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为了捡一条围巾?”
整理碗碟的叮当声,与唱片中的钢琴音符两相似。
现在是中午,茶馆暂时打烊的时间,梅兰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嚼着刚做好的肉酱版面面,回答对方的讽刺。
“是结果,不是目的。”
这条围巾现在正围在她的脖子上,像带着剧毒的银环蛇,只要一口就能让人命丧当场。
不过这也是,她能找到“鬼影”的唯一线索了。
“但是你惹着他们了。”说这话的时候,范德威手里擦着盘子从后台走出,低头跟着音乐的节奏暗自抖动。
她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腾出一只手来扶起垂在了腰间的围巾,顺着这方向,转头望着店主人。“那没什么吧,我路上小心了,没被跟踪。”
擦着盘子的手停下了。
音乐也跟着换成了某种低昂深沉的大调。
“你以为是那就是。”他把布往柜台上一扔,打开柜子把盘子放进去,一甩手,柜门被震得砰响,差点让梅兰没拿紧刀叉。
她知道那是在生气。
不过无法因此生出羞愧感。
互相轻视着又还没准备好告别,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她就这么吃着东西,范德威也就趁这个时间整理杯碟,没有语言,只有不断换曲的音乐,让气氛变得诡异。
然后被铁帘门的响动。
放下刀叉,梅兰在门前看到的是,一个大概二十来岁的女人,这种天气还穿着短袖和牛仔裤,刚拉门进来的时候还一脸轻松地蹦跳着停下说:“我有东西忘拿了……”
在与梅兰对视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变得僵硬。
估摸着是老熟人什么的,范德威对于她的到来只是轻松了些,靠近柜台的同时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呵,老套的理由。”
也不知道是在为什么叹息,他在柜台上摸索了一阵,马上就找出了一个扁平的方盒。
“是这张唱片么。”
女人点头许可,范德威也就直接把唱片扔了出去,本来应该是扔不中的,只是不知哪来的一阵烈风吹起,将盒子送到了女人的手上。
拿回了遗失之物的女人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无不尴尬地问道:“呃,谢了,这孩子是?”
柜台之后的男人转过身去,把围裙甩着了柜台上,转向后台的白色木门,每一步都能听见皮靴于地板的硬性碰撞。
“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他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甩门走进后台。
似乎有一些误会在里面。
可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冷笑哦。
无论如何,他都留下了十分诡异的烂摊子,梅兰再次看向门口的女人的时候,她也满脸狐疑地望着梅兰。
“我有说什么吗?”
“实际上是没有。”
她暂时还没空理会这种事,只是斜眼目送着女人关门离去。
因为某种需求,她在街上买了一袋速溶咖啡,吃完午饭后她后来到柜台,拿水冲开了,马上就仰头,一口气灌下,片刻之后,她闭上眼,抬头张嘴,匆忙喘出一阵热气。
感受着暖流浸润四肢的同时,她扑在了柜台上,渐渐平稳了呼吸。
烫到舌头的感觉和咖啡残留在嘴里的芳香一起,混杂成了一种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奇异体验。
今天是不用午睡了,因为下午还要出去,也许和店主人商量一下会更好,不过其实——也无甚所谓。
她怀揣着本不是怀表的怀表,与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钥匙出门,漫游在大街上。
就因为她从鬼影那里得到一条围巾。
多少要比毫无线索的等死比较好。
她这样想着,换来了一些虚假的踏实感。
陌生都市早秋街道,就算是下午,她依然是觉着被风吹得发冷,她到了早上正眼看见那影子的巷口,想去那里碰碰运气,寻着路到了那里,才发现早上虚影出来的地方是一家五金店。
梅兰本计划走进去问的,她知道在别人看来那虚影就是个普通的人,“不普通”的家伙也不可能安然自得地走在街上。
但是很快她又担心起了另一层的问题,如果这家伙会被人找麻烦,也必定不是什么安分的家伙,她不介意这样的家伙惹上关系,只是担心这可能并不好暴露给别人。
在别人看来,带着同款围巾是一回事,主动去找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三考虑之下,她还是决定穿过街道问个清楚,麻烦总是在那里的,要躲也躲不掉。
而就是在她等着红绿灯穿过马路,专心抬头看着五金店招牌的时候,她听见了某种奇怪的声响,回档在耳边。
“请还给我,那是我的围巾。”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梅兰看到的依旧是那模糊的虚影,只不过随着言语从怪响愈发变成了音调诡异的词汇,周身的那层阴霾也渐渐散去了,呈现出人形的轮廓。
她一直在找到东西,顺着显眼的黑白条纹找上了她。
并不是令人奇怪的事,至少这里他常去的地方,那两个混混也是因此才守在这里的,正式遭遇的地点是在桥下,他可能还没发现这里有多危险。
一个穿的十分正经的男青年,带着圆帽,服饰得体工整,唯一特别的地方是帽子之下未经梳理的散乱头发,他正向梅兰递出一只手,带着微笑,和无法彻底散去的虚影。
梅兰对这一番变化看得出神,但心底的警报声却马上把她惊醒,那份笑容不怀好意,至少不是对陌生人的纯粹善意。
现在梅兰只知道他不在乎那条围巾,只是需要一个借口。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他依旧笑着。
也许这一切都早有预谋,也许。
“我们不熟吧?”
梅兰后退了一步,把围巾拿来下来,摊开在身前抖了抖。
然后再次围在脖子上。
她的半张脸缩在围巾里,扬起眉毛斜视来人。
来人倒也不生气,他先把手收了回去,在身前交叉。“我想我们……见过面了?”
梅兰看向了别处,寻找着任何能够引起注意的地方,就比如街边给人画像的街头艺人,或是孤零零地坐落在空地上的,非常奇怪的一扇门。
像是电话亭,不过更大些。
“这几天都有见咯,上一次是桥下面。”
她说着,眼珠子随着飞驰而过的汽车骨碌碌地转。
“我的意思是,在那之前,你也许……不记得了?”
梅兰听着这话,突然间睁大了眼睛,匆忙间她撤下了架子,衣袖间的风声呼啸。
一切异常都事出有因,而现在对方肯定就是原因之一。
她和对方绕有趣味的眼神对上了,同时扯掉了遮住嘴的那段围巾。
“啊,为什么我不会感到奇怪呢——先解释一下,我看到的是什么?”
“什么?”来人也疑惑,这让梅兰冷静了些。
“你看起来就像刚从锅炉里捞起来一样。”
她说。
“对我没有印象的人察觉不了我的存在,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没有这种情况,我被认为是……正常人。”
梅兰知道不是普通人的下场,他应该也知道,所以才会这么说。
也许正是对印象和记忆动了刀子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况,这倒是让她更加想抓住眼前这个了解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机会了。
不过在哪之前,她先是警惕地四下望去,确认了没人在意店门口的一对男女之后才放心心来。
“那我现在就像跟空气对话一样咯。”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身前的男人。
“可能。”
对方回应道。
“下一个问题,四天前发生了什么。”
沉默持续了几秒。
“虽然我不是处理不了——帮我摆脱那些家伙算是给了个人情,要回答这个问题嘛——我也有要求。”
对于现在的梅兰来说,这是一个十分令人烦躁的提议,她转头,看见那张轮廓模糊的脸上有一些莫名的期待——并无恶意,她本有些犹豫,却最终还是冲着来人低吼着。
“没空陪你玩这个,不想说就把围巾拿回去,我们两清了。”
那人皱眉,叹了口气,把小圆帽摘下,放在胸前。
“有空一起吃饭?。”
他说。
“什么?”
梅兰感到莫名其妙。
“女人饿的时候更容易生气。”
她半天说不出话。
脾气不好这一点,倒是没说错。
一声叹息之下,她把黑白相间的围巾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瞧着那人手中的帽子说:
“把头低一下。”
男人当即像是收了什么恩惠似的照做了,梅兰也就上前去,两手各执围巾一端,给男人绕上了,物归原主,期间一直看着那只手把帽子越捏越紧。
然后她一脚踹在肚子上,围巾也捏着不放。
青年还没来得及捂着肚子,又被勒紧了脖子,张开了嘴,沙哑地干咳。
在弄出人命之前,梅兰松开了围巾,拍着手离去了,任由身后咳嗽声连绵不绝。
那可不是感冒。
他说饿的时候更容易生气,这一点没错。
梅兰之前说他们两清了,现在她也这么认为,也许没有她的帮忙对方确实会被暴打一顿,就像现在这样的狼狈相。
至于听见男人终于肯直接说正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那该死的父亲干的,他的安排。”
那不再是一个故作神秘的声音,完全就像是一头野兽,饱含憎恨与轻蔑。
她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继续说。”
“就在这里?”男人呛了声嗓子,拍掉衣服上的靴印,再把帽子带好了。
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锋,让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为什么这反而让梅兰感到舒服。
依旧是行人满街的时候,梅兰的戒备心也还健在,她并没有考虑多久。
“带路。”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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