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闩，推开时，小红正坐在檐下的砖基上，搓着手。
“回来了，有吃的吗？”。
“嗯。”一抹眼，便跑去柴房端饭去了。
堂屋早摆好了八仙桌，二条板凳，一盏油灯，未燃。
小红抱着托盘走来“好了，不用忙了。坐吧。”摇摇头，又去乘饭了。两碗米压好，端上来，又赶忙点着了油灯，这才要走。
一把拉住小红，放在板凳上“吃吧，以诺今晚不回来。”。
“老爷们先吃，我吃剩下的。”。
“别管了，吃你的吧。这没有老爷，有的只是两个可怜人。算了，以后这就是你家了，吃饭吧。”。
“嗯。”扒着米饭。
“吃菜吧，给。这是你做的吧，很好吃啊，来，多吃点。”。油灯下昏黄一片，使小红的头无法抬起。
饭罢，小红夺下碗筷便去收拾，也不理秦休。
一会儿，又端来木盆要给秦休洗脚。
“你以后管做饭就行了，洗脚让我自己来吧。对了，给自己添两件衣服，这是钱。”看着卖出痰盂换得十五枚银币，秦休得意一笑。
“给你就收下，卖点肉食吃也好。行了，睡吧。”把水一泼，递给小红盆子。
“怎么了，没水再烧，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睡了。”灯盏递给小红，闭门睡下了。
清早，刚起来。小红就开始烧水了。
看见秦休“吵到老爷了吧？”低着头。
“我要出去了。不用等我吃饭，走了。”。
“放心，会回来的。”摸摸小红的头，出门了。
銮殿中“诸位，孤要予这位先生酬金五百万晶石，可好。”直接说道。
“陛下三思。”。
“青玄宗所有晶石不过百万枚，这位先生要的太多了。”。
“晶石所需量大，怕是会动荡根本。”。
“不若用奇珍异宝交换……”。
”我只要晶石。”语气平静，打断那人。
“好不晓理，魔晶石军需量甚大，如此岂不影响军心。”。
“大量机械要用晶石，幻兽要用晶石，运河灌盖交通也要用晶石，五百万晶石只怕要国库的一半啊，陛下。”。
“我只要五百万晶石，如此而已。”又是一声。
群臣哗然“好了，孤只这一个女儿，便依先生。”语落，銮殿无人敢言。
“喏。我这就去医治公主。”。
秦休等在公主的屋外，见到以诺。
“昨晚没睡好？”。
“该我问你的。”秦休一笑。
摇头笑笑走进寝室，“看好了，一套封灵、生肌的手段。”。
公主浸在一新雕的大木鼎中，只露出头部，昏睡过去。将一青色多孔石塞入公主口中，一推，整个人就没入药液中。“气石封口，防止她窒息。”。
方鼎四角四方相间部有黑赤二色灵石，走至巽位变一手决，药液瞬间沸腾。血液顿时激出，污了整个木鼎。百十只蛊虫破出人体，在药液中挣扎，又全无气力，只浮在液面上划水。“看好了。”。
说话间公主扭曲身体，脊柱拔节声扣人心弦。以诺翻出一透明晶石，念道“破法。”扔入鼎中。蛊虫被吸引，聚成一团化成一只纯黑的鱼，搁浅在药液上。
下到艮位，“封。”将鱼摄入琉璃瓶中。
“去，把人捞出来。”无可，秦休从血水中捞出千疮百孔的公主，放在盛有清水的柳木棺材中。
“风起木生，水至人更。”撒下一把晶石点在四肢头胸，左手掐决，右手瞬间干如枯柴。同时，死尸状的肉身长出新肉覆住骨骼筋络，终于成了人形。在取出空石，一指点在额上“点灵！”，坐下歇息。
“以诺，手怎么了？”。
“作了灵引。让我歇会儿。”。
公主所躺的棺木渐渐腐朽，其中清水渗入身体，让公主面颊逐步红润，手指一颤，醒了过来。
以诺也走向屋外，一开门，候着的待女冲了进去，现出了欢喜的西雍王。
“孤，周正谢过先生。请先生赏光。晶石就在库中，任先生取用。”。
“善，谨遵王命。”。
赐晏兴庆宫，群臣贵胄云集，美人妃嫔歌舞助兴。四下交杯换盏其乐融融，只留下以诺秦休二人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
“听说你要了五百万的晶石，”。
”五百万块石头，多吗？”又䤁了一杯，“秦休，你想过回家吗？”。
“想过。有点不现实。神洲影壁你听过吗？”。
“怕是要到仙岛去才行。看来是无期了。”。
“极东的浮仙岛？”。
“有鹏鸟，飞行一年昼夜不歇观尽明和大陆。人力若非金丹、神谕不可游尽大陆。”。
西雍王携公主至，乐毕，群臣行礼。下阶，援以诺手“诸位爱卿，先生医术高绝，救吾儿性命。孤欲列土赠送先生，可好。”。
“王上欲封何等勋爵，赐何处地给以诺先生？”一亲王站了出来，一脸的无所谓。
“就要青玄宗方圆百里的地界吧。”。
“那可是死地。”周正眼光一转。
“给他妹妹秦红玉吧。爵位便不用了，医者本分。但求一地安身。”。
“准了。传旨，即日起看玄宗方圆百里之地为秦红玉私产，三世免税不得侵占。”。
“先生请。”给以诺敬了杯酒。
“不敢。”饮尽。
公主又来拜谢，回礼问候。
行晏，天黑时才回到城东破院。
三日后，以诺秦休二人被请进宫，西雍王周正在一无窗地堡前等候二人。
“先生，随我来。”待从放置晶石露出一甬道。入内，是漆黑的石阶，岔道极多，而晶石的光芒畏惧地皱缩，无法辨清方向。突然转过一条通道，一座晶石山压在身前散出暗淡辉光。
“这是王国的财富，先生请取。”仰面看向晶石山，捋一捋胡子。
一挥手，眼前一黑，定睛一看竟是看到了对面的墙壁。
“多谢。”以诺扶着腰带，拉起秦休，转身走出宝库。
周正手上撮着一缕胡子，喃喃自语“仙人啊。”。
等周正出了地堡，以诺拱手，转身离去。
“恭送仙师。”背后周正躬身行礼。
“以后多照扶秦红玉一二，如此如此。”对身旁近待传下口谕。
回到破宅中，“你以后就叫秦红玉，记住了。”看着小红。
“知道了，谢谢老爷。”。
“行了，该走了。什么都不用带，走了。”。
“去封地？”。
以诺带上秦休小红二人来到岸边老柳处。一跺脚，老柳化龟载着三人游向青玄宗。
“回那干嘛。”随口一说。
“了了因果。”呆滞望向水面，好似前方就是归路。
“神在在的老男人。”看着水面。
不多时，水净如玻璃，隔出白砂状的淤泥，水草，鱼尸，像博物馆的橱窗述说历史，这水域僵在时间中没有明天。
上了岸，木龟爬向原处仍化为枯柳，低头看着白草屋，一动不动。
“时间要到了。”说完须发皆白，同千年前一样。
……老人仰望天空，睁大双眼。
太阳们占距中天，三足鼎立势旋转。
拂过腰带，五百万晶石散乱作周天星辰，光华凌乱四下纷繁渲染百里空间。炫舞斑斓后，三日叠成一日，天光幽暗，独留一苍白太阳吐息着光明。
“以诺。”冲击脑海的声音似曾相识。
“喏。”回应着。
晶石燃起磷火，幽绿色，潜入尘封的土地、水域，无处不在燃烧。其上渐渐变蓝，剥离出蓝色龙火。龙吟回响，撕心裂肺的号鸣。不甘的蓝色龙火汇聚在以诺身前，显化出形态。百丈的巨龙盯着以诺，一个响鼻，吹动巨浪击向远方。以诺站在那，祈祷状站在那，没有丝毫变化，所以秦休和小红也没有变化。巨龙仰天，吟叫，双翼展开，掀起巨风直上天际，但每一米都在炙烧它，直到枯死在日下。
巨龙燃成灰泛着光，飘荡开。升华的光点镌刻出质朴的藤蔓纹路，交织成一幅蓝色妖姬，勾成一圆盘，吸引起以诺坠入其中。
“秦修，不送了。哈哈哈。”低头看着秦修，看着沙地，同法阵消散了。
“走了？”空中只缓缓降下一酒盏，不自主的接过。
“就不能打声招呼，混蛋，杂修。”扬手就要摔了，又止住，拉着震惊的小红收拾草屋去了。
夜半，躺在沙地上。酒盏纯黑，但在月光下透出白光，映地白沙成了明镜。站起，走入水中，没有波纹只是微凉的触感沁如心扉。水和空气并不分明，分不清遥远可是天月还是水月。
“还是什么都没变。”舀起一盏水，走到老柳下，饮了一口，抬手浇在树下，“到头来，还是我一个啊。”抬头时，皎月落在盏底，将裂痕状的光纹覆盖酒盏，流转光华，仿佛海上明月荡漾柔波。秦修看着海月竟然走入海中，走入盏中，淹没在冥海中。之后，地上只有漆黑酒盏，不断缠入老柳根中。
次日，墨色古柳新丝如血叼着翠绿的叶，如融入水中的颜料朦胧在晨雾中。柳根吐出泉水，绕过屋前，有少女在窗下傻傻地拨着水花。
天亮了，日光蛰在眼中叫醒秦休。顶上林木豁开裂口，身侧堆积着碎石排上山腰，很熟悉。
“喂！”仰天长啸，形成风气震动山林。
太阳镶在林木豁口，像一双眼，注视着秦休。秦休也注视着它。
耳畔传来机械的震动声，山腰上正有推土机经过。
“造化。”叹息声滑过脑海。
“造化弄人。”秦休苦笑着走向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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