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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半夏(壹)

第三章 半夏(壹)

第三章 半夏(壹)

提问。

若是诸位,遇到超出自身理解范围的事,一般来说会作何反应?

根据我十八年来的经验,人类一旦遇到无法理解的事,第一反应一定是大脑当机,紧接着,在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逃避现实后,开始竭尽全力运用已知的事实强加到现象上。竭尽全力地,试图说服自己,试图让自己接受。

难道不矛盾么?明明是自身拒绝理解所造成的窘境,到头来还要用强制理解来解决问题……并将这种狭隘的行为思维方式称作“理性”、“科学”……

这绝对不是一个理性之人所作出的行为。于是,再次提问……若是睿智如斯的诸位,遇到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事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哦哦!这就是当初那个小鬼,现在的剑之极的身体吗!名不虚传!”

若是诸位像现在这样,被一个陌生的大叔冲上前抱住,并被不住地抚摸身体的话……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不才天宫月,在世十八载,从未遇到过这种诡异到无感的情况,能做到的仅仅是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放空。

“唔!这、这肌肉的线条!肱二头,腹!大臂关节尾端……完美!这简直是理想中的剑士肉体啊!”

血海之中,不合时宜。陌生的大叔,正带着一种清爽至极的笑容……分别用着左右手摩挲着我的手臂和小腹。

“禅、禅次郎大人,剑之极大人有点怪……”

“千君不要说话!这个身体!这是艺术!简直是为了剑道而生的肉体!哦哦能感受到!每一块肌肉肌腱……都被调教成了适宜瞬间爆发的状态……啊啊,好想再更加贴近这副肉体……”

大叔的眼神像是要将我整个吞进嘴中般舔遍我的全身。大叔的双手正不断地游走在我身体的各个部位。大叔的手停在我的屁股上。

“大、大大大人!请住手吧!剑之极大人的眼睛好像已经死了!”

“千君就不要……恩?啊小哥?怎么了喂?”

大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终于离开了我的身体。满是老茧的右手拍着的脸。穿着和服的幼女冲过来推晃我的腹。

……

意识空白,手脚冰冷。浑身正因为正体不明的原因剧烈抽搐着。

虽然记忆中出现了极其不自然的断片,但是我还能清楚地记住一些事。大致就是,没能爬到山顶,途中放弃后同千小姐返回了神宫寺她们所在的休息区。

告诉她们已经找到了千小姐的“妈妈”后,我又扯了“要将回来道别的幼女送回母亲身边”的谎,就这么同似乎还未尽兴的神宫寺她们分开。虽然被她们要求了明天晚上再来,但是这种事情随便就能躲掉。勾引什么的……平时也能做。

稻姬和抚子也自说自话的跟了过来,于是,我们四人就这么踏上了消磨时间的,漫无目的的路。

闲逛之所以称为闲逛,便是由于这种行为并没有任何的目的。然而并不是说没有目的便会成为毫无意义的东西……有时事物,“闲逛”本身,便能够成为意义。况且从不好的方面来说,这样的“浪费”,对于说谎的人来说是必须的。

然后,就在我一面竭尽全力无视烦人的受虐狂,以及兴奋过头的幼女们来到山脚空无一人的公园时,突然被眼前的景色淹没。

……什么啊……这是。

明明上面的神社还是温馨热闹的仙境……这是怎么回事?

尸山。

内脏。

肉块。

数十具不成形状的尸体,平日孩童们的乐园,俨然成为令人崩溃的地狱。

“……稻姬,怎么回事。”

成熟的妖刀茫然地摇了摇头。

“竟然连你也不知道……”

我强迫自己看向那,在战场上都不可能出现的残酷画面。

仿佛将肉体想毛巾一样拧紧揉烂。扭曲的形状以脆弱的肉条,经络内脏勉强地连在一起。

曾经是腿的东西从曾经是躯体的身后诡异地翻折,手脚的肉和身体,内脏绞乱混杂着,肮脏的血液从各种地方爆裂出来,地面的颜色被改变。

就算是对尸体习以为常的我见到这种场面,也无法忍受心中的不快。

“没有腥味。连杀气……”

无法想象不久前仍是生物。肉山堆积起的垃圾。

是恶魔干的?还是说,这些尸体反倒是恶魔?

我下意识地走上前,打算略作调查。而就在这时,一道有些沙哑的,充满磁性的男中音传了过来。

“哦哦!干得好啊千君!终于找到了!”

紧接着下一秒,就是记忆的空白。

有些艰难地从混乱的状态脱身……我定睛看向来者。

眼前的男人留着一头黑中掺白的长发。黑与白的浓密丝线十分随意地披散在背部肩上。有些暗黄色的皮肤上留有十分可观的胡茬。比刀剑更为锋利的锐利目光,嘴角始终噙着一抹不羁的豪迈笑容。

身上随意披着的,浪客一般的和式裤裙与脚下踩着的木屐一起,将他整个人的气氛以一种十分狂放,却又温柔的感觉尽数溢出。没有半点邋遢之感。

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脸?

在我出神时,突然被软绵的哭声带回了现实。紧接着是放荡不羁的笑声。

“呜、呜呜……太好了。剑之极大人恢复原状真是太好了。”

“嘎哈哈,小哥回神了啊?这可不行啊喂,你可是剑之极啊!”

亲切过头的搭腔甚至让我一瞬间产生了畏惧的情感。有些嫌麻烦地看向自己的身后。

稻姬不知为何脸上正带着一种诡异的红润,神情恍惚地发着呆。抚子在她的手边似睡非睡着。

“……谁?”

在这种血肉的地狱中还能这么笑着说着别的事?

“这些,你做的?”

“啊呀,老夫只是为了好好摸一摸小哥你才来的啊。”

……可以。但是虽然知道了这些不是你做的……但为何我还是想就在这里斩了你?

“你……是谁?”

虽然心中已经差不多知道他是谁了,我姑且这么问出声。男人踩着木屐咔当咔当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真是生分啊喂。老夫和你的爷爷是挚友。你小的时候还见过几面呐。”

“……”

“哈哈,这表情真不错!老夫名为坂本禅次郎。啊……也就是被你杀了挚友,抢走‘剑之极’,以及挚友孙女的糟老头子而已啦。”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来。随即倦怠的脸也变得更加的阴沉。黑暗的情感不受控制的溢出,而声音却反常地冷静。

满地的肉泥早已从意识中排除。

“……来复仇的……?”

淡淡地问道。

面前衣着怪异的大叔依旧摆出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他无言的伸出了右手,强硬地将正混乱不已的千小姐变成了一把漆黑的古朴打刀。并双手交叉握住刀柄,摆出了上段霞的架势。

我同样默默地呆立在原地,将视线同心情一并下沉。

……嘛,如果是他的话,的确有要求我还债的资格。

但是,不好意思。如今这条她赠予我的生命,我没有资格放弃。我已经,选定了败北的刀刃。

正面接下了他的如海啸一般连绵的杀气,同时将左手向后伸去。紧接着,腰间传来二女的触感。

我将重心放低,面对着他做出了左胁的架势。

空无一人的寂静公园中,我与陌生的男人对峙着。僵持数秒后,男人就这么举着刀向我突刺了过来。

比秋的子弹更为迅速,刀尖蕴含的力量更是接近了希尔德的拳头。没有任何预备的动作,靠着特殊的呼吸法将全身的力道瞬间提升到极致,短促而充满爆发力的超神速突刺……

兼具速度与力道的可怕招式彻底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我镇定心神,将大脑中一切被判断为无用的信息尽数剔除,仅仅留下那一点的剑尖。接着竭尽全力找出那唯一的时机,试图将抚子全力斩出。

然而男人神速的突刺,竟然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一层一层地叠加着。银白色的剑刃化为一条长长的流光,对着我的面门飞了过来。

错失了拔刀机会,我立即运用抚子刀鞘的底部猛击地面,利用那个反作用力,让脸颊被划开代替被贯穿头骨。

如同跳远般着地后立刻调整架势,打算反身用居合十二式的“后”——百八十度的拔付牵制他的动作,然而直线突进着的男人竟然就这么毫无滞涩地,将手中银白色的流光改变了方向,划出弧度……如同舞动着一条丝带。

“哈唔唔唔嗯呃嗯——!”

本能的侧过身体,避开突刺的同时用身体妨碍他再次改变突进的方向。男人又一次发出了奇妙的呼吸声,仿佛将惯性吞噬了一般直接将刺出的刀刃收了回来,在直线收刀的同时用面朝我的刀刃斩向了我的胸口。

这个剑技好像是“心取”。那么刚刚突刺就是“霞”么……

鹿岛神传直心影流?

我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双眼。不过这样一来,那奇特的呼吸技法也就说得通了。

所谓的“内练一口气”。举例来说的话,人类气管内进入异物,咳嗽打喷嚏的时候,身体便会调动全身的肌肉、内筋等等来排除异物。反过来说,鹿岛直心影流的呼吸技法便是反过来利用操作呼吸,来将在大脑限制器作用下无法发出的潜在力道尽数使出。似乎还听说过,这种呼吸技法还能够通过锻炼得到进一步强化。

立刻用后空翻一面拉开适当的距离,一面用踢起的双腿阻止他再次突进。移动到了击出“拔付”的最佳位置后,正面撼上了捣向我面门的强力突刺。

清脆的金铁声一层层韵开。

啧,短距离的突刺要如何才能同叠加力道的居合抗衡!

手中传来的坚实触感告诉我,不说突刺本身,就连他手中的妖刀,其重量也远远超过表面看上去的那样。那感觉虽然无法具体感知,但是至少,也是有超出一般成年男子的重量。

挥舞着这种无比沉重的凶器,男人用着接二连三的神速突刺,同我音速的斩击溅出了无数的火花。我甚至产生了自己正在拼死抵挡着希尔德的拳头的错觉。

渐渐地将拔付升华为较为劣化的“空蝉”。力道骤然进化的最初一击将男人的突刺向着左边偏去,对着他露出的胸口,我立刻收刀,斩出第二记“空蝉”。

然而男人又如同将惯性吃掉了一般,架势崩溃的手臂随着奇妙的呼吸声就这么停在了途中。仿佛利用杠杆一般,以握在护手前的右手为支点,在迅速将握在柄部尾端的左手下拉的同时瞬间摆动右手,使刀刃朝上的妖刀接着以他的左手为支点划出了一个迅猛的半圆。

“——龙尾!”

豪迈的咆哮声响起。在千钧一发之际仰起头,让刀尖贴着下巴险险的划过,结果顺势收回手臂的男人再次将妖刀刺出,一如方才。

为了封住他的突刺,我猛蹬地面,像秋那般贴近到他的突刺无法发挥威力的距离。以柄当的逆运用,零距离的拔付横向划开男人从浪人的披肩中露出的壮硕胸膛。

即使这个陌生的大叔再没有摆出那种不羁的笑容,但是面对我向他逼近的刀刃,他也并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乱。竟然就这么直接摆出了夸张的大上段。

对前下方做出最有效的劈斩——唐竹的架势,剑道中的基本,精髓。然而在此等情境之下,大上段只会使胸口整个暴露出来——

“——呼唔唔嗯!”

“——?!”

但下一秒,我的手中传来了强烈的压力。那感觉如同有山岳从上方狠狠地压下,仿佛使世间一切的重量袭向自己那般。

他将太刀高高举起,举过头顶……并使劲向后收回,使刀身几乎同背部平行。

大上段的变种。男人利用这特殊的构型,以方才那杠杆一般的技巧在极近的,极短的距离,垂直砸下。

我被这奇异的斩击震得虎口发麻。判断这样不妙的我再次拉开了距离,男人却又再次使出了连续的突刺,“霞”。

规格之外的突袭。若非将之前他残留在我体内的力道为己所用,我甚至连如今这般险险的避开都做不到。

“呜嘿!这样都躲得掉吗?!不愧是剑之极啊!”

“你才是吧……”

男人露出了掺杂着什么“异物”的兴奋表情大叫着。无视了那个,我有些烦躁地摆动头部让剑尖刺破自己头部的残影,同时重整架势,用劣化的空蝉不断地抵挡着非人的连续突刺。

“不好意思。这条命,不是给你的。”

“唔?小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露出有些好笑的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更加的凌厉。这种半吊子的斩击已经支撑不久。

这么想着,我立刻将眼前的突刺用拔付弹开,同时在他刺出第二刀之前,动用体内残存下来的一切力道,将背在身侧的刀鞘用左手迅速挥出。

“神梦白夜流,初型:壳空蝉。”

紧跟在抚子的刀刃后,以拔刀斩的气势斩出刀鞘的技巧。我对着男人踏在前方的右脚挥出。

本想着击碎他右小腿的腿骨,他却仿佛预见了我的攻击一般,毫无前兆的将右脚抬了起来。

“——?!”

“鹿岛神传直心影流,韬之型:鹤之构!”

不可能被预见的鞘击被闪过,男人并非在慌乱中改变了架势,仅仅是,这本就是用来应对这种情况而钻研而出的剑技。

以奇妙的呼吸声为引,男人原本用来突刺的力道顺着抬起的右脚被加倍转移到了大臂,突刺变成了更加强力的垂直劈斩。

我立刻将刀和鞘一并收回,正面勉强扛下了异质的唐竹。紧接着再次利用这份力道迅速斩出了劣化的空蝉,撼上对方的“霞”。形势又再一次回到了之前的胶着状况。

“他们爷孙俩,一个作为剑士而死,一个作为女人而死,为什么老夫要为那种幸福的家伙报仇啊?”

“……”

“老夫只是抱怨一下罢了。这次来,只是为了从你这边继承‘剑之极’的称号而已……嘛,不过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呢……嘎哈哈!”

“不,你要的话,我现在就给你。”

“……喂喂,这样可不行啊。”

突然间,突刺再次上升了一个次元,对方长长的和服随着移动咧咧翻动着,妖刀撕裂空气的声音尖锐而悦耳。我似乎看见了男人手臂的残影。

……反而更加不留情面了……

“这怎么行啊剑之极小哥。这可是‘剑之极’哦!没有真正得到承认的话是不行的!不把你斩了,得到承认的话是不行的!”

我承认啊承认!烦死了。

拔刀斩与突刺的对轰,刀刃相撞的清脆声久久的持续……这样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即便如此,在剑道上,在她赋予我的剑道上,故意落败这种选择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将抚子刀身横过来,我用抚子的刀面正面吃下了男人那能够轻易穿透恶魔的神速突刺。

超乎想象的力在体内肆虐着。咬牙忍住那个的剧痛,放松体内的每一寸肌肉与细胞,将伤害与冲击尽数吸收。

在随之而来的惯性抵达前强行收缩自身的肌肉组织,同时无视对自身的伤害,用左手握住的刀鞘猛击自己的尾椎强硬地改变力的方向,使肌肉吸收的力一并爆发,“飞出”的方向发生了改变。

如同对于高速行驶的飞机而言,小小的麻雀宛如炮弹一般。

我是飞机,刀鞘是小鸟;

突刺的刀尖是飞机,我是小鸟。

“——神梦白夜流,次型:雨笼奇鸟。”

……有如狂风吹起。

本应向后飞去的我,竟然朝着相反的方向,面对着男人瞬间移动了数米的距离。

我就这么在大叔惊骇欲绝的表情中闪到了他的身后。抚子的刀光略微划过了他的侧腹。

背对着他,缓缓纳刀。身后传来了惊骇的僵硬嗓音。

“……刚刚那是……什么?”

“……”

嘛……或许在他人的眼中,我就像违背了世界的法则,在受到了正前方的攻击后反倒向着正前方飞去了吧。

但是要说这个技巧的原理,我自己都是似懂非懂。只不过除去抓住对方攻击力道最为微妙的,那刹那中的刹那,并为了肌肉的预热,力道的缓冲与转换的准备而略微迎上对方的攻击的,这样那样的时机之外,最重要的是,还要彻底忍受住被放松肌肉尽数吸收的强烈痛苦。

说到底……那种自身承受伤害的技法,大概只有面对人类,面对圣仙众以下的对手才能够在不被杀死的前提下使用吧。超级没用的技巧。

我慢慢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耸耸肩。

“突发奇想和,随机应变而已。”

剑道的技巧一般来说都是完美的,千锤百炼的结晶。所以像我这种损伤自身的技巧,不过是外道而已。不过这种超出框架的“我流”也有其长处,不会被固有的限制住……总之就是各有优劣。

“……突发奇想,想象,框架……”

我只是随口一说,然而帅到不行的大叔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瞪大了双眼。不顾被我斩裂的侧腹,他直挺挺地站着,呆呆地望向我。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物。

“总之,结束了吧?你很厉害。就这样。什么‘剑之极’,爱拿就拿。”

一心想着快点解决麻烦的我这么说道。然而听了我的话,男人腰间的妖刀,千小姐突然变回了人形,用着一种不知所措的眼神望着我。

……啊。

说起来,之前答应过她说不要给来着?

说是已经年过七旬,他自己也说自己叫坂本禅次郎,也说和龙马爷爷是挚友……不过这个男人明明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啊?

最重要的,不是说明天再来的么?

这么想着,我赶紧考虑着收回前言的台词。然而还没等我开口,看上去是大叔的老人突然抬起头,对我说道。

“不,我不会接受‘剑之极’这个称号。”

“……”

“——禅、禅次郎大人!”

听到男人充满意志的宣言,千小姐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然而那美丽的表情却在看见男人充满豪气的不羁笑容后僵在了脸上。

“我现在还没有接受这个称号的资格。通过了和小哥……剑之极大人的交锋,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那、那么禅次郎大人,就像说好的,我们回家吧。别再这样勉强自己——”

“不不,你在说什么啊千君。我可是在剑之极大人的剑中,看见了剑道的新的天地啊!我现在要用我所剩无几的时间,全力扑进那个世界了哦!”

略显沧桑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的纯真笑容,宛如看见了新的大陆的孩子。而同他的表情相反,千小姐的表情瞬间冻结。有些不安地,勉强笑着的脆弱笑容,仿佛变成了仿佛目睹了世界末日一般的绝望。

那仿佛失去了一切希望的表情,不禁让我有些于心不忍。

明明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却如同命运一般无法逃离。我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个男人,是一个不输给龙马爷爷的,彻头彻尾的剑痴。

“喂大叔……老伯,你的剑已经够了。不要钻牛角尖——”

“钻牛角尖!这就是不要让框架限制住自己的意思吗!真不愧是剑之极!不胜感激!这样我一定会得到你得承认的!在下告辞了!”

“不,不是那个啊……”

没有理会我的低语,过分亢奋的老伯就这么带着怪异的笑容,迅速地离开了。不只是我,连千小姐都被他这么丢下。

人极会的家伙都是属风的?

不知为何,我从这个老伯的,过于浮夸的反应中察觉到了十分明显的违和感。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模仿着人类的猿猴,有一种“必须如此”的合理与牵强。

我没有深究。没有能力,也没有兴趣。

看着远去的背影,我有些抱歉地对着呆立在一旁,被丢下的千小姐说道。

“虽然不明所以……抱歉。”

“……恩恩……不是您的错,剑之极大人不用道歉。实现了我的愿望……真的非常感谢。”

沉默片刻,千小姐抬起头。有些疲惫的悲伤笑容。

“这就是‘宿命’……吧。只是一个道具,却想着要救主人什么的……对、对不起……”

她是在对我道歉么?还是说那个老伯?亦或是……并没有实体的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说不出话。虽然她称自己为“道具”,但是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猛然生出的,转身逃跑的冲动完全抑制不住。沉默着站在原地对我来说已经竭尽了全力。

“……不是道具。”

我动用全身的力量,挤出这么一句话。

“你比我……我们,更像‘人类’。”

千小姐无力地笑了笑。

“那个呢。对于我们来说,被当成人类还是道具什么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在意的。能够珍惜待我们,尊重我们的,温柔的人们也有很多……”

连同样的生物都无法互相理解。

那么这样的温柔,难道不是一种傲慢?

“但是,那和‘喜欢’是不同的东西。本以为像我这样的,爱上主人的妖刀只是异类……可是现在,抚子酱和稻姬姐姐喜欢剑之极大人的理由,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

“啊,那我……我差不多该告辞了。禅次郎大人的话,如果不看着他,肯定会做出一些有违常识的事情,不好好看着不行呢……”

“……千小姐。”

“是?”

“接下来,什么打算?”

“……是的。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努力地支持他吧。毕竟,那只是我的任性而已。

娇小的脸庞轻微地扭曲了起来。

“但是……他的身体真的已经到极限了啊……”

因为我没头没脑的话语,哽咽着的千小姐……我有些不想看她的表情。

“身体还是精神,他都已经到极限了……这就是寿命啊!但是他完全不听我的……从他的口中听到隐居的时候,我真的高兴得快要死掉了……怎么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很强。”

“我很了解大人的实力。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一定会死在战场上的吧。”

“……”

“啊,对、对不起,好像在责怪您一样。”

这么说着,双手放在胸前,十分恭敬地对我鞠了一躬。我有些局促。

“……不”

“那、那么……我就失礼了。再次谢谢您的恩情。”

十分温柔的,软绵绵的声音,却十分明显的带上了一些沉重的东西。我没有去看她的表情。随口应了一声后,耳边传来了轻不可闻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毫无现实感,血腥至极却毫无异味的尸山中央。

猛然间,我想起了不久前从林崎少女那听说的,那起血腥的杀人案。

“……回去吧。”

摒弃了报警这个选项。是“这边”造成的原因的话,不一会就会有人来处理的。就算真的是杀人案,早晚会有人报警。

叹了口气,握住了腰间的抚子转过身。

突然——

(吾主。)

脑海中稻姬低语的同时,我便察觉到从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

从声音判断,这里被发现也就只有三五分钟的时间了。为了不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我毫不犹豫地全力离开,逃往公寓的方向。

……而那时的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竟然会有被请进警察局喝茶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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