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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放逐之日(1)

5.放逐之日(1)

前一天夜里,米夏是伴着满脑子的杂念入睡的。

比方说关于魔法潮,关于仪式书,关于玛尔教授,关于父亲欧文伯爵和母亲露娜的过去,关于佩鲁兹的处境,关于在海德里克身上发生的一切,关于缇娅前往帝都扫墓又回到学园这一路上的经历……

米夏其实一直对自己的分析能力颇有信心。但这次与在废城皮尔纳斯的那次不同,缺少的情报太多,脑海中仅有的信息并没有大量组合在一起。

除了猜出了对海德里克下手的人中多了一名高级的药剂师之外,其他方面完全是一头雾水。

虽然没有熬夜,但米夏也没有睡得太踏实,整晚都做着杂七杂八又记不住的梦。

加上一整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米夏感到轻微的头痛,也没有什么心情听下高文和卡尔佳娜的对话。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干脆帮你们打下手吧?”走出图书馆的时候,高文主动请缨。

“高文男爵,你居然对魔法感兴趣吗?”卡尔佳娜颇有兴致地问。

她今天会到图书馆来,主要也是想到了前一天没跟米夏约好会合的地点,猜测到制书部能够找到米夏,没想到又意外地拉到了一个免费劳工。

“难道我不像是个认真对待工作的人吗?”高文夸张地扬起眉毛反问道。

“像倒是有点像,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真过分啊,卡尔佳娜夫人,亏我们明明还一起工作了那么久的。”

“我不也是以前就这样了嘛。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高文和卡尔佳娜聊着一些不重要的内容,米夏则是边走边轻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头部的不适。

卡尔佳娜同意让高文帮忙,三人便一起来到了存放实验材料的仓库。仓库的钥匙是安丽斯学园长之前交给卡尔佳娜的,三人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仓库内分类标示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存放魔力限制机构的地方。

外置用的魔力限制机构呈薄板状,只有手掌大小,结构并不复杂。像米夏和卡尔佳娜这样的匠人一拿到手,基本就会明白它是怎么运作的。只要用金属线或者其他的一些魔法流良导体以恰当的方式连接在各种设备上,就能防止过大的魔法流输入对设备产生的影响。

在魔法潮来临之后,因为安妮涅特采取了正确的行动,学园里的魔法设备并没有受到太多实质性的损毁。

事后众人发现,虽然有位学生在使用自己的武器时意外发生了爆炸,但学生会使用的通讯系统中也有魔法构成的部分,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除此之外,学园墙上的各种魔法照明灯也都没有任何坏损的痕迹,几台运转中的魔法设备也完全正常。

然而,之后却有两台魔法设备在启动时损毁了。

德维特指出,这其中唯一的解释是,魔法潮是一种只作用在人身上的现象。

不管是通讯系统还是照明灯,消耗的魔力都来自于水晶的储能,通过魔法阵稳定供应,并且都是使用了机械开关的类型。

而魔法设备不同,虽然它们工作时所消耗的魔力同样来自水晶储能,但为了防范无资格者任意使用,魔法设备的启动机构会设计成需要人为使用一定水平的魔力才能触发的。这种防范措施在魔法潮之下反而变成了麻烦的源头,也真是令人唏嘘。

其他教授在一些老书上找到了关于魔法潮的记载,与这种推测大致相符。德维特也设计了相应的实验验证了这个事实,并最终敲定了为魔法设备装载魔力限制机构的决议。

在没有魔法潮的时候,由于设备内部的魔法阵群本身就有限制魔法流的作用,一般不会在外侧这样的东西。而且,多数人的魔法等级并不会达到“绿色”以上,他们的极限也无法对设备造成什么伤害;而那些魔力等级在“绿色”甚至之上的人,他们对于自身魔力的操控精度很高,几乎不可能犯下用力过猛的低级错误。

当然,现在已经不能用之前的常理来说明问题了。

之所以学园的仓库会有存货,主要是因为一些制作机械的实验需要用到。如果不是因为圣克莱恩学园刚好比较重视这方面的学术成果,估计也很难一下子拿出足够的数量。

既然找到了这种零件,也就是时候开始工作了。

“先从教学楼开始吧。三个人一起行动吗?”卡尔佳娜提议道。

“赞成。”高文配合地举起了手。毕竟他无法单独完成工作,也就只能和他们一起了。

米夏也答应了一下。

对于米夏而言,卡尔佳娜目前是一个心思难测的大姐头。现在能够跟在后面老老实实地做事,他也不想多问些什么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卡尔佳娜说话的时候并不会向着米夏的方向。米夏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对之前的误会心存芥,没有主动打破僵局。

要处理的设备分布在学园的各个地方,今天的工作需要到处走动。

幸好几箱限制机构不是很重,高文麻利地把箱子放到了推车上,推出了仓库前往教学楼。

首先是教学楼一层的药剂课教室。这里是学园里魔法设备最集中的地方,搅拌机、魔法加热器和热素灯之类都是需要处理的对象。

卡尔佳娜和米夏开始作业,高文在两人帮忙递送零件,工作没有意外地推进着。

不过在他们完成这里的工作即将离开药剂课教室的时候,却也发现了一个比较出乎意料的事实。

那就是,原本几乎没有魔法能力的高文,居然也能够使用魔法了。

能够发现这一点,是因为装载限制机构需要一点时间,高文给他们递送东西的间隔时间太长,他实在觉得无聊,就自行模仿以前见过的别人使用魔法的样子,试图将手里零件的悬浮在空中。

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没想到出手之后竟然就成功了。

看着自己手中的发出的蓝色光芒以及浮在空中的,高文愣住了。魔法潮带来的影响似乎比他们想象都要大很多。

米夏微笑着为他鼓掌庆贺。

“高文先生,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一种想要抛弃贵族身份成为学者的感动?”卡尔佳娜故意调侃他。

“有!”这时候的高文正沉浸在从来没有预想过的体验中,用肯定的语气理所应当地回答,却还是有出人意料的地方,“不过,果然还是贵族的身份重要,能够成为一名会魔法的贵族就更好了。”

卡尔佳娜笑得花枝乱颤。

这种时候还坚守着自己的设定,应该说真不愧是高文。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人一起去了食堂。

高文依旧沉浸在兴奋当中,他悬空托着一枚铜币。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样子,卡尔佳娜也默默地笑了。

米夏告诉过他,魔法使用过度会有一些疲劳的副作用,不过他似乎一时还没有这种迹象,也就暂时放任他自己玩了。

不过很快,在他们落座开饭的时候,高文手中的蓝色魔法光消散,空中的铜币终于掉了下来。

“奇怪,怎么用不出来了?”高文又尝试了几次,没能把硬币再托起来。

“找不到感觉吗?”米夏拿起了刀叉,“不会是肚子饿了吧?先填饱肚子再说吗?”

高文起初还不大愿意,直到米夏答应饭后教会他一些简单的魔法之后,他才点点头,放下了硬币。

他原本除了工作时间之外玩心就重,在获得了这种能力之后,更是变得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回归本性。

三人吃完饭,高文又拿着铜币开始研究。

不过,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尝试,再也没有成功过了。

这时候,食堂大厅里已经空荡荡的,没有其他的学生或教授了。

“要不我来给你示范一下?”米夏问道。因为下午要继续工作,不能放任高文一直这么纠结下去。

高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铜币交到米夏手里。

然而不知为何,米夏一连做了几次尝试,,也始终没能把铜币托起来,手里当然也没有任何的光芒出现。

“高文,这好像不是你的问题……”米夏的额角渗出了冷汗。

“要是想安慰我的话大可以不必哦,米夏阁下。我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高文反而非常冷静。

“不,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米夏,你没事吧?”卡尔佳娜发现了米夏神色异常,担心地问道。

“……南斯夫人,能不能麻烦你试着把整个铜币托起来试试看?”

“可以哦。不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卡尔佳娜没有去拿米夏手里的铜币,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铜币,“看好了,高文男爵。就像这样……”

卡尔佳娜缓缓抬起了手指。

结果预期中的效果并没有出现,铜币仍然静静地躺在米夏的掌心。

三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大事不好了,高文,米夏。”卡尔佳娜半晌才说出话来。

她的声音,隐隐有些发抖。

帝国历217年秋2月15日。

这一天,是帝国建立以来,第一次魔法潮来临后的第二天。

这一天,在帝国各地的路途中,各大学园和魔法公会支部的代表人正在前往帝都的魔法公会总部,他们或是欣喜或是悲观,或是像德维特一样带着疲惫的神情思考着什么。

这一天,已经适应了魔法潮的人们如鱼得水,使用着自己新生的力量,而毫无知觉的人们则是过着原本的生活。还有不少人,在突如其来异常现实中迷乱是双眼,或是在为失手所谓弥补着过失,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在某一刻之前,受到魔法潮的影响,无数的人摸索着自己手中变强的力量,重新思考自己人生的方向,准备进入这个不可思议的新时代。

而从某一刻起,陪伴了这个世界至少数千年、如同母亲一样帮助人类构建了文明的『魔法』,则像是一场幻梦一样骤然离席,留下了满世界后知后觉的人们,逐渐陷入错愕和惊慌。

这一天,史称“放逐之日”。

尽管魔法在这天彻底消失,关于米夏.菲尔特等人的故事,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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