寓外面的地砖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可是远山凌化此时已经无暇顾及note3那宽大的屏幕是否完好。一瞬间,他的橘红色工作服立刻被冷汗浸透,四楼上傍晚吹来的凉风更显凄冷。
他疯了一般地赶到医院,可得知的,却是残酷的事实。
父亲,远山武,在防御鬼潮时遇到最强大的鬼怪——鬼王,被其写入鬼咒,重伤住院。
并且,无力回天。
“父亲!父亲!请振作一点,不要丢下我……”远山凌化一把推开劝阻的护士,颤抖地跪在父亲床前,不住地痛哭起来。
“孩子……别哭……这是我必有的结局……还记得远山家的家训吗?……我想听……”
“是……请你振作啊!父亲!”护士看那个柔弱的女孩子趴在父亲床前哭得梨花带雨,不禁有些心疼,为他搬来了一把椅子。
“有正,必有邪;有生,便有死;有神,便有鬼;有心,便无畏。
碧落黄泉,轮回不休;世道沧桑,鬼魅横行。或贪念,或残念,或冤念,或执念,灵为魔,魂未归,百鬼夜行,天路倾坠。以此,阴阳血脉,驱魔为业,斩为祸厉鬼,固轮回基业!
吾辈,孤独为伴,决意为剑,独战群鬼,誓死绝魔。不言败,不言弃,同僚互携,以赤胆相交。执此剑,承此意,远山血族,斩尽万鬼,以报天道!”
远山凌化缓缓颂出那段刻在自己灵魂深处的文字,然后拉出父亲冰冷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柔软的掌心里,远山凌化能够凭着敏锐的感知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正在一点点降低……
“孩子……你的路还很长……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嘛?鱼……和飞鸟的故事……你,是我们远山家……唯一有可能成为飞鸟……”
“我才不是什么飞鸟!我只是个懦弱的小鬼……从不会珍惜自己身边的一切,不敢融入外面的世界,更不敢面对未来的一切……我不要获得权能,更不要什么地位!我只想……守护身边的……”
远山凌化轻轻抚摸着父亲手背上黑色的鬼咒,正是这符文状扭曲的跗骨之蛆一点点剥夺着父亲的生命,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消磨他从不动摇的坚定信念……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父亲一点点在自己面前消失。他就像追赶着一只美丽蝴蝶的小孩,蝴蝶要脱离花丛飞向更高更广的天空,而自己却抓不住他的影子,只能双目含泪不舍地注视着它的消失……
“这才是最难的啊……守护……是连神都苦苦追寻……世上最难的……咳!”
“父亲,别说了!别说了……”远山凌化用力地握住父亲的手,希望凭借自己微薄的力量拉回这个正在被天堂召唤的生命。凌化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他能感觉到父亲的生命在不停的流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握着父亲的手,想要传递过自己掌心的温暖,仿佛这样,那个曾给他遮风挡雨,如今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的人,他的父亲,就不会离开。凌化紧咬住嘴唇,牙齿深深地嵌入唇内。他不敢再哭,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最痛恨哭啼的男人,他不想让父亲在生命的尽头留下最后的遗憾。
他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最亲爱的宝贝,然后微垂下眼睑。远山武再也忍不住那一口淤血,他知道自己的内脏已经消耗殆尽,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向了尽头。他知道其实是有办法救自己的,只是代价太大,大到他不敢想象。
唯一的儿子跪倒在自己的面前泣不成声。他努力聚气,让自己本该投入轮回的灵魂在这个躯体里留存片刻,只为和儿子唠叨上最后一句。
还是……不放心啊,这个毛毛躁躁的小鬼……
“化……去中国……找诸葛家……我们远山一族的遗愿……”远山武再也坚持不住,他的体温已经渐渐丧失,这代表着血液循环已经快要停止,舌头已经开始僵硬,眼皮也……
(孩子……我还想……最后对你说一句……我爱你……对不起……我,不是个称职的爸爸啊……)
他最后也没能对面前这个最爱的亲人说出那句话,努力地对着儿子挤出一个最后的僵硬笑容,然后,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那孩子……早晨别忘了早点起来做早饭啊……快餐店吃不好的……中午会不会有人提醒他要喝一杯红茶提提神?……晚上不要回家那么晚啊,酒也不要喝太多,伤身体的……
远山武知道儿子已经听不见最后的唠叨了,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有个人接替他,照顾好这个孩子气的小孩……
尽快……找个好女孩吧。
再见,我的儿子。
要平安地,开心地活下去啊,不要逞强做英雄…
不要相信……那群混蛋……
来世,我们接着做父子……
远山武握住儿子的手……松开了……
“父亲!父亲!”远山凌化拼命地摇晃着父亲的躯体,他多么希望父亲只是太累了,只是在这个岗位上带了太久需要短暂的休息……可是旁边寂寥的心电图却无情地昭示着一个生命的逝去。
已经,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他一生永远的护航人和引路人。
他的父亲,远山家第三十二代家主,远山武,与东京的一家特殊私人诊所的病床上,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时刻。
“父……亲……”
远山凌化无力地瘫倒在地,泪水浸没了眼眶,却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一瞬间就从眼角溢出,顺着白皙的面庞一路而下,经过细细的颈部流至精致的锁骨。他捧住父亲渐渐丧失温度的手掌,不顾医护人员的安慰和劝告,只是大声的地哭着,哭着,将自己对父亲的祝福尽数传达到天际,为下一个轮回祈祷。
手心冰冷如同一缕刻骨的寒意,径直地冲入脆弱的心房!一幕幕往事随着泪珠的滚落,如同一个个清晰的老照片展现在自己的心中,是那样地怀念,又那样地难以触摸……
“化,妈妈她出去玩了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真是顽皮呢。”远山武温柔地笑着,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儿子的头,安慰着哭闹的远山凌化。
五岁,因为驱魔家族之间的争端,远山凌化成为了单翼天使。
“化,你知道吗?人生,就像是刀,只有磨砺,才会成为真正的利器。诶诶!不可以用手碰刀刃的!——”
八岁,远山武将儿子抱在怀里,仔细地擦试着家传宝刀,做着走上驱魔前线之前的准备。
“化,饭做好了,在锅里热一下就可以哦?出去之前东西不要落了!作业别少写!否则要打手板!”
十一岁,远山武成为了涩谷的驻守驱魔师,每天晚上7点出门,次日早10点回归。
“化,早恋可不行!记住了,除了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小孩子的玩闹!什么?你说我和你妈妈?我们是真心相爱,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是在为你好!……这个混小孩……”
十五岁,远山凌化走进了叛逆期,走上了早恋的道路。
“化,你也不小了。家族在涩谷有一处房产,你在那里开个书店吧,多读一些书好走入社会————来接我的班?你老子我还年轻的很!小孩子哪能干大人的活!我现在可是比年轻人还要……”
十六岁,远山凌化脱离宅在家里两年的空白期,到涩谷开了一家两层楼的小书店。那一年,远山武49岁。
“化,东京城最近很不安分……要小心点。我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回来,晚饭自己做哦?不用管我。”
一个月前,东京爆发鬼潮,远山武最后一次走上前线。
“化?……我啊……一不小心被鬼王挠哩,没关系,这种小伤几天就——”
远山武从昏迷之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伏在自己肚子上痛哭的化。
“对不起啊……骗了你……我走了之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啊……还有,别太拼命,虽然这是远山家的宿命……不是开玩笑,这次,我可能真的……累了。”
“孩子……你的路还很长……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嘛?鱼……和飞鸟的故事……你,是我们远山家……唯一有可能成为飞鸟……”
远山家第三十二代家主,远山武于6月23日殉职,享年51岁。远山家第三十三代家主远山凌化继位,23岁,驱魔经验0。继承远山遗志,前往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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