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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七节

第八章 第七节

“哥哥,来再给我讲个故事吧!”

“好啊,也很久没给你讲故事了呢。”

“那,哥哥,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嗯......你想要我讲什么?”

“那......那就这个吧,《夜莺与玫瑰》。”

“好!那就给你讲这个!”

“哥哥,我已经看过前面的了,你只要帮我讲后面的就行了。”

“好——”

等到月亮挂上了天际的时候,夜莺就朝玫瑰树飞去,用自己的胸膛顶住花刺。她用胸膛顶着刺整整唱了一夜,就连冰凉如水晶的明月也俯下身来倾听。整整一夜她唱个不停,刺在她的胸口上越刺越深,她身上的鲜血也快要流光了。

她开始唱起少男少女的心中萌发的爱情。在玫瑰树最高的枝头上开放出一朵异常的玫瑰,歌儿唱了一首又一首,花瓣也一片片地开放了。起初,花儿是乳白色的,就像悬在河上的雾霾--白得就如同早晨的足履,白得就像黎明的翅膀。在最高枝头上盛开的那朵玫瑰花,如同一朵在银镜中,在水池里照出的玫瑰花影。

然而这时树大声叫夜莺把刺顶得更紧一些。“顶紧些,小夜莺,”树大叫着,“不然玫瑰还没有完成天就要亮了。”

于是夜莺把刺顶得更紧了,她的歌声也越来越响亮了,因为她歌唱着一对成年男女心中诞生的激情。

一层淡淡的红晕爬上了玫瑰花瓣,就跟新郎亲吻新娘时脸上泛起的红晕一样。但是花刺还没有达到夜莺的心脏,所以玫瑰的心还是白色的,因为只有夜莺心里的血才能染红玫瑰的花心。

这时树又大声叫夜莺顶得更紧些,“再紧些,小夜莺,”树儿高声喊着,“不然,玫瑰还没完成天就要亮了。”

于是夜莺就把玫瑰刺顶得更紧了,刺着了自己的心脏,一阵剧烈的痛楚袭遍了她的全身。痛得越来越厉害,歌声也越来越激烈,因为她歌唱着由死亡完成的爱情,歌唱着在坟墓中也不朽的爱情。

最后这朵非凡的玫瑰变成了深红色,就像东方天际的红霞,花瓣的外环是深红色的,花心更红得好似一块红宝石。

不过夜莺的歌声却越来越弱了,她的一双小翅膀开始扑打起来,一层雾膜爬上了她的双目。她的歌声变得更弱了,她觉得喉咙给什么东西堵住了。

这时她唱出了最后一曲。明月听着歌声,竟然忘记了黎明,只顾在天空中徘徊。红玫瑰听到歌声,更是欣喜若狂,张开了所有的花瓣去迎接凉凉的晨风。回声把歌声带回自己山中的紫色洞穴中,把酣睡的牧童从梦乡中唤醒。歌声飘越过河中的芦苇,芦苇又把声音传给了大海。

“快看,快看!”树叫了起来,“玫瑰已长好了。”可是夜莺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躺在长长的草丛中死去了,心口上还扎着那根刺。

中午时分,学生打开窗户朝外看去。

“啊,多好的运气呀!”他大声嚷道,“这儿竟有一朵红玫瑰!这样的玫瑰我一生也不曾见过。它太美了,我敢说它有一个好长的拉丁名字。”他俯下身去把它摘了下来。

随即他戴上帽子,拿起玫瑰,朝教授的家跑去。

教授的女儿正坐在门口,在纺车上纺着蓝色的丝线,她的小狗躺在她的脚旁。

“你说过只要我送你一朵红玫遗,你就会同我跳舞,”学生高声说道,“这是全世界最红的一朵玫瑰。你今晚就把它戴在你的胸口上,我们一起跳舞的时候,它会告诉你我是多么的爱你。”

然而少女却皱起眉头。

“我担心它与我的衣服不相配,”她回答说,“再说,宫廷大臣的侄儿已经送给我一些珍贵的珠宝,人人都知道珠宝比花更加值钱。”

“噢,我要说,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学生愤怒地说。一下把玫瑰扔到了大街上,玫瑰落入阴沟里,一辆马车从它身上碾了过去。

“忘恩负义!”少女说,“我告诉你吧,你太无礼;再说,你是什么?只是个学生。啊,我敢说你不会像宫廷大臣侄儿那样,鞋上钉有银扣子。”说完她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屋里走去。

“爱情是多么愚昧啊!”学生一边走一边说,“它不及逻辑一半管用,因为它什么都证明不了,而它总是告诉人们一些不会发生的事,并且还让人相信一些不真实的事。说实话,它一点也不实用,在那个年代,一切都要讲实际。我要回到哲学中去,去学形而上学的东西。”

于是他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拿出满是尘土的大书,读了起来。

“哥哥。”

“嗯?怎么了,莎莉斯特?”

“哥哥......你说......夜莺的的生命是不是白费了?”

“夜莺的生命算是白费了,不过并不是毫无意义,至少它让学生明白了那个少女没有爱的价值,只是夜莺想让他们真心相爱,可是最后却得到这么个结果。”

“夜莺好可怜啊......”

“唉,是啊。”

“哥哥,如果以后你爱的女孩也要你的玫瑰花,莎莉斯特一定也会和夜莺一样的!”

“说什么傻话呢,要是我爱的女孩和这个童话里的女孩一样,那我肯定不会去找她,我宁愿爱你。”

“哇,哥哥你......”

“好啦好啦,很迟了,睡觉吧......”

红莲看着面前的女孩无力地倒下,他疯狂地尖叫着,跪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扶起她,在浑身翻找着速生药水,现在喝,说不定还有用。

“不用的,哥哥。”莎莉斯特温柔地抓住他的手,她的脸上是过去从未有过的绝美微笑,可这让红莲想起了戴安娜,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没用,他的脸上涕泪横流。

“莎莉斯特!你不能死!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家人了!”他哭喊,“要是连你都死了......我......我还怎么活下去啊!”

“没关系的,”莎莉斯特的手抚上他流着眼泪的脸,“哥哥那么坚强,一定能够好好活下来的。”

“不行......不行!你不能死!”

“为什么?”莎莉斯特笑得很美,她的脸上只有安详,可是她的胸口插着一把长枪,血染红了薄薄的白色纱衣,像婚纱一样。“莎莉斯特......说过的吧?莎莉斯特,会一辈子都做哥哥的夜莺,为你唱歌,送你红玫瑰,哪怕是要付出生命,莎莉斯特也......不会后悔的......”

“不要......不要!”红莲嘶吼着,可这没有用,怀中的女孩的身体在渐渐冷下去。

“哥哥,莎莉斯特喜欢你,是真的。”

莎莉斯特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红莲的脖子,吻上他颤抖的嘴唇,紧紧地拥抱着他。

莎莉斯特的嘴唇开始冰冷,可红莲固执地侵犯着她的口腔,他的舌头放肆地在其中横冲直撞。

“哥哥......谢谢你。”

“最喜欢你了。”

莎莉斯特的身体彻底冷下去,红莲的声音从怒吼低了下去,变成低语,最后变成呜咽。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浸透了他的领口。他用力抱紧怀中已经冰冷了的少女,不知在往何处走。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莎莉斯特的手上忽然散发出光芒,那是淡淡的蓝色光芒,红莲看到那是一只戒指,自从进入魔界以后莎莉斯特一直戴着的戒指,怎么拿也拿不掉。

“莎莉斯特......”他双眼无神地看着那只戒指,它闪耀着蓝光时,在不知不觉的变大,然后从莎莉斯特的手指中掉出来,浮在空中,找到了主人一般,自己套上了红莲的手指,然后又不发光了。

他看着那只戒指,脸上露出凄惨的笑。

“原来......这就是‘密码’啊......”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要密码......又有什么用呢?”他一步步走向血渠的旁边,看着下面,里面竟然让他生出一点安全感。

他的手中构造出长长的剑,这把剑完全是尖的,他两手反握剑柄,剑尖指着心脏。

没有任何犹豫,他的双手用力,剑尖刺入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夹住了,他更加用力,从来没有如此疯狂过,“噗呲”声响起,剑尖从他身体的另一边中穿出来,他的身体失去了力量,迎面倒了下去,落进血渠之中。

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仰面朝上,看着视野被血色充满,呼吸变得越加困难,世界开始变黑,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终于要死了。

他闭上眼睛,剧烈的痛苦袭来,可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感觉。

他落到了血渠的底下,与下面堆积的尸体混在一起。

呼吸停止,心跳停止......

他仿佛见到了来自天堂的光,那么亮,那么耀眼,仿佛充满了希望,他仿佛要挣脱肉体,朝着那个地方飞去,远处有人在唱着什么。

每个人都害怕孤独,

更害怕的是孤独的死去,

因此,直到世界尽头,我都必将陪你远行,

无论你去向何方,

无论你的目标多么缥缈,

我都会和你一起,

正如飞蛾扑火,

夜莺的终曲是爱,

爱才是世界真正的尽头,

一切的一切,

就让爱来终结,

无论是在什么世界,

无论重来多少次,

我都一定会挡在你的面前,

即使不能够平凡地老去,

也一定要像银河之间的花火一样,

灿烂。

现在,请聆听夜莺最后的终曲,

白色玫瑰是世界的开始,

血色玫瑰是世界的终结,

爱走在最前,

穿过无数的狂风与暴雨,

走过无数的大山与戈壁,

直到你我一同迈入坟墓,

再见。

再见。

当因果与轮回再次启动,

愿你我在世界的另一端,

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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