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都这么早出门吗?”我站在玄关口看着肖洵,她一手提着包,一手扶着墙,脚尖伸入鞋内点了点地,便套了进去。随后她转向全身镜,整了整胸口的领结。
“早点到总比迟到来的好。”她微微一笑,拉开房门,向街对面的妖打了声招呼,想必是已经很熟悉了。那妖抬起头道了声早,便又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凪岚小姐,你是不知火啊,那前几天海平面上的火焰是你弄的吗?”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由于时间尚早,并没有几个人,她不大的声音倒显得有些突兀。
“出来的时候没注意控制力量。你总是这么和妖说话吗?不担心被其他人当作是另类吗?”我望了望四处的建筑,最终还是看向了她。我的人形身高约莫有一米七十几,比她要高上些许,微微垂眸,最先见得是她如瀑的青丝,几缕散发落在眼前。鼻梁上架着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镜,却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文静气质。
“反正早就是另类了,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妖,可比人类好相处些。”她试着笑了笑,可微扬的嘴角勾勒出苦涩与无奈。
“各有各的想法罢了。妖,也不都一定是善的。否则,肖衡也不会让我来保护你。”
来到学校时,还是一片空荡荡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高三的学生顶着黑眼圈,打着哈欠,手里拿着一本英语书有气无力地背着。肖洵走到玄关处,打开柜子准备换鞋。当她拉开门的一条缝时,我已经听到了纸团快要溢出的声音,她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转过头望向我,眼神又有些飘忽不定,抬手抚了抚眼镜,最终低下头道:“我想时间还早,要不还是先出去走走吧。”
我抬起手抚上了柜子的门,铁制的门传来阵阵凉意,可却无法熄灭我心中的无名怒火。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没来由的。手指敲了敲铁门,下一刻,我的发梢上带着点点火星,眼眸兴许也化为血红,猛地拉开柜门,并没有任何纸团垃圾掉落。只有带着火花的灰烬在空中弥漫,火星光芒照着她的脸,眼里流露出丝丝的惊讶和崇拜。
“纸包不住火。”即使人类看不见妖,可世界上还是流传着妖怪的故事。虽然有些夸夸其谈,故事的主体却是完全正确的。妖怪的存在就像火一般,即使有神的庇护,但这仅仅是一张纸,总有一天会被烧成灰烬。
在我收回妖力时,一丝违和感转瞬即逝。那种陌生又很熟悉的气息,除了百目鬼还会有谁拥有这讨人厌的妖力?我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你先去上课,我还有点事。有危险就用这张纸符呼唤我。”我把她送到了教室门口,看她坐在座位上,我才转身离开去肖衡那里。和上一次一样,还是一位穿着红白女巫服的人将我迎进去的。
房间内还一个人没有,屋内很是昏暗,许是窗户是雕花的,不怎么透光。日式的榻榻米材质很好,我走上去时能感觉到地板下放着一些东西,应该是符咒之类的。
没一会,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肖衡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和服,披了件褙子就进来了,头发也不是很整齐,像是刚起床一样。他见到我,还是原先的清冷面孔,只是稍稍缓和了身边的气场:“凪岚小姐来得真是早,肖某如此这般待客,实在是失礼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进来,呈上几盘点心和一壶清茶。我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只是倒了杯茶,放在面前没有动:“你妹妹在学校被欺负你知道吗?”
肖衡微蹙了下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便是无尽的无奈:“我当然知道。我都已经物色好了家庭教师,就等她说不想去学校了。这茶从杭州新运来的西湖龙井。”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来的。”我端起杯子,茶水里我的影子因涟漪的波动有些不清楚。轻抿一口,苦涩,回口略带甘甜。
“凌鸢,凌枭的妹妹,这是学生证和转学资料。”肖衡不再多说什么,也不知是从哪里抽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桌上。
我微微挑了下眉,有些好笑地说:“你们中国人取名字不是有讲究吗,凌鸢这个名字不忌讳吗?”说罢,我幻化出纸笔,写下陵园二字。
我还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笔,门就被推开,走进来几个气势汹汹的人类,手里拿着除妖的纸人和陶瓷瓶。我装作没有看见他们,抽出牛皮纸袋里的东西看了起来。简化的字看起来有些不习惯,我读得比较费劲,也很慢。
“当家的,你怎么能和这来路不明的妖待在一起。他们最擅长欺骗,到头来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要说你还是太年轻,这妖啊,是最不能信的。”
肖衡抿了下唇,神色略显的凌冽,抬眸道:“你们几个,不得无理。”
“信任?”我再一次拿起笔,在桌上写下了“缚”这个汉字,那说话人的脚下开出一朵火莲,火焰弥漫,将他捆了起来,挑到高处,“我不需要你的信任,人类的信任没有一丝价值。”
肖衡并没有说什么,想必这人他也看不惯很久了,半晌才开口:“凪岚小姐,放他下来吧,他也应该长教训了。”
我站起身,拿过那个牛皮纸袋,手指在空中转了个圈,把那人甩了出去,慢慢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饶你一命,是看在你当家的份上。”那人冒着冷汗,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嘴唇只是哆嗦着。
“手下不在人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是自然。”
回学校时,我是走过去的。路过河边,原本站在桥上的猫又立刻就逃了,还是长了脑子的。我望了望河水,拔刀割破手指滴入水中。一团火焰冒出,勾勒出灯笼的形状。人类说不知火是龙王的灯火,这句话直说对了一半。并不是龙王的,那还比我小了几千岁的龙王,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让由弋来找我,我有事要托付给他。”我蹲下身,对漂在水面的孔明灯说,灯亮了一下,便沉入了水里。
待我回到学校时,已经在上第三节课了。那是节体育课,我便直接来到了操场。肖洵正站在操场边和一个女生聊着,很高兴的样子。还没有被完全孤立。
我看向那女生,总觉得有一丝的不舒服,但也无法具体描述。我与早上的感觉联系在了一起,却也说不通,她完全有理由在我不在时杀掉肖洵。似乎是注意到了目光,肖洵转过头冲我笑笑,我摇了摇手让她不要过来。
放了学,肖洵和我一前一后往家中走去。隔得老远,我就看见街的一头坐着一个老道士,估计是个江湖骗子。走近时,那老道士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着肖洵跑过去:“姑娘,你身后跟着个修为强大的妖。需要老夫祝你一臂之力吗?孽畜,别想害人。”那道士装模作样地冲着我喊了一句,却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肖洵一时有些窘迫,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脸也有些微红,她挠了挠脸颊说:“其实,我身后……”
我没有兴趣去理会那跳大神的道士,拉过肖洵的手向前走去:“走吧,晚些就到逢魔时了。”
“啊,嗯。好,凪岚小姐晚上想吃什么。”她小跑了几步,追上了我,侧着头问道。
“随便,我可以不吃东西。”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接近石化的老道士,轻笑了一声,“现在的人类都拿能看见妖怪当做赚钱的本领吗?就算看见了,又怎样赶走我。”
“也许那位老人真心是想帮我的,只是弄错了。”肖洵有些尴尬地摆摆手,试图挽回那人的一些颜面。
她家是一间日式风格的屋子,院子很大,有一个池塘,里面有着四五条锦鲤,金色的尾巴甩动着,带起一片片涟漪。一阵风拂过,门框上的风铃晃动了几下,悦耳的铃声传来。我斜坐在门廊边,望着满天飞舞的樱花,有那么一瞬的愣神,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是人类的生活吗?
“这樱花是妖怪种的吧,时节不对。”现在是暮春,算不上炎热,却要比樱花开放的日子晚上许久。
肖洵拉开她房间的窗户,把头探了出来,铺面而来的花瓣雨也让她凝视了片刻,“是啊,我平时可没这个闲情雅致摆弄花草,都是隔壁的花魁帮我弄的。好看,也不怕别人看见起疑心。”
我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打扰她。池塘里慢慢升腾起一层薄雾,锦鲤都迅速游开,唯恐避之不及。
“凪岚小姐,池塘里有你的客人吗?感觉有一股不熟悉的气息。”肖洵这次直接走出了房间,在我身旁跪坐下。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没有穿校服,倒是多了几分活泼劲。
“由弋,这里是别人家,进门要从前门走。”
“抱歉大人,看见你的孔明灯,这附近又有您的刻印,便匆匆找了个水池显形。这里莫非是肖家的宅子?”一个人影从水池中走出,微微欠身道,当他看见我身边的女孩后,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在下海蜇楼由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肖洵。”她答道,迟疑了片刻又补充说,“除妖师肖衡的妹妹。”
“我找你来主要是想多个眼线。我今日在学校里感受到了百目鬼的气息,但我想可能是被她控制心弦的傀儡罢了。真正的她,或许正在某个角落欣赏着好戏。”
由弋微微皱了皱眉头,雾气在指尖缠绕凝聚成了一杆烟斗,他深吸了一口,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属下明白,定不辜负大人期望。”
我点了点头,伸手在他的肩上按了一下:“遇到危险把她引过来,别自己硬抗。实在不行就逃,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的胜算。”
肖洵静静地听了一会,慢慢站了起来,道:“我去帮两位准备一些茶点,让客人在后院里干站着,可是我的失礼。”
“不劳烦姑娘了,在下一会便离开。那大人,属下就先离开了,若有事便召唤我即可,属下一定即刻赶到。”
“辛苦你了。”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敲门的声音。这个时间是饭点,会是谁呢?
肖洵也是一愣,好像从未料到会有人来她家。但还是很快起身,我担心会是陷阱,便化了人形跟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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