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哈克一个人来到了大藏书馆的中心会议室。
“比起我的解释,不如你自己亲自来感受一下吧。”
白天的时候,梅丽莎老师刚刚说出阿莉尔的名字,马上就卖起了关子。哈克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好不容易熬到了约定的时间,然而眼前的这副光景却让他的疑问变得更加复杂。偌大的会议室里,陌生的人们围坐在圆桌的四周,风格各异的服装似乎在说明着客人来自各个不同的地域。
这种特别的聚会,“以貌取人”还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
首先是梅丽莎正对面的一个女孩,她头顶的白帽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蘑菇,相比之下她那戴着黑边眼镜的白皙娃娃脸的存在感几乎所剩无几。女孩的白色制服和短裙倒是十分整洁,只是她本人一直抱着头蜷缩在桌角,似乎很不适应这种略显严肃的环境。坐在她旁边的那个银发的青年男子刚好与她相反,不仅看上去成熟稳重,就连那纯黑的深沉礼服也和女孩的白衣形成鲜明对比。还有他旁边的金发女士,整洁的打扮让她显得很有职业气质。
然后就是整个会场里最显眼的两位,从他们都分坐在梅丽莎左右两侧来看,似乎身份地位也比较高。右边的少年一脸高傲的气质,他那一身绣着金色东方龙的银白色缎面长袍暗示着他有可能是一位王族成员,少年的一头红发在脑后扎成一束整洁的马尾,能让人感觉到和善的也只有他那比女孩还俊美的脸了。
而梅丽莎左边的那位女人就更不一般了,她穿的那身衣服哈克也见过,和杰米妮在酒吧演出时穿的精灵长裙风格很像,不过穿在一位气质极其典雅的成熟美女身上,两人的差别就像是苧芙与提塔尼亚一般。她柔和的紫色头发在脑后盘成一朵玫瑰的形状,同样是紫色的薄纱缎带缠在白长裙的腰间,明亮的眼睛就像是两个永不会破灭的泡沫,即使说她是人间的女神也一点都不夸张。
“这些面孔聚集在一起,还真有点圣树祭的感觉啊。”红马尾少年说道,“女王陛下,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难道说波之岛的觉醒者就是绮卡女王本人吗?”
波之岛?
哈克记得那应该就是杰米妮的故乡,同时也是阿莉尔去留学的地方,传说那里是歌姬的圣地,这么说刚才看到的那位提塔尼亚真的就是波之岛的女王啊!
“王子殿下您太过奖了,妾身并没有觉醒的资质。只是波之岛的觉醒者前些时日离乡去旅行,如今怎么都联系不上,所以这次会议只能由妾身代替出席。不过从您的话来看,似乎雪之岛的觉醒者会是殿下本人吗?”
“不错!”被称作王子的长袍少年得意得站起身,把右手放在胸前礼貌地行了个礼:“雪之岛的觉醒者正是本人——第六王子比格罗索。没想到贵岛的觉醒者竟然在这个时候失踪,真是麻烦了。”
虽然他的话听上去有点像是在挑衅,不过王子的语气的确是在担心的样子。
“如果绮卡女王提到的觉醒者是恋人阿尔卡纳的杰米妮的话,她已经来到我们学园有一段时间了,两位都不必担心。”坐在两人中间的梅丽莎微笑着调解道。
“谢天谢地!”优雅的歌姬女王这时非常明显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担心如果她出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呢,现在那孩子可是波之岛下一任女王的第一人选。”
“啊?”
站在梅丽莎身后的哈克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喊出声来了,可是他平常认识的那个杰米妮和优雅稳重的女王之间,简直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梅丽莎悄悄地瞪了他一眼,哈克马上退到后边。
“在泽蕾雅女神荣光的庇佑之下,阿尔卡纳觉醒者特别会议时隔三百年重新开始!来自各个海岛的觉醒者们,大家请依次自我介绍一下吧。”
梅丽莎说完,哈克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跟着她来到了一个怎样的场所:如果参加的人都是来自各地的阿尔卡纳觉醒者,那么所谓时隔三百年的特别会议的内容很可能与暗影再次出现有关。
“夜之岛狄德罗,觉醒者教皇,是一名哲学老师。”黑色礼服的青年说道。紧接着狄德罗旁边一个穿着石榴色长袖上衣的金色波浪发女孩:“泉之岛的梅尔,女王阿尔卡纳。职业是药剂师。”
“我是光、光之岛的……安、安洁莉娅!”蘑菇帽女孩抱着头,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是魔术师的觉、觉醒……”
女孩看样子非常害羞,想要让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要费很大的工夫。哈克想起梅丽莎白天时给他看过的另一份登记表,光之岛的安洁莉娅应该就是天空学院研究长的首席弟子了。从身份上来讲,她的地位应该不比波之岛的杰米妮、灯之岛的海蕾娜差多少,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害羞呢?
就在哈克疑惑的时候,少女突然非常认真地提高音量补上一句:“我的能力是‘原始纹章’!”
随后她马上拽住帽檐,用力低下了头。
“安洁莉娅,那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能力,你根本不必害怕。”
“诶?”安洁莉娅抬起头,说话的正是波之岛的歌姬女王绮卡。“可是,魔术师的力量应该是‘元素之语’才对啊!《古树纪》上面就是这么记载的……”
或许是听到了歌姬女王魔法一般的声音,害羞的女孩这时也能连贯地说话了,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就非常直接地打断了进来。
“雪之岛第六王子比格罗索,命运之轮觉醒者。使用的能力是‘能量转换’!”
“诶?”
安洁莉娅再次吃惊地张大了嘴。
听了比格罗索的介绍,哈克也猜得出来,让她这么激动的是命运之轮的能力——本该是“重力操作”的能力居然变成了“能量转换”,这和传说里的一点也不一样。更何况刚才她还提到了《古树纪》,那可是比口耳相传的女神传说更加可靠的正统史料,只有世界级的研究者才有机会看到的史书啊。
如果知道了重力操作有可能在我这里,她会不会吃惊地把嘴巴掉下来呢?
不过现在还没人有心思注意一旁的哈克,绮卡女王这时点头跟着说道:“波之岛的觉醒者杰米妮的阿尔卡纳是恋人,由于时间紧迫,作为她的老师的绮卡女王在这里代替她参加。”
“话说梅丽莎老师,海心岛的代表暂且不管,歌之岛难道就没有觉醒者吗?就算没有,至少修女也会来出席吧,在我印象里她可不是一个缺乏责任感的人啊。”
所有人都介绍完毕,第六王子有些失望地问道。这次和刚才说到杰米妮时不同,他的口气里多少带着一些不满。
“海心岛的确有可以与暗影对抗的能力,不过王子您的话还有一点需要纠正,那就是歌之岛的觉醒者代表可是比在座的任何一位来得都早——哈克!”
“什么?”哈克愣了一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梅丽莎老师是不是真的在叫自己。
“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出什么事了?”
梅丽莎还没来得及介绍哈克,会议室的窗外就突然传来了一声建筑物倒塌的巨响。紧接着,马上就有一位穿着阿尔卡纳学园普通蓝色制服的学生慌慌张张地推门闯了进来。
“老师,不好了!外面好多人一边争吵一边往学园里面闯,蓝蓝她们已经快顶不住了!”
*
海岛世界最盛大的节日就要数“圣树祭”了,每年初夏的第一个满月,各个岛上的领导者们都会聚集在女神要塞的所属地——灯之岛——来庆祝节日。除此之外,要让各个岛上的重要代表齐聚一堂的话,除非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比如这一次在大藏书馆的会议。
现在本该在楼上会场中参加重要会议的女王候选人杰米妮,这时居然和蓝蓝两个人在大藏书馆外面维持周边的安全,而现在发生在她们两个面前的事,已经足够不得了的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藏书馆的门前已经聚集了成千上百的灯之岛市民。这些市民很明显地分成了两个阵营,而让他们争论不休的导火索正是阿尔卡纳学园的学长海蕾娜。
一边的人们对海蕾娜直接消除他人存在的做法产生了极大的恐慌,希望学园上层能够加长拘禁她的时间,甚至是废除能力、并将海蕾娜驱逐出岛。
另一边的人们则认为海蕾娜的做法为了维护守法者的和平生活,希望学园能撤回对她的处罚。
换做平常的话,这样的意见分歧不过是街头巷尾常有的话题,只是今天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吵到如此地步。虽然为了保持会场的环境,梅丽莎已经事前派出学园目前的最强战斗力——蓝蓝和杰米妮——守在门口,但激动的市民马上就要冲进学园外面的大门了。
面对着混乱的人群,杰米妮不得已之下用阿尔卡纳能力张开了数张重叠起来的荆棘墙。可越是这样,外面的人就像是疯了一般,越像要冲进来。最后,学园的外墙居然整个一面都被人群推倒了下来。轰的一声直接传到了哈克所在的会议室中。
“究竟怎么回事?”梅丽莎站起身来问道。
从会议室的窗口向外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正在吵闹地向学院中心推进。
“我也不太清楚,外面的人突然就往大门口涌……”
回来报告的学生气喘吁吁地回答,这时突然从空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暗影。”
“海蕾娜?”哈克向上一看,本该还在禁闭中的海蕾娜此时正站在自己的头顶上。“你怎么会在这?”
海蕾娜对着哈克轻轻地笑了一下,好像在说这种程度的禁闭根本拦不住她一样。
“老师,让我去吧!”
“不行!”梅丽莎坚决地摇摇头,“紧闭的事先放一边。你现在除了消除别人的存在,还有别的作战方式吗?”
一句话说得海蕾娜哑口无言,此时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接近,哪怕是在屋里都能感受到这种压力。
“梅丽莎,如果是暗影的话,就交给大家吧。在场的各位可都是这个时代的阿尔卡纳觉醒者啊。”说话的是波之岛的女王,即使是战斗的前线推到了眼前,这位稳重的大人的脸上也似乎绝不会有一点慌张的神色。
至少哈克是这么觉得的。
“没错,”比格罗索王子兴奋地举起双拳,这时在他的手上包裹着两个气泡状的反光球体。“困难的时候本来就该互相帮助,何况对手还是暗影。我先上了!”
还不等其他人说什么,王子已经从会议室的窗口直接跳了下去。
“请让我也加入!”药剂师梅尔紧随其后也以一样的姿势从窗口跳了下去。
“年轻真是好啊,”哲学家狄德罗笑着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礼帽,冲着梅丽莎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从正门过去帮忙吧。”
“那……那我跟您一起去!”
刚刚躲在墙角犹豫着要不要也从窗户跳下去的安洁莉娅赶忙随着狄德罗跑了出去。
随着觉醒者们的加入,窗外开始响起了一阵接一阵的战场上特有的声音,与觉醒者势不两立的暗影也逐渐暴露出来,双方的交战变得比刚才更加激烈。
比格罗索王子的红发在人群中相当显眼,不过即使没有这一头红发,在拥挤的人海之中稳稳划出一片无人区的他也足够与众不同了。相比之下和他一起加入战斗的梅尔似乎已经被人海吞没了一样,完全看不到她和暗影交战的痕迹,然而几分钟之后,她却带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蓝蓝和杰米妮出现在了窗口的正下方。紧接着,大楼正门的方向的人群突然被一道亮光划开了一道明显的裂痕,看来另一队觉醒者也已经到达了现场。在他们的带领下,学生们也重新组织起来一起对抗汇聚成人海的暗影,场面上的主动终于回到了学园这一边。
“这么大规模的暗影行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绮卡女王稍微有一丝惊讶地感叹说,“即使是在过去的传说里,除了大决战以外也不会有这么大量的暗影一起出现。”
梅丽莎跟着点点头:“而且暗影会附在人身上操纵人的精神,这种事情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女王感叹道,可是话音未落,窗外便突然刮起了一阵强烈的怪风。紧接着,又一件从未有过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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