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乎,我們決定即將離開亞歷山大村,阿蘭在隔天下午把阿努比斯、荷馬跟我叫到他工房旁的儲藏室。他打開大門時,裡面是一輛沒有馬拉的敞篷座車。可以看到再座車底座有連結機械的鏈條跟齒輪,而座位中間有一個控制桿跟轉盤。控制桿上面有一個刻上類似魔法迴路的晶石,阿蘭跟荷馬向我們解釋,是這個世界用來交通的魔動車。
因為在這個世界裡沒有飼育魔獸的知識跟技術,而取而代之的是獸人使用自身魔素驅動的機工魔法,經由魔法水晶的傳動而運轉的自動車。而經過長時間的研究跟發展,據說在中心大城市的普通人,只要接受後天紋身所賦予的魔法迴路就可以驅動魔動車的能力。
然而最新的發展是,使用魔法水晶充能儲存的魔素電池的話,一般人即便沒有迴路也可以運轉,或是從必需經由全身刺青的魔法迴路,改變到只需要刺肩胛到手掌的刺青迴路,甚至到現在只要穿套袖套跟手套就可以使用的穿戴是迴路。但是這些技術都是在北部跟東部開發的新科技,而目前這台車輛是過去來到村內商隊遺棄的報廢車輛,阿蘭靠著自身拆解跟分析後,重新組裝跟修理之下的產品,而在魔獸侵襲之前,接受完全身魔法迴路植入的荷馬曾經駕駛這台魔車前往載著貨物前往鄰近村莊交易買賣。
雖然說魔車時速可能只能達到20公里,並且運轉車輛還是會大量耗損魔素跟精神,而仍有兩個存滿荷馬魔素的水晶電池以便不時之需,但是型號過久且效能差,每個電池都只有一個小時的續航力,而且還是需要機工魔法的駕駛程序。
而我們要前往的西部省會藍獅城位於亞歷山大村的東南方160公里處,即便不眠不休的駕駛的話也要花上8個小時,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如果要駕車一個小時耗盡魔素的話,光是上位資深的魔術師也要花上一個小時休息才能上路。更別提荷馬這個初級又是後天加工的賢者。
「開魔車的話三天內應該就會到藍獅城,雖然感覺要花的時間很久,畢竟晚上行車太過危險了。但是比起步行的話大約要花上四天到五天,而且這趟旅行只會折騰荷馬而已。畢竟這已經是目前我們能拿到最好的交通工具,到藍獅城去買台新車吧,只是現在各大城的物流都被動亂跟魔獸而阻擋,即便能買到堪用的車輛也是天價吧。」阿蘭如此在我們面前推導。
「我們沒有錢或是這邊所使用的貨幣,而且你還要託我們買村內過冬用的糧食吧,該怎麼辦呢?難不成要拿村內的特產去交易嗎?」我向阿蘭提問,即便是神也好,穿越到這個世界可是連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帶啊。
「這時候,以前的死人遺物總算派上用場。」阿蘭講完後,找出一個中大型的麻袋,裡面看起來沉旬旬的,打開了發現裡面滿是切割完美各式大小的寶石。
「這些是從遺跡中找到的寶石,應該在戰亂時還是具有保值的作用,拿這些去交易看看吧,以前總是拿出一兩顆寶石就可以買下商隊帶來的幾乎全部的舶來品跟貴金屬。所以我想純度跟價值應該是挺高的,我們還有一袋這樣的寶石,這袋就給你們當盤纏吧,這是長老們跟村民們的心意,要省點用啊。」阿蘭如此向荷馬跟我們交代,荷馬聽到他講完話,抱向阿蘭。
「你們為我做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荷馬抱著村長誠懇的感謝。
「走吧,出去之後就不要再回來,去改變這個世界吧。」阿蘭說完後,對著阿努比斯跟我繼續說著。
「這個世界就要靠你們了,好好的幫助荷馬吧,身為神,身為勇者,請你們完全這世界小小人物的心願吧。」
阿努比斯將手掌輕輕扣在左胸心上,低頭致敬。我也學他一同致謝。
「阿蒙大人,我們不敢辜負您的託付。」
阿努比斯如此這樣回答,言辭之間我了解到這個責任跟委託是如此的沉重。
荷馬繼續留下來跟阿蘭討論購買糧食的事宜,跟試駕調整魔動車。而阿努比斯跟我便打算在村內晃一晃,我提議到海邊沙灘看一看。畢竟住了將近一年的醫院,想要能去玩玩水。村內村民正在積極的重建跟前往森林開墾,沒有空特地理會我們,頂多就恭恭敬敬的問候後就離開了。
海邊沙灘,漁民都前往海面上作業了,海口中也沒有小孩前來嬉戲,這時候應該都被朵莉、祭司跟長老抓去在課堂學習了吧。海灘上只有迎風撲來了白色碎浪,一些海鳥在空中掠過,金黃色的沙灘帶著一點腥味跟黏膩,代表這邊的浮游生物頂多,適合成為魚場。
我脫掉上衣,開始一步步走向滲藍的海水,大海帶著些許冰涼可是意外的清澈,已經可以看到幾隻小魚在腳周圍游來游去。
阿努比斯已經全身脫光,露出全身精壯如藝術品雕塑的完美肉體一步步堅毅地走進大海,然後將我抱起甩入海中。
我突然掉入海裡,周圍滿是氣泡,我也不甘示弱地起身向他潑水,大笑著。
最後我們一起游泳,在海面上漂浮著。
抬頭看著豔麗的日陽,白雲以及藍天。好似遠方已經沒有了戰亂。
好似午覺漂浮在腦海的白日夢,阿努比斯握住我們手一起漂浮著。
如果,我現在還在病榻上的話,還能看見現在的美景的嗎?
我心中抱持對阿努比斯的感謝,如果不是他的話。
因為化療藥劑的影響下,我已經掉光頭髮,整天反胃噁心,甚至吐血著。
虛弱著忍受著全身的痛苦,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那樣,算是活著的活著嗎?
我曾經這樣問著主治醫生,他總是說著,不要放棄。
指導教授來的時候,總是問我身體如何,我總是說著覺得更好更健康了。
而他們兩個人微妙的互動的氛圍,總是分別跟我獨處時互動的感覺不同,似乎不需要言語,心有靈犀又自若泰然的深厚情誼。
「如果,我們能一直待在這裡就好了,這裡那麼安靜且平和。」我說。
「對我而言,並不是這樣,這裡的居民們過於渴望生下神之子,我有點吃不消了。」
「哈哈哈哈,這不是只要神明跟皇帝們才有的煩惱嗎?果然真是超乎常人的苦惱啊!」
阿努比斯聽到我的笑聲,馬上向我臉上潑了一道海水,害我喉嚨跟鼻子都是鹹濕的苦味。
「那你跟荷馬訂下契約了嗎?」
「沒有欸。」
「你們,做了吧。」
「是啊,以十分平常的方式做了。」
「照理來說,應該可以完全符合契約的要求,那是為甚麼呢?是你不愛他嗎?」
「或是他不愛我吧,阿蘭說,我心中門檻太低,所以才能夠接受只見一面的你,簽訂契約。」
「這樣的話,你還會繼續嘗試嗎?」
「我不知道,你覺得呢?該繼續嗎?」
「荷馬是這個世界重要的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影響這個世界未來的發展,影響世界線,如果你能與他訂下契約是再好不過,可是………」
可是什麼? 是不想讓我跟其他人有靈魂連結嗎?
阿比之於我,我之於荷馬,我們三人,現在又是什麼關係?
如果我死了,教授會怎麼樣呢? 還有....他,又會怎麼想呢?
「可是什麼,你們神明從來不可憐他,不祝福他嗎?他明明想帶給這個世界更好更美的理想,而你們不但不保庇他,反而把他的命運推落到谷底。」
我反問著阿努比斯,我只是想知道世上的神明,是怎麼全知全能的存在。
「我們神明,只能靜靜觀看,不能干涉人的意志跟決定。」
「但是你們神明,卻是吃食著人的靈魂而活下去,無論是希望也好,愛也好,絕望或是恐懼也好。所謂的神明,根本就只是寄生在人身上的存在。那拯救這個世界,有必要嗎,有意義嗎?救了再多人,都是為了要餵食你們繼續存活的理由,你們有照顧這裡的人嗎?人們在痛苦時,你們高歌呼求你們之時,你們依舊貪吃著他們的狂熱跟信仰。說不定這個世界的動亂跟紛爭都是你們諸神的為了養殖人類,而變化出來的把戲罷了。」
阿努比斯聽完了我的指控,沉默,不說話地在水上漂浮。
為甚麼不說話,為甚麼不反駁,為什麼沉默。
「而我,還是荷馬,或是這個村子裡的人,都只是神跟惡魔的玩物而已。你們只是害怕最後變成像阿蘭一樣失去了被信仰被供奉,最後失去理智而瘋狂,然後在瘋狂之中無法察覺後消失,所以在幕後小心翼翼地操弄世界的一切跟走向,不是嗎?」
說我錯了啊,說這並不是我想的這樣,說這個世界神明還是會眷顧好人。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神明不語,神明只是看著。
「我只是想告訴你,無論真實的世界是用甚麼機制運行著,而有一件事對我而言是真的,是重要的。」阿努比斯對我說。
我不知道為何要緊張起來,呼吸也輕輕停止,我在期待他會回應我什麼。
「我想對你說,那就是,我愛你。」
「又來了,不要講這種只會在言情小說中才會出現的話,你又了解我甚麼?我不懂,我也不想去了解,隨便你好了,反正在怎麼樣我也無法了解你在想什麼,你為什麼愛我。」
我們的對話,至此告終。於是我們回到沙灘上,穿好了衣物,此時沙灘迎來了晚霞,而這裡的晚霞被譽為黃神的時刻。
每一天都會迎接晚霞,但是晚霞的色彩都是不同的。在不變的週期現象中充滿瑰麗異常的變化。
「可以,陪我到落日結束嗎?」阿努比斯對我這麼說,我也覺得剛剛使性子有點不好意思,所以就陪著他一同看著日頭漸漸沉入海裡。
坐在沙灘上,我頭抵著他的肩膀,沉默地看著眼前金黃色的海面跟天空中的帷幕融解在一起,白浪如同雲朵,輕悄悄的一同翻滾。漁船一艘艘的回航,小孩跟婦人都漸漸聚集到海灘上來協助卸貨。我們也就不好意思繼續留下來怕妨礙的作業。
當夕陽最後的一腳沉入了海洋,整片天空充滿著奼紫嫣紅。
星星早已在出現在夜色的帷幕,閃爍著。
阿努比斯向我道別,前往集會所,今天可能是最後的神之儀了吧。
而我就獨自一人走回荷馬的家。
一打開門時,房內燭火通明,想不到荷馬將雜亂的小屋收拾乾淨,排放整齊,露出一塵不染的狀況。
他說,即將要遠行了,該是把家中整理乾淨,鑰匙留給村長跟長老,如果有任何需要,他們都可以查閱小屋中遺跡留下來的書籍。
荷馬準備好煎魚、麵包跟麥酒,今天也是跟荷馬一起喝到微醺的一晚。
不過看起來荷馬花了很多時間跟力氣整理,吃完晚餐後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我將吃剩的碗盤洗乾淨收好,也就鑽進他旁邊的被窩裡準備入寢。
「阿威大人要好好睡喔,明天就要開始出發去旅行了。」
荷馬閉著眼抱著我說著,我不知道這是夢話,還是真心細語。
男人在床上講的話,要不是虛情假意的膚淺話語,要不就是無意識的真情流露。
睡著了,一夜無夢。
說不定,這裡的現實就是一場夢。
隔天早上,全村的人都出來送行,一路到了東方的大門口,我們坐上的魔動車,荷馬身上的紋路發出各色光芒按在操縱桿晶石上,整台車開始發動震動,傳來不和諧的運轉聲,我看見底盤的齒輪運轉著,輪軸也開始牽動整台車。車子一開始緩緩向前行,然後慢慢地加速前駛。
我跟阿努比斯坐在前座向後看,而荷馬必須駕駛座在後排向前看,我們前進時看見村人都在揮手道別,看著阿蘭抱著胸臉上露出:這群人真的可靠嗎?似笑非笑的神情揮著手。長老臉上謹慎的表情總算舒緩地笑著,男獸人光著梆子一直熱情吼叫著,女獸人也一起歡笑著,而一批小孩子從朵莉身旁鑽出來,追著我們的車子,直至他們追不上跑不動了。
他們說著對阿努比斯的感謝,更多的事對荷馬的告別。
「謝謝你,荷馬,這幾年辛苦了。」
「這次一定會成功,不要放棄了。」
「我知道你可以的,去成為大賢者吧。」
「謝謝你,荷馬老師。」
「一定要拯救太子殿下,一定要拯救這個世界喔!」
「無論如何,真的謝謝你了,荷馬老師。」
「要記得回來看我們喔!」那是紅毛的犬獸人男孩奧德賽跑到馬車旁向對假裝鎮靜的荷馬講出的最後一句話,講完後他停下了腳步,一直欣喜地笑著,而後我們就看著他揮手的影子直至消失。
荷馬自從開始駕車之後始終不敢回頭看,臉龐總是忍著抽慉,他臉上的淚痕在出村以後從來都沒有停過。我跟阿努比斯始終露出笑容向村人揮手致謝,假裝好似沒有注意到他。
如此不知所措,如此笨拙地不能好好告別,只能一直哭著,一直留下不知是感謝還是不捨的淚水地開著魔車,一直想要回首好好告別,可是又怕自己會哭得更厲害到無法駕車,或是........或是......
而我們的旅行,也就這樣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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