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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即使一切已经来不及』

第四章 『即使一切已经来不及』

1、

「——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光一同学,请你冷静点。」

此时的我们正坐在吉祥寺那颗『愿望树』下的长椅上。

「这让我怎么冷静啊?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居然已经是…幽灵!鬼魂!怪物!」

更扯淡的是,我昨天中午还向她告白了!

难道是因为人鬼情未了?所以才找上门来?!

表面上是走丢了,目的其实是找我续情?!

太可怕了!!

「光一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可能呐!还有,你居然笑得出来…!」

面对掩嘴嬉笑的琉璃,我摆着一张痛苦的表情。

「对不起~因为崩溃的光一同学实在太有趣了。」

「在别人的灵魂受到重大创伤的时候,居然觉得有趣,难道琉璃同学的真面目是个凶险毒辣的老巫婆吗?!」

「老巫婆可不能用来形容女生哟,会孤独终老的。」

「……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和老巫婆结婚的。」

「真的?」

琉璃摆着一张认真的表情。

「是真的!」

我的脑海里甚至已经想象出,琉璃带着奇怪装饰的尖顶帽,令人毛骨悚然地喊着『我只觉得很有趣~』的可怕场景。

「呐呐光一同学,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琉璃的声音斩断了正在沿着想象而无限前进的我。

她正皱眉仰望着头顶的樱花,看上去似乎毫无头绪。

不过她是问了一个可以挤上正轨的问题。

「嗯……让我想想…」

姬子已经送萘樱回家了,不过这件事的结局是否如我们所愿并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我,应该会出什么差错。

而我们这边,有两个选择:

一、不涉及此事,直接去学校。

二、积极参与其中,去找姬子处理。

我自然是属于选择前者的路人角色,因为后者会很麻烦。

「可是…如果小萘樱真的是鬼魂的话,那为什么我们能够看见她?或许她还没有死,公告栏上不是也说没找到身体吗?」

「真的吗?!小萘樱没出事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嗯,我也希望是这样。」

因为没有太多的线索,所以我勉强地下了这个结论。

但是,这个结论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是不是被大家抛弃了?』

『萘樱已经…一个人孤单很久了…』

『我…没有家…』

……

对啊!之所以不对劲,是因为萘樱昨晚说得那些奇怪的话。

我虽然勉强回想起来几句,但似乎没有什么答案。

「——哎!!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摆着一副思考动作的我突然被某个硬物砸中了脑袋。

……

「诶…这是什么…」

「在这之前应该先关心一下我吧!」

我下意识的双手抱头带着仿佛马上要哭出来的腔调说着。

「这是…」

琉璃展示着手中的『某个硬物』是一张绑上红丝线的纸条。

「『愿望纸』?」

「嗯,表面上和昨天光一同学帮我挂的,是一样的呢。」

「那当然了,这可是只有吉祥寺里才能得到的特殊物品,就像是game里的设定一样。」

「光一同学喜欢玩game吗?」

「嗯……香香比较喜欢。」

挂在祈求树下的愿望纸条,只要挂得越高就会越灵验。

「没想到掉下来了呢,按理说应该有个挂钩牢牢拴着才对啊。」

……挂钩去哪儿了?

「算了算了,我们先去学校吧。」

「那这个怎么办?」

「交给我吧,我想到方法来处理了。」

写着愿望的纸条上除了系着的红线以外,还有一个刻满花纹的精致铁质小挂钩。

砸到我的时候应该还在的,可是此时上面的小挂钩已经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毕竟

满地的樱花中寻找一个不起眼的小挂钩等于是大海捞针。

再加上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耍的经历,才得知吉祥寺里的负责人一般要到正午的时候才会出现,所以我决定放学的时候再来归还。

「嗯。」

琉璃双手递了过来,生怕弄皱了它。

可是不知为何,在我触碰的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少女对着祈求树自言自语的场景。

孤独,寂寞,恐惧,痛苦,交织在她纤细的身体上。

『我好害怕…』

少女这样说道,然后消失了在了飘落的樱花之中。

……

2、

「呐呐,神谷同学!听说那个转校生昨天申请了入住百花苑,这是真的吗?!」

「嗯……」

「呐呐呐,神谷同学,和美少女呆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神谷同学,你知道美少女喜欢的男生类型吗?」

「你自己去问不就知道了,真是的。」

或许在吉祥寺停留了太久,又或许是在路上走的太慢,总之现在的我刚回到班级就被一群人围堵着询问转校生琉璃的事情。

毕竟转校生是个美少女,而且和我们C班里的人都没什么交集,主动去隔壁班意图又太明显,所以才会形成此时我眼前的景象。

「要是那个美少女转来C班该多好啊~」

「我也想申请入住百花苑……」

「那里可是地狱啊,你疯了吗?」

地狱…百花苑在别人的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那个!香香同学!我发现个很好玩的游戏,要一起玩吗?」

金麦色双马尾身着不搭调的神山高中校服的少女,接过某个女同学手中的游戏宣传单后,丢下了一句『好啊』,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整理东西。

香香今天居然没请假,真是罕见。

……

「诶,你们听说了吗,学校的公告栏里有个非常灵异的新闻!」

「灵异?是那个消失的尸体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据说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呢!」

「绝对——是变成鬼了!小时候我爷爷经常跟我说这类的事……」

教室的一角传来了夸张语气的议论声。

他们说的绝对不会就是萘樱吧…

学校的…公告栏吗…

————

『在百花苑里的四名学生中,只有我和香香是同一个班级。

琉璃是隔壁的一年B班,而坂川因为是二年级的,所以他的教室在另一栋楼的二年A班,离我们有些远。』

————

「原来学校的公告栏就在这里啊…」

在询问过别人之后,得知了学校的公告栏原来就在一楼的楼梯口旁,明明每次上学都经过这里,可我却从来没有注意过……

下课之后,满心疑惑的我最后还是选择了来到这里瞧瞧。

在公告栏的上面,贴满了各种社团邀请的小插画宣传帖,角落里甚至还有告白的小纸条,以及一些学校里的通知。

在仔细的寻找过之后,我在一张没有没有贴紧的海报的背面,找到了它。

……

「失踪的尸体…请尽快与警方联系…吗…」

虽然眼前的是一张毫无特色,白纸黑字的通告单,但是此时我的内心却五谷杂味。

和吉祥寺的告示唯一不同点,就是没有照片,其余描述的地方都差不多,看来是同一个事件没错了。

萘樱难道真的幽灵吗…

不敢相信…

「哎!——啊!!疼疼疼…!」

被尖锐硬物正击小腿骨的我,被疼痛支配了大脑。

我正要抬头责备是谁的恶作剧的时候,身旁的香香一脸可怕的表情凝视着我。

「你…你怎么在这?」

「这个不重要,我是来问你,萘樱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萘……樱,你也知道萘樱的事吗?!」

「当然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

……

香香拉近距离,凑近了我的耳朵。

「她已经死了。」然后轻声地说道。

就像一开始就被算计好的一样,香香说出了这样的事实。

突如其来,毫无防备,在我最放松的那一刻当头一棒。

「你怎么会知道……?」

「我可不是像你们看了告示,又或者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的。」

「什么意思?」

「从昨晚看见她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因为她身上的气味很不同。」

「气…味?」

「啊,那与众不同的气味。」

香香抬起衣袖,问了问说道。

难道香香靠气味就可以识人了么?小狗?

……

「呐,萘樱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虽然说萘樱已经死了,但是她现在处境却一点都不安全。」

……我低迷的目光再次望向了香香的眼睛。

「如果她被徘徊在人间的『食魂鬼』吃掉,萘樱可能就再也无法…成佛了,就算她变成孤魂野鬼,也没有关系吗…?」

「食魂鬼…?」

「如果灵魂长时间没有成佛,就像是现在的萘樱一样,一直呆在人间里的话。

用不了多久,萘樱本身的意识就会消失殆尽,变成一个填塞满人类秽灭之气的空壳,不断吞噬周围其他仍有意识的灵魂。

虽然说不影响人们的生活,反而是在帮人们吃掉不要的顾虑,但是…足够强大的食魂鬼还会吞噬掉人们的梦想,希望,期盼。」

「……这些,都是什么?你突然说出这么多奇怪的东西,我完全不能明白啊!」

「这些事情你不明白也没有关系,我来找你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去———拯救萘樱。」

「……拯救…当然了!只要可以救萘樱的话,即使是已经死了,没有任何意义的她!我,也要去救她!」

我用力挥洒着手臂,一想起萘樱那可怜的处境,就不由的充满了力量。

「笨蛋。」

「诶?」

香香双手驾在胸前,别开了眼神。

「要想救萘樱的话,就必须先找到她,再把她带回百花苑再说吧。」

「可是今早姬子不是……」

「姬子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忘…了,什么意思?」

「这不很正常吗?每个人都会忘掉那些曾经留恋于世的灵魂体,说不定你也忘了曾经和灵魂体相处的那段时光…」

……还有这种事吗?

不知为何,一股我从未见过的神态,出现在了香香熏紫色的眼睛里。

……

「但是为什么我们还记得?还有琉璃也是!」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还有,在天黑之前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香香转身撅起了下巴,背对着我说道。

「一定…?」

「啊……,如果天黑之前还没有把她带回来,你可能也会死掉。」

「诶——!?」

「骗你的。」

说罢,香香就转头离开了。

3、

虽然我在学校里不求上进,但至少绝对不是个喜欢旷课的问题学生…

今天难得旷一次,应该没问题吧…?

……

香香说清楚情况之后,我决定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件事,所以没去麻烦琉璃。

仔细回想了一下香香说的那些话,真的很古怪,要是在几年前,我肯定不会相信香香今天说的话,这简直就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但是……

我看见的,的确是萘樱,真正的萘樱,无论她是否死了,是否还存在意义,只要能做些什么帮助她的事,我绝对会义无反顾。

理由?

嗯……因为她很可爱?她像个妹妹一样惹人呵护?还是说我是个萝莉控?

我并不清楚…

总之,现在的我正沐浴着正午的太阳,用着接近停下了的速度朝着吉祥寺的方向走着。

中午吃了一个香草面包填饱肚子后就出发的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吉祥寺找找。

毕竟我是在那第一次看见萘樱的。

干燥的空气在喉咙里打转着,我已经不清楚自己离吉祥寺还有多远了,只知道我眼前这条路只要一直走下去,就能到达。

……

「这位同学!你认识这个女生吗?有见过她吗?」

不知从哪儿来的男生,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的模样,穿了件别的学校的校服,手里拿着一张眼熟的纸,在我眼前晃悠。

没错,那张眼熟的纸就是寻找萘樱遗体的告示。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为了不必要的解释,我选择了否认。

「这样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如果同学你找到了她,一定要告诉我!还有…!这是我的电话联系方式……请务必收下!」

「嗯…好…」我从他的手中接过名片模样的小卡片。

「拜托了!」

然后他继续沿着之前走过来的方向继续前进着。

…萘樱的…什么朋友吗?

……

于春风中撩起飘散着蓝色长发的少女与男孩擦肩而过。

然后同我一起望着男生渐行远去的背影。

男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她。

……

「萘……!樱!!」

我伸手跑了过去,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再次变成樱花,消失不见。

……

「大哥哥,你知道的吧,我已经死了的事。」

……

「啊…呀…其实,我并不这么觉得…」

「大哥哥真是善良呢,在事实面前还是要撒谎……嘿嘿嘿…」

萘樱单手掩嘴笑了起来。

只不过那是张忍受痛苦的凄惨笑容。

「……」

我别开眼神攥紧了拳头,因为那让人悲恻的眼神就在眼前。

……

………

「呐…我说,大哥哥你也会把我忘了…吗?」

……短暂的安静后,夹杂着复杂苦意的话语不禁然间触动着我心中的锁链。

「不会,绝对不会!」

「为什么?」

「因为…」

我走上前,抓住了萘樱纤细的手臂。

「大家都在等你呢。」

「…说谎…」

「……」

萘樱低垂着脑袋,甩开了我手。

「我不会回去的,大家都已经不记得我了,所有人都是大骗子!说着会记得我,不会忘了我!但最后都是问着『你是谁?』,这样的谎言我已经被耍够了!」

「…怎么会…」

「大哥哥你也会忘记的。」

可爱的金色双瞳中充斥着与之相反的黑色且憎恨情感。

最后,她和眼泪再次变成了樱花消失了。

……

「这…算什么啊…」

…我真的也会忘记吗?

要是真的忘记了那个可爱的少女,我,一定不会被原谅的。

……

4、

『『叮———咚——!』』

「请问藤山家的萘樱是住在这里吗?喂——有人吗?」

一路上询问萘樱家地址的我,最后来到了一栋普通的屋子前。

……

「是哪儿个臭小子?!」

短暂的寂静后,一段粗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从门内走出来一个至少三十岁,上身黄色斜条衬衫,下身灰色过膝短裤,以及脚穿人字拖,满下巴胡渣长相凶残的大叔。

虽然是个大叔,却有一头时髦的发型,还有那从袖子间就能察觉到的强壮体魄。

「我…我…是…」

「嗯…?萘樱的朋友吗?」

慢慢凑近并弯下腰仔细端详着我的大叔渐渐放低了声音。

「是!」

「那么请进吧,要换的鞋子就在玄关旁边,要是敢弄脏地板的话小心我杀了你!」

诶?!

大叔打开铁栅栏之后,迈着随意的步伐一边摆手一边走进了屋子。

……

「这样说话会吓坏别人的~」

这时,突然从门内传来了清澈缓和的声音。

「小伙子快进来吧~」

与大叔完全相反,是一位身着围裙,扎着搭肩马尾,面容慈祥的女人。

他们应该就是萘樱的父母吧…

「…喔,打扰了…!」

————

屋内充斥着清醒的韵味,里面的格调十分的温馨,每件物品都摆放的非常整齐,就像是放在它们本该出现的地方。

「小伙子,这边这边~」

进了屋子之后,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厨房里边的阿姨呼唤我道。

「其实我们在帮萘樱做生日蛋糕哟~正缺一个帮手呢~呐,你叫什么名字呢?」

「神谷光一,叫我光一就好了,那个…阿姨,你说在帮萘樱做生日蛋糕…?」

「是的哟~其实啊,今天是萘樱的生日呢,虽然她已经去了天国,不过我和她父亲还是决定给萘樱过最后一次的生日。」

不知何时,大叔已经站在了厨房的门口,手中正转动着打蛋器,有力地搅拌着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铁制装蛋碗。

做出这样娴熟举止的大叔看上似乎没有之前那样凶恶了。

「这样啊…」

最后一次生日…吗…

……这里和我想象的场景…似乎有些不一样呢…

「臭小子,你要是敢拒绝,今天你就死定了!」

「……怎么敢呢?哈哈哈哈…」

这个家伙是怎么当上萘樱的爹的…

「没关系的,不强求你哟~其实大叔他刀子嘴豆腐心啦,别担心别担心~」

「不不不,我选择留下来,因为我也想在萘樱的生日上做点贡献。」

应该不是毫无意义的吧…一定不是毫无意义的!

「好~那么请把这个穿上吧,弄脏衣服就不好了哟~」

「好。」

—————

『『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喂,臭小子,你给我拿着,我去开门。」

不知又有谁来了,门内传来了清脆悠长的门铃声,大叔把打蛋器和铁碗交给我后,双手蹭了蹭自己的裤子,就跑去开门了。

……

其实我觉得挺意外的,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后,不是悲伤和失落,而是继续向前前进着,如果是曾经的那个我,绝对做不到。

「弄脏地板就杀了你们哟!」

「诶?」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谁?而且…不只一个。

……

「呀~大家快看,穿着围裙的光一同学好可爱啊!」姬子居然还穿着教师服…

「从专业的角度上讲,这个围裙的款式十分的合适光一学弟。」坂川抬了抬眼睛说道。

「真的好可爱…」

「喂喂喂……」

只不过因为萘樱家里只剩下萘樱的围裙了,因为是粉色的而已,但没想到这群家伙的反应会这么夸张。

就连琉璃也…

一旁的香香跟在后头斜靠在墙上,玩弄着手机,明明是幕后主旨,缺这么悠闲呐…

虽然不清楚香香是怎么把他们都忽悠过来的,不过,我觉得超开心。

「诶?!这是在弄蛋糕吗?」

「是的哟~」

「请务必让我帮忙!我家以前就是开蛋糕店的。」

「姬子老师…完全没听你说过呢…」

「这是秘密嘛,哈哈哈~秘密呀只有需要它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呢!」

姬子插着腰阵阵有词地说道。

「其实,姬子老师只会吃蛋糕而已。」

「吵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就这样开始了,萘樱的生日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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