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坐。”,任道总将拂尘放在腿上,摘下乌木冠,脱下紫衣道袍慢条斯理地折叠。
“任督通百脉通是什么意思。”。
秦休没回话,看着任安生将道袍铺在空中,捏住衣领拉直袖子。
“你说。”。
“小子驽钝,是主脉通达后支脉奇经自然通达。”。
“大河没水小河干。大河畅通了,小河便不会淤塞。冥河如此,人际如此。乐安说了你来干嘛吗?”。
“郑安,郑长老?”。
点了点头,将冠戴拂尘置在叠好的道袍上拖在空中,身上粗布皂衣连带绑腿布鞋格外清素。
“门内行走。”。
任安生起身,掀开明黄桌布,将其放入供桌下,“行了。这是供奉我八谷道的祖师像。”。
秦休才知道这夜叉鬼一般的金身像是八谷道的鼻祖。
“长得不耐看吧,但毕竟是自家人。”。
香鼎中十二支香缓缓生烟,积在神像脚下如云似雾。任安生仰面望着神像,背影清廋。
恍惚间,秦休似是看到一方金碑,一座极高的石青山峦生云衍雾。
任安生转身,云消雾散,光暗在瞬间交替使山势退成虚无。
“两边是谁?”。
庞大的供台两侧各挂一幡布,遮避住视线。
“你先去瓶罗外门领个事做。你快三十了,多去烟鼎跑跑,早些成个真丸也好过了生死。”,任安生转身面向秦休,吩咐下去。
秦休拱手再拜,“敢问道总。可真有什么长生不死的法门。”。
“我活了二百余,不曾听说过有。但,也不能说没有,毕竟凡人皆以我寿过千载。传说有妖主寿八百,化人形只一处子,庸人不识。”。
“敢问可有长生的凡人。”。
“凡人长生,仁入目极深,黑,邃,有生有死,体无味。寿,寿不可知。”。
“不可知?”。
“神赋天资、诸神血戚、亲族皆为凡人,寿元不可知。”。
“神?”。
“大能者,创世之人。行了,去领事做,也可在外门修行,全在自己。”,语毕,人散,不知所踪。
秦休自知占了便宜,低头退出大殿。
“去哪。”,郑八站在门左侧。
“你还在。”。
“你又不知道路。”。
“瓶罗怎么去。”。
“真直接。”。
“那你想我怎么说,我好歹大你一轮。”。
“我今年十七。”。
“这不重要。走了。”。
入夜,秦休躺在林边的小屋中,看着窗前炕头桌上一片梧桐叶投下晃动的影子,摇了摇头。
空中的月光意外清凉,将桌面涂得模糊。被子就在脑后,睡吧。
月落梢头,一道人影挡在窗前。
“哪位?”,秦休托起被子放出双腿,眼睛发麻不敢乱动。
“是我。”。
“孤刀前辈。”。
人影忽趴在窗前,说:“咱俩出去走走,怪闷的。”,跳入屋中。
“好。”,秦休便要推被子起身。
孤刀忽抢上一步,按住秦休的被子。
门外传来了踩破落叶的窸窣声响。
孤刀一吸气,抱住了秦休。
“房建安,你别跑了,我抓住你了。快跟我回去。”。
“去”字卡在这锐利女声的未尾,像漏了气的破鼓,终是泄了出去。
“你混蛋,我!我,呜呜。”,一串脚步声,估计是跑远了。
又过了数个呼吸,孤刀起开身拍了拍衣襟,摸起下巴,冲着秦休满意地笑了。
秦休裹了裹被子,一脸鄙夷地叹了口气,“感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悌下。”。接着吸了吸鼻子,翘小指挑动眼角睫毛,“你,你竟是这样的人。”。
“我呸,你小子够了。比那小娘子差远了。去,让我先歇着。”,推开被子坐在炕边沉默了。
孤刀并不知晓,秦休渐渐应惊奇张开的嘴。
屋顶的茅草缓慢地远离墙壁飘浮到空中,在茅草拉开的缝隙中显现出了一道身影。
不用想了,赶紧圆场,不然狗窝就拆没了。
“咳,嗯。前辈,名草有主了?”。
“嗯,被那女的看上了。”。
“好事啊!”。
“她太强势了,我喜欢娇弱的。”。
“能让你保护的那种。”。
我嘴真贱。看着枯萎卷曲的茅草,秦休无声的眨着眼,以示无辜。
“上道啊。”,侧身对视了一秒,看到秦休那闪瞎眼的小眼神,别过身坐端,“咱这跑江湖的总是有些心眼。小时候总想称王封侯,稍大些,再大些,过了三十,我就只想提着我的刀,自己活了。”。
剧情不对啊,但看着屋顶处的那个快爆炸的女人,秦休心如电转。
“是太无力吗?”。
“嗯,一个人太小。”。
“不能逆天改命,才去修行吗?”。
“可以这么说。从流浪再到修行,最后便不想那琐碎事了。”。
“结婚可不是琐碎事,考虑一下吧。”。
“刚见面半天,你让我考虑?”。
“你打得过她吗?”。
“这是什么屁话,能打过她我跑个锤子!”。
“不能反抗就享受吧,你又不吃亏。”。
“我!”,刚要说话。
“房建安。”,屋顶空中的中年女子,背后燃出三颗赤红色火珠,缓缓转动。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
“喂,你跟我打一场吧,我只服我自己。”。
“行啊。输了嫁给我。”。
借着赤红的火光,秦休才发现孤刀长发青丝猿臂虎背,似重回而立之年。
难怪呐。
“两位,出去切磋吧。地方太小,不方便。”。
“拳打卧牛之地,动手吧。”,抬头提手,一幅放马过来的架势。
两颗火球落下,夷平了小屋。
孤刀早退出小屋,三步冲起右手攀在一根树枝上。
另一颗火球绕过树干骤然激射出火焰,击中了孤刀。
像电蝇拍抡过电死的飞虫,孤刀发出焦糊味落在树下枯叶上。
那女人飘到孤刀身上,站好。
“屋里的两个,出来。”。
“呵呵。”,烟尘散尽,孤刀提着一团被子走出来。
“你下手太不知轻重了。”。
“要你管。记得你说的。”。
“那是,”,把被子甩到了树杈上,“我本不想和你动手的。开始吧。”。
女人头顶、双肩各悬一颗火珠,伸出左手,掌心托出一团火焰。
孤刀一笑,“风起。”,山林作响叶舞纷乱。
“还要比吗?”。
“是爷们就别作做!”,风拉长火焰将一身红衣的女子照得更加鲜艳。
“你这样说,我只能更让着你了。雨至。”,风长云势叶打点滴,转眼间倾盆雨至。
火焰被女人托举至头顶,在骤起的风雨中喷射入半空中摇曳伸展,片刻幻化为一株叶茂枝繁的赤红枫树。
架在树上的秦休无奈的看着二人,将被子裹得更紧了。
孤刀看到成形的火树终于动了。
前冲一步,飞来一片燃烧的枫叶。后脚变前脚,孤刀不可思议地站在左前。
秦休运转双眼看到三道残影和一湮灭的火球,及贪婪充吸雨水的地面荫满如棉花一般的汽雾。
孤刀再进一步。
燃烧的赤红枫树在强风中落叶纷飞。片片枫叶蝶舞般翻涌。
在树叶裹身的瞬间,一地棉白的汽雾如花般绽放。好似相互吸引的磁石,鲜红的枫叶放弃孤刀扑向离地表三寸的白花上,放出水汽,安静的消失。
孤刀迎着飘落的红枫,一步一步走向那女人。千万片落叶,每一片都消失在地表上,润湿了地面。
女人左手下拉,从孤刀分身上离开,退到树林中,落在一株枫树最顶的叶片上。莲步虚点,清风托身。
风雨声鸣动不止唤出森林的咆哮。
孤刀看向那女人,女人也低头看向他。
“你很强。”。
“那就算你输了。”。
“阳火,出;阴火,起;丹火,生。”,背后三颗火珠转为青、黄、黑三色,沉入脚下的枫树中。
“能商量一下吗?”。
女人眉峰微蹙左手下压,环绕孤刀一周的枫树都燃出火焰,圈起孤刀。
秦休甩脱被子身体倒挂在勾住树枝的脚面绷直后坠向地面。空中一个展身,沉稳地趴在地面。
刚才栖身的那株枫树已是被风撩过的火焰点燃。
我为什么会认识孤刀,交友不慎啊!秦休架起双肘半抬眼观察情形。
孤刀走向女人。
四周火焰随着脚步逐渐跳跃、升高、狂舞。
燥热将地面的积水迅速蒸腾,起雾了。藏入雾中的孤刀无法察觉。
火焰忽从四周跃起缚住中心的水雾,不断旋转越绷越紧,将雾气尽数吞没。
火焰散开,无人。
女人下意识反手挥出水袖,将背后盘坐在云团上的弧刀打得粉碎。
水珠四溅。“分身?”,女人轻咦了一声,飘下树落在孤刀第一次挺尸的尸体旁。
“起来。”。
“不想。”。
“房建安!。”。
“知道了。”,暖暖的招呼一声,水汽将周身污迹润湿沾下在站直身迎向女人的时候干净如洗。。
迎来糊来一巴掌,“你混蛋!”。
打空了。
孤刀站在女子身后,笑着抹下她眼角的水珠,趴在耳边柔声细语说:“呐。乐蓉,花了妆就不漂亮了。对吗?乐蓉。”。
两人卿卿我我了一阵,便飞走了。
秦休目瞪口呆,僵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起来了。”。
是孤刀的声音。
秦休慢慢爬起,转身,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干嘛,不认识我了。”。
秦休低头笑着,“孤刀前辈,你成功了?”,脚下越来越快。
冲到孤刀身前,一个顶摔。
“叭唧。”,秦休摔到了地上,浑身湿透。
又是一个分身,还有一个钱袋。
“孤刀!我艹NDY!”,吼声响彻了半个山头。
烛龙之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武帝隐居之后的生活》、《武林之王的退隐生活》、《地煞七十二变》、《我不要做首席真传啦》、《万法皆通的我娶了个女魔头》、《配角什么的我才不要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