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一年前的事,他们都像历历在目一样。沉默很快被打破,三人轮流地说,不时相互补充。
我渐渐了解过去那一场袭击,也渐渐意识到我的决定多么危险和草率。
那个时候,他们有一百多人,在寻找了各个区域后,做好充分的准备,全副武装前往狂兽山脉。
起初还好,首先是沿着百米的高崖下到一个充满瘴气和沼泽的峡谷。因为被四周的群山环绕,峡谷的谷底异常黑暗和潮湿。
那就是晓弥口中黑黑的,湿湿的地方,我想。
之后,他们进入峡谷,一边前进一边感应希义和她带走的人。
最初有人发现了蓝魔专用的武器,但是他们不确定是过去的人留下的还是希义的部队留下的。之后顺着线索,他们找到离开峡谷的路,那是进入狂兽山脉深处的一条登山道路。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是否要继续登山的时候,那怪物出现了。
足有七层楼高的巨大怪兽,在红色的天空下,耸立在他们面前。
那怪兽四肢着地,全身的肌肉爆起,每一根突起的血管都在向四周散发勃然怒气。它背上长满尖刺,用来攻击任何敢于背刺它的人。
一对如同虎爪的充满力量的前爪,比他们几个最强壮的蓝魔加一起还巨大。
一掌下去,不止是肠开肚裂,而是连灵魂都会完全被压扁。
怪物的头隐在弥漫于四周的雾气中,只能隐约看见怪物头上两端如牛角一样,但更加巨型的尖角。而那周围或许不是雾气,而是从怪物鼻孔呼出的愤怒。
所有人都笼罩在怪物巨大的影子中。他们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战意。
他们实在太渺小了,手里的武器连给这头巨兽修指甲都不够。
那一天,巨兽在蓝魔群中展开了无情的杀戮。它每挥出一掌,就会带出一片鲜艳而恐怖的红色。那些红色与蓝色的碎末,在几秒钟前还是一个完整的蓝魔。
就连顺带的掌风,都能将人的肠子从肚子里给扇出来。
“那是过去从来不敢想象的恐怖,我们挑错了战斗对象,就是那样的感觉。即使面对龙族,也没有那种恐惧与压迫感。”
这是流义的话。
所幸他们是受过训练的士兵。
在进行微弱抵抗的同时,一队队相互配合着奋力脱离怪兽的攻击范围。但怪兽实在太过巨大,即使他们跑出去很远,怪兽却几步就追上了。
追上之后,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让数个蓝魔变成碎片,永久地留在了那血腥的狂兽山脉的登山口处。
“我们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战友。”
这是义敏的话。
艰难地退回峡谷之后,他们躲进了峡谷里的一些山洞,然后发现里面也有不少凶恶的怪兽,但体型小得多,至少是他们能对付的。
而那头巨兽就守在登山口,没有再继续追击,只是突然咆哮起来,几乎要将整座山脉给吼垮。峡谷里不停有巨大石块从天空中落下。
剩下的蓝魔虽然逃离了巨兽的攻击,但却被惊醒了的小型怪兽给发现。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又无奈地与这群怪兽缠斗。最后逃出的,就只有我在酒吧见过的那些人而已。
其中有几个是因为负责后勤,没有跟着去而幸存了下来。
“过去暗杀队成员数量是十三个。”
这是衣着性感的野葵的话。
毫无疑问,那只怪兽还在那里。
“穷奇,就是那头三十多米高的巨兽的名字,异世界最不能惹的四凶之一。这是事后我查证到的。”
我们真的不是去送的吗?之前的决定似乎有些草率。我不禁这样想。
“既然有这种事,你们应该早说啊!现在怎么办?掉头吗?”我捏了捏手心,发现光是听他们说,手心已经冒出汗了。
“我说过啊,那边很危险。不过您居然完全不顾危险,亲自担起前往此地的任务,我等甚是感动。”
义敏笑着对我说。
“你是认真的?”我瞪着他,“逗我玩呢?那个时候我还完全不知道危险的程度啊。”
“哈哈哈,当然。”义敏再次笑起来,不同于平时挂在他脸上那种事务性笑容,而是像发自真心的笑。
“你真的在逗我?你居然也会开玩笑!”几乎一瞬间放松心情,我顺势捅了义敏一下,他则继续哈哈地笑。
18岁的男孩,之前的脸像带着面具一样,绷得紧紧的,让我以为他有三十多岁。此刻的他,只是一个爱笑爱闹的大男孩。
我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他,但我也变得能和他开玩笑了。
“程杰大人,这次我们的目标不是狂兽山脉那个登山口,而是相反的方向。上一次我们只搜索了峡谷的一边。因为那条峡谷是南北向,我们当时是顺着南面一路走到登山口,随后遇袭脱离。北面我们从未去过。”
“后来怎么不去呢?”
“义敏一直想去再从北搜索一次,但几乎所有人都反对,谁都不愿再去那个夺走了无数朋友与亲人生命的地区。”
流义这样说。
原来如此,我明白义敏莫名兴奋的原因了。
“那之后义敏提议了很多次,无人响应,很惭愧,也包括我。但直到您到来,下达了命令,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看向流义,他一直很坦诚,认错的时候尤其是。
“当时也许我们离希义大人只有很短的距离,结果我们选错了方向。”
义敏说,也许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
“这次我们往北走?”我再次确认。
“没错,往北走。”流义说。
“碰到另一个登山口就……”
“折返,毫无疑问。”
难怪义敏说这一次他有信心保证我的安全,原来根本不会去与那巨兽为敌。这让我稍稍安下了心。
“这个好!万一我遇到那怪物的话,不用对方出手,大概已经吓死了。”我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想想带出来的盾牌在那巨兽面前,简直就跟玩具一样。
其余几个人大笑起来,不再让我感觉到他们身上那种拘束感。
“程杰大人。”
“我说过叫我程杰就行了。”
“程杰,你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流义也改口了,是好感度增加了?
“哦,是吗?我倒觉得我是一个普通到爆的人。”
“不,你很率直,能直面自己的缺点。也能让人很容易在你面前表露心声。”
“你这样拍马屁我也不会高兴啦。”我摸了摸头,摸到黑又硬的角。
“我是说真的。过去的族长们,没有这样的个性,总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如果不是晓弥的话,我们可能会推举你……”
“喂!”义敏出声打断了流义的话。
“对不起,我失言了。”
这是他第几次道歉了?
“你变身之后挺帅的。”这一句是野葵说的。她在后座笑**地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美味的蛋糕。
只是变身后才帅吗?
“咳咳!”我假咳了几声,把话题带回正题,“总之这次目标是寻找希义,或者她曾到过这里的线索。还有个目标就是一定要全身而退。”
“嗯。”义敏笑起来,大男孩那种阳光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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